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周围躺在地上因为拘锁者的由人们内心所造的幻境而被“锁”在梦中的人们,再看看站在自己身前,嘴角尚带有一抹浅笑的如,石维英有些懵。

如果从直接影响到人心中的那份随然但又不得不在意的违和感来说,石维英觉得自己多少能够理解了,眼前的银发少女是涉足于那“偏离事像”一侧的存在。

不,倒不如说她就是从那“无法为正常事像之中的人所接受的结果”之中而来。

所以她才有了她现在的身份。

——半异想化。

“你是......半异想化。”

石维英再次重复了如的回答,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够让他接受并且理解眼前的事实一样。

与“正常事像”之中的存在感觉有所不同,但是石维英却又说不出如与“正常事像”之间具体的差异在哪里。

这种朦胧的感觉.....

如果把这种朦胧的感觉不断叠加累积的话,到了“正常事像”之中的人们所无法认知到的地步,是不是就是她所说的“无法接受的结果”?

石维英如此猜测着。

但是眼前的银发少女确实是能被认知的存在,那么也就是说,这便是作为“半异想化”的特点吧?

“嗯,是的哟。”

虽然看到了石维英已经没有像先前那样把困惑全然挂在脸上,但是这还是让如忍不住笑了笑。

“怎么了?我,我有什么地方好笑的吗?”

“不,只是你现在第一次听说‘异想’相关的事情的时候,反应特别像‘某人’。”

“某人”这一个对象,已经是第三次出现了。

对方已经无自觉地强调到这个份上了,就算是石维英也无法再压抑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

“那个,你刚才一直在说的‘某人’是指......?也有其他的人知道你的身份吗?”

“算是吧。”

谈到这一个对象,如像是没有将其说出口的自觉一样,在石维英提及之后才忽然反应过来,她自己已经将那一个重要的“某人”挂在嘴边好久了,而且总是下意识地会将身边所遇到的人与那“某人”比较。

如没有马上作答,不是因为停顿。

她的眼神之中,从一直带有的轻挑态度,慢慢留流露出了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温柔。

带着像是一抹柔情一样的微笑,如意味深长地回答道:

“他是我的半身。”

“是......什么?”

石维英一时间没有听明白这一个答案。

“是我‘自己’。”

如说完,最后脸上的那一抹柔情一样的笑容之中,让人感觉到更像是多了一些其他复杂的东西。

石维英不明白,想问,但是从这一个能终止一切思维发散的回答之上,他又不知道该如何把自己心中那令自己感觉到违和的疑问说出口,因此他现在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再次望向躺在地上的的人们,石维英觉得让他去理解关于“如的存在”这一件事情,比解决摆在眼前的“博物馆禁止外出之谜”和“拘锁者”还要来的难得多。

这是,还没等石维英问如打算如何帮助这里的人们时,博物馆内突然又剧烈地摇晃起来。

地面,建筑,身旁的一切,直至贯入全身——

“嘟——”

悠长而空灵的离奇声音传响在博物馆内的每一个角落,明明是低沉的号角,却没有那特有音色之中会夹带着的沉闷感。

“喔?!”

如收敛起了笑容,面色严峻地朝前走了数步,似乎就像是她已经知道了某种目标所在的方向一般。

“怎么回事?!又发生了什么?!”

无人回答石维英的问题,只有摧枯拉朽一般的震动在霸占着石维英身体的平衡。

然而似乎是感知到了某种存在一样,完全没有被震动影响到的如朝着展区间的行道直接往他们来时的方向跑了回去。

“等、等等我!!”

强忍着暴震带来的剧烈疼痛,石维英慌忙地追了上去。

但接着,他忽然听到了一阵奇妙的电子音——

“手机铃声?”

即使是脑袋剧痛,他也能很明显地从如灵魂谣唱一般的号角声之中分辨出电子声的来向。

顺着声音的方位,嗡嗡震动声与振铃不停手机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手机的主人依旧只是躺着不动,而手机主人的手却很自然的移动起来,精准地将手伸进了口袋,掏出手机然后滑动接听键接听。

“——嗯,对,没错,晚一些我再回酒店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当然要玩得尽兴一些了——嗯,知道了,不要担心,晚饭前我就和艾米一起回去——好,你们一定要等我们哦,就这样,bye~bye。”

那个人双眼将自己紧锁于梦境之中,只有嘴巴在用极为流利而自然的语句在于来电者通话,最后顺利地交代完了该说的信息,然后挂掉了电话。

“这、这是......?!”

石维英有些摸不着头脑。

——刚刚那是什么?

人体AI自我接管?就好像本人意识宕机,然后由自主的习惯行动接管了身体一样......

“如!你到哪去了?”

发现到了这一像是梦游的行为,石维英大声叫着银发少女的名字。

可是如早已不见了踪影。

“......”

毫无头绪的石维英再次垂下视线,看向刚才的那个人。

一瞬间,他犹如全身冻结一样。

倒在地上的,已经不再是那些睡着的人们,取而代之的,是先前摆放在那片诡异展区的一件件布偶。

每一个布偶都睁大了眼睛看向石维英,脸上勾起的嘴角仿佛又多上扬了几分。

“啊、啊......?!”

更让石维英不寒而栗的是,不知道是在刚才的哪一个瞬间开始,给身体带来剧痛的震动消失了——

“不对,我应该醒过来了才对,和如一起来到了这边才对!”

石维英的自我否定还未来得及传开,一个声音便从他的身后出现。

“她已经离开了——那么,让我们来继续刚才的话题吧......”

带着凯瑟琳外表的拘锁者歪坐在石维英身旁的展台之上,正对着他露出微笑。

传遍了整个博物馆的号角声并不像是某种信号,至少对于在铜像周围巡逻的“器灵卫兵”们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因为在这一声号角出现开始一直到五六分钟之后的现在,“器灵卫兵”们、连同守在铜像旁不远处的歌利亚都不为所动。

然而对铜像旁除了等待着救援以外没有任何办法的人们来说,这一声号角声仿佛就像是恶魔的沉吟。

恐慌于沉静之中产生,最后在这一声号令之下使人崩溃。

“爸爸!!!我不要在这里!!!!我要回家!!!”

与父亲一同躲在铜像周围的小女孩再也无法忍受内心之中的恐惧,嚎啕大哭起来,甚至连同于周围的一些满面愁容的成年人也开始不仅因为害怕而开始脸色失血。

并不能说完全是因为这一声号角而人们彻底陷入绝望的境地,在这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飘下之前,让人们累积不安的主要原因其实是那能让人们安心的红发少女不在此处。

是的,早在十多分钟以前,人们明明同样看见血月也跑到了铜像的座下,现在却不见血月的踪影。

当然,洛月圆早已经从小睡中醒来,当她发现原本应该被自己靠在身边的血月不见了踪影时,她强忍着内心的慌张才没有叫出声。

没有人知道她去哪里了。

正在这时,忽然一阵剧烈的颤动传来——

以铜像为中心,仅仅发生在博物馆之内的大地震。

但是,并没有什么器物因此被损坏,完全没有抗震构造的临时板架也没有因此崩塌。

“怎么......怎么回事啊!”

不仅是发出了惊叫的洛月圆,周围的人们也是满脸的惊恐。

“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地震这些东西不会被震倒啊?前面那些怪物们也没有感觉到地震一样......”

“只有我们觉得地震了吗?!”

不知道是谁这么说着,铜像之下的人们便慢慢开始发现,这一场从开始起就持续着没有中断的地震似乎只对人们自身有影响,震动并不会作用在博物馆内的其他对象上。

就自然现象而言,这是再怪异不过的事情,因为没有什么自然现象是如此有针对性的。

——只针对人的震动。

然而,当洛月圆左右摇摆着头尽可能冷静下来观察四周之后她才发现,震动的不是大地,而是人们自己。

是人们自己在震动——是颤动。

张皇失措的人们因为震动带来的剧痛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的不断捶打着自己,扭动着的自己的身体,像是癫痫发作一般抽搐着。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

痛苦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一阵接着一阵地从人群之中传出,最后发出了这样声音的人开始无法在身体的震动之中保持自我意识的清醒,陆续地倒下。

——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即时情景的综艺节目拍摄现场吗!?

——该怎么办才好?!

——到底要做些什么才对?!

——小石、血月、还有如,你们在哪啊?!

铜像之下的少女用自己最后仅剩的意识在祈祷着这一切最后会归于平安无事。

顺着号角声,如踏着轻快的步伐在各个展台所夹的行道之中飞奔而去,直到声音越来越清晰,后她的脚步才渐渐放缓。

直到在某一个奇妙的中心,声音消失了,她最终才停下了脚步。

不,不是声音“忽然消失了”,而是制造出这样的声音的目标,在看到如的到来之后,停止了自己的动作。

“你......不是拘锁者的本体嘛。”

如的眼神中略带着一些失望,表情上还有些厌嫌。

因为站在她面前的,完全是一个可以称得上是“大麻烦”的家伙。

不过如果它什么都不做,只是在这里吹号角的话,如倒是可以放着它不管——

它是一头体型比先前的歌利亚还要巨大的青铜巨像。

“歌利亚之后,是格雷姆吗?呵,设计者的趣味还真是低龄得天真。”

如燃起了手上的银焰,但是她发现眼前的青铜格雷姆并没有与她敌对的意思。

——似乎它仅仅是存在在那里......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好了。

青铜格雷姆没有向如进攻的原因是,它此时正有它自己的目标——

一个小男孩正躲在一尊巨大的展示大鼎后面瑟瑟发抖,他似乎已经是无力逃跑,如果一直躲在那里的话,青铜格雷姆迟早会找到他。

“哇啊啊啊啊啊啊!”

小男孩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青铜格雷姆的身上,当他发现停止了吹响号角的庞然大物那双亮红宝石所作的眼睛看向了自己时,禁不住大叫起来。

一人,一怪,四目相对。

小男孩凄厉的惨叫没有任何停止的意思。

青铜格雷姆抬起巨臂,朝着小男孩所躲藏的方向巨力一拳,九脚的巨鼎在格雷姆的劈山一掌下简直不堪一击,小男孩赖以藏身的掩体就这样在轰然直接崩裂得粉碎。

“呀啊啊啊啊!!!!”

小男孩跌倒在地,因为恐惧而忘记哭泣了的他双腿在止不住地颤抖,只能依靠疯狂地滑动着手臂,支撑自己的身体尽可能地往后逃。

突然,背后撞到的什么东西拦住了他退后的路。

“...!”

被猛然间下一跳的小男孩回头后目瞪口呆。

是一道人影。

银色——银发,

“哟,你怎么了?”

银发少女开口了,异国容貌的血珀眼瞳带着轻盈笑意,就像带着温暖而降入寒冬的天使。

小男孩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嘴巴只顾着一张一合,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金、金、金金金金金金.......金古角......”

“金古角?”银发少女一脸不明所以,“那又是什么奇怪趣味的名字?”

“就......就在你面前啊!!!!”

“哦。”

看着步步紧逼的青铜格雷姆的方向——

“这个格雷姆的名字叫做金古角啊。”如若无其事地说。

“你在说什么啊!如果不跑的话,就会被它踩死的!!!”

“确实,人们对怪兽会产生这样的印象......也可以理解。”

如扬起嘴角,淡然一笑。

“如果你认识它,那应该就可以理解了。这个格雷姆——不,你把它叫做金古角的东西并不是这座博物馆里面的‘器灵’,这就是拘锁者想要用来把你留下的东西吧?具有这么大的物理破坏力,看来他不单纯只是想要在心理上把你‘留下’哟。”

“欸?”

小男孩无法理解如所说的话,皱起眉毛。

然而金古角此时已经开始再度行动起来,抬起巨手的它虽然行动缓慢,但是破坏力巨大,如果让它就这样追逐小男孩而放着不管的话,似乎整个博物馆内都会被它踏成平地。

“这么一看,每个人心里的东西不一样,出现什么样的东西也都有可能呢......也就不仅限于只会因为什么事件而产生会把人‘留在过去’的地方了。”

“大姐姐你在说什么啊!金古角马上就要过来了!我们快跑吧!”

“在此之前,你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你不会觉得它、这个金古角是无法打败的吧?”

“打......打败?!它很强大......很难打败的......”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并非无法打败嘛。”

银发少女耸了耸肩。

“不过,和异想化产生的怪兽战斗,就算是我也没有干过多少次这样的事情呢。”

在从身体上传来的震动结束之后,石维英冷静了下来。

站在展台的过道之中,他瞪着以凯瑟琳的外表端坐在展台上的拘锁者。

“我好像知道了......”石维英小声说道。

“明白了什么?”拘锁者问道。

“明白了你的存在本身。”

“呵呵呵呵,此话怎讲?”

“一开始我把你当做是某个空间灵术的使用者,但是后来如向我解释了之后,我知道了异想化这样的存在......”

“喔?”

不顾拘锁者发出的叹声,石维英继续说道:

“我原本以为自己是被丢尽了你用某种我不知道的能力所创造出的幻觉之中,也许是某个独立出来的次元或者时空,也许是某种梦境......但是那样的话又解释不通,因为在那种状况之下就不可能与外部相接触并且产生联系、如来拯救本该身处幻觉的我这些情况。所以并非是你利用幻觉或是手段把我拉进了这里......”

“......”

“其实应该是......被拉进来的人是你,拘锁者,这里是我的......内部,对不对?”

“呵呵,‘内部’,吗?”

“其实说你是来自‘想要留在过去的地方’,倒不如说是你自己来到了‘把我留在过去的地方’。而把我留在过去的地方就是我心里所想。你从那种地方而来......或许换一种角度可以认为,你就是被留在了过去的我。被过去锁入箱中的我——借用那里的某一个人的形态的侵入者,这就是拘锁者,你拥有的能力的真相!实际上自己什么都做不到,只是通过投影出人内心之中被留在过去的那些压抑的想法与可能性来维持形态,是一种只能依赖别人的刻碑存在。”

石维英一口气说完这些,然而对方——拘锁者只是轻轻一笑。

“那归根结底,‘拘锁者’究竟是一种怎样过的存在呢?”少女问道。

然而另一边,石维英毫不退缩,鼓起勇气——

“你只是过去,被我抛弃在过去的遗憾——这是唯一的答案。”

石维英斩钉截铁地说道。

不管本身作为异想化的“拘锁者”是如何产生,又是为什么而产生,为什么盯上了自己,但石维英知道有一点自己很清楚。

面对着这样从自己的内心里披着‘过去造成了遗憾’的外衣而来的家伙,石维英绝不想输给她。

“真是毫不留情呢,所以呢?”

“所以这样的你......正是因为你是这样的存在,是只能通过人的内心影响并且干涉他人的存在......是的,异想化确实很强大,但是同时作为异想化的你也非常的弱小,依赖于人内心行动的你反而会被人们内心里所蕴含的可能性所束缚。无法具体干涉现实的你......博物馆中最初出现的‘器灵’不是你自身的所作所为吧?而是某个和我一样被你侵入干涉的人的‘能力’——那个人内心中的东西具现化出来成为了‘器灵’而影响了现实。”

只有如此想才合乎逻辑,因为石维英知道早在自己遇见拘锁者之前,最先出现在人们面前的是博物馆展品所化作的“器灵”。

“......”

拘锁者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现在‘器灵’几乎遍布了整座博物馆,而看你的样子,应该没能完全通过影响那个被你干涉的‘某人’而控制全部的‘器灵’......根据你的行动都避开了‘器灵’们来看,你身为异想化却不能直接干涉现实这一点,对其他异想化来说可是致命的弱点......我说的没错吧?”

石维英不依不饶地问,凯瑟琳模样的拘锁者也只是歪着头耸了耸肩。

“这些‘器灵’.......答案已经十分地接近了,你们可以把它们当做是英灵一样的存在,是依附在博物馆展品之上的传说化形产生的,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比较简单的‘概念’一类的异想化......虽然说确实是在我的影响之下产生的,但其目的和产生的原因以及行为上,并不为我所控制,毕竟——”

少女摊开双手,摆出无可奈何的姿势:

“它们已经成为了独立存在的一样异想化——依托于某人的异想。”

“什么?!那该怎么解决现在的问题啊!”

石维英怒吼道。

“或者,你只需要别再对已经被你影响的人下手,停下的你的能力,这些东西不就都消失了吗?放过其他人,他们都是无辜的不是吗?刚才如来到我这里的时候,你不也暂时退走了吗?只要——”

“但是这么做,在你心中把你紧锁于过去的地方就会消失吗?”

冷面的少女用针刺一般锐利的语气反驳道。

“那种事情,我——”

“当然不会,也不可能会。你知道那是把你留在过去的地方,从那个地方而来的是你自己,那你就应该知道,只要那个地方还存在着,无论你走多远,你都一直会留在那里。”

“可是......”

“事实就是如此。存在于你内心的东西都在时刻伴随着你,你想去抗拒,只是因为以你所知的事像来说,那样的事情不能够被接受,然而事实是你一直被那样一个地方留在过去,或者说——每一个人心中都有这样一个地方把他们留在了过去——那么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是人们内心,是你的内心所期望的事情?其实一味地否定只是无法对接受这样的结果的一种掩饰罢了。”

“不对!那是……我只是......”

“所以我是从那样的地方而来,从把你留在了过去的地方而来,你就必须意识到你用以创造我的‘愿望’。我为何而存在——你必须知晓其原因。纵使那是多么的痛苦,多么的不想面对。”

“......”

“直到你按照自己的‘愿望’回到应该留下的地方。”

“......”

金古角开始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了自己是怎么诞生的。

没有任何目的,只是单纯的为了“破坏”而破坏,履行自己在孩童们的心中作为“怪兽”的使命。

没有喜怒哀乐,就如同它青铜的外形设定一样,像一台只为了实现某种想法而操作的自动机器。

如果要问破坏什么,那便只有“一切”这个答案——其眼前所见到的一切。

对于破坏了之后又怎样这一问题,那便只有“继续破坏到无法破坏”这个目标。

在它作为一个生命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存在形式之前,都只是漫无目的地行动。吹动手中的号角,就像特摄剧情里面一样地寻找自己的同伴。

而原本单纯因巨大的身躯和能量的释放,在偶然之间才会发生的破坏,金古角开始主动将其付诸于行动之中。

作为异想化,金古角不可能不明白自己的存在是依托于产生了自己相应异想的本体之上,而那本体,就是它所一直在寻找的一个人类。

所有异想化都本能地知道“本体”就是自己的弱点,就算是金古角这样笨拙而粗糙的异想化,也不例外。

所以“保护弱点”,这种每一个生物都会为之而自发行动的目标,成为金古角在破坏的同时所要完成的任务。

要将本体留在手中,不让其逃窜,然后放心地去行使自己破坏的“使命”。

“呜——”

巨大的号角声代表着对同伴的召唤,然而它并不知道它所借由诞生的概念只是虚构的故事,实际上没有人能听得懂它号角声之中的意思。

——快过来!!!!!

如果想要强行解释为人类能够理解的内容的话,大概就是包含着如此急切感情的语句。

然而在金古角劈开眼前一切障碍,于轰隆声之中想要把产生其异想的本体抓到手只中时,那个身体娇小的人类尖叫着不断向后退去。

这时,那个人类身后出现了一抹银色的身影。身影和人类交谈了几句之后叹了口气,转向金古角这边。

如果金古角此时能够看得懂银色身影容貌之上露出的表情的话,它一定和所有其他的人一样想要弄懂为什么她总是面带微笑。

那一抹银色的身影,与金古角以红宝石作替的双眼,四目相对。

然后身影耳语般说道。

“——原来如此,这股巨大的纽因波动是你自己发出来的啊。”

————

“你、你这么说,是、是什么意思啊大姐姐?!”

小男孩没有掩饰自己对这个莫名其妙自信满满的银发异国少女的不安。

“你难道要和它战斗吗?!”

“嗯?对上没有怎么遇见过的对手,可是积累经验的好机会哟。”

“你就这样和它战斗吗?!”

“不然呢?要变成super man或者是其他什么超级英雄吗?”

如说着浅浅一笑,突然像是扛山泉瓶子一样抱起了小男孩的身体,飞快的跳向了旁边。

金古角的巨掌第二次劈下,这一次地面一分为二的裂痕直接延伸到了两人原位后方好几十米的距离。

下一瞬间,金古角发出的号角声更加巨大,它那青铜巨体就像是忽然剥下了所有锈迹,动作一下子迅捷了不少。

“什、什么情况?!”

小男孩被如扛在肩上,对青铜巨兽的异状目瞪口呆。

然而银发少女砸了咂舌。

“——这家伙还有进阶形态的说法吗?”

“欸?!”

小男孩疑惑不已,随后紧接着发出了一声尖叫。

力拉崩倒的声音轰隆隆地在金古角的周围响起,小男孩只能从被毁坏的展区碎砺扬起的烟尘之中看到有银灰色的无声星点。

又传来了一阵像是地震一般的剧烈响动,只看见站立着的金古角身姿轰然倒地。

“你、你、大姐姐你做了什么?!”

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中燃起了灰色火种的银发少女,小男孩战战兢兢地问道。

“没有什么效果啊,不是像妖刀那样可以影响到事像本身的概念,没有办法对这头身为异想化的怪兽造成有效的伤害......就看它复原的速度能有多快了。”

银发少女高举手中的灰焰火种,呼应着她的召唤动作,漫天的焰云携着银色的火雨准备倾空而下——

“一会可要抓稳了,准备过山车了哟!”

如挥灭手中的灰焰火种,银焰的雨落下——然而在这湮灭一切的境地之下,金古角竟然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带着它那庞然青铜身躯朝着如还有小男孩疾冲而来,踏足时的响动连成一片,让博物馆内发生了真正的地震。

说完了提示词的如抱着小男孩飞奔着逃离,这回真的是逃跑。

金古角的号角声已经逼近了脚后跟,随后怒不可遏地一击掌劈像是巨人拍打蚊子一样冲着如发动攻击,它巨大的双臂在摇晃着不断重复攻击的动作,就像是在翻打着面团的年糕匠人。

如带着小男孩拼命地躲避攻击,如同地鼠机的游戏面一样,地面被轰隆轰隆地砸出了好几个被油井钻凿出一样的窟窿。

“直接攻击它好像不是什么正确的攻略方法呢,这家伙大不但大,受到伤害了之后恢复速度还格外地惊人。”

如冷静地判断着战局,倒不如说她的脸上还浮现着一丝从容不破,就像沉浸在高难度游戏之中的攻略高手一样。

“但、但是——大姐姐,你到底是什么人啊?是魔灵族吗?怎么可以和那样的怪兽战斗啊——”

“我是如,名字也是这个。”

银发少女一边报上自己的名字,一边把小男孩以单手扛抱着继续跑。

他们身后的一切不断被破坏,而他们前进的方向——

“!——喂、喂,如姐姐!我们为什么要往那个方向跑啊?那里,那里——?!!!!”

如踩着夹在展区之间最宽的一条行道径直向前跑去,在道路的前方是一座巨大的铜像。

不止有铜像,还有在周围像是巡视着一样的“器灵”卫兵还有歌利亚们。

“也许是被逼的走投无路了——?”

如嗤笑着用装傻充愣的语气回答,与目前的状况格外地不相称。

“怎、怎怎怎怎怎怎怎怎怎办啊???!!!!!!!”

“什么怎么办?”

对小男孩的紧张感,如疑惑不解地反问道。

“你、你还问我——前面也有怪物啊!!!!”

“可是除了往前跑,没有其他选项了吧?”

她露出了狡黠的微笑,用理所当然地语气说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着的同时,小男孩目瞪口袋。

但是唯有一件事现在小男孩十分地清楚。

虽然青铜巨兽金古角是个超乎想象的、难以置信的、在原作特摄剧中可以把赛文老祖按在地上暴打的超级强大存在......但这个来历不明的奇怪银发大姐姐在强大这件事上也毫不逊色,于难以理解与神秘莫测之上有过之而无不及......

——————

一时间冲动地对着目标胡乱地攻击一通的金古角很快地就冷静了下来。

目标无处可逃。他们正朝着在金古角眼中不知道正体为何的巨大铜像跑去。

而让金古角如此觉得的原因是因为巨大铜像的周围游荡着一些和它相似的存在——量子幽灵一样的“器灵”。

那么事情就很简单明了了,只要在通道的后路守住,被那群“器灵”军团所逼退的目标肯定会又返回它的这一面来。

不过如此一来又有一个风险。作为金古角想要掌控在手中的本体,目标如果就这样朝着那群“器灵”跑去,如果本体的生命出现了意外,那金古角也会因此而被消灭。

出于这样的原因,金古角自认为还需要行动起来......

“轰隆隆隆隆......”

金古角稍稍后退。、

然后从胸前,那怪异的青铜烙印纹路之中,噼里啪啦地释放出闪电。

闪电显示杂乱无章地向四面八方扩散然,摧毁了四周的一切物体,然后逐渐出现新的、难以理解的变化。

飞移着的残块随着这一道闪电之后,逐渐向着奔跑在通道中间的目标移动。

就像是施加了科幻场景中的万物磁场一样,不管是什么东西都开始被这条中央大道所吸引。

“滋滋滋滋滋滋滋滋……!”

金古角不断释放着闪电闪,落雷一寸一寸地降击打这着一条大道,无数被摧毁的碎块即将阻截整条大陆。

然而在这个时候,沿着路径像着博无光中央圆场的铜像奔跑着的银色身影忽然停下——转身,面向了金古角。

她并没有看被摧毁的周围、也不在意逐渐逼近的闪电,而是直直地盯向了。

——————

“——哇啊!那是什么?!”

小男孩大声尖叫。

“这个大铁块还有这样的能力吗?小孩子的想象力可真是不容小觑。”

如用钦佩不已的语气说道。

“这、这可不是说这个的时——”

小男孩大喊的时候,蓝白色混杂的落雷已经降临到他们的身前。

在强力如自然界雷云猛劈的降雷之下,地面在这一高温的雷火之中瞬间被烧成一片焦土,原本平铺在地的大理石砖连拼凑成原迹的样子都不复存在。

地面在剧烈的震颤之下也开始崩裂,小男孩声嘶力竭地尖叫,吓到说不出话来。

如把他那淡粉色的嘴唇贴近真的耳边——因为周围的轰鸣,不这样做的话听不清——用完全不变的腔调说道,

“——躲避球吗?”

“欸——”

“——你玩过躲避球吗?”

……玩——躲避球?

即使在这种状况下小男孩也因为这突然的问题回过神来。

下一道闪电即将破空袭来,然而此时的地面早已不看重负,在雷火降临的高温之下化为类似于岩浆一样的炎土。

在这个摇摇欲坠的世界里,如大声说出了胡闹般的话。

“让我们来玩一场躲避球吧!”

接着银发少女紧紧抱住小男孩,全力向上跃起。

在他们脚下,横扫的闪电与焦土追迹而来,扫过他们原先所在的位置。

——————

“呜————?”

金古角看着目标跳下大楼,那青铜躯体之内也具有的逻辑思维能力完全无法分析眼前银发少女的行为。

他们打算干什么?

即使跳起来也不可能得救,因为金古角可以肯定他们不会飞——或者,他们还打算干点什么?

那样的话就斩断他们的可能性吧,金古角毫不怜悯,轻轻靠近,像打苍蝇一样将巨大的铁掌挥向目标。

在下落时,抱着孩子的银影用空出来的那只手迅速地做着复杂的动作。

“嗡嗡......?!”

燃起的银色火焰旋转着冲天而起......

——————

躲避球——

流行在秦央的孩子们之中的人气体育类游戏。不,不只是秦央,该说是只要有小孩子的地方就会有这类的游戏,和跳房子、丢手绢和老鹰抓小鸡等游戏一样是“小孩子”的代名词。

而其原理无比简单,无非就是想要体验紧张刺激感的体验者们作为躲避的一方站在中间,等待着站在人群两头的扔球者行动。被击中者自然算是出局。

现在显而易见,小男孩和如是这场生死游戏之中的“躲避者”。

那么扔球的人是金古角......还有谁?

……小男孩已经无暇意识到这种“煞有介事的问题”。这个问题的答案在一瞬间就知道了。

带着小男孩高高跃起到空中,然后即将坠落的如,她在手中燃起了一团亮银色的火焰,随后这一团火焰像是龙卷一般形成猛烈的烈焰风暴化为漩涡——这时小男孩已经翻转回身体,如漂浮般逐渐稳定。

“——————!”

然后他看见了。

那银焰旋涡的目标并不是金古角,而是金古角的对面——

没错,横栏在通向博物馆圆场路径之上的那一大堆被摧毁的杂物,就在他们的另一边,所有路障都在如的这银焰旋涡的一击之下全部消失……

感觉像是通道被打开一样,另一边等待着入场参加游戏的家伙们,踏着通路直冲而来,有手执各式各样神兵利器的“器灵”,还有不知道是依附什么概念而形成的歌利亚。

于此同时,借着银焰的反冲击力,如在下落的过程中调整了位置,与小男孩一同在中央通道旁的陈列展区华丽地落地。

接着,是两方相撞,难以想象的场景出现在小男孩的面前。

一方是大队蓝色幽灵一样的“器灵”以及巨魔一般的歌利亚。

另一方是青铜躯体的如山丘一般巨大的古代机械金古角。

“——?!这、这是……那个……”

小男孩抬头望着通道梁端,即将短兵相接的两种怪物,瞠目结舌。

“躲避完了以后,就该欣赏他们的游戏了。”

“…………”

“虽然两者的具体目的我并不清楚,但是既然都是没有办法冷静交流的对象,那就让他们先玩累了再好好和他们谈谈吧。”

如静静地说完后,路径上开始上演了没有喊杀声的角斗。

完全不是躲避球,而是引灾兽入围场之中,打开了闸门而开始的一场厮杀。

低级异想化之间的厮杀

从视觉效果上,就像是看到不同体系、不用元素之下的幻想神话大战——来自魔幻界的神兵武将与来自古文明的青铜机械展开的大战。

“…………”

小男孩惊讶得完全忘记了自我,这是他就算是在放学后的动画片与特摄剧里都不敢这么拍的情节。

不知何时如放下了他,但他完全没有注意到。

他大张着口如痉挛般颤抖。

“……啊、啊啊、啊哈、哈哈——”

他的肩膀间歇性地抖动着,比呻吟还小的声音逐渐变大,最终他弯着身体发出剧烈的笑声。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淦!打啊,打他丫的!打啊!打啊!”

“如果在这里设一个有奖竞猜,押那一方会胜出的话.....这种完全没有结果的事情应该能大赚一笔吧?”

银发少女嗔般地说道。

但是小男孩似乎完全没有听到这些话,一个劲地为眼前的怪物大战而兴奋地呐喊,也不知道是在为哪一方加油。

然后,突然之间,他身体弯曲倒向地面。

“打啊......打啊......”

如立即从背后抱住他,这时小男孩已经——

“——唔……打啊......打啊......ZZZZZZ......”

嘴里嘟嘟囔囔地睡着了。

大概是一直紧绷着的弦被一下子切断了吧。

看着那天真的睡颜,如无奈地叹了口气。

“——累了吗?看来比起正常的异想化,它还依赖着本体的纽因啊,某种程度上还真是辛苦呢。”

她低声说道。

这时地面上的金古角在将最后一只歌利亚碾碎了之后,如同被切断了电源的电动玩具,忽然僵硬住了身体,接着,它身体各个肢干衔接处的部位开始脱落——

在最后示意为终末的宝石眼睛熄灭了光芒之后,它终于停止了运转,像一堆破烂青铜器皿钟鼎一样散落了一地。

“果然结束了啊。”

如挥了挥手,靠近战场,从手心之中再次燃起灰焰火种——目标并不是金古角的残骸,而是在焦土之上蠢蠢欲动着想要恢复原状的“器灵”和歌利亚们。

“那我可要开始打扫战场了哟。”

如此说着,银灰色的火焰便从如的手心之间飞出,燎过地面上每一个想要复活的“器灵”以及歌利亚的位置,直至最后焦土之上真正的像地狱一般,再无其他生命的痕迹。

可是就在如收起灰焰准备离开之时——

“呜…………”

是作为金古角头部的一个巨大方鼎,它在发出鸣响。

如没有做过多停留,而是回到展区,抱起熟睡的小男孩,又回到怪兽的面前。

差距十倍以上的像是红宝石一样的眼睛与当做眼睛的红宝石再次对视。

一片寂静中,二者如此对峙。

……最终银发少女耸了耸肩。

“如你所见,金古角,你想要留下的人,正好好地在这里。”

如用手指抚摸着小男孩的脸颊低语道。

“呜…………”

金古角没动。

它也无法在动,此时的它只有一个作为“脑袋”的部分。

“你是由他的异想而产生,他是你所依托的本体,你只是想留下他,这我都知道。”

“………”

巨鼎沉默着。

“但是呢,刚才你也看到了吧,他不再害怕你了,相反,他刚才还在你的战斗之中为你加油,强大的纽因联系让你的力量大幅提升,这样你才打败了另外一些奇怪的家伙们——从这一点上我也要好好谢谢你。”

如说完停顿了一会,似乎像是在等待这一块巨大的青铜脑袋理解,然后才继续说下去。

“他不再害怕你,你也不是他的异想了,所以不要再纠结着把他留下了,而且你也留不住他了。”

“呜————”

“放心吧,他以后一定不会再害怕什么了,因为他已经从想要留住他的你手中逃出来了,没有什么能再让他害怕的了”

如的最后一句话说完,沉默的金古角那作为眼睛的红宝石彻底黯淡了下去之后,碎裂成了粉末,从青铜方鼎的嵌孔之中脱散。

——金古角消失了,作为一个曾经存在过的异想化,现在它已经改变了自己的存在意义,不再以小男孩内心中的恐惧形象出现,而是成为了小男孩在今后凭以克服一切困难的勇气......

————

“——呼。”

如叹了口气,面向了另一边。

依旧矗立着的巨型铜像鸦雀无声,和如一样,它也是刚才那一场异想化之间所上演的“神话大战”的见证者。

半蹲着屈膝的如的正下方,小男孩天真的睡颜依旧如故。

“......真厉害,如——金古角也是,好厉害......”

他文弱地说着梦话。

如耸了耸肩。

“多谢。承蒙赞赏,受宠若惊。”

她小声说道,银丝下的白皙脸庞上,一缕红色的血,悄然滴落下来。

但如的脸上毫无痛苦之色,表情平静得胜过人偶。

“跳下来的时候受到了一击吗——受伤这样的事情好久没有遇到过了......以后得好好习惯一下......而且话说回来,出去逛了一圈挂彩回家,某人会不会对我发脾气啊?”

自言自语之间,如不禁再次挂起了微笑。

望着巨型铜像之下熟睡着的人群,如转过了身——

“接下来,解决问题的方法就很简单了......”

“是‘器灵’!还有——那是怎么回事?!”

石维英瞪着保持凯瑟琳外表的拘锁者说道。

周围陆陆续续地从不知名的展区角落里冒出了形态不一的“器灵”,它们之中的所有家伙都朝着一个方向行进,完全忽略了被它们的行军夹在当中的石维英与拘锁者。

它们之中,甚至还出现了歌利亚那种级别的存在......

而它们的行进方向,石维英很清楚,那一向是博物馆的中央,那里矗立着他所知到的历史上最伟大的风灵剑使的铜像。

现在在那个方向上,很明显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就算是间隔了数个展区,于黑暗无光的环境之下,那一道道闪电雷火撕开黑幕的光芒是在是耀眼无比,让人不得不去在意。

“............”

对于石维英的问题,拘锁者没有回答。

“到头来,你的目的和那些纯粹为恶的反派没有区别,只是出于你身为异想化的那种不为人所接受的想法,杀死这栋大楼里的所有人,仅此而已吗?”

“......哎呀呀。”

“那边又发生了什么?不,不仅仅是那边——在这座博物馆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你难道以为我会不管发生什么都默不作声吧?”

“你是怎么想的?”

“我就是不知道才问你啊!”

石维英再次生气地提高了嗓门。

如今他所在的地方,除了倒下的人们都是被留下的人偶以外,其他都和这座博物馆一样。

不过这依旧是幻觉,或者说是欠缺精度的“现实”。

——这可能是什么陷阱,也有可能不是......

因为没有标准,所以无法测量精确度。

“如果是这样,那么......!”

目前这种完全理不清现状的当下,对于石维英来说就像正处于几乎等同于拷问的情况。

“又想做些什么了吗?意识到现在已经不是那个时候的自己,所以要开始自主地行动起来了吗?那就让我看看吧,你究竟能做到何种地步。”

被对方用揶揄的口吻说道,石维英直勾勾地瞪了他一眼。

“总之先做到我能做的事情!”

石维英握紧了唯一能好好动弹的拳头——

“集中术·中位线突破!”

他忽然蹬地而起,利用跳跃产生的强大推进力将自己的身体像飞箭一样弹射出去,目标直指站在他前方的拘锁者。

“集中术·千钧一击!”

像是人体火箭一般的推进力带着远远超越一般人体术所能释放的重拳抱着必中的信念毫不留情地朝着拘锁者的脸上重击而去,哪怕拘锁者现在的模样只是一名冷面的娇柔少女。

当然,这一拳不会打中,在拳头落位到拘锁者身上的同时,就像是浮影一般地拘锁者化形为了缥缈的人像,像蛮牛猛冲而来的石维英只是穿过了拘锁者留在他视觉之中的身形。

“果然如此......”

石维英停下之后,像是自己的想法得到了验证后一样,他淡然地吐出这句话。

刚才使用“集中术”的全力一击,并没有携带着他心中的任何有关于愤怒的情感,相反,这完全是十分理智的,发自于某种目的,进行了完完全全的思考之后才采取的措施——或者说是“证明方法”。

然而,就算结果与眼前发生的事实相反,石维英也完全没有因为眼前的人是无辜者或者什么其他的因素担心......因为退一万步来说,眼前的凯瑟琳要是真是的存在的话,那么现在仅仅靠着只能用“集中术”的他是完全不能作为对手的。

“你这是又想要做什么呢?”

拘锁者带着略有嘲讽的笑容轻声吟道。

“就是这样行了吧!即使思考了也回答不上来......我承认自己不够聪明,了解不透你们这些家伙,也不像前辈和血月那样强大,没法切实地打倒出现在面前的一切敌人,但要是我连不让自己苦恼这点小事都做不到,那我可真就是一无是处了呢!”

石维英说完这句话,就转过身离开。

“这就走了吗?你要去哪?”

“去‘那里’!”

——一定有。

——一定有什么。

——纵然这里是幻觉,也一定隐藏了什么打破现状的暗示。有可能什么都没有,但什么都不做的话就什么都做不到。必须要做点什么。

虽然漫无目的,但石维英奋力地往某个方向快步走去的同时,凯瑟琳模样的拘锁者也跟了上来。

“如果只是徒劳无功的行走,无论走到哪里,都还是会无可避免地回到把你留在过去的地方的哟。”

“对,是的,那又怎样?!”

“既然知道了你也还是会那样做吗?”

“是的,没错,因为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什么可做的事情吗——不会了,没有了。”

石维英极度肯定地下了结论,背朝着拘锁者,但是紧接着,他却没有听到拘锁者跟在他身后的脚步声再次响起,作为替代,拘锁者的笑声再次从石维英的身后传来。

“那如果我告诉你,如果回到把你留在过去的地方时,你可以重新选择一次呢?”

于拘锁者轻笑着的问题之中,石维英急促的踏步声戛然而止。

——那个时候.....

自然是在拿到风灵剑之前,的时候——馆长秦羽云临死之前......

不,或许在早一些,甚至早到在报名去应聘博物馆临时保安的兼职工作以前,在和龙文正一起面试之前,在产生了买相机的想法之前......

——重新选择。

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

不知道是否是可以相信的真实,但是对方是异想化,在这种完全偏离事像的前提之下,拘锁者能做到什么事情,能做到那一种程度,石维英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现在,这个让他无法忽视掉的问题......

也是所有人都无法逃避,都会因此停顿,都会因而回望过去,假设着“如果那时候我没有那样做的话”的问题——

“如果让你重新来过......”

凯瑟琳——不,拘锁者笑吟吟地说着这句每一个字都入耳如针扎的问题。

“我觉得......我肯定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小石自以为停顿的数次记忆中的轮回,其实不过几秒钟。

他几乎是在那问题之后的“瞬间”,即刻给出了答案。

“我还是会那样做。”

“为什么呢?”

拘锁者的眼神中不像是疑惑和不解,倒像是一种对眼前男生的选择感到有趣的“把玩”态度。

“如果可以将让我作为拯救他人的工具的话,那我很乐意那样做。”

“哪怕是像秦羽云那样临死之前不顾你的意志与之后的人生,硬生生地将风灵剑塞给你?”

“秦馆长已经对我说过‘不好意思了’......”

“你既然觉得自己能够原谅秦羽云,那为什么我还会以凯瑟琳的模样出现呢?”

“我......”

小石还想反驳些什么,然而这个时候,拘锁者忽然上前一步,抓住了小石的手臂。

“呵呵呵,这样——简直就像那个时候呢......”

“凯瑟琳”说出这句话后,石维英停了下来。

“…………”

“要是卡米娜在的话,就和那个时候一样了。”

“......又会,被你的暗影箭刺穿心脏吗?”

“哎呀,秦羽云说不定还会再来替你死一次的哦。”

“——不能期待那种事。”

甩开拘锁者的手,石维英再次前进。

这一会儿,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往前走着。

石维英不想去回想那一切,可是那一切就像止不住的洪流不断涌入他的脑海中。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逆着瀑布向上游的鲤鱼,要越过龙门,但却终究只是一条鱼,似乎注定要被顺着洪水冲回到下游。

——那就是把我留在过去的地方吗?

——的确,要是有秦馆长在的话我该有多安心啊。但秦馆长已经离开了,不会再回来了,如果回到那时候,做出同样的选择,秦馆长也只会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痛苦......明明是为了不让其他人痛苦才那样选择的......

——不能、也不该期待任何人的帮助。

——不能依靠任何人——

在石维英思考这些事时,总感自己觉想到了什么。

“嗯......?”

——说起来,在此之前我好像一直都在考虑着这些事情。“不想看见”什么的、“不希望发生”什么的......从以前开始,直到现在,都在以“不要出现那样的情况而去做”为目标......

“——啊”

一瞬间,石维英的脑海中闪现出了什么。

“找到了”

——感觉到像是从某一个尘封着的角落找到了自己被自己遗忘的最为重要的钥匙一样,石维英大喊起来——

“…………”

而后又马上整个人归于沉寂。

只留有前方不断闪烁在博物馆室内中央的闪电降雷。

“怎么了,石维英?”

石维英再次停下脚步后,后面跟着的拘锁者对他说。

石维英缓缓地转向他——

“......我明白了,凯瑟琳。”

男生皱了皱眉。

“明白什么?”

连拘锁者都没有猜透石维英这个时候想要说的话是什么。

也许这就是作为异想化——拘锁者的它所无法触及到的,人内心之中的可能性......

“我为什么会被你留在过去......也就是为什么凯瑟琳会是我的拘锁者——其原因。”

石维英回答道。

炯炯有神的双眼之中,因为充满着坚定的信念而闪烁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