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脸的直拳取正面袭来,根本看不出那是一记拳头,倒像是擦入大气层尾带流火的银色陨星。
如偏身错过与她相对刺来的打刀,身上亮起的所有银焰全力灌注入这一右拳之上。
只要这一击切实击中对方,胜负必然分晓。
在黑暗之中,如看不清对方带着的是怎样的表情,她只能看到红瞳人影那不曾闪躲过的双眼。
红瞳人影,它,在直视着如,直视着那正面袭来的一拳。
一瞬很短,留给思考的空间可以说很多,但是留给做出反应的空间相当的少——红瞳人影在这一刻便做出了决断。
双手持刀的红瞳人影就那样保持着握柄前刺的动作,没有因为自己的“失误”而慌乱,也没有因为如出其不意的进攻路线而不知所措。
本应该投以全力去应对的一击,接下来红瞳人影却将握住了刀柄的左手松开了。
抽刀回援,的确已经来不及,所以红瞳人影选择了空手接防。
用余光,如很清楚地感知到,映着红瞳人影瞳光的锃亮打刀,退去了那一抹亮色,在上面,打刀的刀身把那一对透着光的红点像是镜面一样映得十分地清晰。
她知道,这是因为从她侧面与她擦肩而过的打刀停住了动作,刹掉了前冲的态势。
红瞳人影回防,它腾出来的左手拳头紧握,抬起了前臂。
从轮廓上看,这是一个“抵挡”的姿势。
正常人,就算是不精于格斗的门外汉都懂的,为了避免对方的拳头打到自己身上,可以采取这样的动作。
然而这并不是人类所知常理之中的战斗,这是异想化之间的战斗。
现在即使是如也无法理解,为什么对方会想要空手接住自己带着银焰的一记全力冲拳。
这能做到吗?
该想的不是这一个问题。
万一对方真的接住了怎么办?
如果红瞳人影接住了这正面的一拳,那架在如侧身的打刀横向挥斩,如将躲无可躲。
与其说是对方随机应变的身法,如更倾向于认为这是红瞳人影在看见自己直冲过来之后就早已拟定好的方法。
既然有两只拳头,那就先以拳对拳,先牵制住一只,剩下的一只再以刀对拳。
如果这就是对方的想法的话——就是这一刻,如明白了失算的是自己。
但是没有退路,在这里只要退后一步,哪怕是被拉开一个身位的距离,在打刀的挥斩所能斩击到的范围之内,如都没办法反制对方。
那就只能咬牙向前冲了!
银焰辉火环绕的一拳重锤在了红瞳人影的前臂之上,明明是肢体与肢体之间的碰撞,却产生了剧烈的爆炸,在拳与臂之间的,像是磨石与车刀相擦一般擦出了星星点点的白色火光。
如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锤到了红瞳人影的手臂上,却会发出“铛——”一声铿锵的脆响,就仿佛是炼铁的火锤砸到了锻刀之上。
如包裹着银焰的拳头紧压在红瞳人影作盾的前臂之上,紧接着作为蛮力的亮银色火焰从拳波之中四泄而出,如尘如雾如袅袅烟煴,银焰的威力全部压缩在了那一点之上,再于一瞬间炸裂开来。
这是一记会爆炸的拳头!
通道之内再次响起了巨大的轰鸣声,回荡在这条管道一样的长廊中的同时还不断的摇下沙尘。在这人的视觉完全无法看清发生了什么的漆黑地下通道之内,妙乙只能捂着耳朵无无助地望着通道距离通道口这一端不远处正在激烈缠斗的两人。
爆炸后的滚滚尘烟和砂砾并没有笼罩着这一片通道多久,红瞳人影的随意的几下挥刀就把眼前的这一片浑浊变回了明澈的黑暗。
经过那一次爆炸的冲击,如借助爆炸的后坐力与红瞳人影拉开了好一段距离。
刚刚拳臂相碰的时候,红瞳人影没有按照如所想的那样在她正面被牵制的同时,用打刀给自己来一记final hit。
也许是因为对方单手无法使用打刀?或者是因为对方也在提防着我有后手?
具体原因如当然不知道是什么,而且“过去式”动作的缘由也不是该在战场之中考虑的问题。
需要认清的是,对方仍将那把打刀紧握在手中。
一次不行,那就再来一次!
经过刚才的一次交锋,如已经完全没有了顾虑。如果说对方在刚刚那么好的机会之下都没有反制自己,那也就说明对方对银焰火拳的一招没有应对的方法。
如法炮制,如身上再次亮起了银焰,通绕全身,螺旋地在如火箭一般前冲的同时汇集到她的拳心之中。
和大规模地化形出范围银焰攻击不一样,以自己的身体为载体借助纽因的力量强化身体,配合银焰的进攻方式可以说消耗是非常小的,当然短兵相接的时候也有自己需要承受相应伤害的风险就对了。
不过,只要能打败对手,这样的风险值得承担。
这一次,对方没有像刚才一样提刀迎面刺来,相反的,面对直冲而来的如,红瞳人影退后了一步,将打到横亘在自己身前。
似乎是因为这样一个防御的举动,如从放弃了进攻的红瞳人影身上感受到的排斥感没有这么强烈了。
说明对方在一鼓作气之后,再而衰三而竭了?
如自信地微微一笑挈拳捶上。
刚刚仅仅是一拳银焰产生的爆裂,但是现在如的双拳都可以自由的施展这一招数。
第一拳,和先前一样同种程度的银焰在打刀上爆发开来,洗礼在银焰之下,这把看似普通的打刀却连刃尖都不带缺损。打刀后面的那双散着血红荧光的红瞳死盯着如,它试图用刀架开拳压在刀身上的银焰少女,然而似乎是单纯地因为体力差距过大导致它根本弹不开对方。
第二拳,集中力量在左拳之上的银焰冲拳来势更猛,如果将银焰冲拳的攻击比作原子弹的话,那先来的第一拳就像是原子弹的起爆源,随后的一击才是真正的杀招所在。
无法想象,如果在这狭小的地下通道之内引爆了这种会爆炸的拳头那会带来怎么样的结果。
然而“投弹者”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身处的环境以及会造成什么样的破坏,她的眼中只有那双散发着血红色荧光地魔鬼瞳孔。
如的直觉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
不打败它,也许在这里的人就一个也没法活着出去!
手绕银辉,握焰成拳,倾尽所有力量的爆发在此一击!
“咔啦——”
裂墙开壁的声音传来,碎石土砾飞震而出。
“轰隆——”
地下通道内壁整块分塌的声音从如和红瞳人影的身边传出,灰尘飞震,通道上被划开的扣子如同喷雾机一样把四散的尘埃横吹着穿过那如和红瞳人影,飚到通道里另一侧完好的墙壁上。
那不是如重拳的锤击,倒不如说这一拳才刚要落下,爆发即将绽开。
“到此为止!”
伴随着这一声勒令,清脆利落的敲击声从开壁的口子传出——
那是刀身的护柄和刀鞘的合口相碰,被一同叩响的还有那宛如铃叮风铃的细链。
无形的刀波如同掠影的飞燕,无视如和红瞳人影之间即将爆开的“炸弹”,直接将二人分割开来,简直像是某种规律一样,能直接将吸附在一起的异名磁铁在一瞬之间变成同名端使其相斥脱离。
连同着那蕴而欲爆的银焰,也在那一声刀响之后消于虚无。
那确实是爆炸了,但是爆炸对于现实环境的影响这个“概念”被切断了。
通道壁被切开的大口子像一扇门,来者正站在那里,借助她身后照进来的极其微弱的光亮才能勉强看清她的样子。
她一手把着刀鞘,一手摁着刀柄,视线在如和红瞳人影这两个“闹事者”的身上来回摆动。
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
看到来者,如愣了一下。
这里可是直江路路口地铁站的地铁轨道维护人员专用的通道,因为十分隐蔽所以琳琅京的毒贩子们设为了“路线”之一。
我是因为跟着掌握了整个直江区所有地铁站全貌的小妙乙才来到这里,而红瞳人影是追寻着纽因波动找上门来的,可是这一个警察是怎么找到平时警察根本就不会关注的地方的?
在刚刚从战斗之中被强行“劝架”脱身而出的如还没想明白的时候,到场的警察开口了:
“琳琅京警署专案组组长龙恭岚已出警到达现场,over。”
只见龙恭岚扯了扯自己的侧领,通过小型通讯器汇报完了之后,又转头面向了如和红瞳人影。
“好了,那么现在我想问问,是谁报的警?”
面对这一句问话,如和红瞳人影先是相对而视,随即又看向了龙恭岚。
经龙恭岚这么一说,如倒是想起来了,先前好像确实是用那个瘦小男人的手机点了个紧急报警,想让警察来回收在通道里的两个毒贩子来着......
“没人说的话,就按扰乱治安把你们两个拘留了。”
龙恭岚说完话后微曲下身,作拔刀之势。
在场的另外两人还没来得及反应,或者说根本提示要做出相应反应的先兆——
抽刀,刃光一闪,半刀居合。
肋差的护柄再次与刀鞘口相碰,“咔哒”。
短暂而又急促的脆响几乎让人分不清那是两段响声。
龙恭岚身站中间,刀直向前,但是刀波却能横着沿通道纵向向着如和红瞳人影两方袭去。
这是万万不可抵挡的东西,不用猜测,如已经见识过太多次了。
妖刀——渡言,具有“切断”这一概念的妖刀,其甚至可以连同异想本身一起斩断。
飞旋的刀波这一次不是飞燕,而是镰鼬,利爪一般的刃波在空气中划出尖啸的破空之声。
闪躲——闪躲。
如和红瞳人影都以敏捷的身手躲过,分别落到两人后方的刀波都齐齐地在刀波抵达的通道内壁的那端留下了一道切口。
如果在这里和她打一架的话,怕是整个地下通道都被她切了不可......而且面对妖刀渡言的现任持有者,如感觉以现在的自己不可能有胜算。
如果被抓到了,那就真的是拘留?
如后退了一步,与其留下来陪这名警察缠斗,不如直接逃跑来的省事。正好因为这个警察的到场让红瞳人影那一方的力场被打破,这才有了逃跑的机会。
如看了看躲藏在自己身后的通道口那一边瑟瑟发抖的小妙乙,接着又迅速地后退了几步。
不过在逃跑之前......
“喂——那家伙。”
如口中的“那家伙”就是指站在自己对面的红瞳人影,而红瞳人影很明显也知道如招呼的是它,因为它看见了如望向了自己。
“你是这里的管理者吧?还是说你是那什么奇怪教会的人?算了,不管你是谁,我只想说,只要你不来找我麻烦,我就不会对你出手。你要是也想要解决问题的话,那可以说我们和你是站在同一边的。所以——以后再见面的话就不要一上来就提着刀开打了哟!再见!”
大声在通道中快速而清晰地喊出这么一段让龙恭岚不明所以的话以后,如退后到了通道口,抱起小妙乙,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接着抬手一挥原地就只剩下了一面安静燃烧着的灰色焰墙。
“是她?!”
看到了那驱使灰色火焰的动作和方法,龙恭岚的脑海中即可浮现出了那位异国的银发少女的容貌。
仅此一秒,回过神的龙恭岚再扭头向那一侧的时候,位于另一边的红瞳人影也不见了踪影。
“可恶,又跑了。”
长出一口闷气,龙恭岚放开了握刀的手。
“办完你们的事情了?”
刚刚出浴的少女面对着落地窗向外望,在她的画中充当风景的行人们因为那横墙一面的单向玻璃的缘故并看不到窗后的她。
“是的雨姐,都完成了。”
身着白西装的女子如此回答道,她和周边的女仆一同站在少女的身后。
左边的女仆手中托着托盘,右边的女仆手里端着果酒,中间的女子在黑女仆装的女仆二人之中倒是显得十分的合群,就像是这一楼宅邸的管家。
她的手中什么也没有,但是她却能提供让面前的少女最需要的东西——
“说说吧,最近情况究竟如何?直江区那边的动静真的很大吗?”
少女没有转身,她一手接过了女仆递上来的波尔多酒杯,看着占据了窗外眼景将近三分之一的琉璃座塔身。
“是的,很大,前段时间新闻确实是事实,也许真就和人们说的一样,是......非人类存在所引起的事端。”
女子低头报告着,她没有抬头,似乎是因为不敢。
“跟我们有关系吗?照你看来,为什么老板会让你们去做那样的事情?”
少女的声调疑气越来越重,让女子不得不掉了一把冷汗。
“这个......老板......只是让我们去这么做,并没有告诉我们是为什么......”
女子说的确实是事实,她不知道理由,也猜不到理由。
但是就是因为平时能够揣摩出老板心思的人现在却没法猜透老板在想什么,这才让人看着十分地可疑。
“到底是为什么呢?”
少女撩起了短发,指尖顺着两鬓的柔丝收束到耳根之后,小抿了一口杯中的气泡果酒,干酸香甜中略带些苦涩的味道让她禁不住皱了皱眉头。
“——依我看这根本不是老板吩咐你去做的事情吧?”
把手中的酒杯交还到了女仆的手中,回过头来的少女看着弯腰在自己身前的女子冷不丁地说了这么一句。
“不不不,这确实是向日葵的指令,确实是!”
白西装的女子有些慌了神,但是她仍然肯定地说道。
因为说的是事实,所以她并不会内疚于对自己的主人“撒谎”。
“那到底是为什么出差到秦央内地联系葡萄园的老板会挂心与琳琅京的事情?这里的事情明明有姑姑和我来操持,而且琳琅京的新闻这段时间是传不进秦央内地的吧?虽然算不上是战火连天,但是现在秦央内地的硝烟味可是越来越浓了喔。”
“这是......”
“而且老板叫你去做的事情根本就不像是老板的风格,把那些东西传出去,好像是有违规矩的吧?这种摆明了是挑衅对方的举动可不是老板会想出来的,你难道不这么觉得吗?”
“是......是......”
也不知道白西装的女子是被吓得还是本身脸色就白,她现在的脸上没有了一丝血色,面对着眼前的少女,她甚至不敢抬起头说些什么。
“忠诚”这两个字十分的重要,尤其是在这样的一个组织里,“忠诚”的分量更是无法估算。
如果背弃了忠诚会怎样?
如果说一切都是听命于一个叛离组织的人才做的,自己会受到怎样的刑罚?
当时就应该拒绝的!
虽然事情很简单,但是只要追究起来,性质上就无法逃避。
“你好像有些不舒服哦,白黔。”少女的手搭到了白西装女子的肩上,念着她的名字,“是不是昨天太累了?干那个叫什么......网络水军?可以这样说吧?——对网络水军一样的工作不太适应,熬夜有点伤身体?那不如去休息一下吧?”
“没有没有,不是不是。”
白黔只能连连点头,她知道少女从自己的背后绕了过去,但是她不敢回头看。
她知道少女的话是夸张的说法,那种像时传播谣言一样的事情真要去做的话也肯定不是她亲力亲为,理解上司要干什么,并且安排下去执行并且保证成果到位才是她的职责。
也就是凭这出色的务实能力她才能在组织上走到这一个位置,跟着向日葵的第一“信使”身边接触组织内几乎所有的情报工作。
所以白黔同样明白,如果是在这个位置上出现了“背叛”的行为,哪怕只是“疑似”,下场都不说自明。
但是就根本上而言,她觉得自己完全和背叛沾不上边,自己只是被夹在了一个两难的境地之中!
早在那天晚上接到那个电话的时候,她早就想过会出现这种问题了——
“白姐你帮我去找几个人把这个楼中的帖子全部回复上那样的内容,反正让人们相信上面说的东西都是真的就行了,方法不限,看起来自然一些就行。”
“这......这......这照片上的家伙都是紫檀山的人?都被干掉了?”
“别紧张,又不是被我们干掉的,是被地铁恶灵干掉的,喏,回头我再发几张给你看看,还有其他的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人被干掉了,反正都是地铁恶灵做的好事。”
“......你是想做什么?”
“做什么?好吧,既然是白姐你问的话——我只是把想要打架的家伙揪出来到明面上让他们 打个够罢了,省得背地一拳一脚的伤到别人。”
......
虽然不太明白,但是白黔还是按照电话那头的人吩咐的去做了,只不过......
——万万没有想到会出现在现在这样的局面。
“千万别说是我让你这么做的!我的情况白姐你也知道嘛......别人闻起来的话,白姐你就说是......老板叫你这么干的,OK!”
交代她的人话是这么说......
她自己知道,可是在外人,尤其是在自己的顶头上司眼里看起来这种行为就像是带着粗略借口的内奸一样。
把给对头组织跑腿走货的人的档案公开,档案栏上甚至明明白白写着与“紫檀山”相关的内容,不用说做得够不够隐蔽,只要稍微动脑筋想想自己这么做肯定就会让自己的东家脱不了干系。
——为的就只是水几个贴,让人们相信“地铁恶灵”是“地铁正义”,杀的都是作恶之人......
白黔现在自己想起来都觉得可笑。
可是现在她没有办法笑出来。
“那么,白黔姐姐,你现在可以说是谁让你这么干的了吗?看在你比我年长的份上,我姑且还是会念在你是老成员这一点上给你向姑姑求情的。”
白黔身后的少女慢悠悠地说道。
“是......是向日葵的命令......”白黔又重复了一遍,只有这一句话她可以说出来,因为这不是说谎,这依旧是在自己坚守着的“忠诚”之内。
“是向日葵的命令?”
“是向日葵的命令。”
“这样啊......刚刚你还说是老板的命令来着......是这样啊,不是老板的命令,但是是向日葵的命令......”
少女喃喃念叨着,从白黔的身后走了出来,重新走到了落地窗前。
白黔偷偷抬起头瞄了一眼,她发现短发少女的眼眸之中所带的神色与先前逼问自己的时候的似乎有所不同。
不过白黔知道,短发少女现在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果然这里的酒,还是有些不够味啊。”
砸了咂嘴,好像是在回味刚刚的那一品,少女闭上眼,好像是沉浸在了美梦之中。
“小姐,您不满意的话,我们下一次再换一家酒庄。”端着酒瓶的女仆轻声说道,她虽然不能猜得到她的主人在想些什么,但是她可以从主人的表情上明白,小姐现在很开心。
“不用换着选了,要喝的话,我自己去吧。”
短发少女双手一抬,解开了围在身上的浴巾,左边的一位女仆接着就端着盛放着衣物的托盘迎上。另一位女仆也把酒瓶和果盘放到了推桌上,上前为她们的小姐更衣。
“您想要去哪,小姐?”
“去helianthus,向日葵。”
午间休息时间一般都过的很快,也别是在下午两点的起床铃声响起之后,所有人都会这么觉得。
比起大多数人会在被窝里面赖到宿管“灭绝师太”起来“收人”的男生宿舍,女生宿舍的那一边倒是很按时地会有一批又一批的女生结队出来。
此时如果是一人独行的女生自然就会十分的显眼,尤其是在人群之中还是逆行的话。
“喂!杏音!”米丽兰刚从宿舍楼道口出来,便看见了从顺着校道到教学楼的方向逆穿而上的杏音,“你怎么往回走啊?”
“嗯,我有东西忘记拿了。”杏音向四楼的方向望了望回答到,她们的寝室就在四楼。
“哎呀,良妮还在上面,我正等她呢,你要拿啥发个消息给她就是。”
“好。”
杏音掏出手机给邢良妮发信息的时候,米丽兰偷偷的向屏幕上瞄了两眼,然而上面似乎只是叫着帮捎带一下落在宿舍忘记还的书而已。
也是,能叫别人帮忙带的东西那肯定没啥特殊性。
像是没能发现秘密一样有些失落的米丽兰忽然又打起精神来。
“对了杏音,这一中午都没见你回宿舍,你是去哪了啊?”
问出口之后,米丽兰感觉自己是问对了问题,因为一向有问必答的杏音在米丽兰的问题提出之后像是断档了似的沉默了一小会。
“学生会的部室。”
杏音好像最终还是选择了如此回答。
“学生会的部室!”
米丽兰差点惊叫了起来,尖锐的嗓音失口传出吸引了周围不少人怪异的目光,所以她下意识捂住了嘴压抑住自己的惊讶。
“你去学生会部室去了一中午......这......这是什么桥段啊这!难不成,你是去找学生会长了?”
“嗯。”
杏音没有否认,她只是点点头。随后米丽兰做出的反应确实和杏音预料到的一样,她瞪大了眼睛却又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内心之中的兴奋和激动,就像是追青春偶像剧的少女终于看到了自己厨的一对CP发糖的样子。
“只是去看望他一下而已。”虽然觉得自己的话完全不能扭转米丽兰脑补出来的内容,不过杏音姑且还是解释了一下。
“对对对,我明白的,看望一下,人家学生会长在遭遇凶恶的小混混的时候挺身而出,英雄救美,身负重伤,作为体贴的温柔少女,去看望一下对方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激之情是利索当然的事情,我明白我明白,是合理的!”
说完之后米丽兰冲杏音伸出了一个让她很是不解其意的大拇指。
“去看望一下,然后顺便留在部室吃个饭,然后在相谈甚欢之中忘记了正在流逝的时间......‘哎呀,原来这么晚了,我要回去了’,‘不不不,反正也过了午休关门的时间,与其去麻烦宿管的阿姨开门,不如就留在这里吧’......然后就在学生会部室之中,两人独处之下,更多地了解彼此......”
“打住,你想的那些事情,全都没有发生。”
杏音对着米丽兰做了一个停的手势,意思是说让她赶紧从自己的妄想剧情之中走出来。
“不不不,有没有发生不重要,重要的是可爱的杏音给我提供了一个幻想的平台......虽然很羡慕,但是还是要祝贺你迈出了新的一步!终于和欧阳理沙拉近了距离,共患难的男女之间可是会因为吊桥效应而然彼此更加贴近的哦!”
无力阻止米丽兰的空想爱情校园偶像剧,杏音只能叹了口气寄希望于自己的这个妄想舍友不会把脑补的东西信做真事说出去。
“看吧,果然杏音还是和我说的一样去参加了治安校卫队,还和欧阳会长分到了一个队,说不定人家会长也对你有好感才那样安排的呢!”
“不,安排校卫队队员分组执勤的是副会长......”
“哎哟别在意这些细节嘛,大体上是副会长调整的,你这一个人安排进那个队伍肯定是会长的意思吧?呐!是吧?如果你们双方都有意的话,那就趁早行动!别老磨磨唧唧的,别因为太挂不住脸什么的不敢表白什么的喔!要是碰上了自己喜欢的人,无论男生还是女生都应该先勇敢的说出来再说!”
“不是喜欢......”
杏音也不知道米丽兰究竟是如何联想到那一方面的事情去的,她只能选择在比较重要的点上予以否定,但是似乎收效甚微,米丽兰该说的,还是在滔滔不绝地说着。
“话说,会长到底伤得怎么样啊?因为今天早上的是升旗仪式没有看见他,到隔壁教室的时候也只是看着他手打着个夹板吊着,明明拄着拐还总是跟别人说‘没事没事’的,谁信啊!”
“会长的伤没有大碍,手臂脱臼,大多数的都没有伤及筋骨,确实像他说的那样,很快就能恢复过来的。”
“你看,你这不是知道得很清楚嘛!还说自己不关心会长,你这就叫做傲娇!”
很想反驳,但是杏音还是放弃了,她知道在米丽兰主动停止妄想之前是没法让这个人的“创作热情”熄灭的。
“说起来......有件事情我很想问问你啦,就是那个......去找你们巡逻队的茬的那个学长呀,听说他被学校开除了是有这么一回事吧?”
米丽兰的这个问题让杏音感到颇为意外,因为对方很少见的自己从自己的幻想节奏之中走了出来。
“不太清楚.。”
“不对吧?你都去了一趟学生会部室了,学生会长没有告诉你吗?而且再说了,找茬到学生会长的头上,校管会对学生的处分里,学生会的意见也是占很大比重的,这家伙铁定是要开除的吧?今早升旗仪式上面都没有听见校管处的领导念处分报告,那肯定是没有必要录入处分,直接开除学籍了!”
米丽兰斩钉截铁的推断同时也是全校学生都认同的观点,已经犯事到这种程度的学生,校方的确是没有必要容忍了,更别说是他直接找茬的学生会了。
然而关于这件事上,杏音却完全没有听欧阳理沙提起哪怕一个字。
“要是他真的被开除了那才叫麻烦,不管怎么样,会长和那人结下仇了,你可得叫会长多小心一下才是!”
“为什么?”
杏音并不明白米丽兰为什么要做出一副神色紧张的样子说。
“你想啊,那个家伙在学校的时候还敢这么横行霸道,现在因为耍威风没得逞反倒被开除了,那种坏家伙肯定会记恨会长,说不定他这会人不在学校的时候正计划着怎么去找会长麻烦呢!”
“明白了,我会转告欧阳理沙的。”杏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在米丽兰展开下一个话题之前抢先一问,“周六放晚学时候的那件事,你听别人是怎么说的?”
“怎么说......等等,你不是当事人吗?怎么问起我这凑热闹的局外人来了?我都还想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呢!其他班的人传的都不靠谱,什么会长一个打十几个啊,什么路人报警啊警察来了啊,什么练散打的体育老师来了把他们劝退了啊之类的,更离谱的是有些杏音你的迷妹们——啊呀就是那次你在自选体育课程上打倒了教课的散打老师之后的那些迷妹,她们传是你一个人把所有小混混全都打跑了。”
“哦。”
“‘哦’——个鬼啊?不会真是你打跑的吧?”
“不是。”
“那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啊?反正我听的最靠谱的版本是......喔!是据那天和你们一起去巡逻的另外几个队员说的。说是会长和你留下来跟那帮小混混周旋拖时间,让他们回学校找老师和地铁站的站警去了。”
“结果是站警来了把我们都带回去了对吧?”杏音抱着确认的语气问。
“等等,对吧是啥意思,这你还要问我?”米丽兰感觉很奇怪,在她看来杏音明明是当事者,为什么事情经过却要自己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因为我那时候晕过去了,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啊原来是这样啊,太害怕了结果晕过去了也是常有的事......不对,如果是杏音的话,出手和小混混们打起来被人从后面用闷棍偷偷打晕过去也有可能......”
“不是,就是单纯的晕了过去......”
“好好好,就晕过去了,为啥晕过去这个细节咱也忘了——所以你去找会长就只是想问自己怎么突然晕过去的、还有晕过去以后发生了什么?”
米丽兰看着杏音,但是作为回答者,杏音只是轻声应答了一句,没有看着她。
“还有这种怪事......好啦好啦,反正过去的已经过去了,细节啥的不重要,可爱杏音人没事就好!”
“嗯。”
杏音又点了点头,这一次她抬起了头,看上去是米丽兰的话让她放心了许多。
原本,中午,应该是吃午饭的时间。
去白嫖午饭,而且是去白嫖那种就算是上了星级指南都没法吃到的美味。
没错,既然是从直江三高出来到了三角港街区这一带,自然是去三角港教堂的sister玛尔杨小姐那里吃一顿美味的异国佳肴......
想到这里饥肠辘辘的助手小姐已经垂涎欲滴。
本该是这样的!
中午警署应急报警中心接到一个电话之后就通知了位于报警定位中心附近的所有警员,结果龙姐一个人一股脑地就冲了回去......
直到现在。
再看看表,时针已经越过了。
“别傻愣愣地站着了,把这俩家伙铐上然后然后回警署。”
只看见远处,在路人们讶异的目光之下,龙恭岚向着站在街边等待的助手招呼着,她像是拎鸡鸭一样,左手右手各揪着着一个背领,拖行着两个人向这边赶。
一个是身材肥大手臂满是纹身的凶胖子,一个是瘦骨嶙峋的小男人,相同的是,现在这俩人都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哦!好!”
不管怎么看,龙姐手里拖着的这两个人都像是受害者,不过龙姐说铐上那就铐上。
助手从腰后掏出两副手铐,将这俩男人背靠背,手对手的铐在了一起。
“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啊?刚刚那个紧急报警又是什么情况?”
联络完了警署方面,确认他们会在十分钟内会赶过来之后,助手在靠近龙恭岚的沿街石阶坐下,看着不知道为啥晕倒到现在被拖了一路都还没醒过来的两人,要不是看到他们的胸廓在随着呼吸起伏,助手差点以为这是两具尸体。
“不知道,报警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两人。”
龙恭岚单手插着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两人,她在思考些什么,助手完全猜不到。
“报警的是这两个人,那为什么要把他们都铐起来啊?”
“报警的同时,他们也是罪犯。”
“诶????”
助手惊呼着站起身,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两个人,虽然说人不可貌相,但是这两个人看上去就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这两个人是罪犯?犯了什么?”
助手的印象之中,只有需要经警署处理的重大刑事案件才会将嫌犯带入警署提审,不然如果是普通的治安犯罪事件的话是交由地方辖区之内的派出所处理,最后将处理的结果汇报到警署总局。
“贩毒。”
龙恭岚说着,亮了亮取证袋子里的“证物”。
“这是......”助手靠近了,仔细端详了那戴着白手套的手里捏着的袋子,“是matrix!”
助手确信自己绝对不会认错,这一类毒品因为可以转加工成多种类型,也被直接称为母体,在秦央的地下街里,经常有见到为了这一点matrix而大打出手的瘾君子。
“是的,量还有很多,我已经暂时联系了直江区内的警员和直江路路口地铁站的站警先保护着现场了,在那里还有很多像这样的东西。”龙恭岚说着又把手里的“证物”塞回了口袋里,“这只是作为化验的样本带回去让机构出一份证明文件而已,检验出证了警署才有起诉他们的理由。”
“明白明白,走个流程而已啦.....不过这么说来,交易这种东西的人不都应该在很隐秘的地方吗?你是在哪抓到他们的啊?琳琅京可不像秦央内地那样有地下街。”
“确实,琳琅京是没有地下街,但是琳琅京也有地下设施。”
“地铁?人这么多而且到处都有监控,最近还加强了安检,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助手满脸写着难以置信。
“确实是地铁,但是是地铁轨道里面。”
“地铁轨道?”
按照助手所想的,地铁轨道里面只有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经过的地铁列车,在里面碰头交易毒品,说不定下一秒钟就咔咔咔地来一辆列车。
“地铁站的地下除了表面上供乘客使用的过道,还有工作人员的通道,由那些通道可以直通地下铁轨,一般情况下只有维护地轨的工作人员才会走那里。”
“哦......是在那里啊!”
对于成为了琳琅京警员没有多久的助手来说的确是一个新发现,不过随之而来的问题也会有。
在直江路路口地铁站的地下通道会有这种藏在阴暗面的犯罪,那在其他的地铁站肯定也会有......
——看来近期警署里面各位的工作又要忙起来了。
“诶,那,会在那种地方报警的是什么人?总不会是这两个家伙吧?”
在不为人知的交易场所,会有第三者出现就已经很奇怪了,更何况这第三者还报警了。
助手如此发问,但是龙恭岚却没有给出回答,她的思绪还停留在抓到这两个人的时候。
在地下通道时,异国的银发少女对红瞳人影所说的那一段话......
虽然不理解里面的内容,但其中有几个关键词,龙恭岚把它们下意识地捕捉出来了。
“管理者”、?
是指什么样的管理者?身份?职务?还是一类人的代称?
银发少女和红瞳人影一样,都是可以使用超能力的不明生命这一点毋庸置疑,且不说释放银灰色火焰这一操控超自然的现象,就红瞳人影那双发着荧光的双眼,怎么看都是违反了生物界共识的事物。
那么他们之间所说的话,是关于什么的呢?是超自然存在之间的事务问题?还是彼此关系的问题?为什么他们会在那种地方战斗?为什么在战斗的现场,会有两名贩毒者?他们仅仅是在交易时误入了战斗的受害者?
银发少女的整段话龙恭岚虽然并不明白,但是那段就像是停战宣言一样的话龙恭岚倒是能理解......不,应该是像“互不侵犯声明”一样......
向管理者发送“互不侵犯声明”......
就好像是这样。
想到这里,龙恭岚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他们之间确实是可以通过交流来解决问题的话,那么人们是否可以尝试着去和他们沟通?
纷繁复杂的思绪全部挤进了龙恭岚的脑袋里,她摇了摇头让自己瞬间清醒了过来。
“谁知道呢?关于全部过程的内容光靠瞎猜也不是办法,只能等他们醒过来再慢慢审问了。”
说完龙恭岚看向了一旁的助手。
“那......龙姐,咱们午饭......”
“回警局里将就一顿员工餐得了,希望还有吧——没有就点外卖,算我的。”
“啊......残念......”
“晚餐的话,再去三角港教堂补一餐。”
助手刚刚叹惋过后,龙恭岚最后补上了让其她意外而又惊喜的一句话。
——因为,还有一个关键字是,“教会”。
......
“那天放晚学的时候,谢谢你了,欧阳理沙。”
“没事,杏音你和大家没事就好。倒是要道歉的人应该是我才对,没有和你们商量过就临时做出那样的决断,我真的不敢想象那个时候要是杏音你被带走了会怎么样......”
“那个时候?”
“嗯......就是那个时候......抱歉。”
“还请千万不要自责。”
“不好意思,我有些失态了......当时我有些太鲁莽了,总以为自己能解决,就一股脑上了,结果还被人打晕了......”
“你觉得,那个时候我应该在你争取到的时间里趁机逃跑的,对吗?”
“当然了,你就应该那样做......不过,你是杏音,如果逃跑了的话那就不是你了——后来怎么样了?我晕过去之后,他们有没有对你们做些什么?”
“没有,后面老师和站警及时赶到,那帮小混混全部逃跑了。”
“呼,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治安校卫队的事情,你还要继续下去吗?”
“当然。”
“不再怕受伤?”
“不怕。”
“为什么呢?”
“因为......也许怕吧,怕别人遭遇和我一样的事情。”
“可是那之后还会有像那样的人出现怎么办?”
“那样?哦——你是指蔺拓那样的人对吧?”
“嗯。”
“当然会有不理解的人,但是只要做的事情是对的,只要大家都知道我做的是帮助别人的事情,那么迟早有一天,大家都会理解吧。”
“我明白了。”
“谢谢,杏音。”
“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欧阳理沙,祝你早日康复。”
“嗯,再见。”
......
走在校道上,虽然需要拄着单拐走路有些影响欧阳理沙行动的动作,但是并没有妨碍他欣赏深秋与初冬交界之时的校园景色的心情。
午间时分,杏音到学生会部室找了他一趟,即使只是义理人情上的探望,看到杏音还和以往一样,经过那件事没有给她带来过大的影响,欧阳理沙对此感到宽慰了不少。
放下了最让自己担心的一件事之后,他现在可以将自己的所有心思都投在“治安校卫队”的事情上来了。
学校里的风言风语欧阳理沙其实也有听到,学校并没有对蔺拓给出处分,另外在学校里传着的蔺拓今天没有到学校也被高年级的学长证实了。
前者是因为学生会在欧阳理沙的制衡之下对于蔺拓的处分有所顾忌,一方面在别人看起来,提出开除蔺拓的话是其应有的惩罚,但是出于对学生会影响的考虑,欧阳理沙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被其他人当做“反抗学生会的下场”。
后者则是由于当时在现场发生了激烈的冲突,虽然后面不知道为因为什么原因导致自己晕了过去,但是欧阳理沙记得很清楚,他用着那把怪异的水果刀结结实实地在蔺拓的大腿上撕划了一道,现在对方没来学校,就算是说因为腿筋被切断了欧阳理沙都不觉得意外,反思一下他倒觉得是自己下手有些狠了。
谁知道那把刀这么厉害?削铁如泥......不对,已经可以算是违反了物理学的东西了。
想到这里,欧阳理沙下意识地拉开了肩包,躺在包里最上层的那一把怪异的刀没有一点光泽,看上去不像是刀,倒像是一把漆上了黑色的塑胶玩具。
实际上用过了这把刀以后,欧阳理沙觉得它确实是一件很好的防身工具,因此决定将它常备在自己的包中以备不时之需。
找时间得问一问萧老师这一把刀到底是哪里来的好了......
出于好奇,每一次看到这把刀的时候欧阳理沙都会萌生出这样的想法。
放晚学的时间,在处理完了学生会的工作之后,作为走读生的欧阳理沙准备离校。
因为受伤的缘故,需要定时到医院去换药。原本欧阳理沙是想把治疗拜托到校医处,但是在不放心校医医术的萧老师的坚持之下,欧阳理沙只能跟着萧老师在放晚学以后离校到医院去。
好在学校晚上的自修没有课程安排,只要带上今日布置的作业,在哪里学习都是一样的。
从综合楼出来,走出了白桦林掩道的校林长廊之后,周遭经行的学生便多了起来,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总会有不少人向他或是微笑着、或是挥着手打招呼。
站在校门口,欧阳理沙稍等了一会,他知道周一放晚学的时候学校的老师们要开行政会议,所以出来的可能会有些晚。
“嘿,小哥,咋不多等一会?萧老师不是还没出来呢嘛?”
“我去转角的小商店买瓶水,何叔你想喝什么?”
“哈哈,那个,喝个一块五的矿泉水就行啦,我不想你们年轻人,可经不住那些色素碳酸水的折腾。”
“嗯好,那你稍等一会。”
“诶唷等等,你这走道还要拄着拐的伤号就不要乱动啦,口渴的话你在这替我看着,我去给你买就是了。”
“何叔,保安可是不能擅离岗位的,还是我去就行,您就在这好了。”
欧阳理沙说着刷开了校栅的门卡,出了校门。
并不是因为突然口渴想喝水,而是因为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蔺拓?为什么他会在那里?他不是应该因为受伤而进医院了吗?
如果只是在街角的人群之中瞥见一眼,欧阳理沙还不会如此肯定,直到他看到的那人同样也在看着他的时候,他才敢如此确信。
走出了校门,顺着到小卖部的街上,欧阳理沙四下张望着。
人呢?哪去了?
光顾着向沿街对面寻找那熟悉身影的欧阳理沙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前方正有人在等着他,知道对方高大身形挡在了他的前方。
他抬头,在前面拦路的是四个社会青年模样的人,虽然他们之中有一个人身穿男款的制服校服,但是欧阳理沙知道那并不是直江三高里面的学生。
“别来无恙啊学生会长大人?”
站在中间的拦路者先开口了,欧阳理沙不认识对方,对方却认识他,不过对此欧阳理沙非但不会感觉奇怪,甚至还有些习惯。
就算是自己没什么名气,可一旦成为了会被找茬的对象,找茬的那一方肯定是做足了“功课”才会来到这里的。
“有什么事情吗,诸位?”
拄着手拐,欧阳理沙让自己尽量站直了身子,礼貌和气势并在。
“没什么,就来问候一下我们的学生会长,看看学生会长的伤好得如何了,几位同学们说是不是啊?”
“同学”两个字被这个明显成年得像是猥琐大叔一样的人龇牙咧嘴地强调了出来,引得周围的人嬉笑着连声附和。
“是啊会长,同学们都是来看看你的。”
“是啊是啊,怎么不对同学们亲切一点呢?”
“抱歉几位,恕理沙人缘浅薄,在校没见过几位学长,尚不熟识所以失陪了。”
欧阳理沙象征性地点了点头表示了歉意,想要绕过面前的人墙离开,然而对方却直接伸出了手拦住了欧阳理沙的去路,就算是打算直接回头,欧阳理沙却发现自己的后面也被一个人挡住了路子。
这是找茬的。
欧阳理沙预想到这样的事情会再次碰上,蔺拓的先例只是一个开始,但是他没有想到,找茬上门的人居然这么快就来了,如同像是早就知道了欧阳理沙会经过这里一样埋伏好的。
四人几乎是圈地而围,欧阳理沙被迫跟着对方一步一步地往街边的角落靠。
他希望周围有路过的人能察觉到这一异样,并且意识到其中的不对劲而去报告门卫。
不过现在这个时候并不是一般的放学时间,周一的放晚学时间在直江三高这种全宿制的高中之内只会有为数不多的走读生出入。
那如果是大喊救命呢?
周边的人虽然不算多,但是这里距离校门也不算远,自己的声音应该能传到门卫何叔那里......
不过这样的想法实施起来也过于天真,在这里如果只要立刻大喊起来的话,说不定第一个字还没出声,对方就已经封住他的嘴了。
一只手脱臼,行动必须拄着单拐的“残疾人”,面对四个人高马大的社会青年。
他们具体想要做些什么,欧阳理沙能猜到个大概,多少都有点心理准备。
他知道自己行动不便,同时他也很清楚,如此这样认为的对方肯定会对此放松警惕。
一个断手瘸腿的伤号能做什么?别说反抗了,就是逃跑都不可能。
轻敌,同时也是死穴所在。
欧阳理沙那只可以活动的手下意识地在四人不注意的情况下悄悄向自己的背后探去,拉开扣链子,摸到露出来的刀柄之后,他稍稍安心了一些。
有这一柄神奇的刀在,欧阳理沙觉得自己可以做到对方想不到的事情。
能毫无阻力的切开所有东西,就意味着没有东西可以挡住这么一把刀。
那它又是怎么被装进背包里面的?
欧阳理沙实在想不明白,实际上用过这把刀以后,他只知道,哪怕只有一只手能动,只需要轻轻一划,他就可以连骨带肉的把对方划开。
“好伤心啊,学生会长居然不认识我们,兄弟们你们说怎么办?”
“学生会长让我们伤心了,作为交换就让他伤个身吧?”
“另一只手也挂脖子上怎么样?然后再拄上一边拐?”
“你傻啊,两只手都吊起来了还怎么拄拐?当然是坐轮椅啊!”
随后,欧阳理沙便被一阵爆笑夹杂在中间,他尽量让自己专注下来,寻找可以出手的时机。
对方又四个人,自己却手脚有伤,难度和那个时候面对蔺拓那一群人比起来不是一个次元的。
“得了得了,整快点,别吓到我们的学生会长了,赶紧完事了去吃晚饭。”
为首的男人有些不耐烦了,他将手骨揉得咔咔作响,接下来要干什么不言而喻。
“好好好——别害怕会长,疼痛只是一瞬间的。”
对方抬手,很明显是即将朝着欧阳理沙的脸呼上一拳。
就在此时,以直江手背在身后的欧阳理沙拔出了藏在背后肩包力的刀,因为拔刀的速度过快,背包甚至在他感觉不到的时候被割开了一个大大的裂口,里面的书本试卷全部掉了一地。
反持匕首,挥刀向前一划。
只要划到,对方的前身就必然会被横着一路切开,至于是身体里的哪个器官会漏出来就不得而知了。
可是欧阳理沙毕竟不是善于搏斗的不良学生,虽然有过“被暴打”的经历,但是并不代表他习惯于这样做,如此突发奇想的做法实际上实行起来和现实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这一刀,划空了。因为对方的反射神经过于敏捷,或者又是因为早就提防着欧阳理沙一直藏在身后的那一只手,所以在那一刀挥出的时候,被欧阳理沙选中的目标向后跳了一步躲开了这一记刀划。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对方后撤步之后再接一个猝不及防的扎刺,那么这一把“反物理”的水果刀肯定能刺进他的身体里。
然而现在欧阳理沙却移动不得,他的另一条腿不支持他做出这样的动作。
“好啊你这小子,够狠的啊,俗话说会咬人的狗不叫还真是这样,冷不丁地给爷来一刀,nmd吓死个爹了,大哥,这人留不得,赶紧处理掉,废了他这双手,反正他也不知道我们是谁,周围监控也没有,周边也没什么人看到,造完就得了。”
被突如其来的一刀足足吓了一大跳,那人配合着后面的一个家伙制住了欧阳理沙的手,哪怕欧阳理沙握得再紧,他手中的刀还是被夺去了。
“妈的,这刀看起来挺怪的,好像还真挺锋利,就这玩意挑断你手筋,作为刚才的回礼,不过分吧?”
拿起刀,那人把刀身贴在了欧阳理沙的手上。其他人则制住了欧阳理沙的行动,封住嘴,锁住手。
手起刀落,只需要一瞬间,在手腕之上留下一道口子,这种事情那人已经干了无数遍了,也不差这一次。
“慢着!”
下手之前,在他们四人身后,忽然有人大喊。
顺着声音,在场的人都向后看去。
“你们真的下手的话,是会后悔的。”
声音十分的耳熟,欧阳理沙确实是在哪里听过。
在大脑之中快速检索一遍过后,一个绝不可能出现的人选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向着四人缓缓走来的,是蔺拓。
他的身后,还带着七八名手持棍棒车叉的社会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