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三大法则的漏洞（一）
出现死者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会场。
阿雷西欧迅速联系幻空展主办方疏散了所有游客和参展人员——一旦那些杀手们开始寻找三大法则的漏洞，这些人就变成了绝佳的实验目标，会场内部已经变成了危机四伏的险恶之地。
司空千语在虚空大厦召见了阿雷西欧，将事情的原委仔细询问了一遍。
“我的手下检查了那具尸体，可以辨认出他是一名杀手，肯定也是因为匿名者发布的委托才赶到八方市来的。”阿雷西欧将最后一条事项讲完，继续等待司空千语发问。
“匿名者？这个组织为何要如此要挑衅本尊？”司空千语质问道。
她的脑海里不停地重播着闻雪鹰逃走的那一幕，这让她心神不宁，平日里的魔王气场也衰退了一大半。她原本以为凭借虚空魔王整个名号的威慑力足以维护八方市的安宁，但没想到还是有这么多为了一笔赏金铤而走险的疯子。
“挑衅您的并不是匿名者这个组织，魔王阁下。”阿雷西欧耐心地解释道，“匿名者本质上是一个杀手中介组织，他们没有信条，没有原则。无论刺杀目标是谁，只要委托人给出了合适的价格，他们就会发布委托安排杀手。”
“那委托人是谁？”
“目前尚不知晓，委托人的身份一向是匿名者的最高机密。”阿雷西欧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倒是有一些合理的推测，不过是否取信，当然还是由魔王阁下来决定。”
“讲！”
“魔王撒旦。”
司空千语顿时愣住，这个推测确实十分合理。虽然她明白恶魔一族必然会报复她，但没想到会在这时候来。
“本尊了解了……你先退下，务必时刻关注虚空之圆内的局势，如果有闻雪鹰的行踪，一定要速速禀报本尊！”
“这是当然！”阿雷西欧恭敬地俯首，但并没有要走的样子，“魔王阁下，在下还有一些话，不知当不当讲。”
阿雷西欧的语气中包含着很明显的试探，司空千语有些奇怪：“快讲！”
“魔王阁下吩咐在下去处理幻空展的事务，作为魔王阁下与幻立方公司的中介者，在下自然义不容辞。而现在魔王阁下吩咐在下去处理虚空之圆以内的安全事务，在下愚见，此举有僭越之嫌。”
“这……”
“在下毕竟不是魔王阁下的侍从，当然，如果魔王阁下需要的话，在下可以……”
“够了，本尊知道你的意思。”司空千语冷冷地说道，“先退下。”
“是的，魔王阁下。”阿雷西欧恭敬地退了出去。
阿雷西欧离开后，一直躲在暗处旁观的空悟瞬移到了司空千语身边。
“听你们两个说话真费劲。”空悟吐槽道，“刚刚他到底是想帮忙还是不想帮忙啊？”
“他当然想帮忙，不过他想让我给他一个名分。”司空千语揉着眉心说道，“真是奇怪，平时的话他怎么敢跟我提这种要求。”
“那就给咯。”
“你傻啊，如果我承认他是我的侍从，那么他还有他身后的家族一定会利用这层关系扩大自己的影响力，然后给我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比如呢？”
司空千语一下子被问住了，她最近一直努力让空悟远离各种纷争，却忘了【世界最强】本应是完全不在乎这些纷争的存在。
在空悟看来，根本就没有事情会变成“麻烦”。
“我当然和你不一样，我的强大都停留在表面上，再小的事情跑到我手里也有可能变成麻烦。”司空千语有些泄气，“我还是需要依靠别人。”
“只要不依靠我的话，仍旧不算你输哦。”空悟饶有兴趣地看着司空千语，“没什么丢人的，役使人心也是魔王的基本特点之一吧？这一点你比我更擅长。”
司空千语下意识地点点头，然后猛地回过神来：“现在怎么轮到你来开导我了？”
空悟耸耸肩膀说道：“因为这次我觉得你变得不冷静了，是因为那个杀人狂的事吧？”
“我……”
“千语，如果这次你真的能在我不使用能力的前提下解决问题，就意味着我能在你的帮助下重拾一部分正常人的生活，这一点我从一开始就明白。”空悟认真地说道，“所以我希望你能成功，我会遵守约定，绝不在其他人面前使用超能力。相对应的，你也要好好想办法……”
“……处理好雪鹰姐的事情。”司空千语接过了空悟的话，“没问题的……”
空悟从司空千语的眼神中看到了些许担忧，但他还是说道：“在此之前，我就不再打扰你了。”
空悟再次瞬移离开，空旷的大殿里只剩下眉头紧锁的司空千语。
……
……
在远离会展中心的一条小巷里，张正扶着墙大口喘气。
“你这个纯种的人类真是弱爆了。”兰影忍不住吐槽道。
“所以，我们为什么要迅速离开那里呢？”张正问道。
“就知道你这外行会这么问，”兰影不耐烦地说道，“今天会展中心那个从天而降的白毛就是闻雪鹰，虚空魔王的贴身侍从。暗网的杀手论坛已经有情报说，不久前虚空魔王刚刚剥夺了闻雪鹰的三大法则豁免权，她却还是成功杀掉了一个人，这说明三大法则确实有漏洞——说不准就是虚空魔王专门安排闻雪鹰杀一个人给我们看，毕竟魔王大人很无聊，想要搞个杀戮游戏看看嘛。”
“那我们为什么不立刻寻找漏洞呢？尸体就在那里，我们检查一下，说不定能拿到重要的线索。”
“虚空魔王还站在那里呢！”兰影露出看傻子的表情，“对于专业杀手来说，知道‘三大法则有漏洞’这一点就够了。你要明白，这些杀手本来就不准备合作，他们对于彼此来说都是争夺那两吨黄金的仇敌。为了保证自己不会被先找到漏洞的同行干掉，自然需要尽快远离同行咯。”
张正思考了一阵说道：“又或者说，这也是虚空魔王安排的一环，就是为了看杀手们自相残杀来取乐？”
“喂，你能不能不要面无表情地说出这么恐怖的话来？”
“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什么都不做，藏好！”
“这样会拖延项目的进度。”
“别老说什么项目啦，你口中的项目不就是这个刺杀委托吗？”兰影很不耐烦，“想要搞好项目，就要听专业人士的意见！”
突然听到兰影学着自己的口吻说话，张正顿时来了兴致：“事实上，这个刺杀委托只是该项目中的一个子项目。另外我是项目的甲方，我有权对项目的走向提出要求。”
“这个我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这个在合同里有写。”
“淦！！”
兰影气得跺脚的同时，一条绳子忽然从阴影中飞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兰影和张正牢牢绑在一起。
一个浑身上下缠满绳子的男人从小巷深处走出来，他显然就是那条绳子的主人。
“抱歉打扰两位谈话了，在下绳子杀手。”
“你这称号真够直白的。”兰影吐槽道，他尝试用妖术法印切断那条绳子，却发现根本无法成功。
“不要白费力气了，这是在下的超能力，被我控制的绳子绑住的人，绝对无法挣脱，就算是虚空魔王也不行。”绳子杀手说着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不过你这个狐妖还真是警惕，若不是最后你松懈了一瞬，我还真不一定能绑住你们。”
“得，都怪你偏要提那个该死的合同！”兰影抱怨道。
绳子杀手绕着兰影两人转了一圈，似乎是在思考从哪里下手：“同行一场，就让我拿你们来试试三大法则的漏洞到底是什么吧。”
他忽然用匕首向兰影的心脏刺去，但是刃尖却停在了距离兰影胸口几厘米远的地方。一股力场挡住了匕首，即便他使出多大的力气也无法将其突破。
虽然有惊无险，但兰影已经被吓了个半死：“喂喂！别这样，情绪太激动我会掉毛的！”
“果然还是不行啊……”绳子杀手又开始绕着兰影两人转圈，“再试试其他的方法。”
张正沉默了一阵，忽然说道：“兰先生，我对项目有个建议。”
“你倒是快讲啊！”
“这位绳子先生的超能力只限定了我们无法挣脱他的绳子，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可以攻击他本人？”
“你早说啊！”
兰影茅塞顿开，他立刻默念法诀然后朝绳子杀手吐出一团蓝色的狐火。然而一道空间裂隙突然出现，将狐火吸进异空间之后又迅速闭合。
“什么……”兰影愣在原地。
“真是一只危险的狐妖，不过看上去三大法则确实一视同仁，你我都无法伤害对方。”绳子杀手松了口气，转向张正，“你是什么人？竟然这么快就发现了我这种能力的弱点。”
“您好，我是天合经贸公司的外派职员。”张正说着用下巴指了指自己上衣的口袋，“我的名片在那里。”
绳子杀手满脸问号。
“省省吧，你这个社畜！现在还是脱身要紧！”兰影绝望地朝天空喊起来，“虚空大神在上，这个玩绳子的这样绑着我们不松开，我们早晚会被饿死——所以这也是伤害他人的行为！赶紧阻止他！”
兰影的声音在小巷里回荡了很久，他们身上的绳子什么反应也没有。
“虚空大神！”兰影真的开始掉毛了。
“看来慢性的伤害行为不会被阻止……”张正自言自语道。
张正那异于常人的冷静让绳子杀手感到很奇怪，保险起见，绳子杀手取出手机打开超眼给张正测了一下，却看到读数显示为零。
“完全就是个没有任何能力的废柴嘛……”绳子杀手又给兰影测了一下，这次读数不再为零，但是很低，“你这只狐妖竟然还有超能力？不过是那种鸡肋能力吧，你这超能力指数还不及我的十分之一。”
似乎是受到了绳子杀手的提醒，张正向兰影提出了建议：“兰先生何不对绳子先生使用一下能力？”
“屁话，我的手被绑着，怎么扔硬币？”
“那就许一个让他不得不给你松绑，让你扔硬币的赌约。”
“有这种赌约？”
“有，比如猜错硬币正反面的人会死。”
“啥！？”
绳子杀手见兰影两人开始窃窃私语，急忙收起手机来到兰影跟前，用匕首指着他的脸威胁道：“现在能自由行动的人是我，漏洞也必然是我先试出来，所以你们最好不要搞什么花招。”
兰影的神经本就高度紧绷，现在又被那近在咫尺的匕首刺激了一把，情急之下直接按照张正的建议发动了能力：“我与你定下赌约，猜错硬币正反面的人会死！”
绳子杀手被吓了一跳，急忙后跃了一段距离，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什么硬币？”绳子杀手警惕地问道。
兰影没想到自己真的许下了赌约，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你最好给我松绑，让我扔一枚硬币，否则后果很严重！”
“吓唬谁呢……”绳子杀手的手机忽然发出了超能指数警报，他疑惑地打开超眼，这才发现兰影的超能指数忽然飙到了超出量程的级别！
“看……看到了吧！”兰影趁机说道，“快给我松绑！”
“你当我是傻子吗？越是这样我越不可能给你松绑，你的能力一定是要松绑才能发动的，对不对？”绳子杀手说着再次后退了一段距离，然后取出一把手枪，“这次试试远程攻击。”
“喂——”兰影闭上眼睛，咬紧了牙关。
“砰”的一声枪响过后，兰影慢慢睁开眼睛，惊讶地发现自己毫发无伤。
——绳子杀手一脸错愕，他低下头看了看胸前的伤口，无力地倒了下去。
绑住兰影两人的绳子立刻松开。
兰影小心翼翼地凑到绳子杀手身边检查了一番，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死……死了。”
“你说过的，在投币结果出来之前攻击另一方的人，会直接受到来自赌约的惩罚。”张正倒是一点也不惊讶，“我对兰先生的表演十分满意，你成功让他选择主动攻击你。”
“我没演……”
张正盯着绳子杀手的尸体看了很久，忽然说道：“兰先生，你刚刚成功在三大法则允许的范围内杀了人。”
兰影愣了很久，一脸惊恐地说道：“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对刺杀目标使用刚刚那个赌约吧？”
“我认为兰先生应该尝试一下。”张正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果然还是想算计我，输了我会死的！”
“用演技诱导对方先攻击就可以了。”
“说得轻巧！”
“两吨黄金。”
“……淦！”
……
……
虚空大厦内只剩下司空千语一个人，寂静的大厅里充斥着紧张地氛围。
第一，在虚空之圆以内，不得以任何形式伤害其他人；
第二，不得违反第一条规则，除非是为了阻止他人受到更严重的伤害；
第三，如果有违反第一条或者第二条规则的可能性，伤害自己的行为也会被阻止。
——司空千语命令幻立方将她当初制定的三大法则投影到墙上，盯着它们看了将近一个小时，越来越烦躁。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雪鹰姐当时是怎么杀掉那个人的？她为什么要杀掉那个人？”
想到这里，司空千语忽然愣住。她记得闻雪鹰杀掉那个杀手的手法相当利落，绝不是为了虐杀取乐，反倒更像是为了尽快解决掉对方。
“是为了保护吗？我？空悟？还是这场会展？”司空千语再次看向墙上的三大法则，“我懂了，雪鹰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