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辆运载车搭载着8名矿工和2名持枪士兵,工具与必要设施则单放在一旁。声势浩大的远征在这条由数百辆车汇成的长河中行进着。
“唱得真难听!”老矿工笑着拍拍正唱歌的年轻矿工的头,他显然是喝完酒才来的。
“大叔,说得你唱得多好听一样。”
杰哈维庆幸着自己能分到如此一个和谐的组,因为在前几次出征中,车上的人总在抱怨“又得干工”、“挖着真烦”之类的,而士兵们也会理解似的陪笑。但今天,想必也没有多少人会抱怨,因为大家都在说着终于结束了并讨论着完工后的打算。
这不仅是一个人的解脱,这是一个家族的解脱。拉法尼亚自第七代皇帝开始,实行了一种近似荒谬而又持续百年的政策:为了满足国家需要,加强社会建设,每任皇帝继位后可凭借自我意识,依照国家需要,指定某一社会工作团体进行超高强度工作,该工作团体即“任务阶级”,其所增加收入经皇帝与议会评定后得以公示,而其他公民无条件支付额外税款以支持任务阶级的增收及国家相关建设。在这几百年时间里,国家也曾爆发过无数起义,但其结果也仅是施予王室与议会压力而适当调整政策。久而久之,任务阶级中的人也渐渐习惯了高收入带来的甜头,而其他公民也理所当然地认为交了额外税款就应当享受任务阶级的服务,两者渐渐形成了制衡关系。
但有一次的任务阶级轮换,打破了历史记录,持续了近200年,就是这次矿井任务。这是一个无比巨大的矿井,它位于拉法尼亚以东的荒地,矿工们在王族技师引导下,以某一点为中心,以2公里为半径画圆,矿工们分成小组,在圆的弧线上朝圆心方向,向斜下方开洞。这是一项伟大而又荒谬的工程,伟大在持续了上百年,也荒谬在纯靠人工而抛弃现代技术持续了上百年。这正是令无数人费解的地方,但当人们习惯后,也就默认了。
“艾森,艾森!”
“哎哟!”
“想什么呢?”
杰哈维正思考着未来的计划,不料被哪个工友在头上敲了一下。
“他铁定在想打通后赶紧去找一老婆!”随着对座工友的调侃,车里弥漫起快活的气氛,而杰哈维只能无奈地陪笑。他至今为止很少考虑男女问题,但要说是否也关照过某个女孩,那一定只有家里正躺着的“混混大睡”的诺伊茨了。
“没、没有。”
“都结巴了!”对座的工友激动地伸出了手指着杰哈维,不断地转头冲着大家笑,好像是在拉拢大家的目光和笑点。
杰哈维的印象里,出征的车里也是头一次有了这样的氛围,所以他并没有打算跟谁谁翻脸,甚至有了几分想附和的心情。难得高兴一场。
“少来,就你这种性欲旺盛的才老想着娶老婆呢!”杰哈维笑着反击道。他这一席话犹如沉睡已久的死火山突然爆发一样,一下子引得大家情绪高涨。车里又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臭小子,不会说话!不过,再过两天要是打通了,我得待我妈出去好好玩儿玩儿!tmd,我那‘笨爹'死那么早,把活儿交给我不说(该政策规定上一代因故辞职后应有下一代交接),还扔下了我妈!我呢?回去跟我妈待过几天?”
好!好!车里响起了欢呼声,伴着引擎的轰鸣越发大起来。
是吗,也是老爹死了,跟自己可真像呢,杰哈维捂着腮帮子想着。要不是老艾森出了事故,自己怕是能过安逸点的生活,但接班后他也看清了这种制度和这份工作的愚谬。
还记得是两年前……
“维护矿工尊严!合理安排工作!”
声势浩大的游行队伍举着小牌儿、大旗行进在中央大街上,向着西边——王宫的方向走去。
“维护矿工尊严!合理安排工作!”
领头羊一吆喝,后面的人也跟着嚎起来。他们内穿着黄色长袖,星星点点有些泥土的无垢,外面套一牛仔背带裤,蓝色的背景上点缀了无数黑色斑点。
矿工们终于不能忍受极少的假期与不像人话的工作强度,在一次准备再出征的早上,集体走上了大街开始反抗拉法尼亚惨无人道的管理方式。矿工们的假期比我国高中生惨多了,隔得就一点儿,能半年放5天假,更有一次放假只放两天的说法,而每天的工作则是从早上7点30从帐营里出来,一直到晚上9点30彻底黑了山,才放下镐子。连一些急需金钱的矿工也迫于无奈参与了本次罢工维权运动。
在中央大街上,长长的矿工游行队像一条悠扬的小溪,一点一点向王宫流去。大街上没有其他人,都闭了窗户,而政治家、金融学者们更是因大清早的宁静被打破恨他们恨得咬牙切齿。
“维护矿工尊严!合理安排工作!”
士兵们经华茨皇帝命令,从街上的防线撤到了万民广场上,所以,队伍的前进路上无障碍可言。
“华——茨,出来!华——茨,出来!”矿工们呐喊着皇帝的名字,一边举着手头的“起义”信服宣泄着不满的情绪。
“出来了!”队伍里一个矿工指着天顶中站着的一个身影说道。那个身影很奇怪,他立在了演讲台的旁边,而原因也一目了然,他貌似只有演讲台高低,而看清后发现,那是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头,坐着轮椅。
“我亲爱的子民们!看!”华茨突然从老人身后窜了出来,右手拿着话筒,左手拍在老人肩上道。“这个人想必大家都不陌生,这就是三年前我亲自授予‘无上荣耀'称号的诺爱德·艾森诺维兹!”那正是杰哈维的父亲!
“在一次坍塌事故中,为了保全一名帝国士兵及其手中的矿物质探测器,失去了自己的双腿!他的光荣事迹,我们不再多提!但今天,劳驾老人为我们做一场激动人心的演讲!”
“咳咳。”老人颤抖的双手捧过了华茨皇帝递过来的话筒,像是怕摔了似的,紧紧地攥着这自己从未使用过的高科技产品。“矿工们,我们是为了什么在工作。”大概是出于对老艾森的敬佩,哪怕是潜意识里,大家都沉寂了下了,化作了一摊死水。
“我们拿着高出一般人的工钱,却在这里反对我们的雇主!不该。我们挖矿,或许是为了赚钱,为家里贴收入,可对于国家来说,我们挖矿,是为了让国家变得更加强大。王室指着这上百年的计划振兴拉法尼亚,不能在我们这最后关头出了岔子!要不然,得遭到逝去仙灵们的污蔑,说我们拿完钱就走人!不把国家放在眼里!我们本应更努力工作来回报社会!为什么要回报社会?其他人的税款不是交着让我们吃白饭的!我们……”
噼里啪啦一堆,老人用他自以为振奋人心的话语对其他人进行着说教,其本质也无非是其他人缴税养了我们,我们能怎么办?国家的百年大计在我们手上完犊子了,多么罪恶的我们,怎么办?
没有多想,台下本挥舞着大旗的杰哈维将手中的旗帜奋力一扔,转头向东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