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硝烟散去的时候，程洙看清了坐在巨像驾驶舱的人，制止了柚的下一发射击，“不要急着开火。”

“为什么？只需要一击就能够击倒它了。”柚反问道，但是也没有按下发射按钮。

前面的几发炮弹已经摧毁了巨像的护盾以及它的外壳，所以程洙能够清晰地看到操纵巨像的人，并不是想象中有着灰色皮肤的妖怪，而是一个很较小的身影，即使是坐在狭窄的驾驶舱中，她依旧有着不少的活动空间，而且这个人很熟悉。

程洙还能记得她穿着厚重的巫女服防止遇上妖怪，结果被绊倒在铁路上；也能够记得她和自己坐在房间中，下着一盘残局的围棋，以及两个人一起去学校结果遇上了使徒的围攻；以及她想要寻找到自己变成妖怪的好友——见岐暮，甚至为此一个人穿越了没有人的深山。

日咲雪雫正坐在驾驶舱中，操作着巨像拆卸工厂，对于柚的炮击她似乎没有任何畏惧，即使现在面前没有任何的护具保护，只要一发炮弹就会让她死亡，她依旧操纵着巨像发出高温光束。

“她怎么会坐在妖怪的机器上？”在相遇的妖怪中，除去叉子，使徒之类和人类外貌都有着许多差异的妖怪，即使是幽谷响和雷兽，他们的言语中也不自觉地表达着对于人类的仇恨，所以很容易就能区分人类和妖怪之间的区别，妖怪们似乎天生就是人类的仇敌。

但是在和日咲雪雫相处的过程中，程洙却完全没有感受到她和常人的差异，就像她那个年纪的普通女孩一样，有着自己的心事，有的时候也会展现出幼稚的一面，还有些毒蛇，但是无论怎么看，都不会将她和轻易屠杀了整个镇子的妖怪在一起，甚至感觉她比常人更加的柔弱。

不过日咲雪雫操纵着巨像的攻击并没有停下来，除去拆卸着建筑，她还尝试着消灭攻击过她的柚，虽然柚的外骨骼对于高温有着很好的抵抗能力，但是在多次的反复灼烧后，依旧能够看到外骨骼开始变形，柚也因为升高的温度有些心浮气躁，不断催促程洙，“你到底在犹豫什么？赶快解决完巨像我们还要去寻找其他人。”

“我知道，但是请在等一会，我想弄清一件事。”程洙认为日咲雪雫会攻击他们，也许是和之前看到使徒的影子时一样，日咲雪雫受到了妖怪的控制，当时她也是莫名地想追击使徒，而无法听从其他人的话。

程洙回忆着当时当时让日咲雪雫清醒过来的方法，两个人什么都没有做，但是日咲雪雫能够听尽自己的话语，仅仅是因为自己拖延了她去到窗口的时间，或许在多拖延一会，日咲雪雫就会恢复神智。

但是即使是受到控制，人类真的能够操纵妖怪制造的机器吗？和人类机械有着许多按钮或操纵机关不同，巨像的内部仅仅只有一个座位，驾驶舱补满了幽蓝色的水晶碎片，而日咲雪雫也没有抬起过手，反而是眼瞳中变换着蓝色的光芒巨像便开始移动。

在局面陷入僵持的时候，有兴奋的声音从程洙的身后传来，“我的运气真是太好了，竟然发现了一只破损的巨像，如果我们小队能够击败它的话，我们都能够进入驱魔人的家族名单吧。”

程洙转过身，发现是十几名穿着黑色作战服的年轻人，他们手上都拿着造型怪异的步枪作为武器，从制造的风格来看，和雨咲的枪械似乎有着同样的风格，他们身上也披着外骨骼，但是覆盖面积以及精细度完全比不上柚和雨咲的外骨骼，程洙一眼就辨认出他们的来源，因为他在百兵身上看到过相同的外骨骼，“驱魔人？”

“你认识我们？你们……应该是人类吧，为什么会在这里。”这支小队带头的队长也看到了程洙三个人，他露出了惊奇的神情，似乎不明白为何妖怪的工厂中会看到三个人类的存在，但是对他来说这并不重要，他带领着十几个人推开程洙他们，看向还在破坏工厂的巨像，“小队听我命令，散开阵型准备进攻。”

“等一下……”程洙想制止他。

但是队长先一步将枪举向了程洙，“不要耽误我们，我好不容易才能找到合适的妖怪击杀，妖怪真是太可怕了，不抓住这次机会，恐怕我一辈子都只能是驱魔人的外围人员，所以现在无关人员退开，等战斗结束了我再来问你为什么你们会出现在妖怪的工厂。”

他没有给程洙更多解释的时间，在小队拉开成一条弧线后，立刻朝着巨像进发，一连串的子弹击打在巨像的身体上，黄铜弹头很快将巨像的金属打出不少的凹坑，队长很自信他们小队的火力，他们装配的步枪造型怪异，但是杀伤力却远远高出这个世界中的任何枪械，甚至是重机枪也比不上。

如果他们小队拉开了阵型，即使是一辆主战坦克挡在他们面前，他们也有信心将对面撕碎，更不用提这只已经受到严重破坏的巨像，大概只要两轮攻击，他们就能够将这只巨像彻底摧毁，队长感觉加入驱魔人家族的名单就在他手上的扳机中。

因为驱魔人越来越不被认同，所以驱魔人的待遇也越来越差，他是因为能够有机会操纵枪械，还能够像漫画里面一样驱逐妖怪才加入驱魔人，结果因为分到的资源太差，除去多把步枪，每天和乞丐过得没有任何区别，但是如果能够击杀这只巨像，他们就能够进入驱魔人的家族。

虽然现在驱魔人没有任何收入，但是这些家族都有着以前积攒的底蕴，队长想着加入驱魔人时在家族中看到的财宝，不由得加快了攻击频率，并且催促着手下朝巨像靠拢，他并不在乎死亡几个成员。

但是当巨像发出第一轮攻击时他想错了，队长认为自己身上的外骨骼能够防御大多数的攻击，但是在巨像的光束面前却像是在锅中融化的白糖一样，很快这些金属装甲开始变形，并且融化的铁水滴落在身上，整个工厂很快充满了刺鼻的气味和队员的惨叫声。

并且两束高温光线是交叉攻击，第一轮破坏了外骨骼，当伤员还在寻求救助的时候，第二轮光线已经将他吞没，很快一半的队员便在第一次的攻击中消失，看着有撤退意图的队长，队长狠了狠心，用枪口将他们顶了上去。

他不相信一只巨像就能团灭一个小队，而且巨像现在已经受到了重创，他认为只要在前进一步就能够追上巨像，他闻着蛋白质烧焦的味道，已经变得有些神经质地往前进步，他并没有作战的勇气，现在支撑的他的就是击杀这只巨像后，他能够进入驱魔人家族的名单。

“他是傻子吗？怎么会有什么愚蠢的人。”柚也看出了情况的不对，她第一时间先回来确认了程洙的安全，扭头就看到了队长正带着残余的人朝着巨像进攻。

但是柚还来不及开火，惨叫声便接连响起，巨像的四肢开始支撑着它的驾驶舱移动，和想象中的笨重不懂，虽然它的移动速度并不快，但是四肢却可以跨越地形的阻碍，反而是移动速度较快的作战小队因为拆迁的工厂废料而被阻挡了行进的速度。

每一次的扫射都会有四五名的队员死亡，当队长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劲的时候，他转身开始后撤，但是巨像更是预判了他的行动，提前行动了一步，让队长进入了射程，两束光纤精准地从他身上扫过。

程洙看到那里冒出了一片白雾，他看向了坐在驾驶舱中的日咲雪雫，她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生过任何的变化，无论日咲雪雫为何做上了妖怪的机器，但是程洙现在都不能放任破坏能力如此强的她离开这里，不然她只会造成更多人类的死亡。

但是要命令柚攻击巨像吗，程洙看到过妖怪会在死亡前化作光束折越掉，不知道日咲雪雫有没有这样的能力，即使有，也能够像往常一样击杀吗？程洙以往击败的都是没有感情，完全无法和人类沟通的生物，或许这样说这一种伪善的表现，但是程洙并不觉得击溃他们有多少的真实感，反而更多就像是击退了游戏中敌人的感觉。

但是日咲雪雫不一样……程洙记得很清楚和她相处的一切，如果就这样按下扳机，这个世界上真的一切都能用游戏两个字来解释吗？

柚举着榴弹发射器，“它要开始攻击我们了。”

巨像已经破坏完了工厂的大部分建筑，它看着处在废墟中的程洙等人，认定他们也是需要破坏的一部分，逐渐朝着他们走来，程洙握紧拳头，不明白是否应该让柚发射出那枚炮弹。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妖怪会留情的人。”一名穿着黑色学生制服的女孩站在程洙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