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保持着被三月雨立绪完全掌控的姿势,半天僵持不动,他需要时间来理解一下突变的情况。
他颤颤巍巍地看向右肩处,三月雨立绪正冷眼仰视,那是观摩尸体的眼神。
“人格切换……”
“现在与你交谈的是副人格,也叫战时人格。你可以称呼我为‘布伦希尔德’,刚才被你欺负的才是我的主人格‘三月雨立绪’。”
三月雨立绪继续贴近,江夏甚至能感受到她的呼吸……喂喂喂一般人在这种状况下会亢奋吧!江夏确实很亢奋,只不过并非由于美少女脸贴着肩膀,而是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真是糟透了,我早就想出来把你教训一顿,你那小人得志的样子让人超不爽。”
“等一下!这位小姐,在你施暴……哦不,发泄怒火之前能不能先回答一个问题——为什么戴上围巾能切换人格啊!!”
“原因你不必了解,你只需要知道你现在自身难保。”
她的口吻像冷酷无情的猎人。如果有谁告诉江夏她是某黑道旗下的头号刽子手,江夏定会毫不犹豫地相信。
“你要干什么……”江夏突然感觉背后凉风呼啸。
“当然是杀人灭口。”
她漫不经心地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语,左手已经开始在修理箱里摸索。
“我又没招你惹你……”
“我的主人格已经向你再三道歉,然而你的态度令我大失所望。”
“是你把我家炸掉在先……都是文化人,要讲道理!讲道理懂吗?”
“误会已经澄清,那是由于系统导致的问题。”
“可施暴者是你没错啊!”
“首先申明这不是施暴,是完成任务的必要手段,就像吃牛排的时候用刀叉辅助,聚众斗殴的时候拿手枪崩掉对面的头。”
“完全不一样!你这不是切牛排……你把整个桌子都切开了!而且第二个是赤裸裸的犯罪吧!我们国家不允许持枪啊!”
原来禁止持枪是如此美好且必要的事!
“只要能达成目的就可以,牛排的确被切开了。”
“如果可以的话请你不要一直沿用这个奇怪的比喻……再者你的行动原则不是掩人耳目吗?”
“所以我施加了封闭结界,只有你和我是知情人。”
“咒术是你这样随便乱用的吗……”
布伦希尔德左手摇晃,她从修理箱中拿出了一柄螺丝刀,尽管她的身高比江夏矮上很多,但目光中的高傲与冷漠却非常慑人。
“你先听我讲!我们接下来还要一起执行任务,杀了我对谁都没有好处!”
似乎是江夏的极力劝阻起了效果,布伦希尔德原本强硬的动作稍稍变得松弛。不过即使态度缓和,也只是“拿火箭筒轰炸”和“用自动步枪扫射”的区别……简而言之就是没区别,横竖都得死!
“威慑之词而已,只是想给你一点惩罚……你露出这种表情我也会失落的,我有这么可怕吗?”
江夏真的很想端一面镜子摆在她面前。
“在施加惩罚之前能否告知一下,这个螺丝刀形状的东西是什么?”
“‘玄天戈’的碎片,神代时期伏羲的武器之一,退魔之物,曾有人执此戈击退魔神撒旦。21世纪初被共济会从东太平洋深处打捞上来,取其中的碎片制成了螺丝刀样式的武器,就是你眼前的这把。”
布伦希尔德得意地挥舞着螺丝刀,像是在炫耀一般,江夏的表情却愈发痛苦。
“你确定只是惩罚一下而不是直接毁了我吗……”
“我会注意轻重,最多也是昏迷一天。等我把任务办完就回来接你。”
她抬起左手,摆出要拿螺丝刀扎他的架势……看起来是要动真格了!
即使是短暂的相识,江夏心里也隐约清楚一点,那就是布伦希尔德贯彻言出必行的理念,跟这种人坚决开不得玩笑……你说开坦克她就真可能去找一辆坦克回来。
江夏紧张地高速思考补救措施,眼下他只有乖乖等着被打晕,或者极力反抗。如果他反抗的话或许会激发她的好胜心,这件事就会没完没了……
等等,似乎也并不是死局。
在螺丝刀将要降下来的时候,他灵敏地后跳躲过布伦希尔德第一轮攻势,俯身冲刺夺过右手里的围巾,紧接着一个灌篮式将围巾套在她的脖子上,随后在她惊讶的表情中迅速把围巾裹得严严实实。
没错,只要让她从“杀神公主”的人格切换成普通人格就能避开攻击了。
不出所料,在戴上围巾之后,布伦希尔德眼神刹那间变得扑朔,身上杀气骤减,短暂的几秒钟过去,她的身体由僵直变软。
“那个……”
切换回来的三月雨立绪声音微弱得仿佛梦呓。
“没关系,刚才那不是你,我不会对你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的。”
江夏一脸“请你相信我”的表情,他已经丧失了胆量。经历了布伦希尔德的摧残,他恨不得把这两个人当成神像来供奉。
“不是……”
“没事没事,我都懂,之前我确实太嚣张了,非常抱歉。”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是想说补偿我吗?我已经说了可以报销不用在意的。”
“听我说……”
“哦对,接下来你还有任务,要不我帮你叫一辆计程车?”
“可以是可以!只是在此之前……”
三月雨的呼吸越来越短小急促,最后归为寂静无声,两人在月华夜色下四目相对。江夏心中剧烈激荡,仿若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荡起一轮回波,这一刻不禁怦然心动,周围世界静谧得像能听见蝉趴在树梢轻振双翼。
透过空无一物的窗户框,一束街灯远远溅在三月雨的脸上,微红、迷惘,泛着涟漪。
江夏屏住呼吸,目光迷离,两人面颊相贴,距离近如咫尺。
“能不能先松开手啊你个混蛋……想勒死我吗!”
时间在这一刻漫长得仿佛静止。
这时他才注意到,由于过度紧张的缘故,他的两条胳膊一直保持着缠上围巾的动作,而且肌肉紧绷用力较猛,怪不得她呼吸困难……
三月雨摸着被松开的脖颈,轻咳两下后用埋怨的眼神紧紧盯着摆出道歉表情的江夏,看样子并没有在生气,因为三月雨和布伦希尔德全然是两种类型,江夏深切体会到。
“算了,反正时间紧迫,暂且原谅你好了,先走一步。”
三月雨立绪站起身,踏过满地残灰走到门前,幸亏在爆炸时三月雨及时张开了结界,不然就连门也要熔化。
“喂,不妨把我带上吧,三月雨小姐?”
江夏也随着站起来,冲着三月雨的背影喊着,并且自顾自地跟了上去。
“下一个任务才是我们一起行动,等我办完之后会回来接你,布伦希尔德已经说过了吧?”三月雨明摆出一副拒绝的表情。
“拜托,麻烦你看清楚,难道你忘了我家被炸得灰都不剩了吗?你想让我对着烧焦的墙呆坐一天?”
江夏义愤填膺地指了指周围满是炭灰的墙。三月雨一时语塞,她确实无法反驳。
“况且我可是受害者!你就不能负点责任吗?”
“不……你不是说不用在意吗?”
“可那只限于金钱方面,我现在可是无家可归的人,难道你要我露宿街头?”
“这我没有……”
“这不就成了!反正我现在也无事可做,就当协助你完成任务。”
江夏继续跟着三月雨立绪,不过在外人眼中就是标准的无赖地痞流氓勾搭美少女。
“我话说在前,你想随行我不会强行把你推开,但是过程中不予插手,明白吗?”
“那你的意思是要我看着你把别人家轰成碎片,并且像个同谋共犯一样保持沉默?”
“请问我讲话的时候你能秉持严肃吗?”
“你觉得这个问题不够严肃?”
“当然!把别人家轰成碎片这种事简直……虽然也发生过,总之我不会做出这种事。”
“关于这次的情况怎么解释……”
“那是因为布伦希尔德说她想体验一次审讯人的感觉,以后不会再犯这种错误。”
“也就是说我是唯一的受害者?”
“虽然这么说很抱歉,但的确是事实。”三月雨流露出歉意的表情。
江夏耸了耸肩,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觉得倒霉透顶了。他希望这一切只是梦……一场被恶作剧过的梦,梦总会有醒的时候,等待着他的依旧是美好的明天。
但他很快接受了现实,因为突然想起来貌似申请的补偿金有很多,说不定可以借机摆脱住在贫民窟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