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没了昨天那么多人,但仍是一番热闹的场面。昨天那群披着黑衣的人,全换上了黄色长袖、背带裤,兴高采烈地交谈着,而他们中间,穿梭着一个又一个全副武装的军人,拿着本子记着什么东西。人是没有把场地铺满,但比昨天那死气沉沉的样子确实更加富有活力。一时间,蚂蚁开会变成了群龙聚首。

“陛下,矿工们都到了。”臣子点头哈腰地走到了王座的台阶前跪下。

“点名了吗?”华茨满不在乎地说。

“正在进行。”

“完了再叫我。”华茨不屑地瞪着久未抬头的臣子轻嗤了一声,又摆弄起自己的宝剑来。

“陛下,还是先准备吧。”

“猴急猴急的,我急的时候你们倒是有条不紊的哈?”华茨用力地把剑推进剑鞘后,洋洋洒洒地掠过跪在地上的臣子朝殿外走去。

出了殿门就是皇帝发言的地方——天顶,这是一个大理石做天花板的方台,正对着东面,能够远眺这中央大街穿过的各个区域的建筑。而当每天太阳升起,阳光总会打在这演讲台上,闪得领导人闪闪发亮。

那下面是百步梯,足足有三百六十阶,也就是说整个大殿和皇宫都修建在高地上面,像极了天上的国度,无不体现着皇权的至高无上。从这儿望下去,底下的人依旧是星星点点挤成一团,像盛满开水的锅里煮着一粒粒黄豆。但今天倒是列出了一个整齐紧密方阵。而那方阵后面,又错落有致地排布着数百辆运输车和为数不多几十辆装甲武装车。

“各位矿工工友们,废话我也不多说了,这是你们最后一次下矿。这一次工作完成后,你们就——解放了!”

豆子们炸开了锅,人群跟着台上的人一起兴奋着,欢呼着新明天的到来。

“我代表我的先祖及所有王室成员向各位致以崇高的敬意与赞美,感谢你们世世代代为这个国家的未来铺建地基!”

演讲穿插着掌声进行着,华茨皇帝说了一堆官话后奉上了一句“再见,平安”,就起身回宫了。剩下的,由士兵们组织装车,矿工们依次排好队有序上了车子,他们已经很熟练了。开矿工具则是单独押运,怕的就是车内暴乱,因为如此近的距离,众多拿稿子的人战斗力总比几个拿枪的士兵强。

随着督战司令一声令下,汽车轰隆隆启程了,向着未知的东方驶去,消失在了中央大街两旁飞散着的人群的告别声中。

“老玩意儿,你又闹哪出戏。”华茨轻蔑地笑着对大殿门里的女人道。

“陛下,我作为您的母亲已经不在乎儿子对我的态度了,我只是希望能听我一句劝。”王母伊诺瓦·拉法尼亚立在殿门口面容憔悴地说,昨晚可没睡好。

“啧。”华茨没有做出回答,从伊诺瓦身旁走过去,直径来到了王座下面。

“华茨,我们要维护王室的形象,千万不能这样做。”

华茨高傲地走上台阶,掀起身后的披风,缓缓坐了下来,翘起了二郎腿。“老皇帝亲自跟我交代的,千万不能让矿工们走漏风声,听他的话,貌似下面的东西很重要嘛,我也大意不得。再说了,我国地震频发,我拿机器给他震死千八万个又怎么了?他们也死在矿里嘛,他们的上一代、上上代不都是在矿里工作了一辈子吗?这一代了结了不好吗?死得多有寓意。”

“魔鬼,你这样做是没有人道的。”伊诺瓦走进了殿里,立在了王座下面,微微抬头望着华茨。

“我只管完成这个任务。”

“那完成后呢?”

“完成后?完成后,拉法尼亚将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

“所以你又要去碾压其他国家?”

“要不然怎样?”华茨突然间拍了一下扶手,镇住了连连发问的伊诺瓦。“国家之间,免不了征伐。”

“和平才是众望所归。”

“那是懦夫的想法。强者,世界为你让路;弱者,臣服于强者的脚下。”

“从第七代皇帝开始这个国家就坏掉了。”

“从他那里开始这个国家才走上正轨!你瞧瞧,瞧瞧!”华茨激动地指着殿外,“多么繁荣。”

“而我们的繁荣建立在压榨和鲜血上!”

“那又怎样?东边那群家伙还在打,不可开交!我们呢?我们一炮让他们闭了嘴!谁还敢跑来我西边大陆来进犯拉法尼亚?”

“你是想说你用拳头换来了和平吗?”

“可不是?多好,和平眷顾着拉法尼亚的每一个人。”

“不是弱者才要和平吗?”伊诺瓦突然面露愉悦地笑着说道。华茨突然愣住了,紧锁了眉头,凶狠地看着台阶下的王母,像是猛虎露出了獠牙,那眼神施与伊诺瓦强烈的压迫感,而她却不为所动,眼神也随之变得更加坚毅。

啧——

“肮脏的辩论家。”华茨不屑地偏着头说。伊诺瓦捂着嘴笑了起来。

“孩儿,你还是太年轻了。二十二岁了,你当年十七岁继位,我国上下还有哪个皇帝这么年轻就继位了?”

“老皇帝不争气呗。”华茨得意地笑着摊开双手耸了耸肩。伊诺瓦又笑了。

“怎么,我说你男人不争气。”

“哈,真会跟你母后开玩笑。可又怎么把你生出来了?不要以为你现在是皇帝,我就怕你。”伊诺瓦得意地笑道。

“反正你该享受的都享受了,死就死了呗,怕我干什么。”华茨又玩弄起祖传的宝剑来。“说实话吧。”华茨突然板起了脸阴冷地说。

“怎么了?”伊诺瓦心脏一缩,发觉到了会话的不对劲,一种不安感席卷了全身。

“你给我把地震制造仪捣毁了吧。”

他怎么知道?我明明做得很安静了,谁走漏了风声?

“你在说什么,我的儿。”伊诺瓦故作镇定地说。

“你安排身边的一个侍者给我悄悄把机器的重要零件给拆了是吧。”

遭了,他发现了,他一定换了个新的!

“不过呢,虽然我早就知道了,但我不打算重新换一个,刚才你也看见了,老的那台的确装车了。”

伊诺瓦心里松不了气,作为一个母亲而言,她可能知道这熊皇帝想要干什么,突然间背后一阵阴风扫过,惊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将会看到一场盛大的处决游戏!”华茨饶有趣味地说。

果然!这小子要就地枪决!

“开什么玩笑!那是人命!”

“你就当打仗死的咯,之后还要死人。再说了,是你先‘偷袭’的。”

“还要死人?”伊诺瓦失去了方才的矜持,面容狰狞地焦急地问。

“对。我说过,历代国君也说过,打通之后,拉法尼亚将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而那下面藏着的是能帮助拉法尼亚站上世界之巅的终极武器!只是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玩意儿而已。”华茨坏笑着说,又得意地摊开手耸耸肩,仿佛在说着“你要怎样”“你打我呀”一类挑衅的话。

“你!”

“哎呀,我也心痛呐。”华茨佝偻着背,右手抓着衣服一个劲儿地垂着胸口,做作地说,“少了这千八万战斗力可怎么打仗啊。”吊着的二郎腿一上一下弹动着,好像在宣告着这场辩斗的胜利,而伊诺瓦也随即转过了身。

华茨嘴角上扬,用蔑视的眼神看着王母伊诺瓦·拉法尼亚离去的背影,浪荡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