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作战中止，立刻撤退。”
博士的命令传到了商业情报押运车辆附近的每一个干员耳中。为首的凛冬啐了口在地上暗骂了一句乌萨克俚语便着手指挥起撤退，这几乎成了她作为队长在近几次作战的例行程序。本来从未言过败的她竟然开始对撤退程序轻车熟路，越想越令她对那个从不露面的无能博士心生厌恶。但她并不打算将这一切都归咎在那人身上，毕竟这一系列的失败也算事出有因。
袭击他们的不只是一般的整合运动集团，在场的还有另外一名特化个体。
发射狼魂的双刀使者，说她情报为零——当然是自欺欺人。
就算用源石技艺抑制装置盖住了肩膀以上的位置，那样张扬而凶险的战法在罗德岛至今为止的作战记录中便从未出现过第二人。
“拉普兰德。”
清道夫处理着自己的伤口、龇牙咧嘴地说着。
“我又闻到了讨厌的味道。”
“拉普兰德啊…。”凛冬从头顶两侧摘下了耳机。
清道夫清理完伤口她靠在了装甲车的侧椅上，虽然出血量惊人但那些伤口浅的已经在开始在愈合。S.W.E.E.P体质。
她闭着眼睛、边回忆便说道。
“和前几次一样，还没来得及看清她的样子就已经被击飞出去了。但我这次有了些准备，把刀横了过来专心防御，所以勉强吃下了一击。大概半秒左右的间隔、我看到了跟在她身边的那两个灰色的影子，的确是狼。”
装甲车轰隆着驶过路面、凛冬接过了清道夫递过来的长刀、说道。
“这些我都会讲给那个废物博士听的…妈的再不调整我把这斧头砸进他桌子！白面枭，镇静处理。让她现在先休息。”
清道夫点了点头。注射器插进了她的肩膀。
凛冬揉搓着头发懊恼不已，对现状却也无能为力。
商情押送小队在天亮之前回到了罗德岛，凛冬拎着斧子踹开警卫踏进了控制中心要求博士至少要给她一定的战地临场指挥权。当时有真理和古米追到现场。托她们所赐，博士在一番沉默后桌子依旧奇迹般保持着完整。
当天的午餐时间。
“我可以坐这里么？”
凛冬从盘子里的四份炖水牛肉里抬起头来。德克萨斯正捧着一份定额套餐站在一边。
“啊，随便坐。”
尽管是两个年龄相仿的少女，她们两个在来罗德岛之前并无交际。要说的话，凛冬在学生时代倒是对名为德克萨斯的鲁珀名族有所耳闻。所以对于独自幸存至今的德克萨斯，她抱有着战士之间最基本的敬意。
凛冬也料到了德克萨斯会向自己搭话。她在最近的几次押送任务中一直担任队长。
“你想问拉普兰德的事情吧？”对此她没什么可隐瞒的。
德克萨斯嗯了一声，放下了自己的餐盒。
凛冬简要的做了说明。
“这次负责侦查的干员是清道夫，和对方有了近距离的接触和交锋。武器是双刀，源石技艺是发射白色狼魂，身形上看来的确是女性。虽然用某种增强道具挡住了头部，身体裸露出来的部分上还是能见到大量矿石。矿石病、相当严重的那种。”
鲁珀族女孩将餐盒的包装打开。
“我是很相信清道夫的能力的，她简直就是为了情报而生。按她说法那的确是…。”
啪地一声并在一起的四指分开了一次性竹筷子。
“拉普兰德、她还活着。”
“她手里的是什么？”
“手里，武器么？当然是双剑。”
“剑的特征呢？”
“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就很寻常的钢制双剑同时拿在手里。不过按那人的习惯，应该用钝了就会丢掉换新的吧？”
“嗯…。”
德克萨斯自始至终一副扑克脸。
凛冬知道她就是这样的性格，就用食指指背掸了掸她的肩膀。
“如果，我就说如果啊，有我的伙伴投靠了敌对的一方，就算是我也会郁闷上一段时间的。不过要是在战场上碰到了，我肯定会好好教训她们一顿的。”
“本来她也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罗德岛这里，已经算是例外了。”
“你们认识很久了？”
“是。”
“怪不得啊，我也经常听到她闲聊的时候会说些关于你的事。不过她自己也很明白分寸，总感觉不是想和别人聊天，单纯是想引起你的注意。”
“嗯，我明白。”
“不过那家伙的技术是真的棒啊，打起架来赏心悦目，表情也很好。每次看录像的时候有她的片段我都会开原速……啊啊我可没说我一直是倍速。”
“从我知道的时候，她就已经接触到武器了。”
“哦哦，我懂的。她平时也总目中无人的感觉啊，不过我倒是不讨厌。”
“因为你也一样？”
“哪有！我只是对那个无能博士干生气而已！……”她咽下一口肉，“还有啥要问的么，德克萨斯？我发现跟你聊天其实还不赖嘛。”
“不，没什么。吃饭吧。”
德克萨斯吃掉那份套餐的速度要比凛冬还要快上一些、这让鲜逢对手的熊女孩多少有些惊讶。
德克萨斯没有再问其他的人。
她并不是不相信凛冬给她提供的信息，但总觉得有哪些地方出现了差错。她了解拉普兰德的武器，那并不是寻常匠人就能够轻易复制的了的。她在罗德岛的资料库中查阅了一切有关她和那对对剑的信息，除了出处以外连材质都无从查明。日晷，所谓独器。她本人对于武器的喜爱也不言自明，在值班期间因携带武器名列违纪名单最多的一个就是拉普兰德。比起拉普兰德加入整合运动，武器选择的问题更让德克萨斯感到疑惑。那样桀骜不驯的她怎么可能会甘心于一副随处可见的量产兵器？
最后一次在龙门的押送任务在四天后。那之后罗德岛将离开龙门。
企鹅物流干员在罗德岛内拥有全时候出动的特许权限。托此所赐，德克萨斯于非出勤时间只身一人来到位于下层的载具停放间。
“呦，德克萨斯，我等你很久了。”
德克萨斯接过了能天使扔过来的罐装能量饮料。西柚味。
“还有这个。”
她将一袋鼓囊囊的便利店白塑料袋递了过来，刚好德克萨斯吃掉了手里的最后一根pocky。
她看都不看都知道那是整整一包的、巧克力饼干。
能天使见她没接过去，就又背回了自己的肩膀上。
“你手里那盒空了吧，现在不想吃？总之待会儿是要一起带到车里的…。”
“你别跟我去。”
“啊？哈哈……你看不起我么，德克萨斯？”
能天使说这话的时候依旧笑着。
“中午的时候我看到你和凛冬说话了。我知道她是这几次行动的队长，也知道她们遇到了情报外的对手。可惜我当时不在场，不然你现在应该就能见到她的尸体了…！”
Pocky砰地撒了一地。
德克萨斯单手把能天使提在了身后的卡车上，还在向窗户里摁。
她的颤抖沿着暴起的手骨绷紧的衣领传到了能天使的身上，她的喉咙被勒住了呼吸不能，很快失去了方才的从容开始用双手用力扒动德克萨斯钢箍一般的五指，双腿在半空中无力地踢动着想要挣脱眼神里满是惊愕和懊悔。
德克萨斯放开了手。能天使四肢着地大口呼吸。
“抱歉，能天使。”
“笨蛋……我差点憋死了。”
说着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用手背抹掉从嘴里溅出来的唾液，然后从下面抱住了德克萨斯，将脸贴在了她的肚子上。德克萨斯没有拒绝。能天使站起身来将两人的距离归零，双臂深深嵌入对方的后背，紧紧地将两人的脸颊贴合。气息喷到了德克萨斯的睫毛，热而潮湿，她眨了眨眼睛，将手搭在了能天使的腰上，对方猛烈的心跳隔着衣服传了过来，连带着体温。德克萨斯回忆着自己上一次被人拥抱的体验。说起来，是什么时候来着…。
“答应我，别死了。”能天使突然说道。
“放心好了、能天使。”
她们离开了彼此的身体。
德克萨斯接过了白塑料袋。
她打开卡车门将塑料袋丢到了副驾驶上，轻车熟路地发动引擎。卡车启动驶离车库，她透过后视镜看到能天使正在原地双手合十默默祈祷。
夕阳里、车稳稳地行驶在龙门外环上。得克萨斯在方向盘上磕出一根Pocky插在了唇间。
塑料袋的底下有东西。她手伸下去摸了摸轮廓、是一把崭新的短剑冲锋枪和备弹数仓。
“多管闲事了、能天使。”
她嘎嘣一声咬断嘴里的pocky、眼睛越过方向盘上的手背灼灼映着窗外射入的余晖。
“杀掉她的人，只能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