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什么都不和教廷报告,我们可以保证你在南谷市的安全。”其中一个执事威胁道。

“我是主教,拥有教区内的绝对统治权,所以如果你们说明原委,我说不定不会追究。”

“哈哈哈哈哈!”神父突然大笑起来。“你搞清楚状况,现在的你可没有说这种话的资格。”

突然,两声微弱的铳声响起,两名执事心脏的位置同时开始渗出血来,然后倒在了沙发上。

“我真的非常不想这样做,但作为这个新教区的最高统治者,我不得不做一些残忍的事……”神父的脸色开始难看起来,他看见了舍夫尔宽大的袖子里露出的两根消音器,这时他才想起来,之前收集的关于舍夫尔的资料上写着一些被他忽略掉的东西。舍夫尔在成为见习执事前,一直作为教皇直属暗杀部队的成员活跃在由罗洲。

“十七八岁的时候天真,教皇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只有亲手打开过地狱大门的人,才能体会到身处地狱的那种恐惧。”

“你……你在说什么啊!”

“我花了二十多年去清洗这双沾满鲜血的手,可罪恶这东西,你一旦沾了,就再也洗不干净了,既然这样,不如由我来做这个恶人,我会把你们这样的家伙拉进地狱,这样至少在我的教区里,大家就不用再背负罪恶之名了。”

“你!你甘心给教皇当走狗吗?我们可以联手,联手摆脱他的统治!”

“摆脱教皇的残暴统治,然后陷入你们的残暴统治吗?”

“……”

神父一时语塞,表情变得非常难看。

“如果你改变了主意的话,选择为我所用也未尝不可,如果你想去做别的事也可以。”

“我拒绝,赌都不赌一下怎么知道结局是……”神父还没来得及开铳,两支微声拳铳就“噗噗噗”地射出了子弹,枪口不断吐出的火舌在昏暗的车厢内闪烁着,随后一切陷入了沉寂。

舍夫尔丢掉了打空了的拳铳,用神父手里的拳铳射杀了司机后从失控的车里跳了出来,汽车在撞破了护栏后直接坠入了海里。

舍夫尔发动了灵力,权杖穿破沉入海中的轿车的后玻璃飞到了天上,然后笔直地钉在了舍夫尔眼前的地面上,他拔出权杖,把它变成了十字符戴在了脖子上。

“果然还是这样比较便于携带。”

戴好十字符的舍夫尔拿出了翻盖手机,一边沿着公路向前走一边拨通了一个号码……

三天后,南谷市纽兰教堂里如期举行了主教的任职仪式,米恩神父及教堂的四名执事全员失踪,所以仪式是在沃夫曼神父的主持下举行的。

仪式举行的当天,舍夫尔宣布由沃夫曼接替米恩成为纽兰教堂的神父、将自己带来的执事及修女补充了进来,并暂时将纽兰这个小教堂定为了南谷教区的主教堂。

并没有人察觉,在不到一周的时间里,教堂内的战斗人员全部被换了一茬,而失踪的米恩神父和他的执事们则很快就被遗忘了。不过舍夫尔可没有遗忘,毕竟这位米恩神父给他留下了一个无比麻烦的烂摊子。

这里的许多教徒都在米恩的引诱下成为瘾君子,他们吸食的是一种名叫“圣恩”的幻觉剂,这种东西的成分不详,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东西全部是由异生物生产的。据沃夫曼的调查,这种幻觉剂可以让人看到自己最渴望的幸福的场景,成瘾性极强,价格又贵的出奇,并不是任何信徒都买得起的东西。

舍夫尔突然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难以逃脱的泥潭,无论是教皇的心思还是这个南谷教区的秘密他都无法洞察,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新教区的一切都井井有条,但到目前为止只有两座小教堂的神父来述职过,其他的教堂仿佛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主教视而不见。

满面愁容的舍夫尔坐在空无一人的教堂第一排的座位上,望着以利的雕像沉默了良久。

……

埃尔温坐在挤满了人的纽兰教堂第一排的座位上,黑色的西服里面白衬衫的领口略显随意地系着一条黑色领带,头发也只是很随意地扎成了马尾辫,穿着黑色长裙和黑色披肩的妮雅芙就坐在他旁边。

“稀里糊涂的就被你拉到了这个葬礼,但我真的不认识这个老头。”埃尔温指了指躺在厚重的黑色棺木中的老人。

“这是舍夫尔主教,平时非常照顾我们异生物的。”

“我对地下教会的人没什么好印象。”从小生活在正统旧派教修道院里的埃尔温似乎对地下教会非常排斥,虽然他也算不上信徒。“这些家伙不过是一群妄图恢复古代教廷统治的高龄中二病罢了。”

“也不能这么说啦,虽然没有见过别的地下教会的人是什么样的,但舍夫尔主教真的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就像……就像埃尔温先生一样。”

“像我一样……那他大概也是个暴躁老哥吧。”埃尔温似乎很有自知之明。

环顾四周,埃尔温发现到场的大多数是异生物,有的用兜帽遮住了兽耳,有的用特殊材料的衣服遮盖着灵力,还有一些干脆毫不遮掩,但在场的异生物无一例外,都以自己原本的样子出现在了这场葬礼上。

妮雅芙并不是旧派教徒,她没读过圣经,也不知道以利是谁,她唯一的信仰是伊露维塔神话中的主神“风之神”,但是她经常在这里参加一些救济异生物的活动,有时她会多烤一些面包拿到这里来,当然,这是瞒着埃尔温才得以顺利进行的。

主持葬礼的是刚刚接任主教一职的沃夫曼,他的样貌介于青年和中年之间,但实际上已经四十岁了。

“今天,我不想以一个神职人员的身份来念我的悼词,我只是想作为一个老朋友来聊聊舍夫尔·舒伯特这个人。”

“跟他来南谷的那年我二十岁,他四十二岁,而如今我也快到了他当年的年龄了,他却再也不会醒过来了。说实话,我并不了解他,虽然他既是我的老师又是我的上司,但我只能说,我真的是不了解他。”

“他总是说自己是个屠夫,说自己杀了无数的人类和异生物,但他却把自己的生命用在了保护别人上,他一生都在救赎,好在上帝给了他一个他想要的结局,他最终是没有遗憾的离去的,所以他是被眷顾了的……”

……

教堂的钟声响了三声,惊起的乌鸦四散奔逃,沉浸在梦中的人仍在梦中,未眠的人在游荡。

游荡的人叫舍夫尔,是地下教会南谷教区的主教,没有带助手,没有带任何人,只有他自己。

黑色的长袍是由圣裹布制成的,挂在腰间手掌大小的纯银十字符镶嵌着蓝宝石,那是引荐他加入地下教会的老主教去世之前留给他的被称为湖光圣剑的传说遗物。“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远用不到它。”弥留之际,老主教对他说。

“对不起了,米纳迪主教,受神的旨意,我今天必须使用它了。”

他语气很平静,虽然他平时也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但现在的样子和平时不太一样,平静中隐藏着些许惆怅。

离菲当大教堂的门只有几步之遥,舍夫尔一共花了五秒,他却觉得自己好像经过了一个世纪,这让他想起了离开教会学校的那一天,从宿舍到大门口他花的时间是平时的好几倍,只是现在既没有当时对未来的恐惧,也没有了对从前的怀念,只有惆怅。

木质的大门虚掩着,即使轻轻推开,也仍旧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或许是处理文件的时候吃了太多甜点,也或许是晚餐的鹅肝有点腻了,舍夫尔忽然觉得非常的口渴,不过他知道这和那些都没关系,自己是在紧张,右手从刚才开始就在不停颤抖。

白天处理百废待兴的教区的各种问题产生的疲惫和困倦让他很不舒服,虽然他从不吸烟,此刻却特别想吸上一口,或是喝上一大口黑朗姆酒,不过这些要等做完眼前的事情才行。

没有光,无论是院子里还是教堂的窗户里都没有光,也没有人,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守夜人的身影,更没有声音,自从钟声响过,连乌鸦的叫声也听不见了。

拥有着强力通灵能力的舍夫尔知道这里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安静,因为他总能感受到一股叫人不舒服的能量在不断的释放出来,虽然微弱,但能明显的感受到它的存在。

这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能量,来自“异生物”的非同寻常的灵力波动,虽然刚才抱有了几分幻想,但即使幻想破灭也没有感到失望,这就是舍夫尔的坚强之处,整个教会中无人可以比拟的如磐石般的心,也正因如此,教皇才将这南谷这个烂摊子交给了他,也只有他能够胜任。

他也并非冷酷无情的人,应该说他其实是个温柔的人,他不想让后辈看到一辈子都忘不掉的恐怖场面,也不想让他们背负太过痛苦的回忆,所以独自一人,在所有人都睡熟以后才驱车来到这里,他那坚实的臂膀和宽阔的后背好像就是为了背负一切而生长的,他的神也在指引着他背负一切。

“终于来了,舍夫尔主教大人,我在此恭候多时了。”

“沙特恩,A级的‘异生物’吗?卢恩主教是你杀的吧。”

月光下的黑影变成了人的形状,站在舍夫尔面前。

“杀他?怎么可能,多亏了他将我召唤出来,我才能在这里杀掉你啊!”

“我知道了,先让我解决掉你再去收拾那家伙吧。Herr,weise mir den weg.(主啊,请指引我。)圣剑,湖光!”

腰间的十字符变成了一把泛着银光的巨剑,将原本一片黑暗的教堂院落照亮了。黑影也露出了它原本的面貌,两颗猩红的眼睛镶嵌在被红色雾气包裹的黑色人形身躯上,红雾下的肌肤像是玄武岩一样漆黑。

“敢挑战我们A级的,你不是第一个,当然,被我们杀死的,你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黑影召唤出无数被红雾环绕的乌鸦、蝙蝠在空中展开,随后箭似地射向舍夫尔,舍夫尔向后退了一步,横向挥舞大剑,剑气像月牙一样将它们全部驱散了。

“真是失礼啊,用口味这么清淡的前菜招待你,下一道菜不会了。”

黑影一挥手,更多乌鸦和蝙蝠被召唤出来,像旋风一样不停向舍夫尔发起冲击,舍夫尔不断招架,巨剑像被飞沙敲打一样,发出密集的声响,随后它们合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色十字,刺向舍夫尔。

“我们驱逐你们,每一个污秽的灵魂,所有魔鬼的势力,所有来自地狱的入侵者,以主之名,净化吧,阿门!”

格挡的同时,舍夫尔就用剑尖刻下了马耳他十字,咒语吟唱完毕,一道圣光从天而降,没有半点迟疑,舍夫尔三两步冲到它面前,巨剑自上而下落在它的头顶,将它斩成两半,在刺耳的哀号声中,它彻底粉碎消失了。

舍夫尔掏出怀中的小笔记本,翻了十三页,在最下面一行写上了一个“A”,接着推开了教堂的大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