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风渐起的直江区里,于这一天的开始,人们又开始了作为琳琅京市民的忙碌的一天。
长长的街道中,有一辆面包车车正在行驶着。
明明是一辆无牌照的面包车,却敢于很张扬地往车身上贴了各种各样的东西,与街边常见的广告车不同的是,被贴上去的图画与图画之间像是外星人插画与篮球巨星海报一样毫无关联。
“以后开着这样的车还怎么办事啊?!”
因为在那天晚上,车子遭到了严重损坏,而当拜托去维修了回来之后,便成了这幅模样。
“这两个家伙无论做什么都不靠谱啊!”
司机先生嘴里怨言不断,但是除了恶狠狠地透过照后镜看着这两个自得其乐的家伙以外,并没有其他的发作方式。
然后当事者的黑帮二人组,依旧在后车厢老样子地在玩着手机游戏。
“你怎么开始玩养成类的了?你的KOF之魂哪去了?”
“别提了,最近对暴力有点反胃。”
“不对吧?你这能是干我们这行的人说得出的话?”
“笑话就笑话吧,别人不知道可以理解,你敢说你不害怕?现在闭上眼咱就能看见前几晚的那群家伙......”
“好吧好吧......幸好老天给面子,还有在组里锻炼得这么多年的跑腿功夫没有拉下......”
司机开着车望向前方,听到他们谈到了这里之后,不禁插了一句:
“喂喂,喝水还不忘挖井人呢!要不是丁先生和那位警察小姑娘给我们争取时间,用你的屁股想想你能跑的掉吗?要知道当时被困在车子里下不来的可是我们呢!”
说着司机叹了一口气,作为紫檀山老组员的他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对身后的这两个小年轻的不靠谱而感到头疼。
不过二人组似乎并没有把司机先生的话当一回事,话题也只是顺着司机先生给出的话杆子延伸到了别的地方去——
“对哦,说到丁先生......他是完成任务了?”
“谁知道呢?上头说是委托丁先生解决找什么人的事情,你说找到了吧?可是又没见上头有什么大动静。”
“真是什么重大的事情的话,那咱们还就真没法知道哩!”
“那你说丁先生之后会去哪呢?”
“谁知道?喔!不过咱今天早上在医院门口看见他了,打了个招呼,好像是看望人去了。”
“看望人啊......其实丁先生也是个很好的人吧?”
“那必须的啊!”
听著这些毫无紧张感的对话,司机先生也懒得在说什么,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开车上去了。
看着眼前的街景,司机先生也基本上能够感觉到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当然已经是全部结束了,现在所说的,应该都被称为“后话”
那一晚的事件,之后被取了“正义暴动夜”这个别名,琳琅京警署关于这个事件对外公开的称呼叫做“直江路路口群聚械斗案”。
这起仅一个晚上便有数百名被害者的事件,依旧没有解决的线索。
这样的案件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三四年、在新的琳琅京警署署长上任之前,这样的械斗事件常有发生,多数为琳琅京黑手党帮派或者小团体之间的摩擦和武力纠纷。
特别是这一次,在涉案人员之中,青少年的比例几乎占据了全部,更让人们肯定了那样的想法。
因此事件大致被当成是琳琅京黑手党之间的内部斗争来收尾,让原本就处于“治安纠正风气”状态的街道被更加紧张的气氛包围。
不过最让司机先生感到不安的是——紫檀山之名被当成犯人提出来这件事。
因为当晚就在直江路路口街头,亲身经历了那一个夜晚中发生的事件,司机先生再清楚不过。他本身就作为紫檀山的老资历组员,虽然还处在底层,但是哪些事情与组织有关,哪些事情无关,两者之中存在的差别就算再细微它都能一眼分辨得出来。
且不说这种事情组织内部并没有下令,在那一晚之前紫檀山内部也没有传出任何有关于“械斗”的风声,而且这与紫檀山近来的“潜伏”做法完全违背......
退一万步来说,且不论目的是什么,就算真的是紫檀山引起的这一场动乱,那么作为群聚械斗事件的策划者,紫檀山肯定都会指派出“领导”暴动的人来让整件事情有计划的进行,而不是在那个夜晚里,每一次碰到事情都是因为“遭遇”的偶然性......
所以不管从逻辑上、道理上、利益上还是行动方式上,司机先生都觉得紫檀山只是背了一个黑锅,白挨拖出来戴纸帽子。
除此之外,司机先生永远也忘不了那天晚上,每一个暴徒都带着一双诡异通红的眼睛......
不管怎么说,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然而就结果而言,事件最后,无论是组织要找的人,还是警署要抓的家伙,在那一个夜晚之后,行动都停止了。
不安感还是会在,因为除了紫檀山以外,还有另一个因为这起事件被提到台面上的向日葵。
向日葵和紫檀山是老对手了,现在这种情况下就好像休战了三四年的老对手又再次回到了人们的视线中一样。
波及整个琳琅京的斗争,又会一触即发吗?
带着这份不安,司机先生的车速越来越慢......
抱持这样的忧虑,他除了在意挡风玻璃之外的前路,还分了神将视线移向窗外。
走在街道上的青少年们,像是跟着新潮流样,都往左肩上别上了“小瓶子”样式的别针。
虽然没有特别做出什么行为,但他们眼中部充满著对“某种事物”的敌意。
少年们都还很年轻,别说是初高中生了,看起来也混杂著不少小学生。
司机先生有些焦躁地在红灯下的排的老长的车队尾巴停下,得以空出手休息片刻的他,却无法放松下来。
“嘿!龙姐早啊!”
龙恭岚坐在办公椅上正全神贯注的翻阅着手中的书,抱着一种要将堆在这办公桌上的成山书籍看完的觉悟投入其中。
往常这种状态之下向她打招呼的话,她只会轻轻地“嗯”一声尽到形式上名为“回应”的礼貌,因为大多数情况下会在这个除了专案组以外其他警员都忙碌得焦头烂额的时间点上,有闲暇功夫向她打招呼的就只有助手。
然而现在,龙恭岚在来来者的问好声之后回过了头——
“嗯,早上好小陈。”
“今天专案组有了空余的时间,龙姐今天心情看起来不错嘛。”
“是吗?”
龙恭岚侧坐着,放下了手上的书后她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刚刚是在带着笑阅读。
以往因为没有对应的案情让专案组轮空出来的时候,龙恭岚可不会像现在这样能够安定地坐在办公桌前。
“大概是解决了手上的案子以后,终于可以像你们一样发出‘下班啦’的感慨,所以才会让你这么觉得吧?”
说话间,刑事组的小陈都觉得龙恭岚今天没有了以往的严肃,倒更像是在警署外面某家公司任职经理的职业女性。
“说的也是,前一阵子专案组这么忙,才刚解决完直江区那边的案子,龙姐你也应该休息一下啦。”
因为小陈在进门时瞟到了一眼龙姐桌面上的“阵仗”,很自然的以为龙恭岚还在为研究哪个案件能让专案组来接手而钻“空子”。
“喔——这个啊,这个只是普通的书而已,不是案宗。”
说着龙恭岚亮了一下书的封面——
《苏霍姆林斯基选集》。
另外摆在桌面上明显能看见全名的还有《秦央古代教育论述选集》和《论现代秦央教育方法》。
“龙姐你是......要调任警校吗?”
“警校......如果要从一线上退下来的话,和前辈一样选择到警校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呢......不过当然不是现在,看这个是因为我收养了一个孩子......”
“哈????!!!!!!!!”
小陈的惊讶不但切断了龙恭岚后面想要说的话,还中断了科室内所有人手上正在忙的工作,大家都纷纷向这一边投来目光。
然而在这份震惊之中小陈对尴尬完全不自知,她只是想听龙恭岚接下来的解释。
“是前三个月在执行公务中殉职的一个民警大哥的女儿,因为那孩子没有其他亲戚了,而且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专案组忙的时间的确也不算多,所以我想能帮上忙就尽力帮一下。”
“龙姐你还真伟大,现在的你正充满着母性的光辉!!!”
听到这样的夸赞,龙恭岚连忙对小陈摆摆手:
“母性什么的,千万别这么说,我是以‘姐姐’的身份收养的,可不是‘妈妈’。”
“好的好的,龙姐!喔对了龙姐,我差点忘了正事——”
小陈急忙将手中的文件夹板递给龙恭岚:
“助手姐住院了,这个就只能让龙姐来签字了,是群聚械斗那晚上的涉案人员的证词。”
龙恭岚接过了文件夹板之后,听小陈继续抱怨道:
“人还真是多啊,就算是简抄,都快能集成一本列夫托尔斯泰文集了,哎。”
“那只能辛苦你们了,加油吧。”
龙恭岚简单过目了一下,她也知道在这之前已经有专门负责人审阅过了,到她手上也只是以经事件警员走个形式流程,所以出于帮小陈提高工作效率,她便很快在文件上签了字。
“好的龙姐!哎——什么时候不那么忙就好了。”
“闲也要看怎么闲,要是整个警局都在忙,就只有我比较闲的话,我倒是不希望那样,如果什么时候我们警署能够所有人都放个假,那样的闲暇才是最好的。”
龙恭岚说完,微笑着从办公椅上起身,将制服外套穿在了身上。
“龙姐你这是.....,.要出去吗?”
“嗯,快到放晚学时间了,出去校园周边巡逻一下,顺便接下孩子。”
“那龙姐一路顺风!”
“你们也是,早点做完手头的工作,注意休息。”
“真的没事吗?杏音……”
看着躺在床上的杏音,木埃言担心地开口问道。
“我就说我早该派人二十四小时保护杏音的,早就应该这么做了,该死的群斗小鬼,连女生都不放过,碰到地铁恶灵的时候人家恶灵都不舍得下手,那帮死烂仔居然敢拿刀伤害小杏音......要是小杏音你还能指认出欺负你的人,我绝对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塞进麻袋灌上石灰绑死了扔进三角江里面......”
愤愤不平的高熙原用着最恶毒的语言咒骂着——当然听上去是咒骂,实际上木埃言和杏音都知道他真的可以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不用担心,只是简单的刀伤而已,很快就能恢复......”
杏音安慰眼话语还没说完,便被眼前的两名男生自生的愤怒打断。
“‘简单的刀伤’——这可不能这么说啊!”
“就是就是,哪怕是只伤了小杏音一根头发,我都绝对会要了他们的命!!”
......
在群聚斗殴事件发生了之后,出于琳琅京警署治安戒严管理的决策,各个学校都近段时间都必须让学生们在放晚学之后离校,在此之上,各个学区内的学校还配合辖区内的派出所做出了“清扫”逗留在街上的学生的举动。晚上的这段时间,学生们自然被要求要在家自习,不得自由外出。
听起来是很不民主的“强制管理”行为,但是在发生那样的以青少年为“主角”的大规模群聚械斗事件之后,越来越重视青少年教育的琳琅京社会各界十分积极地支持这样的举措。
因此,不管是初中生还是高中生,这样的放晚学后要像小学生一样的按时回家即将成为少年少女们的“常态”,并且可能要持续到寒假结束,直到下个学期到来。
不过可以说是得益于这样的管理措施,木埃言和高熙原才得以在放晚学后的时间来到医院探望杏音。
两人听说了杏音在那个晚上遭遇袭击受伤之后,每天都像这样来探望。
杏音觉得说了很多话,却不太记得说过哪些内容。
只有觉得非常开心这件事刻划在记忆中。
以及那天晚上——她没有作平常那个梦。
但是白天醒来时——也没有被困扰包围。
看着眼前的两人,很小,却又很充实的满足感在杏音的心中泛起了浪花。
正当高熙原还想再多说些什么的时候,他的手机却很不给情面的突然响起来。
“进来的时候忘记调震动模式了吗?上午上课的时候忘了设置静音也就算了,这可是医院啊。”
“哈哈哈,抱歉抱歉,忘了......还有,刚刚的电话是找我的,今天有些不好意思,我得先走了。”
“啊?忽然就忙起来了吗?”
“那么,杏音,我明天还会再来......剩下是你们两个的二人时光,不要浪费了喔!”
高熙原兀自讲完话,对木埃言比了一个拇指后便离开了。
现在的病房里,和上次杏音遇见“地铁恶灵”而进医院的情况相似,因为会有要做笔录的警察过来了解当时的情况,所以杏音又被安排在了单人病房。
似乎已经相隔了很久,两人没有像现在这样独处过了。
木埃言能够想起来的最近一次与杏音两人一起回家已经是上个月的事情了。
中间发生了很多。
从“地铁恶灵”出现介入事件开始,到关于“地铁正义”的“扭转”计划与行动......
直到前几天晚上的群聚械斗事件作为结束。
起伏的波线之后终于画下了句点,但是谁也不知道下一段开始有是在什么时候。
现在回归的,是像以往一样平静的日常。
就如同日常时的两人相处,无论在哪里,沉默总是他们之间的主旋律。
“这几天,我梦到你了。”
木埃言正低头想着要用什么样的话题来活跃气氛时,坐在病床上的杏音忽然说道。
“诶,我?”
“嗯,也是像现在一样,只有我和你,不过不是在医院的病房里,也不是在回家的路上。”
杏音说着,目光向着窗外的方向,视线似乎是在追逐那差一点就降到地平线那边的夕阳。
木埃言不知道此时该作何回答,但是他隐约能知道杏音想要说的是什么,只是等待杏音慢慢地将她的梦境描述出来。
“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但是对我来说,就像是发生在昨天的事情一样......又或许是刚刚发生过的事情。”
说完这句话后,杏音淡然地转回头,对木埃言微笑着。
“是第一次遇见你的那个时候发生的事情。”
没有感觉到意外的木埃言回应以微笑:
“啊,是那天晚上的事情吗?”
“嗯,那天晚上。”
这是仅存在于他们两人之间的回忆,谁也不知道的回忆,一方像是犹如珍宝一样牢记在心间,另一方又怎会忘记?
木埃言当然记得那天晚上——
烟花满天,鞭炮连声、象征着团圆喜庆的欢歌飘扬在这一整座城市之中......
就是这样一个跨年夜,木埃言在晚归回家的路上遇见了一个人孤伫在街边角落,在大雪之下还没有进入梦乡的女孩。
就像曾经关心过女孩的好心人一样,木埃言上前询问她的名字,她的家人,为什么不回家。
但是女孩什么都没有说,就像一个被堆起来放在一旁的雪人,冷冷的就只有沉默。
回想起来,木埃言也不知道当时的自己为什么会那样做。他留在了女孩的身边,和她一起在雪夜之中。
“我好像......我还是在你的衣服领子看到绣在上面的字,才知道你的名字的......”
然而对木埃言回忆到的细节,杏音却是微笑着摇摇头:
“是木埃言你给我的名字。”
“诶?”
“我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是木埃言你给我起的名字。”
“诶诶诶诶!可是,我记得那件外衣上面的确是绣着‘杏音’的名字啊,就像我老妈怕我在学校里把外套弄丢了一样......”
忽然这么一想,木埃言这才意识到那也有可能是别人丢的外套,也许“杏音”只是一个名,而不是一个完整的姓名。
像是察觉到了自己犯下了一个无法挽回的重大错误,木埃言想要道歉,但是道歉也于事无补,因为杏音叫做“杏音”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了。
“真的非常非常对不起!!!可是那个时候你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所以我就......自以为是的把那当做你的名字真的很对不起!”
“不,我很感谢木埃言,这是你给我起的名字,我很喜欢。”
“啊......”
木埃言有些愣住了,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在不断加速,但是说不上为什么。
他从未想过是自己给杏音带去了什么,只是觉得能与这个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少女相遇,是一件无比幸运的事情。
“谢谢......”
杏音眼中映出了脸上挂着红晕的木埃言,就和那天晚上所看到的木埃言一模一样。
那个脸蛋被冻的通红的男孩陪她坐了很久很久,然后忽然间站起来,在满是礼花的天空之下向她伸出手。
即使烟花爆竹的欢响声再大,都无法掩盖那一句话之中的任何一个清晰字音。
“跟我来,杏音。”
就像颠簸在深雾弥漫的海夜之中,忽然有一束光照进了她的世界。
不是询问是否需要帮助,也不是试探性地与她交流,而是直接伸出手,明确地告诉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我还记得木埃言在那个时候说的话——”
“诶?!”
木埃言只知道当时自己说了很多,他并不认为自己的哪句话特别到值得眼前的少女铭记在心的。
“‘我虽然不是那种了不起到能帮人做决定的人,但是你在直到自己想要什么之前,我都可以给你指出方向’——这句话,我一直记得。”
看着杏音,木埃言有些过意不去,不只是因为自己说了这么看起来自以为是的话语而羞愧,更是因为他对自己所说的话没有什么印象了。
似乎前不久才说过类似于这样的话来着?
正当木埃言纠结在此的时候,杏音又接着说:
“虽然你可能不会记得,但是你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就像......我的灯塔一样。”
杏音说完之后,最后只剩下温暖的微笑作为结尾。
——这样就可以了。
——明确的知道要做什么了......
——只是作为一只小船,守望着自己的灯塔。
——所以我必须守护我的光。
——因为异想化而再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这种事情我不会再让它发生。
“呀!稀客稀客,难得你会来找我,我以为对于你讨厌的人,基本上你都可以老死不相往来呢......哦不对不对,严格意义上来说要‘老死’的话,我们双方都做不到吧?”
三角港教堂之内,坐在钢琴椅上的金发男子专注于眼前的琴键上,对来访者只是以语言问候。
从教堂的大门踏着红毯走进的银发少女并没有在意男子说的话,走近之后,她随便在祷告席的某一个座位上坐了下来——以尽量远离男子的位置。
“你知道我来是为什么吧?臭小子。”
少女用语完全没有客气可言,这幅没有来访者样子的态度倒是让男子为之一乐。
“当然知道了,如小姐,有些事情没有办法对木埃言老弟说明清楚的时候,另一个他自然就会为了得到解释而来——就像现在这样。”
“那么就解释吧,你知道的,我可不喜欢拐弯抹角。”
如双手交叉在胸前,有些没好气地说道,可又像是因为被对方早已知道来意后的妥协,不得已才坐在了这里。
“那么让我们从哪里说起呢?”
海伦抬起了手,像是和话语中表示的意思同步,他的指尖也在犹豫着选择哪一首曲子的首音符作为开头。
“地铁‘正义’的事情......从当初我的半身去找你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对吗。这一整串事件要是连在一起的话,只有这一部分让你亲自出手了——我没说错吧?”
如说着再明显不过的事情。
“呀,是做的太明显了吗?说的也是,异想化‘正义’的出现确实是我没有料想到的,可以说,这只是一个单纯的意外吧,产生了异想‘正义’的小女孩,和形成了异想概念的‘父爱’,这两者结合起来产生的反应让我也起了不少的好奇心。”
“总之这一面一切都可以看做是你在后面牵引着的吧?不然中间为什么会突然碰上异想化正义和妙乙,就解释不清了。”
“我觉得其实不用推导解释,你就已经知道了哦,不然为什么还会来到这里呢?”、
海伦忽然说出意味不明的话,但是如马上明白了他所表达的意思。
“切......这都被你猜到了吗?是的,我确实问过妙乙了......不过我还有其他的问题。”
“‘恶意’......对吧?”
海伦很干脆的说出了另外一个要点,如的脸色一下阴沉了起来。
“千万不要和我说那也是你找过来的。”
“呀,如小姐难道觉得我有这么大的能力吗?那是你原本的力量,它们就只是像丢了主人的小狗一样想要回到主人的身边而已。”
“......这我可以理解,那么另外的呢?另外的‘恶意’,在现场的可不止有一种‘恶意’。”
“那是随言的,应该说是随言碎片的,也就是这一次事件的主要原因啦。”
海伦脸上挂着贼笑,从旁观者的角度回想这一连串事件。
“如果从与随言的关系上来说,你和木老弟应该是属于被意外卷入的局外者,只是正巧有‘罪’的‘恶意’掺杂在其中,所以如小姐偶然地作为了一名‘打扫’的角色。”
“果然是这样。”
“呀?如小姐居然没有感到气愤吗?我以为你会指责又因为是我而把你无端卷入到其他事件之中。”
面对海伦特意表现出来的意外,如只是以淡然的口吻回复:
“‘罪’留下来的‘恶意’要是与你有关的话,那可就两说了——我没有觉得自己是被过分卷入,除了‘罪’的‘恶意’以外......‘随言’的管理者,多多少少也算和‘我’有一些缘分吧。”
“哦?是哪个你呢?”
海伦饶有兴趣地转过身。
“都有。”如以不带任何情绪的字句回答,“其实早该想到了,你是教会的人,在琳琅京选择落脚的地点又是这个教堂,这里本身就和‘柱典’脱不了干系,所以杏音她是持有‘随言’的管理者,也就一点也不意外了。”
“可木老弟却是完全不知道的样子喔!”
“是的,他并不知道。”
“你不打算告诉他吗?”
“我答应过杏音了,会为她保密——而且作为交换......”
“作为交换,她也不知道木老弟的事情......嗯嗯,这种事情就是要当事人双方互相确认才来得有意义。”海伦接过了如的话,赞同式的点点头,“呀,可以说是偶然吧.....”
“你要把这些事情当做偶然吗?”
“要不然怎么样呢?”
“我觉得,如果没有你的话,这些麻烦人的偶然会少挺多的。”
“呀——真是令人伤心的说法......不过如小姐放心好了,马上我就会离开琳琅京咯。”
一直态度平淡的如在海伦说出他接下来的动向之后有些吃惊,但是很快她就理解了。
“也是,你一直留在一个地方的话本来就是一件很怪的事情......不过说起来你留在了琳琅京两三个月是为了什么呢?”
“呀——怎么说呢......为了,证明我的选择没有错吧。”
海伦说着从钢琴椅上起身,最终还是没有决定弹什么曲子的他就这样走到了如的面前。
“不过有一件事情比较遗憾的是,那些令人觉得比较麻烦的偶然现在才刚刚开始,——那些‘罪’的‘恶意’,迟早会被你全部回收的吧,在那之前,你和你的半身得多多加油了喔。”
“这个不用你说。”
如闭着眼,根本没有看眼前的这个男人。
“如果木老弟有需要帮忙的话,那就让他到这里找玛尔杨小姐好了。认真负责的玛尔杨小姐在你看来应该更受欢迎吧?”
如没有来得及回答,只听到海伦的声音渐行渐远才睁开眼,像四周寻找时,才发现祷告厅内就只剩下了她一人。
——还有海伦留下的最后的声音:
“以后再在某个时候、某个地方再见吧。”
在距离直江区城区中心有些距离,开发区的某栋没被建成的烂尾商城大楼内。
令人不觉得不安的清静气氛中——有数百个人影在蠢动著。
每一个人影的持有者都很年轻,是包含小学生至高中生的少年、少女所构成。
再加上最有特色的是——少年们的服装虽然各自不同,一楼中央大厅内的所有人——全部都在左肩上别有“小瓶子”样式的别针。
“说起来虽然很扫兴,但是我还是要表明我的态度——”
在那工厂之中,响起与气氛成反比的倦怠声音。
“事情全部结束之后,我还是会离开,这里也会解散......所以意思很明白,说你们都是工具人也不为过,如果有不乐意的大可以离开。”
没有其他人说话,只有冗长的声音响遍四周。
“总之......对愿意留下来的人,我也没办法表示出什么像样的感谢。”
少年身在人群的漩涡中,以有些坦然的表情说著话。
虽然是完全否定的语句,身边的其中一名青年用毫无敬意的语气开口:
“不过......要是没有前辈在的话,根本成不了事啊。我们还是会怕流氓之类的,所以就算有这么多人,还是连笔买卖也做不成啊......”
下个瞬间——那名少年从脸部被身旁一名体型壮硕的少年厉声喝断了想要说的话。
“要叫高少爷!”
看到为此感到愤怒的少年,在中心的少年挥了挥手。
“别高少爷高少爷的啦,现在又不是在helianthus,而且我早就已经退出了向日葵了,就算现在出现在这里,算作时光倒流的话也得是在加入向日葵之前嘛!”
口中这么说着,被唤作“高少爷”的少年——这一眼前组织的创始者缓缓站了起来。
“真是的,没想到竟然成长成这么大规模的组织。就算本部并入了向日葵以后,留下来的名号都还能继续召集成员吗?而且每个人还真都把这小东西当标志戴上了。”
看着重新别到了左肩上的“小瓶子”别针,他像是嘲笑般的弯了弯嘴角,然后眯起了眼——
“说认真的,以当时我的审美观来说觉得挺酷的东西,放到现在来看,真实连复古怀旧的词用上去都觉得起鸡皮疙瘩......这个别针标识的设计还真是有点掉价喔!”
虽然以轻率的口吻笑嘻嘻回话,却没有任何人跟著一起笑。
“我们觉得都怎样都可以,只是高少爷你能回来就足够了,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就能和以前一样!”
“对!不管什么人拦在我们面前,只要我们重新联合起来,跟在高少爷身后,想要做成的事情我们就一定都能做到!”
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高少爷”的态度一贯轻浮。
“但是我先说好,我回来可不是为了要帮你们做些什么哟——”
然而下个瞬间,轻率的表情倏地转为严肃。
“——我只是想向你们借来力量,把伤害了我的朋友,打破了平稳日常的家伙统统干掉!”
露出如同爬虫类般,彷佛能够结冻一切,锐利且冰冷的眼神......在周围的少年们都因为这个改变而同时起寒颤。
“社会的言论都说成是组织互斗......但那是错的,应该是更加异常的某种事物,因为我亲眼见过,那些红眼的暴徒,失去理智的暴徒,明明原本只是普通人,他们却都变成了那个样子......事实就是,有人想要毁掉这座城市的安稳,毁掉每个人的日常。不过,那根本就无所谓,没有任何关系,他们想要怎么做是他们的事情,但是他们触及了我的朋友们,那就必全部解决掉,有多少,干掉多少。”
少年静静地下定决心,环视四周:
“虽然可爱的学弟学妹受伤也让人气愤…但对杏音出手更加不可原谅。”
虽然听到没听过的名字而感到困惑,少年少女们谁也没有提出反驳。
“不管背后搞鬼的是谁,我绝对不会让这样的异常再试图伤害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哪怕是紫檀山,或者是其他什么鬼怪的组织。”
间隔片刻後,“高少爷”像是要将肺中的空气全都排出来似的开口:
“在他们再次出手之前,先解决掉他们!!!”
声音久久回荡——
直到在人去楼空的废楼大厅内,只剩下“高少爷”——高熙原继续愣愣地坐在摆放在中央的石台上——
“结果,还是必须要回到这里吗......该死......”
思考着在遭遇红眼暴徒袭击的那个晚上,少年悲伤地仰望天花板。
在他心中的只有——对毁掉现在平稳生活的施异者做出制裁,以及木埃言、杏音、墨上霜,还有其他同班同学的笑容。
所以现在才对自己感到愤恨不已,并将愤恨指向自己推断中所认为的罪魁祸首——紫檀山。
他完全没能想象到,三年前正堂广场那场大火,烧到现在还没有熄灭......
“呼......”
从房间走出自家的阳台,在落日之前新手还未来得及消失的夕阳——
因为在放学后学生必须回家的管制措施,墨上霜已经很久没有在此时、在这里看到像这样的景象了。
仿佛最近经历的事情全都像天边的火烧云,风一吹,就会散去,只留下依稀的飘影。
不用戴眼镜,这样的景象也能很清晰的尽收眼底。
“在看什么呢?”
“看太阳。”
“太阳吗?”
从室内走出阳台的尹伦雅也站到了墨上霜的身旁,和身边的少年一起静静地眺望着远方。
“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吗?”
直到太阳完全落下之后,墨上霜才对尹伦雅问出了这句话。
“嗯,妹妹那边有龙小姐去接了,所以今天我就提早回来了。”
“啊哈哈......今天龙小姐有空去接妙乙呀,我还以为......我还以为当警察的都是......很忙的那种......”
墨上霜对说话的措辞上觉得有些难以考虑,而且本来他就是对与女生交谈这件事有些不擅长的人。
“墨上霜对龙小姐原来不了解吗?”
因为是经由墨上霜向尹伦雅介绍的人,所以尹伦雅对墨上霜的反应感觉有些奇怪。
“我......我是拜托了高熙原的......想找找帮忙解决问题的方法,结果......说到小妙乙和你的爸爸原本是警署的警察之后,高熙原就直接说‘交给我就好’,然后帮我联系了龙小姐......”
说话时墨上霜因为没有戴眼镜而看不到尹伦雅是怎样的表情,所以每个字都说得战战兢兢,直到他听到面前的少女忍俊不禁地笑出来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其实我原本就认识龙小姐,有见过一两次面,她和爸爸是同事,爸爸从一线刑事组调动到民警组,还是靠龙小姐的叔父帮忙的。”
“诶......原来你们早就认识了的吗?难怪龙小姐听你说妙乙是你的妹妹的时候特别惊讶。”
“是啊......我也没想到呢,不过妙乙既然和我是同一个爸爸,自然就是我的妹妹了不是吗?”
“嗯嗯......不过,为什么你没有选择跟龙小姐和妙乙一起生活呢?我本以为你会......”
“这么说,你是嫌我麻烦不想帮我了吗?”
听到尹伦雅如此说,慌张的墨上霜连忙摆手否定: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我只是......我只是觉得......你看,我家条件这么差,我一个人有没办法帮你多少,我自己还都要靠别人帮忙......龙小姐一定要比我值得依赖得多!”
看着涨红了脸的墨上霜,尹伦雅笑得更加开心了,直到墨上霜露出了困惑的神色她才勉强停了下来。
“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没说错,呵呵呵。”
“所以......果然我还是不够可靠吧?”
“这你就错了,你很可靠,墨上霜同学。”
“诶?!”
“谢谢你,墨上霜。”
说完,尹伦雅望向了天空。
那太阳落下去,但是天幕还没有完全暗下去的天空。
她知道,太阳依旧会在明天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