吆喝赚过客。
对于没什么才能的学生来说,站在街头招揽客人可以说是最合适不过的工作。
当然,如果你的店家是那种吝啬到会派人监视你业绩的人的话,那我真的是没办法了。
不过那样的人估计百年难得一见吧。
白天站在烈日当头的裸街上甚是难受,好在我今天分到的是晚班。
不过如果真的要我在白天待在太阳底下曝晒,那我宁愿不接这份兼职。
当然啦,并不是每个学生都抱有和我一样的想法,心中怀有执念的人也不少。
只要报酬合理,他们就算是被再要求套进娃娃里也不会有怨言吧。
“袁安,等会儿下班之后要不要去喝一杯?”
和我搭话的人是另外一个学生,段时,但是和我并不就读于同一所高中。
不过我们因为打工而结识。
接到第一份工作的时候就遇上了他。
本以为只会有一面之缘,没想到下一份工作我们又见面了。
在这座城市里,会有不少需要现金的中学生每日都在为现实奔波。
他们有的人是因为家庭困难,有的则是纯粹地想要多一份经济来源。
对于他们来说,兼职总是夹杂着各种各样的执著。
我是单纯的和家里人闹翻的学生,跟着我姐姐袁音一起从家里搬了出来。
但是由于她大学的缘故,我们姐弟也不会住在一起。
虽然很不要脸,但是可以跟你们袒露:
我们虽然搬了出来,但很可惜并不是完全经济独立。
至少我们的学费还是父母包办。
但是公寓的租金或者说生活费还是我们兼职的收入就是了。
基本上兼职的钱是够我们舒舒服服的过着学生生活。
可以说没有必要的话,我是不会去赚辛苦钱的。
起码套着玩偶服去派传单这种折磨人的事情是不会接的。
也就是说我并没有什么执念。
“可以哟,那去哪儿呢?照旧,吗?”我回答说道。
照旧的意思是,去sophia。
那是我们这一代学生圈子里鼎鼎有名的店。
倒也不是说sophia的口味有多受学生欢迎,我自己也去过那里好几次,只是觉得......
“啊,我最近寻觅到一个好地方,sophia也早就厌倦了,反正去那里也就图一个融洽的氛围罢了,这一次就跟着我吧!”他拍着胸口说道。
是的,只不过sophia的老板15年前也是我们高中的学生,那就有一种让人待下去会很舒服的感觉而已。
无论是什么心里话那里都可以放心的倾诉,不会有欺凌,不会有歧视,有情侣吵架老板甚至会重新撮合两个人,这就是那里的魅力。
但是段时说的新地方让我有点放心不下。
不过这个人是段时,绝对是不会害了自己的人。
那我姑且是把对新地方的怀疑给打消了。
明天就是周末,虽然说下午照常会去和袁音碰面,但是早上可以赖床。
好,今晚有时间浪。
我同意的对着段时点点头。
时间往后推移,街上已经稀稀落落地很难看见活力十足的人了。
现在还在路上游倘的人多半是醉鬼吧。
晚冬的深夜是刺骨的,风像是冰针一样扎进我的大衣里。
我不由得像只受惊的乌龟,缩入外壳。
“这鬼天气还真是冷啊......”段时搓着手说道。
似乎是摩擦的热量并不能缓和他的僵冷,他冲着手心哈出一大口白气。
我们一边讨论着等一下要去的店,一边走向打工的店家。
那是一家酒楼,说是最近创造出了新的招牌于是请人宣传。
酒楼设在一栋大厦的五楼,整一层都成为了食物帝国。
穿过大厦的自动门,我们被员工电梯带上了第五层。
时间已经很晚了,食客早就已经没了影子。
曾经富丽堂皇的装修在遭遇了铺天盖地的客流量之后也成了杂物堆一样的地方。
因为还在收拾,裹着食物残渣的桌布被揉成一团地搭在桌子上。
为了打扫地毯也被掀了个遍如今挂在一根长杆上。
美食帝国这个名号瞬间黯然失色。
和工作中的保洁人员打了个照面,我们小心地穿过那个“杂物堆”,迅速前往经理室。
经理室的门半开着。
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门就从里面被完全拉开了。
眼袋很重的经理在准备出来时和我们撞了个正面。
“是你们啊,正想去看看你们来了没”无精打采地打着招呼,估计一天的奋斗也让他身心俱疲了吧。
说着就从房间的办公桌上摸回来两个信封。
我们接过了手。
厚度很棒。
这让我们一下子就有了精神。
“谢谢!”我们齐声感谢着。
“年轻人真是有活力啊,不像我们这种一把年纪的人”他转身就伸了个懒腰。
“没什么的话就快回去吧,我也累了”
我们再次说了声谢谢,他就轻轻地关上了门。
我们随之离开。
再次经过“杂物堆”的时候,保洁的大妈们也冲着我们说了再见的话。
“小哥,下回再卖力干活哦”离开的时候身后还是传来开朗的呼唤。
我们也很有礼貌地回应了她们。
打工最幸福的时刻或许就在这里,不是你能赚多少,而是你的东家对你好不好。
当然二者像是今天这样结合在一起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在自动门后面的时候我们都犹豫了一下。
室内,是温暖的。
室外,是致命的。
硬着头皮穿过门之后,没让人失望过的寒风又呼呼地刮在我的脸上。
口袋里揣着还有温度的信封,让这一切都变得有价值起来。
---------风盾分割术------
接下来要去的店,让人实在是不得不心生疑虑。
在这个城市里头有光明正大的工作,也有见不得人的买卖,这是很正常的。
存在见不得人的买卖,就会存在隐蔽的入口。
去段时推荐的那家店的路,就是这么摸不着头脑。
走的都是我不认识的小道,最后的最后甚至还要翻过一堵紫黑色的墙。
在巷道离地3米左右的地方挂着一盏橘黄色的灯,幽暗地照映出眼前墙壁的颜色。
不知道从哪里渗出的一滴两滴的水要了命似的落在我的脚边,溅湿我的裤脚。
为此,寒意一下子就从湿透的脚踝处窜上了整个身体。
滴答滴答地,水还在落下。
不清楚是心里还是周围产生的寒冷冻僵了我的思考。
“真的是这里吗?”我结巴地质问着段时。
周围一片死寂,可以清楚的是附近再无人迹。
老鼠窸窸窣窣地跑出一旁的垃圾堆,偷偷摸摸地穿过光与影的交汇处。
其实我已经明白了,到此地步,此人回答的话是真是假,毫无意义。
接下来继续走下去就会很不妙------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对啊,对啊,店家就在后面了,我们走吧,袁安......”
昏暗灯光下的他,挂着一幅狰狞的笑容,向我伸出了手。
不知道是因为灯光的缘故还是这是征兆,那张脸,人的生气已然变成了蜡黄色的面泽。
就像是用颜料强行掩饰的腐烂苹果一样,那张脸,冲击着我的神经。
并且伸过来的右手,就像是干枯的树枝。
一路跟着过来而积累的不安感觉在这一刻随着视觉冲击膨胀到了极致。
再跟过去,会丢命。
这是眼下一个显而易见的逻辑。
而我居然不受控制地回应了他的邀请。
我......
接过了那只手。
“那就赶快吧!”嘴巴里吐着胡说八道的词汇。
我这是怎么了?
快停下来啊,别去送死啊。
心里无论喊得有多撕心裂肺,身体依旧像听不见大脑的请求一般跟随着段时的脚步。
我......
辛苦地、把身体撑上那一堵墙。
早就翻过去的段时在另一头接着也快要越过去的我。
一切我都只能看着,在心里凄惨的叫着。
段时满脸笑容地接着落地的我,他又在想什么呢。
身体与思考的不一致让我有了难以忍受的呕吐感觉。
即便如此,身体依旧马不停蹄地奔向近在咫尺的那家店。
紫黑色的建筑,石砌的四壁。
身体在渴望着那个地方,而灵魂就好像是被剥离开一样想要逃离。
我最终还是停不下来。
最终的我和段时一起拍着鲜红的木门,痴痴笑地喊着让我们进去。
记忆似乎就是在这一刻断片。
场景是闪烁的。
流着口水对视的我们进了屋子。
记忆闪烁之后则是被什么东西从屋顶扔下了楼。
最后耳边只有呼啸而过的冷风。
眼前只有急速迫近的地面。
地上还有好几个人。
我的下方是刚刚被扔下去的段时。
我的头
就这样
朝着他血淋淋的头撞了过去......
肉体开裂的感觉,
无比清晰地刻在了我的灵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