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眷念之地

第三回

为了到传说中的失落古城——圣龙都市寻宝，霍卡冒险团离开了繁华的冯罗城，继续往卡修王国的边境地带进发。一路上，他们已经分别遇上了两批由柯文斯家族派遣而来的杀手。

一行六人抵达巴雷塔城，稍事休息调整。这座略显萧条与落寞的城市居然是刺客凯尔眷念的故乡。

话说，凯尔·弗格森前往自己的公寓小屋，他是在那儿长大的。看着尘封许久的屋子，他的思绪不禁回到了从前的岁月，想起了他的父亲，想起了那些发生在巴雷塔城的往事。

命运的突然转变降临在凯尔十八岁那年。有位曾经非常优秀杰出的刺客由于酒精的长期侵蚀，仓促离开了人世。留下的，是一个杂乱的小房间和他的儿子——凯尔·弗格森。

那一天，凯尔的父亲喝醉了酒，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有三个贵族少爷骑着骏马从道路那一端疾驰而来，竟是在城市的街道上嬉笑赛马。三人呼喝斗骂，扬鞭驱马，毫不顾及街上慌忙躲闪的行人。

只见有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提着竹篮过马路，却怎样都避不开飞奔即至的快马。凯尔的父亲虽是醉醺醺的，却想也没想地冲了出去，迈开一瘸一拐的步伐，奋力将那女孩推到路边，结果他自己则在马蹄的重踏之下撒手人寰。

事发后，那三个贵族纨绔子弟受到了社会舆论的大肆谴责。但对于凯尔而言，他父亲的死却以“意外事故”草草了结。

贵族从始至终没有亲自出面讲过半句慰问道歉的话语，只派遣一个神情冷淡的管家，例行公事般的送来了高额的赔偿金。

凯尔手里拿着那些赔偿金，接受着对方施舍般轻蔑的视线。感觉好像不是混账贵族欠了他一条人命，反而是他不知廉耻地上门乞讨。对方的神色似乎在说：你不就是想要讹钱吗？老爷赏你！

有那么一瞬，凯尔真想把那满满一袋钱币砸到对方脸上，再趁着夜色摸进那三名贵族少爷的房间，抹了他们的脖子，给他们放放血，看看他们的血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

可是，凯尔还是忍住了，他没有那么做。不是他没有胆魄，而是他觉得，为了那种人渣，不值得葬送掉自己的人生和未来。

倒是被救的小女孩在父母的陪同下，一起上门道谢。小姑娘知道有个伯伯因为救她而去世了，哭得甚是伤心。女孩的双亲真心实意地表示感激，再三鞠躬称谢，好几次差点跪了下来，都被凯尔伸手扶起。

一家人赠予凯尔一大篮子谢礼，其中诚然没有一样是特别昂贵值钱的东西。但凯尔将其捧在手中时，竟觉得那比贵族给予的满袋金币还要贵重，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

刺客的葬礼一般都很冷清，但凯尔父亲的简单葬礼却有许多人前来参加，他们都在低矮的墓碑前献上了鲜花和哀悼。

陪伴他父亲一起入殓的，是一对用久了的匕首和他母亲的那张旧画像。匕首帮刺客在黄泉路上驱鬼，画像则助其在来世也能寻觅到那位挚爱一生的女子。

出殡以后，凯尔从婆婆那里知道了父亲之所以不喜欢他的原因。凯尔的母亲，也即是他父亲这一生中唯一挚爱的女子，同样有着出血难止的怪体质。她在分娩时，因为流血不止而亡故了，以她的生命换来了凯尔的降生。

就在父亲失去母亲的同一天，父亲也莫名离奇地断送了左眼与左脚，并且丧失了继续担当优秀刺客的条件。

人们都说是仇家趁机前来报复，但凯尔的父亲在那一天到底经历了什么，这个秘密已随他的去世而一同带进了坟墓。

婆婆说，恐怕凯尔的父亲在那天还失去了一样东西，那就是他对儿子的父爱。

凯尔回到小屋，回到这个家，重新去回忆他的父亲。在父亲打他骂他时，那眼眸深处闪动着的，会否是父亲深埋在心底的、对儿子的亲情呢？

一个夺走母亲生命的儿子，一个夺走父亲前途的儿子。凯尔的父亲定然是在极矛盾的爱与恨之间挣扎着。

真相的剧烈风暴在凯尔的心中席卷不息，他父亲平日的借酒浇愁以及严苛无情就像烟雾一般，一下子被吹得无影无踪。代替怨恨的，是酸楚。内心的悲伤化成了雨——凯尔为父亲的离世而痛哭了一场。

“凯尔，你还好吗？”门打开后，进来的——是她。她已从八岁的小女孩长成了十六岁的妙龄少女，个头高佻之余还继承了母亲的丰满，身姿曼妙娇美，出落得婷婷玉立。

在她已没有了雀斑的漂亮脸蛋上，那笑容仍然开朗明亮。从不知什么是烦恼的她，为她身边的人们捎来鼓励的信息。

凯尔猛擦双眼，摇头说：“我没事。”

她突然靠上来，在他瘦削却结实的胸膛中依偎着。他刚开始有些紧张失措，但立即深情地搂住了她。

通过拥抱，凯尔体会到少女的温软与心跳。虽然她没说，但紧贴在他身上的躯体却传达着悲伤、犹豫和无助。

在凯尔的追问下，这才得知。她的母亲病倒了，不止一次地将殷红的鲜血咳在布满茧子的粗糙手掌上，情况很严重。她母亲终于再也不能为贵族做帮佣了，于是被解雇回家。她们母女失去了生活来源。

苦涩的泪水滑落少女的双颊。凯尔心中充满了怜爱之情，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呵护她受伤的心灵。那是两个无依无靠、被穷苦贫困所深深纠缠的年轻人。

“我们只能依靠自己了，请你相信我，我会让你获得幸福的！”凯尔凝望着少女的眼眸，下定决心肩负起生活的重担。

他父亲带给他满身伤疤的同时，也用这些伤痕教给了他刺客的绝技。这是凯尔从父亲那儿得到的珍贵遗产，也是他唯一能用来生存的手段。

“嗯！我相信你，凯尔！”少女含泪微笑，笑容那样坚定、开朗，那样美丽。

当晚，凯尔与她成为了相依为命的伴侣。他俩决定为了争取生命中小小的幸福而共同付出努力。

这之后，凯尔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密切跟踪了那三个贵族少爷，并因此揭发了一桩丑闻。那些表面浮华，实则丑陋的贵族再次成了舆论口诛笔伐的对象，声誉一落千丈。凯尔也算是为父亲报了仇。

在回忆里旅行的凯尔·弗格森遥想当年的旧事，一边已将小房间简单整理了一下。他除去落满四处的灰尘，让阳光扫除尘封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