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根本上改变一个人能有多难呢?2月12日。第一个清楚“姜壹记忆”的个体,在失去所有记忆后,经过长达三小时的观察后,发现仍是“水熊”能力者。异常收容所紧急下令,立即终止姜壹记忆体的“记忆清除”计划。

河畔小区A栋的一二单元依然是隔离区。

“姜壹”就像一个病毒的名字,“水熊症”如同一场风暴,席卷了整个世界。“姜壹”这两个字使超能力者圈子闻风丧胆。

世界医疗和卫生组织派遣专家到了炎国,这些“专家”其实是各个国家的超能力精英,来到炎国是为了第一时间获取“水熊症”的情报。

许多国家对炎国异常收容所“并未研究超能力有关的生化武器,引发水熊症的主谋正在调查”的说辞并不相信。

炎国没有隔离其它区域,但河畔小区包括周遭的街道几乎清空了。就连相隔两个街道外的金沙三中也推迟了原定为2月16日的开学日期。

留在河畔小区的是一群抗着“愚民”标语的游行群众。异常收容所焦头烂额。整个木泉市四分之一的警备队员都集中在了河畔小区。

网络上,“水熊症”成了热搜词语,各大论坛流行着各种阴谋论。炎国面临空前的危机,就连国家领导人都出面声明“水熊症”是一种“未知的,正在研究当中的病毒性流感,炎国政府会用全力维持社会稳定,请民众不必过多担忧。”

真正了解内幕,而且内幕还不一定准确的异常收容所高层,接到了上级下达的“绝密”消息。

南朝东国的消息。南朝东国找到了水熊症的真凶,手中有音频与视频证据,希望与炎国相关负责人密谈……

中午。

陈拾从床上爬起来,看看手机时间。12点16分。陈拾打开外卖软件,再看一遍附近有没有哪家送外卖的商家。商家倒是多,但没有一家能送到河畔小区。

陈拾从床上爬起来,摸摸肚子,“好饿啊。”陈拾下床穿鞋,拉开衣柜。脚边倒落一个鼓鼓的麻袋。麻袋里全是瓶盖。

“额……”陈拾用脚将麻袋挤进床底下。“哈……”陈拾伸懒腰,随手取一件衣服套在身上,拿起枕头边的别针撇在衣领上。别针里面有一个灵敏的窃听器。异常收容所不限制陈拾的自由,但要监听他说的话。陈拾自然服从异常收容所的命令,来到炎国直到现在十八岁,陈拾都这么过来的。

今天的河畔小区也不平静。

“愚民不愚!”一个标语是这样的。

“公开真相!”并排的另一个标语是这样的。

“坚决反对新文字狱。”有一个人衣服上写着这一句话。

有些标语更显离谱,与这次的“水熊症事件”毫无关系。

网络上众说纷纭,讨论最多的就是阴谋论。尤其是国外的专家,什么炎国想要称霸全球啦,什么炎国内忧外患即将崩溃才出此下策啦,什么炎国人脑实验啦……各路魑魅魍魉像成了精的苍蝇。

陈拾来到隔离区,领了中餐,和工作人员坐在一起,边吃边看手机。

杨柒找到他,坐在他身边。

今天杨柒不对劲,没有主动找陈拾说话。陈拾懒得主动开话题,赶快吃完饭他还要回家玩手机游戏。

“你看。”杨柒拉了拉陈拾的衣服。陈拾瞥过去。

杨柒手指点在眼袋上,她的眼眶灰黑灰黑的。

“我好心疼哦。”陈拾说风凉话的语气。

“一宿没睡。”杨柒无力道,“感觉身体被掏空,啊……”杨柒靠在椅子上,生无可恋地注视棚顶。“你猜猜,我昨天干嘛去了?”

“看动画?”陈拾。

“新番我都追完了。”杨柒。

“打游戏?”陈拾。

“错错错!我才不是你呢!”杨柒突然诡异地一笑,“我精心挑选了我们家的照片,做了一个回忆录,我已经在网上联系店家,几天后发货来,我们人手一本。”

陈拾:“挑个照片要这么久?”

“我照了好多好多照片,精心挑选了很久很久……”杨柒往前晃了一下身子,稳住桌子,拿起筷子吃饭,吃了几口就没食欲了,抓住陈拾的手腕,“来,我房间。”

杨柒走路半眯着眼睛,随时都会跌倒一样,陈拾担心她真的会倒,走在她身边。“坐什么电梯,走,我们上楼梯。”杨柒拉他手腕的力气太小了,上楼梯时杨柒的半个身子都拖在了他身上。陈拾半拖半拽总算把杨柒拽到了602。

杨柒摸到家里,扑到沙发上就睡着了。

陈拾听到杨柒的鼾声:“哪有这样的啊?”

杨柒侧着睡,两只手一上一下搭在沙发边缘,柔顺的头发像一方黑地毯顺着她的背流到了沙发上,她得左脚有些不老实,用脚趾尖挠了挠右腿的痒痒。白色连衣裙像两枚花瓣衬出她身姿。陈拾忍不住看了杨柒两眼,不知觉凑了过去。

“嘿嘿嘿”杨柒砸吧嘴。

陈拾试探地推了一下杨柒的肩膀,这一下把杨柒推成了平躺。

杨柒的嘴巴一张一合,与鼻息、鼾声、胸口的起伏保持了奇妙的同步。

“咦……”陈拾嫌弃着表情,转头不想看杨柒了,朝602房门走去。

杨柒睡觉时的容颜像一条藤蔓,死死缠住陈拾地双脚。清醒的杨柒,优雅风度,像天边遥不可及的皎月。而此时的杨柒呢……

陈拾走回去,坐在杨柒旁边的沙发上。

杨柒此时的睡颜才是致命的一箭,直插陈拾双眼,绞烂了他的大脑,划破颈椎,顺着脊髓流入了心脏。陈拾心跳不止,流鼻血了,从茶几上抽出一张抽纸擦鼻血。

假如以前的杨柒只是一轮月亮,那现在的杨柒就是睡着地,呼吸着月光的月亮。

陈拾可以肆无忌惮地看杨柒了。有了性别意识的这十一年间,陈拾很少细看女生的脸,更别说杨柒了。午时的阳光在这个时候反而成了一种干扰。陈拾拉上了窗帘,客厅的窗帘遮光性不好,太阳光染成了和窗帘一样的蓝白色的朦朦胧胧的光。

陈拾给手机调成震动,生怕有一点动静就会吵醒杨柒。

陈拾把自己脸捧成一朵小太阳花,守候再杨柒身旁。

两个小时后。锁芯“咔嚓”一声,胡伍走进602。

“好暗呐?”胡伍走向窗户,见到陈拾。“拾弟?”

陈拾:“嘘——”

胡伍指了指窗户,示意自己要去拉窗帘。

陈拾摇头摇手,指了指杨柒。

“奥哦。”胡伍弯眉角,暧昧地笑了,在陈拾和杨柒之间来回打量,注意到地上擦了鼻血的纸团后,又看看陈拾脸上干枯的血迹。

“哦哦。”胡伍点了一下头。

陈拾摸摸脸。

胡伍放大嗓子喊:“柒妹!杨柒!你……”陈拾冲上来捂胡伍的嘴,“嘘……杨柒,杨柒她在睡觉。”

“呜呜呜?”胡伍。

“伍姐,不要吵她。”陈拾商量着说。

“呜呜。”胡伍点头。

陈拾放手。

胡伍:“柒——”

陈拾慌张要捂住胡伍的嘴巴,却穿过了胡伍的身体。陈拾面前的胡伍身形开始扭曲。新的胡伍蹲在杨柒身边,抓住杨柒的肩膀摇晃道。“柒妹!柒妹!有人对你欲图不轨!”

“我擦!”陈拾,“你什么时候用的能力?”

杨柒半睁开眼。

陈拾自然上扬的嘴角一拉。

胡伍捡起地上带血的纸团在杨柒眼前晃了晃。

“呀!”杨柒睁大眼睛,跳坐到沙发上,她还以为自己在床上有被子铺着,手扯着护在胸前,两条腿紧紧夹着,像一只防御天敌的河蚌,呆愣几秒后,脑回路开始运转,冷汗漱漱地冒,赶紧检查身体。

“哈哈。”胡伍捧腹。

“伍姐!”杨柒叫道。

胡伍指向陈拾的脸:“杨柒,你看看。”

陈拾捂脸,但没捂到重要的血迹。

杨柒一看就明白了。

“杨柒,你醒啦。”陈拾尴尬道。

“你可得好好感谢你伍姐。”胡伍捏了捏杨柒的肩膀,走到窗户边拉窗帘。

刷!阳光洞开。

“你们两个好好聊聊吧。”胡伍走向卧室,留下

“还有什么好聊的……”陈拾支吾,面颊发烫。

杨柒拍拍她旁边的位置,“坐。”

陈拾:“我还是站着吧。”

杨柒竖眉:“我说了哦,坐。”

陈拾乖乖坐到杨柒身边。

杨柒歪过来,鼻子贴着陈拾的耳朵,鼻息吹进陈拾地耳洞,手伸进陈拾的胸口。

“喂!”陈拾把住杨柒的手。

“摸到了。”杨柒抓着陈拾胸口的一个挂件。“放手,我拿出来看看。”

陈拾听话。

杨柒拿出陈拾胸口上的怀表,取下他脖子上的表链,整个身体都瘫向了陈拾的。最后,杨柒的头压在了陈拾大腿上,然后把手中的怀表举过陈拾的胸口,咧嘴笑。

“你为什么不戴在外面呢?压在里面多难受啊?”

“我乐意。”陈拾撇嘴。

“哦,你也乐意带在身上咯?”

“今天刚好带了,不懂不要乱说好吗?我一年可能就戴个一两次。

打开怀表,杨柒轻抚里面凤凰形状的分叉且干燥的头发:“想想我那时还真是幼“稚呢,以为送了你一块怀表就把你的爱养在了我的猪圈里……”杨柒碰了一下发尖。“这头发,就像个老人的头发,是不是该换了?”

“我乐意。”陈拾夺过怀表,揣进荷包。

陈拾瞧了杨柒一眼。

杨柒盯着他。

“看什么?”陈拾语气不善。

“没什么。”杨柒闭上眼,调整头部,换了一个舒服的睡觉姿势。

“喂……”

“陈拾,我要陪你一辈子。”杨柒呓语道。

陈拾不知道她是梦话还是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