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秒的等待，一张正对屏幕的黑色座椅浮现在眼前。
画面里漆黑的房间除了荧屏没有一处光亮，那人背靠着座椅，通过全息投影冲江夏龇牙咧嘴，像是非常不满这个时候呼叫他。
“ID：失落的獾”接受了联络请求。
“不要大晚上有事没事找我好不好……”
视频里传出来极度不满的声音，富有磁性的声调用来说这种话真是资源浪费。如果拿出一半抱怨的功夫在衣着打扮上，说不准会很抢眼，至少不会沦落到联谊会没女生愿意和他多聊半句的地步。
这时他位于一辆计程车上，但不是普通的计程车，除了驾驶员是人工智能外还有一个特点——车内前后排可用一扇不透明的隔音板分开，并且江夏亲测过隔音效果绝佳。隔音板的另一边的三月雨听不见这里的任何声音，此时他需要一个私密的空间。
“有空访问情报局档案吗？”
换做平常江夏肯定忍不住和他纠缠几句，但目前时间紧急，他必须直接切入正题。
“可以，有事直说。”
失落的獾挑了挑眉毛，仿佛他已经习惯了江夏的要求。
“帮我调取一下资料库。”
“另请高明吧。”
“万分感……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感觉麻烦的要死，而且你不能总让我给你打工吧？况且现在已经乱作一团……”
事实上江夏不是第一次寻求帮助，以前江夏隔三差五都会找他帮忙，基本上都是让他调取一些情报局里的资料，为江夏提供多渠道信息来源。近期两人很少主动联系，他自然是很享受这段清闲的时光，然而现在被打破了。
失落的獾是ID，这个人的身份是奥格茨登情报局所属成员，就职位而言是个平凡的角色。然而凭借原情报局暗部机构，“锥头鲨”第三席的身份，他能访问到情报局的大多数资料，就连一些加密档案也包括在内。
而正是被江夏当作帮手的最佳人选，此时却用非常不悦的眼神盯着他，像是在打量发霉的面包。
“明明有很多能给你提供信息的人，为什么非要纠缠我一个原暗部成员？难道你没考虑过，假如我们之间的通讯被曝光，对现在已经进退两难的你更加不利吗？”
“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觉得你更靠谱一点。”
失落的獾像是老父亲在大街上遇见了毫无出息的儿子，拖着一张疲倦的脸。
“你可以找夏璇，她肯定比我更希望看见你，这一点你应该心里比我清楚。”
听见“夏璇”后，江夏稍作了几秒的停顿。
“她的访问权限比起你稍有不足，这次情况我想比较特殊，或许要动用庞大的信息网。”
“听上去你似乎摊上了严重的事件？”
看见江夏皱眉的神情，獾也不再推脱。
“说吧，你要查询的名字。”
“真实姓名不详，只知道在‘Aceldama’里使用的名称。”
听完江夏的叙述，獾陷入了沉思。
“你是认真的吗……万一是某个人创建的非官方角色，那调查起来会很复杂，就像你的‘楚洛泱’一样，不可能在短时间里查出来。”
“总之你先试一下，如果信息属实的话，她的名称叫‘三月雨立绪’。”
之所以选择一个私密空间，是因为他想查清三月雨立绪的来历，这个近乎两极分化的双重人格令他感觉匪夷所思。
虽然可以直接问她，但碍于布伦希尔德……鬼知道那家伙会不会钻出来冷着脸说“与你何干”。
说到底，他们只是暂时的合作关系，工作中初次相遇的同事，任务结束后就会分道扬镳，三月雨没有任何告诉他详情的义务，他自己也认为没这个必要。但江夏却想要了解她，尤其是她身上隐藏的诸多特异现象。
獾忽然一停，扭过头看向视频另一边的江夏，满脸的惊愕。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这根本用不到资料库好不好！”
“不要告诉我你认识她。”
“认识倒不至于，但我知道这个人，按说你也该知道，她的事迹早就在‘守序者联盟协约’里传播开了……就算你这两年没回来，也应该有所耳闻才对吧。”
“怎么，名声显赫？”
“算不上，基本都是负面传闻。话说你为什么要调查她？”
“过几天有一个任务，我和她分在同一个行动组……”
獾两眼瞪得像是铜铃般巨大，江夏的一句话让他大脑短路。
“真的假的……这可是大名鼎鼎的危险级别人物！？”
“同感，她的危险程度我差不多已经领略到了，能不能告诉我她的详细情况？”
“稍等，我这就把她的资料调出来。”
獾在电脑前熟练地操作，很快一份成员信息出现在他的屏幕前。
这份信息通过总部后台信息库直接调取，其实在上车前江夏就跟在三月雨立绪身后试着查了一次，然而得到的信息却寥寥无几，这说明三月雨立绪的档案经过内部加密，以他在情报局的现有权限不足以查阅。
而獾不同，使以他的权限也不足以查阅加密档案，但他能通过特殊手段进入资料库，并且不止一次帮助江夏，当然这要冒着不低的风险。
如他所想，獾很快提取出了三月雨的资料，逐字逐句念着：
“三月雨立绪，原名夏黎，隶属于‘守序者联盟协约’成员组织‘梅丹佐’。16岁以前据说从未参与魔神的狩猎行动，作为一名普通人在人类的世界里过着平凡的生活。她的活跃期是从16岁，也就是两年前开始的。”
“16岁因弑杀权位‘郎中令’级的魔神而正式注册为守序者，自此她的狩猎次数井喷式暴涨，仅一年时间参与了总共46次行动，其中6次狩猎目标权位是‘九卿’级别。单从经历来看是一个很有传奇色彩的大人物。”
“听你这么说……不是感觉很好吗，哪来的负面传闻？”
“别慌，这只是前情概要，接下来才是重点。”獾继续念，“虽然她有着过人的能力，但同时也有不少黑历史，其中最为明显的就是喜欢暴力，做事不计后果，每一次执行重要任务都要为她做好充足的善后工作，是一个杰出又棘手的双刃剑。”
江夏止不住地点头表示极力赞同，在“棘手”这一点上他是感同身受，把禁咒当作普通武器随便轰炸的人能是什么省油的灯？
“你知道两年前的‘环球追击’事件吗？”
獾转过椅子面向江夏，他双手搭在扶手上，一副非常悠哉的模样。
“听说过，但不了解。貌似是由一个非常极端的执行官追击相关人员引发的世界范围摩擦……等等，该不会这个‘非常极端的执行官’就是她吧！”
“回答正确，她就是那起事件的主角。”
獾在桌上摸索着，他又抽出一根杂牌烟点燃，深吸一口。
“据说当时‘梅丹佐’的某情报官掌握了一个‘条顿骑士团’叛教者的动向，想要将其生擒然后拷问有关‘条顿骑士团’的相关讯息，于是在全世界布下情报网进行动向定位。”
“条顿骑士团？这个组织被证实存在了？”
“没错，而且那次追击的目标就是能提供详细情报的关键人员。一直以来条顿骑士团都在暗处与联盟对抗，没有人清楚他们的教义，只知道他们沿用了条顿骑士团这个称谓。”
“那‘环球追击’又是什么情况？”
“这就要说到三月雨立绪了。”獾右手夹着烟，“当时负责追踪的是另一位执行官，但在目标抵达上海浦东之后因突发原因变更了追踪人员，交接的追踪者是距离目标最近的三月雨立绪，在她接受任务之后最初按照制定计划在目标附近观察，但没料到目标察觉到了异常，然后选择了逃亡，原本她应立即上报等待指令，然而却直接对目标展开千里追杀。”
“确实很莽撞，不过也很符合她。”江夏感叹。
“不仅如此，这次追杀围绕了大半个地球，所以才叫环球追击事件。”
“这么夸张？”
“真就这么夸张，她以浦东为出发点，一路追到布达拉宫，然后翻越珠穆朗玛峰，跨越西亚前往中东，从沙特阿拉伯追到开罗，穿越金字塔和狮身人面像，横跨地中海登陆希腊，由大不列颠杀到冰岛杀到西班牙，期间差点惊动英国海军指挥部和西班牙内阁。”
“听上去有点像……暴躁老姐？”
“还没完，之后她继续沿麦哲伦航线绕过好望角，北上登陆北美洲，最终从圣地亚哥杀到加拿大国贸中心温哥华，动用了无数先进武器装备以及鲁纳斯符文，终于将目标生擒。”
“喂喂你确定这是她的任务经历而不是拍过的特工电影？不过最后抓住了目标也足以将功补过吧？”
“正常情况下确实是这样，可是由于在搏斗中用力过猛，她将目标打成了植物人，导致丧失了非常重要的情报。”
“那确实有够惨的……所以她抓住的目标呢？现在怎么样了？”
“近乎没救，至今仍然躺在联盟的最高医院中等待医学奇迹……”
江夏背后阴风阵阵，在倾听完獾的描述之后，他觉得自己家被炸掉真的不算什么，人家可是一记仇就满世界追着你跑……
“是个惹不起的家伙，除非你不怕事，总之祝你好运！”
一想到江夏即将和一触即发的定时炸弹在一起执行任务，獾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贼笑。
“就这些吗？”
关于双重人格的事他却只字未提，这也正是江夏心存疑虑的地方。揭开布伦希尔德与三月雨立绪的可控性两极人格的真相，是他寻求獾帮助的根本原因。
“对啊，你还想让她做过什么？炸军舰？”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有没有其他特点，比如……她的围巾什么的？”
江夏拼命地给獾提示，好让他注意到这一点。
“哦，的确有这个情况。资料上显示，在16岁之前，她都没有戴围巾的习惯，但是在16岁以后声称容易感冒然后一直戴着围巾，只有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解下来以防碍事，应该是体质的问题。”
也就是她成为守序者的那年或许发生了什么事，才使她拥有双重人格以及守序者的能力。
但是具体事件却没有详细记载，难道是什么不可告人的机密，就连资料库都无法查询？看獾的眼神，确实不像知情者。
除非亲自向她本人询问，否则不会得到答案吗。
“既然帮你解决了问题，相应的你也解决一下我的问题如何？”
在江夏思考的时候，獾直截了当地提出要求。
“如果是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会尽量帮你。”
同样没有犹豫，江夏直快地答应下来，同时也觉得奇怪，按理说平常都是他麻烦獾，被獾拜托则是极其罕见的事情。
“是关于‘赤鸢’的问题，情报局最近在搜集这个组织的信息。”
“赤鸢？那是什么？”
“一个在Aceldama中的地下组织，成员基本由玩家组成。据说原本只是对现实绝望的人群组成的小型团体，但在去年四月份之后，这个组织内部有了森严的戒律，想要加入赤鸢也变得非常困难。”
“可能内部进行了整改？这种情况很常见吧，在游戏中体验一把现实里没有的权力。”
“不仅如此，三个月前中国东南方还发生了一起性质极为恶劣的杀人事件，现场是一条空旷的街道，可能是凶手来不及清理现场，导致暴尸街头。经过确认是赤鸢的成员，凶手及作案方法至今未明，经我们推断极有可能是赤鸢内部下达的命令。”
“有没有明确的证据？单凭他是成员这一点不足以证明是赤鸢的所作所为吧？而且哪有组织会杀自己人，那和邪教有什么区别。”
“没有直接的证据，然而翻阅这一年的卷宗，有大量失踪人口的案例。这些人来自世界的各个国家，但他们都有同一个特征，那就是曾加入赤鸢，并且频繁参与线下活动。”
“看来是挺严重的，既然这样应该直接将赤鸢定义为不正当组织去进行抓捕，这种事警方应该最擅长吧。”
“问题就在这里，在暴尸事件被关注后，不知赤鸢动用了什么手段，将成员的信息全部从资料库中抹除了。在游戏论坛中也找不到这群人的身影，他们像是从人间无声地蒸发了。由于Aceldama的特殊性，恢复数据也变得非常困难。之后协约内部进行了大规模的间谍排查，但凡有任何可疑行为的人员全部被逮捕去审讯，但仍旧一无所获。”
獾敲击着键盘，将电脑里的资料发送在了全息投影上，屏幕中是一份包含毒物、物证在内的全方位法医鉴定报告复印件。
“如果只是以上的描述我也不需要找你帮忙，但接下来的事是我要说的重点。”
江夏很少看见獾像今天这样严肃的目光，被这家伙盯着看仿佛全身不自在，不过考虑到这是要事只能忍耐着违和感。
“这具尸体交由法医鉴定，但却没能得出结果，他全身血管爆裂，肋骨和椎骨多处断裂，内脏也出现了扭曲，作案方法极其残忍，没有任何凶器能造成这样的损伤，法医的鉴定结果是，在此之前死者是一名健康的正常人。更离奇的是，有执行官经许可提取死者血液化验，最终出现了‘特克勒斯反应’。”
像是听到了不可思议的诡事，江夏的表情逐渐僵硬。他眼神凝滞无神，仿佛无法理解獾的话，呆愣着像石蜡雕像。
“这不可能，肯定是他们看错了。”
下意识地反驳，江夏一口断定獾陈述的事实是虚假而缥缈的。
“我第一次听说的时候也认为是他们疏忽了，可是血液样本交由执行局总部化验后也得到了相同的结果，特克勒斯因子确实存在于他的血液中。”
沉默，两人在通讯窗口旁默不作声，隔着遥远的距离望着彼此。
特克勒斯广义反应，是特克勒斯效应广义展开的简称。特克勒斯曾发现，当人的注意力集中于某一点时，周围的事物就会变得模糊，这来源于精神系统的适应性。当人的神经系统持续受到一个不会改变且不被重视的刺激信号时，就会自动忽略这条信息。
特克勒斯效应不仅适用于视觉，也可以拓展到其他方面。当你专注于书籍的某一行时，会看不清其他内容。又或者当你与别人聊天时，经常会听不见有其他人呼唤你的名字，这就是特克勒斯效应的广义展开。
在与魔神悠久的战争史中，有多次记录魔神曾降临人间，但这些记载都出自于守序者之手，普通人的记载中只是描述了毁灭性的天灾，因为魔神对于他们而言是不可视的存在。
人类长期以来无以知晓魔神的存在，其原因是魔神会对周围释放一种特殊且无法被检测的物质，这种物质会使人产生强烈的广义特克勒斯效应，即全方位感知消失，这一物质被称作特克勒斯因子。具有“神格”的守序者则可以抵抗因子的侵入，直视降临的魔神。
步入现代以后，守序者的科技能间接探测出特克勒斯因子，并将因子的浓度作为衡量魔神强弱的标准。
可尽管特克勒斯因子与效应再神秘，也不可能出现在一个普通人身上。这是魔神与人类本质上的区分，特克勒斯因子相当于魔神的基因，而现在它却流淌在人类的血液中，无论如何也不能令人信服。
“这不可能，除非赤鸢效仿那个人开启人体实验，否则人的血液中不可能存在魔神的因子。但你说赤鸢是普通人的集团，他们没有那种实力。”
几分钟的思绪整理后，江夏艰难地向獾否认，他的表情仍然无法接受这一现实。人与魔神的融合，简直是最疯狂的妄想。
“当然，单纯的赤鸢绝对能力不足，所以我们首先考虑的是外部势力介入。而这外部势力中嫌疑最大的就是咱们之前提到的条顿骑士团。”
“这样一来变得更扑朔迷离了，一个是不见踪影的犯罪组织，一个是只存在于构想中未被证实的暗部势力，这要怎么去找啊！”
“所以说需要你的援助。我们得到的最新情报是，就在四天前，有玩家在游戏论坛里发布一条帖子，内容大概是他看见赤鸢的成员在大量聚集。之后这条帖子被删除，发帖人的家属当晚报案，至今下落不明。”
收起法医鉴定报告，獾重新以恳切的眼神望着江夏。
“我大概听懂了，不过按照你的说法，这属于集团犯罪。如果只是普通人就交由警方处理，涉及到守序者的问题执行局也不会袖手旁观……可我能帮上什么忙？我现在有任务在身，怎么帮你？”
“当然可以帮，而且跟你还有不小的关系。”
獾意味深长地露出了微笑，江夏却觉得这是一副老奸巨猾的表情。
“在那份帖子中标明的聚集地点，就是你所在的城市。”
“这……这么巧？”
“当初看到这份消息的时候我也怀疑自己的眼睛，可真的就这么巧。”
些许困扰地挠了挠头，江夏觉得这其中有蹊跷，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异样，但说不清具体哪里不对劲。
“就算如此……城市这么大，我到哪里去搜集信息？这又不像游戏那样，随便去一个酒馆就能触发主线任务。”
“不用随处乱找，在你身边就有一个移动的信息库。”
“什么信息库？等等，你指的该不会是……”
獾笑得愈发灿烂，江夏越觉得背后一阵发麻。
“三月雨立绪小姐啊！赤鸢的信息搜集任务主要由奥格茨登和梅丹佐处理，而她是梅丹佐派出的优秀人员。你们俩强强联合，别说赤鸢，条顿骑士团幕后老大来了不也得绕道走吗？”
“我信你个头！跟她合作进行一件任务已经很麻烦了，你还让我跟她搜集信息？你这不把我往火坑里推嘛！我只是普普通通的监管者，每天混吃混喝监督人打游戏薪水低就低点吧好歹生活挺正常，跟什么过不去非要掺上一脚？”
江夏发着满腹的牢骚，他靠着监管者的待遇就能享受一辈子的优待，虽然他情况非常特殊……但也不愁吃不愁穿，就这样躺在床上安稳地度过一生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为什么非要去参与这种搅乱生活节奏的事？
獾全然没有因江夏的发言而就此放弃，反倒胜券在握地向后倚着旋转椅。他保持着平和却不容后退的眼神和江夏对视，仿佛经验老到的谈判专家。
一分钟……江夏和獾针锋相对，双方没有退让的决意，空气中充满了爆裂的火药味。
两分钟……獾拿起桌上的廉价茶叶倒热水沏茶。
五分钟……江夏双手不自在地环抱在胸前，獾在屏幕对面吹着茶杯的热气。
七分钟……江夏躺在靠椅上，獾开始抿起了茶水。
“啊知道了知道了，反正就是当个一线情报员嘛，就当你给三月雨信息的报酬了。”
良久，江夏在对视中败落下风，像是被獾看穿了想法，他把视线默默地移开。
“很好，那么本次通话结束，我还要去处理有关赤鸢的各种问题。真是遭罪了，从暗部退出来依旧没法安省……”
伴随着抱怨声，他中断了通讯，獾会爽快地答应江夏的要求，反之亦然。
全身放松地靠在座椅上，这时江夏才开始真正意义上的休息。
柔软的坐垫和适度的温度让他双眼逐渐沉重，今晚发生的事接二连三，现在他精神疲惫。他想保持这样暂时休息一会，然而没过多久，很会打搅气氛的声音把他从昏睡中拉回了现实。
“下车了。”
三月雨立绪拉开隔音板，从车后座探过头，她拍了拍江夏的肩膀，见他雷打不动，又抓着短袖摇了摇身子，像是让他赶快起来。
江夏从半睡半醒的状态中睁开眼，看着摇晃自己的三月雨立绪，和资料中描述的暴力与不计后果大相庭径。
当然，只有他心里清楚，那些都是布伦希尔德，三月雨立绪第二人格的所作所为。
“再不起来我可是要把你打醒咯？”
“且慢……手下留情。”
抱歉，收回前言，她果然是个暴力分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