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拉时间,9月22日,10:57,「冰山」降落前五分钟。
一片宽阔的圆形空地中央,驻立着一座通体漆黑却有些通透的冰之巨塔。
仔细观察可以发现,塔的组成部分并不只含这种特殊的黑色冰晶,不可计数的楼房残骸以诡异而扭曲的接合方式填充其中,像是有人握住塔体两端,拧毛巾一般拧动着塔内的碎石废墟。
如果说,冰,是塔的血肉肌理;那么,石,则是塔的骨骼躯干。
塔的基部是正三角形,往上,鲜明的棱角趋于圆滑,逐渐转变为半径愈来愈小的圆。
底部三角形的一边约有二百一十至二百二十米长,粗略计算,这座塔的占地面积应有…两万多平方米。
嗯?不太清楚两万平方米大概是什么概念?
唔……看过世界杯吗?
想象三倍于那种绿茵草坪的、空无一物的辽阔大地上有一座三百五十米高的柱状建筑物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让人不经有些担心,它要是将这片天空捅破,触怒了天神,可该如何是好。
在塔体离地二百五十米的位置,圆形塔身的半径又开始逐渐增大,一直达到三百米的高度,这一段的形状恰似半截漏斗。
而在这三百米的高空,是一座开放的瞭望台。瞭望台四周环绕着十二根与塔身质感一致的冰石圆柱,圆柱粗壮,需三人尚可将其环抱其中。
从瞭望台的穹顶中央伸出一相对而言可谓细长的圆形塔楼,塔楼高达五十米,在其顶端,有一椭球形天顶的密闭空间。这个神秘的小房间,就是这座塔的至高点了,
同时也是,这片废城之中,最接近天空的地方。
我们的故事,要从,那离地百丈之高的瞭望台开始说起。
…
……
“……♬——♪”
银发的兔耳少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伴随音乐的律动挥舞着双手,像是在指挥空气中那不可见的音波的节奏。
“——♬——♬——”
优美柔和的音律出自人尽皆知的弦乐器——小提琴,琴箱内的空气轻灵地振动,简单的物理现象在乐手的提点之下化身为扣人心弦的美妙艺术。
“——♩——♪——♫——”
她站在瞭望台的外沿,天地万物在她面前缩小成儿童玩具的模样。
在她身后的昏暗环境内,身着与“艺术”一词绝不搭边的白色「雨衣」的乐手正眯着眼睛,手握琴弓,肩上搭有由云杉、枫木和红木精心打造的古典提琴,空灵的旋律从他忽缓忽急的双手之中流出。
这并不是一首悲怆的曲子,倒不如说,恰恰相反。
乐曲全程以典型的三拍子圆舞曲节奏贯穿,优美动听,节奏明快而富于弹性,格调华丽而彰显高雅。高音活泼轻盈,充满了欢快的情绪,流畅的旋律跳跃、起伏、层层推进,朝气蓬勃。
宛若河流,宛如漫步于一条春意盎然的宝石蓝色的河流之畔。
“……♪——?”
乐声戛然而止,那徐徐流淌的蓝色美丽长河也兀然中断,没了下文。
少女不悦地睁开双眼,她没回过头去,只是径直看着早已模糊不清的天地界线。
“我让你停下了?”
“「公主」,您应当感谢,这把琴能有如此优美的音色,要归功于这上等的羊肠裸弦,我这娇嫩的古典制品,可承受不了……”利维坦从肩上放下小提琴,轻轻抚去凝结在E弦上的一层薄霜,嘴角挂着难以捉摸的笑意,“您这冷酷的坏脾气。”
“无聊又做作的仿古乐器。晚近时期的弦乐器均基本改为使用钢丝弦和尼龙弦,只有像你这样流于形式主义的家伙,才会钟情于徒有其表的愚蠢做派。”
“「公主」是说我的演奏才能徒有其表,外实内虚?”
“我是说你。”
霜星双手向身侧拂去,寒气于身后凝结成虚幻的雏形。随后她脚下的冰面开始颤动,紧接着出现横纵规整的裂纹,无数长方体形态的细长冰柱突破地板与引力的约束,井然有序地升起,冰柱之间相互联系、感应,各司其职,顷刻之间,拼接形成了一座——
冷然的冰封王座。
霜星淡然坐下,似是对此时此景早已习以为常。
“行事作风看上去彬彬有礼,实则内在污秽不堪,令人作呕。”
“虽是这么说,可「公主」您不也是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吗,”利维坦用琴弓指了指天顶,不知他到底在暗示些什么,“那本是我要送给某人的「礼物」,可现在被您拿去用作这座塔的源石媒介……我要如何与那人交待?”
“自己想办法处理。”
霜星抬手搭在王座一侧扶手之上,揉了揉眉间。
“为了发动「寒天之雨」,我别无他法。”
“「公主」若是不嫌麻烦,可否为我讲解一下——”利维坦仰头看向阴云密布的天空,“如此神迹…也就是您口中的「寒天之雨」,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我没有回答你的必要。”
“权当是消遣时间,再说,我刚为您演奏一曲,您不会连小费都不愿施舍点给我吧。”
霜星将上身完全靠在王座椅背之上,抬头仰望,银灰的瞳色与这片天空甚是相称。
寒气在她身上萦绕,这种程度的低温,若一般人身处其中,在痛苦的尖啸脱口而出之前,全身便已被冻成冰雕。可霜星没有流露出丝毫勉强的意味,平静如常。
“「寒天之雨」是我源石技艺的数项运用方法之一,通过它,我可以更改战场的气候条件来发动一些惊人的效果,这是我最适合在大范围战场时用于控场的技能。”
“凭凡人之躯,却可比肩神明,令人敬畏的能力。”
——切,下点绵绵细雨而已,也不过如此。
“所以,我们现在穿着的衣物……?”
利维坦低头试着用琴弓摆弄「雨衣」的衣摆。
仅是目视观测,并未觉得这件白色雨衣有任何奇特之处,就厚度与强度而言,肯定不可防御弩箭,更别指望它还能帮忙挡住一两颗子弹了。
只是,将其披上身时,会立即意识到它的质感与一般衣物大有不同,利维坦无法推测这件衣物使用的面料,只是觉得表面相当光滑,轻拂衣料,像是在抚摸玻璃。
除此之外,这件单薄的雨衣胜过市面上任何保暖服装,被它覆盖着的身体部位已基本感受不到外界的寒意。
“那是我让「雪怪」们在这几日赶制而成的「防护服」,穿着它就不会受到「寒天之雨」的影响。战前,我已让整合运动的全部兄弟穿上,等到「寒天之雨」落下,只有敌人会受尽折磨。”
“「公主」思虑周全。”
——要不是我特意上门询问,「雪怪」们根本就没打算把「雨衣」发给我……
“但「寒天之雨」也由不得我随心所欲地使用……它有三个发动条件。”
利维坦可以看到,霜星从王座的那一面伸出一根手指,背向着他。
“其一,伸手可摘日月星辰的高度。我愈是接近天空,对这片战场的「气候操作」也就愈发容易。”
接着,手指数量增加为二。
“其二,献给上苍的祭品,也就是你口中的源石媒介。就算是我,也不可能仅靠一人之力便自由自在地左右天气变化。我需要寄宿有强大力量的凭依,而若想达到我们眼前如此宏伟的壮举——”
霜星张开双手,仿佛要将面前这片乌云密布的天空揽入怀中。
“只有你那下属……那「东西」可以做到。”
“「公主」谬赞了。”
利维坦将握有琴弓的手搭在胸前,鞠了一躬——他明知霜星不可能看见王座之后的一举一动。
霜星咂了下嘴,她没来由地对利维坦的反应感到厌恶。
“我将「它」变作发动技能的媒介,你一点想法都没有?”
“怎会,那本来就是我一时兴起从「吾主」那讨要来的玩偶,我已腻了,「公主」想怎样处置,我都无所谓。”
霜星顿了顿,没有第一时间回话。
“我原以为梅菲斯特已是恶俗的极致……你再一次打破了我对人类下限的认知。”
“那么,与我这个烂人合作,并残酷无情地将「它」变为施术道具的您,也彼此彼此吧。”
“有机会,我一定要把你丢在冰天雪地的冻原深处,不知那时你是否还能用这种语气同我说话。”
“我将衷心期待那一日的到来……「公主」可否快些告诉我第三个条件?”
在利维坦眼里,霜星收回了手,他只能看到墨玉质感的王座后背。
接着,传来了轻轻的敲击声,像是指甲轻敲在冰面之上。
“其三,为了达成前两个条件,必须有一高而寒且巨大的建筑物,为此,我不惜耗费大量精力与时间打造了这座「终焉之塔」。「终焉之塔」的高度与大小将直接决定「祭品」的发挥效用,从而影响到「寒天之雨」的波及范围。”
坚定与自信舒缓了霜星眉宇之间的褶曲,她满意地抚摸着王座扶手。
“「终焉之塔」会将我的执念上达天听,这片天空已足以证明一切,胜利的天平定会倾向于我。”
“愿一切遂「公主」所愿。”
“呵。”
霜星冷笑一声,阖上了眼睛。
“如果一切当真遂我所愿,「终焉之塔」本不会出现,而我现在也不会坐在这里和你聊这些废话。如果一切按照原定计划发展,我早已把龙门变成无人生还的雪海冻原。”
“「公主」现今仍对计划念念有词?您是对「吾之主」的决定感到不满吗?”
“我不管你和首领做了怎样的协定,但整合运动本该是身为猎人,绞杀那群败类的一方。而不是现在像缩头乌龟一般据守废城,等待敌人踢门挑衅。”
——该死,果然她还对这事念念不忘……得想个说法让她闭嘴。
“我已和「吾主」商议妥当,并同各位同胞说过,我以个人名义在乌萨斯的地下黑市购买了一批雷神工业的最新军备物资,再过五日便会送到此处,只要整合运动保存自己,积蓄力量,届时再一举反攻,踏平龙门将不再话下。”
“整合运动不需要任何外部援助,靠我们自己的力量就可以摧毁这座城市!”
“那代价呢,「公主」?牺牲与伤亡谁来考虑。”
“整合运动没有贪生怕死之徒,我们因复仇而生,自然要为仇恨而死。”
“那无数未达成使命便含恨而死的同胞的性命,谁来买单?没有我的军火支援,整合运动不一定有百分之百的胜率,失败的后果,无法复仇的遗恨,谁来负责?”
利维坦将小提琴背过来,用琴弓扫去背面的寒霜。
“难道,您来负责吗,「公主」?您……有这个资格吗?”
话音刚落,一阵寒风猛地袭向利维坦。
不、根本没有风,是错觉。
但随后,利维坦错愕地感到——
脊骨内的骨髓被冻成了一粒又一粒的冰渣。
他不由得立直上身,错乱的感知使他一时感觉不到握住琴弓的右手的存在,琴弓脱手而出,忽地掉落在地上。
那种彻入内里的杀意不是身上这件单薄的雨衣挡得住的。
随后,比这脚下冰面还要让人心生寒意的话语穿过王座传来。
“再说这种废话,我就把你的血细胞冻成碎渣,让你在缺氧窒息的同时感受五脏六腑被千万细小尖刀割裂的巨大痛苦。”
“……谨遵君命。”
霜星收回杀气,一时剧烈震荡的情感激流让她有些晕眩,她微微扬起下巴,将后脑勺倚在王座靠背上。
坚硬又冰冷的王座靠坐起来绝谈不上舒适,但对霜星来说恰到好处的寒意却能为她的大脑降温。
她不该如此激动。
她是西北冻原的噩梦,雪怪们唯一的公主。
她为战斗而生,也定将战死沙场,愤怒与冲动不会增长她的力量,只会扰乱她的判断。
冷静。
霜星需要的,是同她这份能力相称的——
那份冷酷与坚定。
不要被任何人的话语所左右,她只需要思考一件事,
不留余力地打败对手,为整合运动赢取胜利。
霜星向侧后方的高空看去,可视线被王座所阻,无法望见那神秘的顶层房间。
那是「祭品」所在之处,扭曲空间的寒气正不断地从那里直冲云层之中。
——哪怕要舍弃,最后的尊严和一点无谓的怜悯。
“报告「公主」,我们发现了敌人的部队。”
耳麦传来的通报声适时地打断了霜星有些优柔寡断的思绪。
——这是好事,避免我再想些无所谓的琐事。
“方向、距离、规模、人员配备、队伍组成。”
“「终焉之塔」正东方向,大约五公里,一百余人的行动组,配有所有种类干员,从行进方式来推测,六至八人组成一行动小队,既可统一行动,也可独立作战。”
“所属龙门?”
“不、从部分敌方干员身上佩戴的徽章来判断,敌人……归属于名为‘罗德岛’的势力。”
“罗德岛?”
霜星不由得说出了声。
“是罗德岛……”
这声熟悉的低声呢喃来自王座背后,可霜星并未过多在意。
“我知道这家公司。顶着药企的名号,实则是小型的军阀组织,这几年发展下来,军事实力都快压过本职工作了……上次切城行动,整合运动还与其交过手,好像还让某人……”
霜星刻意偏过脑袋,好让声音更容易传到背后。
“吃了不小的亏。”
“历历在目,恍若昨日啊。”
利维坦倒是毫无顾忌地轻笑起来。
这样的反应也让霜星略感不爽,可眼前,确认敌情才是最为重要之事。
“我记得,他们的领袖名为阿米娅,十五六岁的女孩,与我同族,有看到类似特征的人物吗?”
“请稍等,「公主」……目前确认到队伍中间有一咖啡发色的卡斯特族女孩,应该就是「公主」所言之人。”
“很好……他们正在向我的位置前进吗?”
“是的,按照现在的行进速度,半小时后将抵达「终焉之塔」所在处。”
“太慢了。”
“唉——?”
听上去,侦查队员对霜星的反应倍感疑惑。
霜星抬手在耳旁一挥,将通信线路切换到「雪怪」小队全体的频道上。
“我的仆从们,听令。驻守在附近建筑群的队伍即刻赶至「终焉之塔」以东的建筑物之内,做好埋伏准备。留守「终焉之塔」内的队员,除开我一开始下死命令防守于塔内的人员外,其余人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我一下令就冲出塔去与敌人展开厮杀。”
“遵命。”
霜星关闭联络后,从王座上俨然站起,脚尖触着瞭望台的外沿,其下是三百余米的百丈悬空。
高处不胜寒。可霜星看上去不以为意,寒风呼呼作响,撕扯着她的外衣,似乎随时都要把她推进脚下深渊。
但她的凛然身姿伫立在这片铅灰色天空之下,远远望去,那一抹白色像是定格于空中的雪花。任凭狂风呼啸,她自巍然不动。
“「公主」,如何安排。”
利维坦依旧没有走上前来,他很知趣地与霜星保持一个大家都觉得舒适的距离。
而且很多时候,只要看不到脸,对对方的厌恶之情便会淡上几分。
“你、待命。”
“「公主」的意思是……不需要我的帮助?”
“我会用这场胜利,向首领证明、向全体整合运动同胞证明——”
指甲陷入血肉之中,可霜星仍不以为意。
“我们,仅靠自己的力量就足以粉碎一切,整合运动定将获取胜利!”
“……好吧,随您高兴……但您是否有意识到,您现在…有些不冷静。”
“不需要你来告诉我。”
霜星想,
也许他是对的,
一种莫名的憋闷感和难受之情堵在胸口,
也许是对塔露拉的决定的不满,也许是对身后这个无耻男人的愤恨,
也许是对塔顶那个「东西」遭遇的愧疚,
或者,更为简单,
只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一切的一切,
倍感不爽。
她急需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来抒发这种无聊的情感,
只有全身心投入到战斗之中,她才能重新变回原来那位——
冷酷而坚定的霜星。
她是西北冻原的噩梦,是雪怪们的公主。
她对自己如此重复着,一遍又一遍。
“你可以见证一下,接下来我将做的事,才可被称为「神迹」。”
她缓缓抬起右手,伸出手指指向东方的天空,像是那处有什么奇异之物。
“沉睡啊,沉睡吧,刺猬玩偶与小熊们——♬”
霜星哼唱着怪异的童谣,旋律诡谲而充满迷幻感,仅是站在一旁静静聆听,就感觉大脑皮层都快要结上一层寒霜。
利维坦轻摇脑袋,好让自己继续保持清醒。
“沉进静静的黑色——♪”
——她这是在,咏唱咒语?是要准备施术?
“我,破烂的人偶与娃娃——♫”
利维坦侧向走了几步,好让霜星的身形不被王座完全挡住,他只看到霜星静然伸出的食指,于是不自觉地向着食指指向眺望。
什么都没有。
嗯……也不是说完完全全的空无一物,只是除了此时此刻随处可见的大片积雨云外,与其它位置的天空毫无二致。
利维坦正这么想着,忽然觉得脚下的冰面微微震颤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震动感变得愈发强烈。
在利维坦看不见的区域,扭曲空间的无形寒流自下而上地从这座巨塔的基底螺旋上升,犹如一条环环盘绕的巨蟒正攀塔而上。
“「公主」,这是——?”
寒流在经过瞭望台的时候,利维坦的话语被迫打断,这并不是有谁命他闭嘴莫言。
只是,他因咬字而合上双唇后,便发现上下唇瓣已被牢牢冻结在一起,牙齿间隙也被唾液凝结而成的冰渣填满,舌头被冰层黏在口腔上壁,强行蠕动会将皮肉也一并撕扯下来。
“砰嚓——”
利维坦顺着声音的方向低头看去,他那名贵的古董提琴的四根琴弦应声断裂,弧形面板上铺满了厚重的冰霜。
——这副琴,可有十八万龙门币,不对,现在市场上应是买不到了……这臭丫头,估计是不会赔我的。
寒流攀升到塔顶房间便骤然停止,但这股巨大的寒气并未凭空消散,而是包裹住那狭小的密闭空间,以它为中心环绕旋转。
回转、无限地回转。
直到那股扭曲空间的无形能量渐渐染上黑色的痕迹。
那是无数的,纯净无比的漆黑雪花,
夹杂在螺旋绕行的寒风之中,形成绝无仅有的黑色「暴风雪」。
顷刻之后,「暴风雪」不再留恋那所房间,而是猛然直冲云霄,撞入连绵不绝的积雨云雨带之中。
利维坦可以看到,有一条巨大的、漆黑色的「蛇」,躲藏在灰色的雨云之上,向着东方的天空游去。
他强硬张开自己的口腔,连同皮肉一起将冰霜扯碎,血液从破损的血管内流出,可还未等铁腥味漫开来,伤口就已被重新冻住,在舌头上留下几块鲜红的冰碴。
利维坦搅动舌尖,将冰碴送入齿间,细细品味自己血液的味道。
“「公主」,您刚刚……做了什么?”
——嗯……看来我需要多补充一些维生素C。
“罗德岛走的太慢,我帮了他们一点小忙。正好,「寒天之雨」也要准备完成了,刚才这一下还能促进术式的进程。”
“所以……到底发生了——等等,那边的天空,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没什么,只是……凡人可能无法理解的现象,对我而言,却是小事一桩。”
霜星放下右手,轻轻搭在腰间金属法杖的握柄之上。
随后,她拂动外衣衣摆,再次安坐于王座之上。
“我只是,给胆敢向我挑战的人,送了个小小的见面礼。”
她斜靠在左侧扶手上,左手轻然托住下巴,食指有规律地轻敲鼻翼,若有所思俯视着脚下万物。
世间一切被囊括进了她那银灰色的双眸之中,
世间一切像是被她的眼睛染成了同样的灰色。
“给他们,降下「天罚」。”
(注:利维坦一开始演奏的曲子拟定为《蓝色多瑙河圆舞曲》,不过我没有真的去扒乐谱,所以一开始的音符是随便加的,请莫怪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