第八章 幻空展杀人事件（四）
巷角酒吧里，那位少女歌手已经换了两首歌，但是司空千语还是没明白雪灰试图说明的事实。
“我是从现实世界穿越过来的，换言之，你们所处的这个世界是‘小说里的世界’——我这样讲你们总该明白了吧？”雪灰再次问道。
司空千语一直皱着眉头：“你怎么证明？”
“呃……比如说这个，”雪灰说着举起了手中的平板电脑，“这东西在我来的世界有很多品牌，最流行的叫做ipad，作者他当然不想每次描写这个东西都要敲出‘平板电脑’四个字，所以为了偷懒，他就补充设定说这叫f-pad，对应幻立方公司出品的fantasy系列产品。”
“这个……本来就叫f-pad啊。”司空千语还是皱着眉头。
“但在这部小说之前的章节里他不是这么写的啊，算了，你们察觉不出这种区别。”雪灰放下了f-pad，“那我换种说法，这个世界里既有修仙者，又有魔导师，就连天使和恶魔也被扯了进来，玄幻题材里的妖族和西幻题材里的亚人也被混在一起，明显就是个为了丰富小说内容而拼凑的世界嘛。”
“但是一部正常的小说的话，不应该把其中的一个体系单独拉出来写吗？”
“这个……怎么说呢，反正这个作者也不正常。”
司空千语无意再与雪灰争论这个概念，用魔王的语气问道：“既然你知道本尊的秘密，那么你想从本尊这里得到什么？”
“你认为我是想敲诈你们吗？不不不……”雪灰连连摇头，“不信你看。”
她打开f-pad键入了一行字：虚空魔王是假扮的。然后她通过社交账号将这句话发布到网络上，但是她的这条社交动态立刻消失，在回收站里也找不到。
这一切都被司空千语看在眼里：“你这是……”
“自从八年前第一次见到‘零号英雄’后，我就一直在尝试，”雪灰说着给空悟拍了一张照片，但是这张照片也迅速消失，“起初，有关‘零号英雄’的所有信息都会消失；后来，在不久前的洛京事件中，我亲眼目睹了零号英雄击败赤炎的场景，并意识到他就是真的虚空魔王，于是‘零号英雄就是真虚空’这条信息也进入了屏蔽列表。与此对应，我尝试了一下‘司空千语是假魔王’这条信息，发现它也是被屏蔽的。另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被屏蔽的信息会连带着相关的记忆一起消失。所以，我根本无法拆穿你们。”
空悟原本一直在玩掌机，一脸事不关己的态度，但雪灰这些话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司空千语被说得目瞪口呆：“我掌握的情况则是，见过空悟使用超能力的人都会忘掉他……”
“真正的规则肯定远比这个复杂，”雪灰推了推镜框，一脸自信，“现在，零号英雄是个近似逆模因的存在，越多人想了解他，与他有关的信息就残留得越少。就我目前掌握的规则来看，制定规则的人是想尽可能隐藏空悟的身份，同时把你推到台前背负魔王的名号。”
司空千语终于意识到雪灰并不是一个疯子，于是再次郑重地问道：“那么，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魔王阁下不如好好思考另一个问题，”雪灰故意卖关子，“如果你穿越到了一个战力系统混乱，故事风格难以确定的世界，如何才能保证自己能看完故事的主线呢？”
司空千语思索了一阵，终于想明白了一些：“待在主角身边？”
“完全正确！”雪灰一边拍手一边说道，“司空同学还有空悟同学，你们就是这个故事的双主角！我想要的就是待在你们身边，看完这个故事的主线！”
司空千语和空悟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雪灰的请求。
见对方还有疑虑，雪灰急忙补充说道：“当然，我不会成为你们的拖累，我有个很特殊的超能力。另外，我也不会闲着，我可以从一个局外人的视角出发帮你们出谋划策，反正作者他八成准备把我当成剧情工具人来用。”
司空千语正为难时，吧台上的电话忽然响起来。塔奇拉拿起听筒应了两声，转而将听筒交给了司空千语：“魔王尊驾，是乔凡尼先生打来的电话。”
司空千语急忙切换到魔王模式，这才接过话筒：“是乔凡尼阁下吗？何故叨扰本尊？”
“十分抱歉，魔王阁下，我打了个很多电话才找到您，有件事我必须通知您……”阿雷西欧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杂音。
“怎么回事？”司空千语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的要求真的不考虑一下吗？”雪灰追问道。
“呃……我正在考虑，稍后给你答复。”司空千语正好找到了离开的理由，于是把雪灰的要求搪塞了过去，“空悟，我们回会展中心吧。”
空悟似乎有些话想跟雪灰说，但他最终没有说出口，而是直接起身跟随司空千语朝酒吧后门走去。
看着司空千语和空悟通过酒吧后门离开，雪灰并不失望，反而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看来作者准备拉长篇幅咯，那我不急。”
“刚刚说了那么多话，一定很口渴吧？”贴心的塔奇 拉调制了一杯饮料递给雪灰，“恕我冒昧发问，雪小姐似乎觉得自己的要求一定会被魔王尊驾应允，这是为什么呢？”
雪灰接过饮料喝了一大口，煞有介事地说道：“刚刚作者他安排我跟两位主角对话的篇幅，少说也有上千字吧？要是我最后没进主角团，读者会骂他水字数的！”
……
……
通话中断的那一瞬，阿雷西欧就明白有人干扰了他的信号。他朝保护圈外张望了一下，果然看到有几个人正在朝他们走来。这几个人的打扮十分张扬，每个人的杀人利器全都露在外面，仿佛害怕其他人不知道他们是杀手似的。
“站住！”阿方索喝道，“趁你们的脑袋还在自己头上。”
“你那个东西吓唬不了我，”为首的舌钉男嚣张地说道，“我能看出来，你们是一群混种吸血鬼，半吊子就不要学着别人放狠话！”
“你这……”
阿方索刚想发火，阿雷西欧忽然拦住他，并走到那几个杀手跟前，微笑着说道：“阁下几位有什么事情吗？”
“有什么事，你看不出来吗？”舌钉男秀了一下自己的四肢上镶嵌的金属尖刺，“我们是杀手！刚接了一个牛逼的委托，来这里杀人！”
——这一幕被附近的杀手尽收眼底，一时间不知有多少同行在骂这几个傻帽。
“乖乖，我都不知道该说他们莽撞还是该说他们愚蠢了。”兰影忍不住吐槽道，“真他妈不专业！”
“他们能刺杀成功吗？”一旁的张正问道。
“你这句话问得更不专业！我之前不是说了吗？这里有虚空魔王定下的三大法则护着，谁都杀不了人。”
阿雷西欧并没有被对方那莫名其妙的挑衅影响到，他冷静地观察着舌钉男以及舌钉男的伙伴，发现有个鼻环男的头发诡异地竖了起来，发丝间还闪烁着微弱的电光，于是立刻确定对方就是负责干扰信号的人。
“万一出事，先制服那个戴鼻环的家伙。”阿雷西欧对身后的阿方索小声说道。
“没问题，”阿方索心领神会，“杀人不行，但至少可以打断他的能力。”
阿雷西欧重新面向那几个非主流杀手，微笑着说道：“阁下应该明白，在虚空之圆以内，任何人都无法伤人，更别提杀人了——不只阁下，还有围观的诸位，我有个提议，烦请诸位听一下。”
“围观的？”舌钉男立刻警惕的张望了一阵，一个同行都没认出来，“你唬谁呢？”
阿雷西欧没有理会舌钉男，继续说道：“在虚空之圆以内，刺杀是不可能完成的。诸位不妨先退到虚空之圆以外，由我将诸位的诉求上报给魔王阁下，或许她会主动为诸位安排一场刺杀游戏——反正诸位从接取委托的那一天起，就做好了被魔王阁下知晓的准备，不是吗？”
阿雷西欧的逻辑虽然诡异，但乍一听竟然完美无缺，附近围观的杀手们都面面相觑。
就在杀手们犹豫不决时，司空千语和空悟一起赶到了现场。
司空千语本能地感觉到这里的气氛十分诡异，她花了十几秒的时间构思了一下自己的出场方式，然后切换到魔王模式走上前去。
“乔凡尼阁下，本尊前来收取本尊未得到的回答——何故叨扰本尊？”
司空千语突然出现，她周身的气场立刻转化为一种莫名的恐惧蔓延开来。围观的杀手们各自携带的超能探测器都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他们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只有之前走上前来的那几名非主流杀手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空悟躲在人群里面，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司空千语的表演。
“事发突然，还望魔王阁下恕罪。”阿雷西欧恭敬地说道。
“何事？快说！”
“前不久，【匿名者】发布了一份公开委托，用两吨黄金悬赏魔王阁下的任何一位朋友的性命。”
“什……”司空千语差点被吓出原型，她这才意识到那些围观者都是杀手。
空悟稍稍皱眉，他想走上前去，但是被司空千语用眼神制止了。
我要靠自己解决，这是约定，这是约定……司空千语将这句话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这才冷静下来。
“哦？真是有趣，”司空千语再次找回了魔王的威仪，“为何不直接悬赏本尊的性命呢？”
司空千语的目光依次扫过那些杀手，于是这些杀手们又各自后退了一步。
形势暂时还算稳定，司空千语的大脑高速运转着。她目前根本想不通发布委托的人有什么目的，只好先尝试着找出一种能逼退这些杀手，而又不至于对他们动手的策略，毕竟她今天的超能力点数只剩下一个，如果贸然用掉必然会带来未知的风险。不过好在虚空之圆以内有三大法则庇护着，至少不用考虑自身生命安全的问题……
三大法则？就用这个！
“不过各位不要担心，本尊无意治你们的罪，虐杀虫蚁向来是最无聊的消遣。”司空千语继续说道，“本尊已经为虚空之圆以内的土地制定了三条法则，也只有这三条法则。只要不违反这三条法则，诸位做什么都可以，包括杀人。诸位不妨尝试一下，就当是一场带着镣铐的杀戮游戏，一场让本尊消遣用的游戏。”
讲完这席话后，司空千语很满意。这种话确实是混世魔王才说得出来，同时十分劝退，因为在现有的三大法则下根本无法杀人。
赶紧知难而退吧！司空千语在心里默念道。
然而就在这时，两个人忽然从会展中心的穹顶上跌落下来——一个是全副武装的闻雪鹰，另一个人则浑身是血——闻雪鹰先爬了起来，然后她将匕首从对方的胸口抽出，这个人已然毙命。
司空千语和其他在场的人都呆在原地。
“怎么会？我明明已经把你的豁免权剥夺了……”司空千语小声呢喃道。
闻雪鹰回过头，这才看到司空千语就在附近。闻雪鹰的眼神中似乎有千言万语，但她什么都没说，而是立刻向上发射勾爪，转眼间便消失在会展中心穹顶上的桁架结构中。
与此同时，杀手们忽然开始离开现场，这个会场很快便空旷起来，只剩下目瞪口呆的司空千语还有黑港的成员。
阿雷西欧试探着说道：“魔王阁下……”
“不用你说，本尊明白！”司空千语看着地上的尸体说道。
司空千语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刚刚不期而至的闻雪鹰已经向其他杀手证明了一件事——在三大法则的框架下也可以杀人。
这意味着她制定的三大法则存在漏洞，只要能先找到这个漏洞，就能先下手为强。这些杀手们本身互为竞争者，在三大法则的庇护下才实现了和平共处。而现在他们都已经确认三大法则存在漏洞，为了保证自己在找到这个漏洞之前不会成为其他同行试错的目标，几乎所有杀手都选择远离同类。
目前只有一件事可以确定，司空千语为了逼退杀手们而编造的杀戮游戏即将成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