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的想法,真难搞懂。”

就算躲进了客厅,父亲和哥哥争吵的言论还是能够清晰地听到。明明今天是一个很值得庆祝的日子,结果因为男生们莫名其妙的吵架,气氛弄得一团糟了。

我无奈地把医疗箱从柜子里取出,打开箱子,是一股浓烈的药味。

“跌打损伤,创可贴...酒精...”

我一一清点着里面的药物,看看里面还有没有什么要先留着备用的。

这个药明明是为了应对突发的受伤事故而准备的,为什么偏偏要用在这么莫名奇妙的地方?今天的吵架也是,哥哥的脾气明明很好的,可是当玩游戏被打扰的时候,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谁都没法阻止,所以我早早就放弃劝架。

孩子的怒火,果然要合理地发泄发出来才是最好,额,虽然我比哥哥还小一岁。

上次哥哥玩游戏,我因为要打扫灰尘不小心把哥哥的路由器的电源切断时,他可是气得三天没和我说话,最后还是我答应给他做三天做他喜欢吃的炸鸡腿才原谅我。

男孩子玩这种多人合作游戏游戏时脾气会变得很差吧?

当然,我不想,也没胆子去问哥哥:游戏和妹妹到底谁跟重要?要是问出这种答案早已明确的笨蛋问题,那我肯定是不想活了,他说不定又会几天不理我。

当然是游戏重要啦。

哥哥一定会这样说,尤其是玩游戏时的哥哥,还会加一句:妹妹和游戏一比什么都不算!

哎,总感觉自己很卑微。

我合上医疗箱,静静地等待那对父子平息,可遗憾的是,他们闹的动静反而越来越大,我很想提醒他们一句:会吵到邻居。

不过仔细想想那也无济于事,明天我又得一大早代替哥哥给邻居道歉了。

男生,能不能稳重一点呢?

我疲劳地盯着表演小品的电视节目,完全没有找到任何好笑的地方,可能是我笑点有些奇怪的缘故吧,我每次都能看见哥哥在电视机面前哈哈大笑,自己却完全笑不出来。

吵闹的环境下,我的手机发出了铃声,我很疑惑,一边想着这么晚了会有谁打电话给我,一边拿出了手机。祈祷着不要是白天那些向我表白被拒绝的死缠烂打的男生,接通了电话。

“您好,我是程馨。”

“您好!这么晚给你打电话真对不起...”

是咏汐姐姐的声音,我听得出来,同时也很困惑为什么她会给我打电话。虽说互相认识,但除了每天早上叫哥哥起床的时候能在家门前见到她,我们很少面对面接触,我是哥哥的妹妹,她是哥哥的跟班,我们通过哥哥才了解到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她知道我的电话号码,那应该就是哥哥告诉她的。

小时候发生一些不愉快的经历,比如为了争夺哥哥的关心和宠爱而相互交战什么的幼稚行为,对方也应该记得,毕竟那时的印象过于深刻。可是因为太过羞耻就再也没有提过。

“不会不会,咏汐姐姐能给我打电话我很高兴,请问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吗?”

“那个,我想问一下,程哥他还在生我的气没有,我今天...让他不高兴了。”

害怕的语气使我不禁疑惑,因为在学校的时候哥哥并没有做出很反常的举动,而且他的脾气绝对是我认识的男孩子里算很好了(打游戏的时候除外),怎么可能生咏汐姐姐的气啊。

“不过...生气的话倒是有...”

“...”

电话一头沉默了。

“不,那个,我想您大概是误会了什么,或许您对哥哥的心情过于敏感,”怕她断章取义,还没等她开口我便补充道,“他是在和父亲生气,回家的时候他对您的事情只字未提,应该是没有...生您的气。”

“和...叔叔闹矛盾了?难不成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话题立刻就被转移了,但电话另一头的害怕消失了,她应该是放下了心。

“说来话长,只要咏汐姐姐不介意浪费您的时间的话...另外,要是讲给您听,那么您得付我一些报酬。”

我的嘴越来越贴近手机,声音越来越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马上就要和咏汐姐姐做“黑心”贸易而感到心慌。

“恩恩,我想听,”她的语气立马激动起来了,“报酬是什么?”

“请您也告诉我一些哥哥在学校里的事情,我也想多了解一下他。”

虽然在家里的接触是蛮多的,不过很少看到哥哥和同学们在一起的样子,可以借用这个机会大饱耳福。

“好呀好呀。”

大概是我们之间第一次通话,在讨论的时候显得格外热烈,尤其是关于喜欢的男孩子的事情。

有时候,女生也有男生不能理解的行为和爱好。

...

...

和老爸吵累了,我有气无力地趴在椅子上,老爸则是一脸疲惫地躺在床上。

“该去睡觉了吧,都这么累了。”

先不说老爸,我累是肯定的,谁能在一边想骂人词汇的同时,一边把大量的精力投入最顶端游戏较量中啊。最后还是输了,还好队友没有怪我,更没有举报我,我真的怕因为这一局被举报封号。

“臭小子,你管我。”

“那今晚你就在这睡,别来烦我。”

“你睡哪里?难不成你想和我一起睡?不对,你虽然对女人不感兴趣,可也绝对不是个基...”他问是这么问,可丝毫没有从我床上起来的打算,大概是误会了什么,他震惊地向我大叫道,“好小子,你今晚终于要对你妹妹出手了。”

我现在真的巴不得扁他一顿,但还是按捺住这份欲望:“当然是去你房间睡。”

“啊哈哈,对啊,我房间里还有一张床,”他用身体在床上摆出“大”字,笑声不再那么爽快了,仰望着天花板,像是在对我说,更像是自言自语。

“我的床,很脏。”

“程馨没帮你洗吗?”

“我要求的,让她不要清理我的房间。”

“哦。”

“怕了?”

“不怕,比起房间,你更脏。”

“你小子...”

“所以,今晚要我帮你清理一下房间吗?”

“嗯,拜托了。”

我关上了电脑,离开椅子,转身走出房间,反手关上房门。

“那么,晚安。”

老爸说完今晚上的最后一句祝福,回想着刚才老爸脸上的泪痕,我来到客厅,刚想问问程馨家里的扫帚和拖把在哪,就听见程馨开心的声音。

“原来哥哥在班里经常出糗啊。”

“薛老师很多次在课上点名批评他上课睡懒觉了,每次他被抽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都是我偷偷给程哥说答案或者在他手心里写答案的,嘿嘿,就是说...因为这样,我和程哥在班里的默契最好了。”

电话的另一头是夏咏汐的声音,绝对不会错,话说程馨居然会给夏咏汐打电话,挺难得的。可是夏咏汐那家伙为什么讲我的糗事的时候还带着一副骄傲的语气,特意说的这么大声怕我听不见?

算了,这件事几乎附近几个班的同学全都知道,也不是啥秘密,议论是她们的自由,况且她们都蛮开心的,我也不介意。

“老妹,家里的扫帚和拖把...”

“...哎呀。”她轻颤了一下,转过头,把手机放到衣服口袋里,被迫牵动自己的嘴露出尴尬的笑,嘴边还流下了一道冷汗,“哥哥,刚刚的话能当做没听见吗?我把我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你。”

“放心,我只是没想到自家老妹还有这么八卦的一面,真不成熟。”

“为什么哥哥会认为我很成熟?我可是比哥哥还小一岁哦。”

她渐渐稳重了,开始用职业式微笑从容应对我,坐姿也变得端正,就像幼儿园里被老师严格要求的小朋友,看她一副表面稳重实际内心恐慌无比的样子,我有点想吐槽。不过我也没打算刨根问底。

“家里的扫帚和拖把...”

“在楼梯旁边房间的内侧。”她立刻回答了我的问题,看来是巴不得我快点离开,“另外,哥哥觉得哪里脏的话告诉我就好,我马上就去清理。”

“不用,你继续聊吧,那个地方你从来都没清理过,我比你有经验。”

“...是吗?那请小心。”

她温和地目送我的离开,估计她也知道,那个地方指的是什么。

“程哥请原谅我说你的坏话!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夏咏汐的哀鸣传入我的耳朵,我无语地转过头,程馨对我苦笑了下,但并不打算挂掉电话。

“我明天早上怎么还有脸面对程哥啊...程哥对不起!”

然后,夏咏汐自己挂掉了电话。

...

...

按下电话的挂机键,我有气无力地趴在了冰冷的书桌---准确来说是书桌上的作业本上,虽然没到达心跳停止的境界,但我已经感觉到世界凉透了。

“我的人生...结束了,程哥明天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眼泪顺着脸划到书桌上,热热的。

“咏汐!?”我房间的门被察觉到我异样的保姆阿姨打开了,“刚刚的声音怎么回事,身体不舒服吗,还是被欺负了?”

我没有改变趴在桌子上的颓废样,搞得头发都变得乱糟糟的。

“阿姨,没事的,是我自作自受,我先睡了。”

浑身无力的我连从椅子上站起来都是一件难事,好不容易离开书桌,却感觉天旋地转,就这么摇摇晃晃地一头趴在软乎乎的床上。

“是这样吗...咏汐您身体不好一定要说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也是恋爱的本钱,加油哦。”

我知道阿姨在暗示我什么,平常程哥不在的时候我一定会积极回应她,但现在这句话让我感觉心脏又被插了两刀,痛苦遍布全身,求求您不要揭我伤疤了。

泪浸湿了床单,还好阿姨没有注意到。

“请放心...”我颤抖地举起右手,做了一个OK的手势,“我现在就准备睡觉,睡一觉应该就会没事的。”

大概,这就是回房间休息前就洗澡换睡衣的好处吧,至少不用在绝望的状态下折腾那么久了。阿姨点头关上房门,顺便贴心地帮我关上灯,房间被黑暗侵蚀的那一刻,我欲哭无泪。

我在说什么...睡一觉等到明天肯定会更惨的啊,明天见到程哥的话我可能就会没命了,说不定还会被...

恐惧化作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我的心脏,我不敢继续想下去了,只能听天由命。

...

...

肮脏的房间里充斥着恶臭的气味,我打开灯,原本让人忍受不了的环境更加清晰地投射在我眼中:各种食品的包装袋、垃圾袋,罐头混合着酒和油布满房间,全是污渍的床单被揉成一团,覆盖在地面上,墙壁的涂料有着无数指甲的刮痕和暗红色的污点,各种破烂的器具翻倒在周围,甚至连满是灰尘的窗台都出现了从枕头上撕下的棉花。

在这种环境下撑过三年...老爸当年你到底是什么心态?

还好,这一切,总算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