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出示证件。”
门口高大的警卫这样说道，而身材壮硕穿着黑色西装的律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律师证，“布拉德利·韦斯，这是一桩法庭指派案。”
警卫翻看证件，确认无误之后，示意布拉德利可以进去。布拉德利冲着警卫点点头，随即快步往拘留所内部走去。
会面室门口的警卫全副武装，提醒着来访者里边所拘押者并非善类。此时布拉德利的客户还没到，所以他坐在椅子上等待。这椅子又硬又难坐，对于他略微有些矮了，而正值夏日，屋子里如同蒸笼，布拉德利就开始出汗了。这里就是他一直认为“甚至比坦克里还不舒服“的地方，不过对于和平这件事而言，他是十分赞同的。
带着镣铐的犯人走了进来，那是一个熟悉的面孔。
“格里戈。”
布拉德利站起身来，笑眯眯的看着对方。
“布拉德利？怎么是你？”格里戈·温霍斯特脸上充满了惊讶，他手上的镣铐被警卫取下，“半小时，”警卫这样说道，随即离开了房间。
布拉德利上前和格里戈拥抱示意，“好久不见。”
“没想到当初在迈阿密你说的话并不是开玩笑，”退开来的格里戈笑着说道，“你真的做了律师？”
“啊，还是相当优秀的律师，”布拉德利骄傲地昂起了头。“当然这次你的案子是我自己去找上门来的。”
“是吗？”
“你的这桩事上了电视之后，我去找了原本的那位辩方律师，给了他不少好处才把案子接过来的。”布拉德利顿了一顿，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读了你的案卷，你说你在他拔枪射击之前就把他干掉了？”
“是啊，如果你觉得那样有罪的话，大可以不替我辩护。”
“不，我认为你无罪，我也会想办法帮你脱罪的。”布拉德利拍了拍格里戈的肩膀，“然而，这案子的判断，并不是由我来下。我们必须要说服陪审团你是在实行必要的暴力，从而保全了那群孩子，应当不是什么难事，或许都不用坐牢。但你并不是一定会被判无罪，毕竟那可以算作防卫过当，如果诉方的角度是，你的安全并未受到威胁，对方的确有持枪的权利，至于子弹则是忘了取出来，那么诉方甚至可能要告你谋杀了。现在具体的情况还并不清楚，必须要等到开庭了，但你不用担心，一切有我在，会给你处理的。”
“他X的，这能算是谋杀？如果他进去扫射，死了一群孩子，然后被警察击毙，难道这样是更好的选择？”格里戈狠狠捶了一下桌子，发出咣当的回声。“莫非他们觉得我多管闲事？”
“我不这么看，可…”布拉德利叹了一口气，“你知道，这是司法体制的公平所在，也无可厚非，不是吗？”
“呵…”格里戈嗤笑一声，“你做了律师之后也不像之前那样了，也变得圆滑了。”
“相信我，如果你想被无罪释放，”布拉德利站起来看着墙上的铁窗，“我做事圆滑就是有必要的。”
“那些狂热分子就配比我们有更多的权利？！”格里戈发出了怒吼，布拉德利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不，兄弟，你不能这样想。你这样想不就跟他们一样了吗？！”
“刘看来是白死了，我们在前线也是白战斗了，结果最后我们都是在保护一些和敌人一样的流氓和罪犯！”
“X的，你能不能不要胡说八道？！”布拉德利突然给了格里戈一个耳光，这让格里戈有些头晕目眩。布拉德利脸上的表情有些愤怒，对于格里戈否认他们抗争的价值显然不满意。
等到格里戈回过神来，他眼睛里充满了血丝，脸上露出疯狂的笑容，八字胡翘了起来，似乎要把布拉德利撕碎。“哦，兄弟，你要打一架吗？那我们来吧，之前在战场上的那一架我们可一直没续盘呢？”
“我不跟你打，”布拉德利站在那里没有动，只是静静的直视着格里戈的眼睛，他显得很平静。“你冷静一点。陪审团的意愿才是决定你是否有罪的根源。我相信他们会做出正确的决定。”
“老天，你难道不知道现在那些狂热分子都开始渗透到我们当中来了吗？”
格里戈继续咆哮着，布拉德利将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兄弟，你看看你自己，有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
“…”
格里戈陷入了沉默。
“冷静一下吧，我明天还会来的。距离开庭还有一些时间，我会想办法把你从这里弄出去。”
布拉德利敲敲门，警卫进来给格里戈拷上了锁链。“对他好些，”布拉德利说道，“毕竟他为了保护这个国家和那些孩子，付出的太多了，”高大的黑皮肤警卫没有说话，但眼睛里露出一丝同情。布拉德利在离去前又回头看了一眼格里戈，他的眼中赫然射出的是惊异，也许是讶异于自己的转变，也可能是不敢相信自己现在的境遇罢。
夜深了。在办公室里的布拉德利静静地思考着这个案件，格里戈的确是冲动了，但他肯定是有自己的判断，辨别枪的真伪对于一名军人而言显然是易事，而在瞬间觉察对方的杀意也并不难。但怎么样才能让陪审团意识到这一点呢？他非常苦恼。陪审团当中自然有当过兵的，但大多数都是普通人，绝对无法理解他们在战场上拼杀过后的那种敏锐的观察力的。就算陪审团会因为枪里有子弹，且死者有前科给格里戈加上几分，但他的反应从法律上来看始终是过早的，是不合时宜的。总之，先以道德准则和孩子们的安全为主来辩论吧。布拉德利这样想着，过几天法庭就将决定这个案子是直接取消还是进入开庭审理阶段了。
他捏了捏鼻梁。
“回去睡一会吧，”布拉德利自言自语道，从厚重的红木办公桌后站起来，走出了自己的办公室。
这是深夜，街上没有人，也鲜有车行驶。布拉德利驱车穿过市区，来到一栋两层的房子前。
这是他的家。草坪修剪的整整齐齐，四周零零散散地种着一些花草，简洁而干净。至于房子则是单纯的白色，尽管简单但还算有格调。这里周围的房子都是十分干净整洁的，显然并不是随便谁都能住在这里的区域。
下了车的布拉德利要往屋子里走，却没意识到不远处的电线杆后黑洞洞的枪口正指着他。
*嗖*
布拉德利突然感到脚下一阵发软，而腰间的左侧开始发热。他马上意识到自己被人暗算了。
“…”他用手摸上去，那是血。他感觉力气正在离自己而去，努力地翻过身体，把胸口朝上，他集中精神大声喊道，“芭芭拉！关好门！快报警！”
周围的灯光亮了起来，但并没有人出来帮忙，或许都是为了保护自己而选择听而不闻吧，布拉德利感到了绝望，平常和邻居们的关系一向是很好的，到了这个时候…当然他并不想拉别人下水，但这种独自面临死亡的感觉，的确是十分难受的。
一个黑影走到了他的面前，一把静音手枪指着他的脑门。似乎被黑雾笼罩，他根本没法看见那张脸。“为了神圣的知识，请你去死吧。”布拉德利闭上了眼睛，等待着自己的灭亡。
*轰*
一阵闪光后，黑影摇晃了一下，布拉德利睁眼往房子入口的方向看去，那是一位金发的，胖胖的妇女，胸前有着污渍的T恤上写着“I don’t F***ING care”，嘴角叼着香烟，她手上端着一把双筒散弹枪，“离我丈夫远点，混球！”那声音如同天神下凡，瞬间给了布拉德利十足的力量，他一拳打在黑影的腿上，避开那颗本该贯穿他头颅的子弹，而使得对方踉跄了一下，给与喘息的时间。
散弹枪口再度爆出了火花，悍妇端着枪继续往前行进，弹壳往她身后飞去，而一位年轻的女孩也拿着一把大口径的左轮手枪跑到了大门口。黑影往后退了两步，似乎受到了惊吓。它低头看了一眼受伤的布拉德利，但没来得及做什么就又被子弹击中。它赶紧转头以常人所不能及的速度跑开了。
“X的！布拉德利，你个婊子养的，能给老娘站起来吗？”
“呵——我没事，芭芭拉，”布拉德利用手撑着身体，“不过你X的想死吗？不是叫你关上门报警？”
“我救了你的命，你还唠唠叨叨的？”芭芭拉走到布拉德利身边，把他扛在身上，“萨拉！过来帮我把你爸爸弄进去！”
身材娇小的萨拉看起来并不像是这两个人的孩子，但她似乎力气并不小，轻轻松松就扛起了自己父亲的另一半，“老爹，您这是得罪了谁啊？”
“不知道，他娘的，现在这些极端主义者也太多了，哈哈哈哈，咳咳…”布拉德利咳嗽了两声，芭芭拉瞟了他一眼，“没打到什么要害吧？”
“不打紧，但…得赶紧给我送到医院，”布拉德利这样说着，似乎要晕厥过去了，这跟他高大威猛的形象有些不相匹配。
“X的，没我你能行吗？”芭芭拉把烟蒂吐在草丛里，萨拉立刻提出了抗议，“妈妈，这是我刚铺的！”
芭芭拉露出笑容，“宝贝，没关系，再用你爸爸的薪水重新买一块草皮铺上去就行了。”
“当然，宝贝，”布拉德利也挤出一丝苦笑，冲萨拉说道，“你妈妈说了都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