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假期结束之前，埃里克森终于有了空闲的时间，本来一个月之前就定好的体检却推迟到了现在。
不过让廖寒看着学校真的放心不下啊。埃里克森在路上的时候还在想着学校的事情，虽然走之前廖寒还信誓旦旦的和他保证了不会出什么问题，但是不得不说廖寒这人实在是不靠谱，而且还有不少学生已经提前回来了，还好学校里时老师，罗老师和赫连老师都在，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艾迪诺城不算大，在二十年之前它就是一个普通的十八线小城市，而这二十年来近乎停滞的发展，更让它和外面的世界隔的越来越远。
但即使是这样，这里的街道上却也依然充满了来往的行人，趁着假期甚至还有不少店铺都在打折，就算是黑帮也不是成天都是枪林弹雨，自从凯恩发布了各种规定，再加上他背后自己组织的“缄默者”们的管理，争端都少了许多。最明显的例子，就是他出城的路上，居然都没有遇到伏击的人了。
想想以前出个城都必须要有所防备的那段日子，现在真是太和平了，也不知道廖寒是怎么和凯恩达成的协议，要是换成自己，凯恩那家伙一定连管都不管，不补刀就不错了。自己以前有得罪过他吗？埃里克森始终不明白。
出了城，再步行五百米，是距离艾迪诺城最近的公交车站，他们学校的学生是这里的常客，一般情况下公车都是直接跳过这一站的。今天的运气还算不错，他一按下“等候”按钮，站牌上就显示了下一班车还有一站地就到。
埃里克森的目的地是位于A国首都亚特兰蒂斯远郊的莫氏医疗研究所，全国三大黑科技集团之一，也是全国最知名的医院之一。
埃里克森不止一次问过现任的所长莫娜绯为什么要把研究所周围设置成一片小树林当围墙，那时候莫娜绯当然没有告诉他为什么，不过他最后还是从别人那里得知，研究所外的每棵树都代表了一只为实验牺牲的动物，就好像现在非常流行的“森林墓地”一样，所以那之后埃里克森每次走在这里都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您好，欢迎来到莫氏医疗研究所”
埃里克森直接走到前台对虚拟接待AI说：“我找莫娜绯。”
“请稍等。”接待员AI的眼睛中闪过几条数字，面前的半透明屏幕上显示等待的圆圈又转了好几圈，一个大约四五岁模样的小男孩从屏幕里跳了出来，他一见到埃里克森本想扑进他的怀里，结果因为是虚拟体，连空气都没能扑到。
“呜……”小男孩一脸委屈的看着埃里克森。
“……”埃里克森无奈，把手放在小男孩的头顶，假装揉了揉他的头，小男孩一下子就笑了：“你回来啦，哥哥！”
外人一定想不到，这个小男孩就是莫氏医疗研究所的总管理系统AI，小莫。
“嗯，你姐姐呢？”
“莫姐姐刚刚做完一台手术，正在休息，我已经告诉她哥哥回来了。”小莫说着，领着埃里克森走到直达研究所十层莫娜绯办公室的电梯。
趴在办公桌上睡觉的女人听到门外有轻微的响动，立马就醒了过来，她整了整自己略微有些凌乱的头发，把桌面上还没有整理好的窗口一一保存好，这时候，小莫从外面飞了进来。
“莫姐姐，哥哥回来啦！”
“……啊，冉煦哥来了吗？”莫娜绯揉揉还没完全睁开的眼睛，手术时高度的精神集中让她现在非常的疲惫。
“困的话就到床上睡，在桌上趴着不难受吗？”埃里克森靠在门边有些无奈的说。
“还有报告要写啊，今天凌晨三点的紧急手术到现在才做完，病人还没有过危险期……啊咧，是埃里克森啊。”莫娜绯似乎才反应过来的样子，“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埃里克森嘴角一抽，赶紧去扶住马上就要倒下的莫娜绯，小莫在一旁说：“莫姐姐不用担心啦，有哥哥在就没问题的。”
“第三层抽屉里有提神的药。”
“嗯。”埃里克森依言拿了一小瓶药剂给她喂了下去，喝了药后，莫娜绯靠墙闭着眼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慢慢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行了，血满复活！”
“血满复活！”
埃里克森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没有啦，好几个晚上没有好好休息过，本来这个手术结束后想睡会儿，结果没睡着，就又吃了点助睡眠的药，没想到你就来了。”
“……等一下去屋里睡。”
“我知道啦。”莫娜绯捏了捏埃里克森的脸，“埃里克森你不要每次回来都是这个表情嘛，来来来，把眼镜摘下来。”
没了眼镜的埃里克森视野里立马蹦出了许多文字信息，比弹窗广告还烦人：“你回头把这个场景解析的程序去掉，我都看不见东西了。”
“嗯，这个东西不好吗？我是看好评很多才给你装上的。”
“你知道那种对着一盘菜就能直接看到配料表是什么感觉吗？”
“这不是挺好吗？”
“那你知不知道……”埃里克森从扫地机器人的吸尘口上拿出了一小根头发，“从这根头发我能看出你交了男朋友？”
“……这不是……挺正常吗？”莫娜绯干笑了两声，这种多余的程序还是删了吧，她想。
“一般来说，只是接触时间不长的人，不会写的这么直接，也就是说你交了男朋友的时间已经长到了你们家的AI都认识他的程度了！――而你有了男朋友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这不是……还没想好该怎么跟你说嘛。”
“小莫！”埃里克森说。
“报告哥哥，莫姐姐不让说！”小莫挺起了胸膛大声喊。
“……”埃里克森沉默着点点头，“一周之内，让他来见我。”
“等一下，那个他最近工作有点忙，能不能缓缓？”
“一个月，他不来找我，”埃里克森把作为“罪证”的头发收了起来，“我就去找他。”
“……”莫娜绯有些崩溃的叹了口气，凑到埃里克森身边企图通过撒娇让埃里克森放过她男朋友一马，“我知道你是怕我被骗，但是你看我这个条件，在一起除了真爱就没有别的原因了，是吧？”
“别来这一套，我知道你完美遗传了你妈妈那种越危险越往前凑的毛病，你的审美都是你妈一手交给你的……”
在埃里克森继续念叨下去之前，莫娜绯赶紧打断了他的话：“好啦好啦，我知道，我随我妈哥哥随爸爸，该体检了，别耽误时间了，半个小时后进行意识脱离，先把这个喝了。”
接过莫娜绯递过来的一杯淡蓝色液体，埃里克森皱着眉把它一饮而尽，嘴里残留的苦药味让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小莫，快去准备。”
“好哒！”小莫说着，钻进了桌面的屏幕里。
埃里克森和莫娜绯来到了隔壁的屋子，里面只有一台被改造过的医疗舱和一个操纵台。莫娜绯站在操纵台前启动机器，待医疗舱的绿灯亮起，埃里克森打开医疗舱的门，躺了进去，莫娜绯在旁边帮他整理好舱内的线路，再给他绑上缚带。
“学校那边怎么样了？很忙吗？”在起药效前，莫娜绯随意的和他聊起了天。
“还好吧……”
“龙啸云和林琉璃怎么样了，谁赢了？”
“他们两边的家长发话了，让林琉璃嫁过去。”林琉璃和龙啸云两人算是娃娃亲，从小一块长大，虽然两人最终还是要结婚，但是他们却在某些很奇怪的地方产生了分歧，就比如，应该是让林琉璃嫁过去，还是让龙啸云入赘过来的，这样的问题。
虽然埃里克森知道这里面一定少不了林琉璃的哥哥在里面搅局，但是更让他奇怪的是，为什么两家的长辈还由着他们闹下去？
“哇哦，女王大人闹脾气可不是亲亲抱抱举高高就能哄好的，龙啸云怎么办？”莫娜绯也听说过他们之间的事，她觉得两个人大概就是想通过一种方式决出胜负吧，毕竟林琉璃和龙啸云都是好强的人，他们骨子里那点小叛逆也就是什么“自己未来的另一半要由自己决定，不能是被安排的”之类的。
哎呀，年轻人呀……
“龙啸云整个假期都在陪林琉璃逛街，逛实体店，还有拎包。”龙啸云的求助信息都已经炸了好几天的“不良学院男生群”了，这两天都没消息了，大约是飞升了吧。
“那会长怎么办，还没定下来啊？其实我挺看好林琉璃的，当初他们开盘压谁赢我还参与了一把呢。”
“我说，身为不良学院的上一任会长，你能不能带点好头？”一股倦意慢慢涌了上来，埃里克森想到大概是开始起药效了。
“嘻嘻。”莫娜绯看时间差不多，便给他戴上了一个灰色的头盔，并关上了医疗舱的门，“差不多到点了，剩下的呆会儿再说吧。”
埃里克森透过头盔上的透明罩子，看到操纵台旁的小莫在给莫娜绯报时间，她在操纵台后的样子在埃里克森眼里渐渐的模糊，最终变为一片黑暗。
埃里克森感觉自己就像是被蒙着眼睛丢到了水里，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慢慢下沉，但是却没办法挣扎，直到最后，连声音都消失了，就好像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了一个机械音：“意识脱离，完成；虚拟成像，开启。”
再睁开眼，他已经站到了莫娜绯的身旁，小莫结结实实地扑进了他的怀里：“哥哥！”
他往前看去，医疗舱里的人，也是自己。看着自己在灯光下略微有些透明的手，埃里克森微微有些出神，这才是……他真正的模样。
人工智能AI，埃里克森。
至少在莫娜绯眼里是这样。
啧……
“怎么了？”莫娜绯注意到了埃里克森的异样，问道。
“没什么……结果怎么样？”
“身体指标正常，关节的地方有些磨损，换一下就好了，最近还会头疼吗？”
“在实体下直接连接网络操纵的话还是会头疼，不过已经比以前好多了。”
“可能是信息量太多对大脑造成了一定的负担吧，需要再对B-12区的芯片进行扩容吗？”
“不需要。”
“知道了。”莫娜绯操纵着医疗舱内的激光刀，切开了埃里克森的左手臂，露出了里面的金属骨骼。
“我去准备点吃的。”埃里克森决定不再观看手术，转身去了别的地方。
“哦，我要吃苹果。”
AI状态下的他可以在研究所里任意穿行，如果他愿意，他还可以到连接着网络的任何地方，但埃里克森并不想这么做，严格的自律能让埃里克森更清醒的认识到自己与其他AI的差别，他不是被施与指令行动的，就好像如果莫娜绯想让他黑进银行里，他一定会拒绝并好好教育教育她。
研究所十层是莫娜绯的办公室，十一层便是她的住所，她自从成年后就接手了她母亲的研究所。莫娜绯完美的继承了她妈妈的性格，和她爸爸的智商。
埃里克森想起那个男人在自己面前夸耀的样子就想打人。
『看见没，看见没！这就是天才的基因！』
她的父亲廖允风，是被外界评价为“如果他再多活五年，科技至少要再进步十年”的天才，同时也是，现在这个“埃里克森”的制造者。
真的是……一想起他脑子里全是糟糕的回忆。
埃里克森决定自己还是不再想以前那些糟心事了，再想下去他可能会直接在研究所安一个自爆程序同归于尽。
“你怎么了？”莫娜绯悄悄溜了上来，拿了一块被切好的苹果。
“我在想你的男朋友是不是也和你爸一样，你怎么上来了？”
“呃，剩下的交给小莫就行……那啥，跟我说说学校里的事呗。”莫娜绯赶紧转移话题，“那林琉璃和龙啸云都不争了，会长选出来了吗？”
“选出来了，是一个刚来的。”
“嗯，那挺厉害的啊。”
埃里克森拉出廖寒的个人资料，学生的证件照要求露出全脸，就看他那双一蓝一黑的眼睛格外的别扭：“你们有没有接过那种染瞳手术失败的病人？”
“接过，普通的失败病人就是染瞳失败导致失明，这个好说，顶多了换成电子眼，严重的我见过一个对染瞳手术的颜料过敏的人，整个眼球都在起痘痘，变得坑坑洼洼的可恶心了。”
“停停停，没让你说这个，你看看他这个。”埃里克森把廖寒的照片给莫娜绯。
“哟，异色瞳，没钱染两只眼睛所以光染了一只？”莫娜绯笑道。
“他的右眼在染瞳手术的时候出了意外失明，而且闭不上，还有救吗？”
“他的身体报告呢？我看一眼，有空你带他来一趟，做个检查吧。染瞳手术是有1%的概率失明的，这个在手术协议书上都写的很清楚，真不不明白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愿意做这个手术。”
埃里克森也表示赞同，“来个全套的检查吧，把心理健康测试也做了，用最新的，网上没有的，他的报告都是假的。”
“他就是新的会长？从哪儿来的？”
“第五区托管所，他自己说的，可信度不高，底细也查了，只有到半年以前的信息，再往前就没有了，我怀疑他来自黑区。”
“行，交给我吧。”莫娜绯点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