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灼痛感一直窜走于体内的每一个角落,除了痛感外,已经没有其他感觉。
身体内部就如同是受到火焰灼烧一样。
从古拉维恩脱下面罩的那一刻开始,这种痛感就没有停下来过。
以此换来的,是在本已异于常人的身体能力上更上一层楼。
古拉维恩平常配戴面罩,实际上是为了防止吸入过多空气加快身体机能运转,而一旦摘下面罩,就等同于摘下了限制器,古拉维恩的身体机能就会急速提升。
当然,随之而来的,还有那常人难以忍受的剧烈灼痛感和形同自毁的代价。
——啊,我是明白的。
——眼前的这个“人”没有任何罪过,而且也只是和艾琳一样的受害者。
——但是,现在我必须将他打倒。
痛感没有一刻不在侵蚀他的身体,但他挥刀的动作却没有一刻停下来,而且还越来越快,使斩击看起来就像是无穷无尽一样。
疼痛使古拉维恩没有余力和心神去多说出一句话,他一下俯身由内向外的挥斩,把银狼的盾牌从内侧接近把手的位置断成两半。
眼看招架不住的泷月只能再次拉升起银狼到空中。
然而这时仍站在地上的古拉维恩却握着刀柄把刀收到了刀鞘里。
尽管只剩下一只手,但从他所摆出的架势,泷月一下子就明白了。
那个动作,和当晚在别墅里砍掉诺威射出的子弹前一瞬间一模一样。
只是这一次,不再是于原地或是后退着拔刀。
古拉维恩维持姿势双脚发力蹬离地面,一下子从泷月的视线中消失了踪影,仅在地面的砖块上留下两个深深的脚印。接下来的一瞬间,已经来到了与银狼相同高度的面前,同时长刀也已重新拔出鞘。
黑暗中,刀光一闪而过,地下水道的墙上顿时刻上了一道深长的横向刀痕。
感知到危险的泷月控制银狼提前做出了闪避动作,但盾牌顶端的部分还是被砍了下来,原本足以遮盖银狼整条左臂的盾牌,此时剩下的部分仅能勉强保护半条左前臂。
古拉维恩的攻击还没完结。他转身蹬向那面刚刚被划出新刀痕的曲面墙壁,向又逃到地面的银狼奔去。
泷月刚调整好银狼的姿势转过身,古拉维恩就已赶到过来,并把银狼左脚脚尖的部分削去。
丝毫没有喘息的机会,就连只有对自己的反应速度会稍稍感到自豪的泷月都有种就算此时无需呼吸仍似是要窒息的紧张感。
他很清楚明白,只要因放松减慢任何一点银狼躯体内电子信号的传递,这场战斗就会马上以自己的失败告终。
落地的古拉维恩没有立刻再展开追击,只是选择慢慢地站起来,从他口中吐出的白气这时已经变得仅靠地下水道内微弱的光都能看见。
被灼痛所支配的身体已经渐渐变得不听使唤,对古拉维恩来说这是身体在向他发出“时间无多”的信号,于是他又一次把长刀收到刀鞘中,咬断从口中吐出的白色吐息,双腿微曲,再次摆出使用拔刀术的架势。
双腿发力的瞬间,整个人宛如是被什么东西弹射出去一样,与此同时从刀鞘中拔出的长刀则是势不可挡地要把前方的一切斩尽。
可见的长刀与不可见的刀锋,凌厉无比的一击转眼间就斩向银狼。
眼看躲不开这突进的凶猛一击,银狼只能以机攻刃“狼牙”作抵挡。
只是这样做的结果可想而知。
从触碰到长刀的一刻开始,机攻刃中作为刃面的苍星石能量束就没有发挥丝毫抵御作用,整把机攻刃一下子就被斩断成两截。
弧形的斩击在斩断机攻刃后直奔后面的银狼。
只是从两截机攻刃中间的间隙里却没有看到银狼的身影,直到整个斩击动作完成,都没有碰到银狼的感觉。
——斩空了!?
古拉维恩意识到这一点时,银狼早已松开握着机攻刃的手并蹲下身子缩成一团,绷直双手从手指到手腕的每一个关节。
双腿蹬向地面的瞬间,银狼迅猛地重新伸展开身子,双手自下而上地刺向仍停留在空中的古拉维恩。
尖锐的指尖形同利爪,精准地刺入古拉维恩腹部与普通人体肤色截然不同的机械部分。
虽然这些机械部分能够抵御一般对人枪械的攻击,但和机动人偶的装甲比起来完全是不堪一击。
伴随从切入口迸发出的电火花,银狼以最大的推力将古拉维恩的推到撞上墙壁。
这一下撞击,令整个地下水道都震荡了起来,就连在地面上对此一无所知的市民都能感受到轻微震荡。
这正是罗伯特口中只有泷月能做到的事,把自己的反应速度提升到极限,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一系列动作,这正是泷月一直以来自认为没什么作用的天赋。
被重重地推撞到墙上的古拉维恩口吐鲜血,再也没有握刀的力气,只是垂下手臂,任由刀掉落到地上。
尽管如此,理应失去所有动力的他,此时脸上的肌肉却仍匪夷所思地动起来,让嘴角微微上扬,微笑起来,闭上眼睛,前倾身体贴近银狼的脸,以几乎连泷月都听不清的音量说:
“这次是你赢了。只是...你...刚刚说...只要是尤莉斯期望的...就没关系......倘若...这个国家...将来...伤害的是...尤莉斯皇女,你...又会怎么做呢...?真让人期待......”
“当这个国家伤害到她时,那么我的敌人就是这个国家。”
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到,泷月只是如同理所当然般坚定地回答,然后就把银狼的双手从古拉维恩的身体里抽出来。
失去意识的古拉维恩随即瘫软着从墙上掉下来倒在地上。
“这下子总算结束了吧......”
顺利地结束了这场背负几十万人性命的战斗,看着眼前瘫软的古拉维恩,泷月总算能够松一口气。
就在他刚放松下来的瞬间,从银狼的身后却传来了一阵不详的轰鸣声。
那是机动人偶推进器的声音。
“后面!”
罗伯特的声音刚在银狼内回响起来,银狼便已在泷月的控制下转过身。
只见远处的一个黑影正从汉斯上校等人撤离的方向,气势汹汹地向银狼冲过来。
随着黑影的高速接近,黑影的外形很快就清楚地映在泷月的视界内。
那是泷月再熟悉不过的东西,而且并非什么不知名的新式机,而是他在皇宫里也见到过的班灵。
面对眼前这台不怀好意,且拥有厚重装甲的机动人偶,泷月感到些许惊讶之余,马上控制手无寸铁的银狼迅速捡起古拉维恩掉落在地上的长刀。
跃起的班灵用手上的长矛向银狼的方向刺去,而清楚知道长刀威力的泷月则只是举起银狼的右手站在原地挥刀斩向它。
长刀的刀锋准确无误地从长矛的尖端切入,并一直向长矛柄的方向推进,转眼就把整把长矛一分为二。
眼看长刀就要连自己的手也一并切开,于是班灵放开长矛,在空中紧急将双腿摆动向前,利用脚底的喷气口向后退,同时掏出突击步枪。
降落到地上的班灵马上用突击步枪指向银狼的方向射击。
可是让泷月震惊的是,从子弹射出的方向看,机动人偶的目标显然并不是他,而是在他身后的古拉维恩。
“在这里开枪,是连地上的人命都不顾了吗?”
班灵没有应答。为了制止对方继续射击,泷月驱动银狼,冒着迎面飞来的子弹,一边护着古拉维恩,一边向前突进,逼迫对方后退。
面对机动性和推进速度均为短板的班灵,泷月凭借这台银狼特别强化过的推进速度,如同一阵疾风,很快就贴了上去,手起刀落,突击步枪一下子就被破坏掉,紧接着横扫而过的无形“刀锋”又在机动人偶胸口的装甲上划出一道深刻的伤痕。
短时间内两件武器接连遭到破坏,班灵这时后退了几步,突然停止所有动作,垂下双手,似乎没有继续战斗的打算。
不知对方在打什么算盘的泷月于是也停了下来,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保持警惕,并尝试问出对方的意图:
“你隶属哪个部队?是谁派你来的?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地方?”
班灵依旧没有吭声,只是呆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看着泷月的银狼。
这种互相对峙的状态维持了数秒,班灵便向来时的方向逃去。
而这时早已伤痕累累的银狼才终于垂下握刀的手,也没再追击逃离的班灵。
——为什么近卫军的人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目标是...古拉维恩......?
——鬼知道,这不是你一个人想得明白的问题。总之,现在先把这个还没断气的人回收了再说吧。
看着被刚才的子弹射断了双腿的古拉维恩,在银狼里的两人交换了各自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