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凯瑟琳外表的拘锁者对石维英的话皱了皱眉。

“你‘明白了’呢。”

“是的。”

石维英回视他。

“你在那时出现在那个地方,因为是‘你’,是凯瑟琳,才会让我那样觉得。”

四周鸦雀无声。

远处降下的雷火也在最后一次裂空的闪烁过后再无动静。

“凯瑟琳?所以呢?因为是她——我又做了些什么吗?”

“我用风灵剑劈开了结界以后,她朝我射出了一发暗影箭......”

“——原来如此。”

拘锁者恳切地点了点头。

“不错,事情确实是那样——本应该死在暗影箭下的你,却因为秦羽云的代替牺牲而活了下来——这不是已经很清楚的事实了吗?还与什么重复的必要?”

“当时我都只是在想,‘该如何获救’,‘之后还会有什么人来拯救我们吗’......这些一味地将自己摆到受害者的位置上的事情。”

石维英直直盯着凯瑟琳的脸继续说道:

“我至今为止或许都在被意外改变了人生轨迹的命运之中,把自己放置在那样一个角色之上......不管是秦馆长将风灵剑交给我也好,还是跟着小队去参加各种各样的任务也好,或者是被星的上层人物和大家们期待着我能成为合格的风灵剑使这件事本身也好......我都只是把这当做‘降临’到我身上的‘命运’。”

“............”

“但就是这种想法——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与生俱来就有的思维习惯——让我在悄然接受这一起的同时,忘记了一件事情......”

“忘记了什么?”

“在命运中除了一个‘被施加’者这样的角色位置上,我还是一个‘获取者’。命运为我带来改变的,实际上也是我得到的......”

石维英叹了口气。

“或许你说的不错,我是在感激着直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一切事情,没有那些事情,就没有现在的我......或许我没有接过风灵剑的话,当时就会死在哪里吧......——不过”

石维英忽然抬起头。

“不过事实已经发生了,无法改变,我想我会在那时候做出同样的选择。。”

凯瑟琳容貌的少女瞪了瞪石维英,然后他耸了耸肩,苦笑道:

“我可以认为你是在倾诉着自己的无奈吗?对于命运被改变、自己只能任由风吹去打一样的随缘而安,无奈而且彷徨。”

面对凯瑟琳的疑问,石维英只是静静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或许是吧。但是、但是我已经——不想逃避了。即使是我,就算是那个时候弱小得什么也办不到的我,也会想有要做到的事情......我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从秦馆长的手中接过风灵剑的。”

石维英很坚定地说道,他相信自己没错。

现在细细回想起来,其实将他留在了那段改变了他命运节点的过去,也并非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

——它只是单纯存在在那里,为了某种原因。

此时石维英的脑海中,忽然蹦出了如之前所对他说过的话,关于“异想化”的话——

“异想化只会给正常事像之中的人带去他们无法接受的结果,这样的结果不是好,也不是坏,也不是不好不坏,因为无法接受,所以无法评价。”

——无法接受,是因为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去接受,所以才无法评价......或许如想要表达的是这个意思吧?

石维英面对着拘锁者,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那你现在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了吗?既然意识到了那就是把你一直留在过去的地方,找到那样一个地方之后,你就应该回来了吧.——还是,你想要说的是其他内容?”

“我说现在......现在我仍然——没错,没有彻底明白。仍然痛苦着。”

“真是坦率呢。”

“对啊,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只有我才适合被推到那个位置上......作为一个齿轮,在别人需要的时候转动......所以秦馆长才会把风灵剑交到我的手里。”

他抿嘴一笑。

她也对他笑了。

“哎呀——真是出色呢......也许秦羽云也正是看重了这一点,所以才放心在最后做了那样的决断吧?不单只将风灵剑交给你,还为你转移了那最致命的伤害。”

“……嗯?”

听到对方所陈述的事实,石维英在又回归了低落的情绪的同时,心里还有些愤慨。

“这可不是你用这张脸该说的话啊......向我放出暗影箭要杀了我的人可是凯瑟琳,你现在还用着她的外表,反复地提起那样的事情——”

然而拘锁者只是大笑道:

“——哈哈哈哈哈哈!不是,你简直!你真是不得了啊——所以呢?有了这样的发现以后,你想要做的事情又是什么呢?”

“如果——我是说如果......当时的我就算再弱小,再没有用,我也会尝试着去躲开凯瑟琳的暗影箭。”

是一句假设。

如此假设说完,双方留下的只有沉默,一方在等待对方回答,一方又像是觉得问题不完整,在等待着对方补充。

然后——

“就这样吗?仅仅想要从凯瑟琳手上躲开暗影箭,然后让秦羽云得以避免死亡的结局。”

“嗯。”

石维英很简单地点头。

“是相当‘对症下药’的想法呢。如果你对自己的命运被改变和所处环境并不是感到不满意的话,的确,产生这种想法无可厚非,因为不管从哪个当事人的角度......就算是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坏结果’就只有一个——秦羽云死了。”

石维英没有接着拘锁者的话说,因为他知道,拘锁者还有没有说完的内容,他只是等待着,等待着拘锁者能够给他说出他想要说的话的机会。

“可是即使是这样,你有没有想过,结果依然不会改变......因为当时的你是在太弱小了,不管怎么样都没有可能从凯瑟琳手中躲开——躲避了暗影箭,下一发灵术可能又是暗影枪、暗影刀——简而言之,她想要捏死你,就像是捏死一只虫子一样简单。你想要活下来的唯一方法......”

“是的,我知道,那样的结果已经注定了,所以秦馆长代替本应该死去的我而死去了。”

“那么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嗯。”

石维英重重地点头,然后后退着,与凯瑟琳模样的少女拉开了距离,同时缓缓说道:

“所以现在我应该抱有这种想法——既然我想要努力也逃不开弱小,那么一切是非因果就只有出自于你——凯瑟琳的身上了。”

凯瑟琳模样的少女歪着头,对男生的结论颇感兴趣,饶有趣味地样子听着男生接下来的理由。

“如果不是凯瑟琳出现,如果不是她想要抢夺灵剑,如果不是她心狠手辣,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所以呢?”

“所以,把我留在过去的人,是你,是凯瑟琳。如果把这一切都看作是有诸多因果相交杂所致的话,那么最不应该混在里面的就是你,凯瑟琳!”

石维英再一次慢慢地握紧了拳头,表情忽然变得凶狠。、

“是你把我留在了那里,而留在那里的是我曾经拥有的那一切弱小的东西。”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的异想吗......那么好了,清楚了这一事实的你又想要怎么做呢?”

拘锁者摊开了双手,似乎是无论石维英给出什么样的回答她都可以无视一切来接受。

“我......我会承认我的弱小,然后,带着我的这份弱小,在这里击败你......拘锁者——不,凯瑟琳!”

攥紧了拳头的石维英哪怕有仅有左拳能够行动,也完全不妨碍他倾泻自己的一腔怒火。

——不是因为对方存在的本身,不是因为对方是来自于将自己留在过去的地方,不是因为对方将这些不愿回忆起的东西全盘托出像是在细数着展品一样一一说道......

而是对自己内心之中的弱小,被自己一直留在过去,留在那一刻的弱小而愤怒。

不应该这样......

决不能这样......

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一份弱小的确是存在于自己的内心之后,石维英将从那一刻之后往外逃离的过程中所积攒的一切能称之为力量的东西,都灌注到了自己的左拳之上——

“集中术·破军千钧!”

蓄拳于身侧的男生于眨眼之间闪烁到了凯瑟琳模样的少女面前,在原本的位置上甚至还留有残影。

此拳,已随倾尽全身的力量以万夫不当之势袭向拘锁者。

少女体型的拘锁者不再像之前一样只是以站立不动的姿势任由飞拳向她发动攻击——

她抬起的右手,像石头剪刀布规则之中的“布包石头”一样,小小的手掌将石维英的重拳挡在了她的面前。

攻击没有命中,然而石维英却露出了微笑:

“我以为你还会像先前那样化作泡影呢,既然现在接住了我的拳头,那就说明了你也有想要在这里彻底了结了的意思吧?”

“想要彻底了结的人是你,我只是陪你走个流程,让你知道结果罢了。既然你已经选择了面对,那我自然也就没有了再闪躲的理由。”

“那么好,既然如此......”

石维英用低沉的声音说完后,忽然发出一声怒吼,就好像将他自身当做了释放某种力量的炮筒一般,一股强大的气运即将从他全身释放而出。

“集中术·断海!”

就仿佛高举神谕,在举手之间分开红海的摩西一般,断海的术令在一瞬间牵动石维英的全身,仿佛断分海潮的力量就来自与他的左拳之上。

“这是?你自己的‘可能性’吗?人类居然还能做到这种事情......”

小小的惊叹之间,凯瑟琳模样的少女在石维英“断海”积蓄的寸劲紫霞被震开了手。

从少女的手中抽拳而出后,石维英马上与之拉开了距离。

因为他很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

在上次执行任务之中,不顾糖果副作用而使用灵术所受的伤让他的右手到现在还挂着绷带。

——灵术此时自然是不能使用的。

此时唯一的武器就是在这段时间内不断磨练的“集中术”。

然而“集中术”作为近战的体术,赖以依此战斗的同时,也更容易面临着受伤的风险。

尤其对方还是那个记忆之中强大如斯的魔灵末代王族——凯瑟琳。

所以石维英的想法,是在这个因为有伤无法而无法调动全身的情况下,将“集中术”当做灵术来使用。

没错,一个一个放,就像是等待技能的冷却一样,在没有连续进攻的空隙之中避开对方,需要发动进攻的时候再贴身上前。

“集中术·破军千钧!”

石维英再次以刚开始发起进攻时的同一招式、丝毫没有减弱半分的气势握拳出击。

就如同他的进攻策略一样——

然而太天真了。

对方是凯瑟琳,哪怕只是由他心中代表着“弱小”的异想化化形而出,借以“凯瑟琳”的模样,像是他“假想敌”一样的存在,对方对于石维英来说也是一个不可能被打败的强敌。

男生第二次冲到少女的面前,这一次,黑衣少女没有选择正面接住他的拳头——

打空了。

就像是之前最初石维英对她发动进攻时一样。

她又以“异想化”的特有能力,将自己化形成为了虚无缥缈的“异想”一样的存在了吗?

——不是。

石维英惊愕地发现,他从少女的形体上打空的原因,固然是对方使用了“形体虚化”一类效果的招数。

但是,此时的黑衣少女所使用的,是石维英所认得、所知道的招数。

“那是......黑雾?!”

没错,正是在那个时候,那个地方,那一场战斗之中凯瑟琳所使用过的“黑雾化”。

石维英还记得,当时真正的凯瑟琳就是以这样的招数闯进了博物馆地下仓库。

现在,凯瑟琳模样的少女也正是在用凯瑟琳的招式化解了石维英的进攻。

就仿佛她好像真的是凯瑟琳本人一样。

——但是这一点,石维英早就清楚不过了。

所以他也知道,接下来弱小的自己,肯定敌不过眼前的这位以凯瑟琳的模样出现的少女。

从石维英身前绕过的黑雾,重新绕到了石维英的右边作了实体——

凯瑟琳伸出了手,紧紧地扼住了石维英的咽喉。

一瞬间,头昏脑胀以及火燎般的炸裂感封锁了他全身上下的感知能力。

“不......”

石维英挣扎着说不出话来,因为凯瑟琳模样的少女站在他的右侧,他使用集中术的左手无法影响到对方。

看着石维英痛苦不堪的样子,凯瑟琳则是露出了一副像是欣赏的表情,似乎是认为在男生的脸上缺少了名叫“绝望”的作料,黑衣裙摆的少女便一字一顿地说道:

“简直一模一样啊,一模一样,和那个时候一模一样不是吗?那个时候秦羽云也是被凯瑟琳——被‘我’掐着了脖子,就像现在这样,面对着只要稍稍一用力就能捏断手中所握的一切的‘我’,秦羽云也摆出了这样的表情。”

“是......吗......”

石维英艰难地吐出了这两个字,然后忽然屏住了呼吸。

“集......中术——”

男生那紧抓着少女手腕的左手不再试图用力解开少女那钢铁般的掌缚,他牢牢抓紧少女的手腕之后,仿佛就像是要以其作为某样支点的样子......更像是为了不让少女轻易地逃脱。

“哦?”

凯瑟琳外貌的少女对石维英此时的动作抱有疑惑之际——

“——劲足!”

抓住了少女的手腕以此为支撑,并且在这一瞬间的同时锁定了目标的石维英侧身抬腿,如同神龙摆尾一般的腿术朝着少女的腹部横扫而去。

“还能使用出这样的本领吗?人类真是不可小觑呢。”

如石维英所预料的一样,这一记劲足横踢在凯瑟琳外表的少女向后退闪之下踢空了,不过借由此,石维英也从少女的魔掌之中解放出来,舒畅的透息感又重新回到了他的全身。

石维英并不知道对方那一句十分符合凯瑟琳的话对方究竟是以角色代入的位置还是从异想化这类别样存在的角度去说的,但是他觉得,对方说的那么多话之中,唯有这一句是值得赞同的。

“该说什么呢......咳咳......多谢夸奖吗?”

一边喘息着拉开距离,石维英在一边为自己接下来的行动思考而争取时间。

刚才仅仅是第二次近身, 就差点直接被对方像是捏虫子一样直接掐死了,石维英不敢想象如果在只依靠集中术的情况下贸然靠近对方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到时候她估计就算是硬接下劲足也要下死手了吧?

“呵,怎么了吗?不继续进攻了吗?”

站在那一边,凯瑟琳模样的少女轻声问道。

石维英这时候才发现,他已经与凯瑟琳在不自觉之中拉开了好长一段距离。

“不行”、“没有办法”、“赢不了”、“肯定会输”......

诸如此类的想法开始充斥着石维英的内心。

——但是必须要面对!

正当石维英再一次咬紧牙关准备提拳直冲的时候,远站在那一头的凯瑟琳开口了:

“你似乎没有意识到一点很重要的问题。”

“问题?什么问题?”

石维英面带不解。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问题吗?

还是说,只是存在于战局之中的问题?

看着对方是不是露出的黑色微笑,石维英心里忽然有些发慌。

“立场,立场的问题。”

凯瑟琳模样的少女淡然指出道。

“立场?立场是指......”

“如果我真的是‘凯瑟琳’的话,你和我之间还会像迎战者与挑战者一样吗? ”

石维英愣住了。

是的,正如黑裙少女所言。

一方不断整理态势,一次次地进攻,另一方则以强大的姿态据守,等待着进攻......

挑战者与被挑战者。

然而事实的话,完全不是这样。

凯瑟琳只是无端带给他的人生命运之中带来转变灾厄的“祸因”。

决不是什么等着他去挑战的人。

因为知道对方不是真正的“凯瑟琳”,知道对方是来自把自己留在了过去的“拘锁者”,眼前的“凯瑟琳”则是拘锁者借以自己心中弱小所化形出来的“异想化”......

所以石维英下意识的认为,现在的战斗,是要反抗自己心中那留在过去了的、弱小的自己的一场“挑战”....;..

然而此刻,对方全盘推翻了他的想法。

“或许真的会有那些能够让别人直面内心之中软弱的人......不,以人类的角度而言,肯定会有那样的人,心理医生啊,知心前辈这样的角色......但是很可惜,我并不是那样的存在,我是异想化,只是为了产生了我的异想而行动的异想化......所以你要怎样面对你心中的软弱与我无关,我只是将你内心的软弱异想具现化出来了而已。”

寒意,从石维英的头顶直到脚跟。

对方是“拘锁者”,是“异想化”,经过提醒以后,石维英再次深刻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那么拘锁者的目的是什么?

——“我是拘锁者,为了留住每一个人而来,只要人们的内心之处有应该留下他们的地方,那么他们就应该回到此处。”

——“让每个人都回到他们应该留下来的地方”......

这样的目的究竟该如何实现?

答案只有一个。

——将那一切该留下来的地方化作真实的存在。

想到这里,石维英倒吸了一口凉气。

站在那一边的凯瑟琳看到了石维英的反应之后,也露出了意味深长地笑容: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没错,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凯瑟琳’,就是真实的凯瑟琳,异想化的凯瑟琳,和你记忆中的凯瑟琳一样,完完全全原原本本的一致,唯一的区别就在于,凯瑟琳——也就是‘我’,混杂了你还有我的意识......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把你带回把你留在了过去的地方、那个你真正应该留下的地方,以这样的‘凯瑟琳’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石维英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他直面了内心中自己的那一份弱小的“异想”,承认了那样的存在,因此异想得以化形,成为了以凯瑟琳模样出现的异想化,而不仅仅再是由拘锁者干涉内心而产生的虚幻事像。

——“拘锁者,自称是从把你们留在过去的地方而来,其主要是为了诱发人们心中的某种反应而行动,其本身并不具有破坏力,没有选择自主化形为实体干涉事像,而是从精神层面影响他人”

回想起了如的解释,石维英现在知道了,那后面还欠缺了一句——

“拘锁者,就是以此来达到干涉事像的目的。”

现在,拘锁者的目的成功了。

成功将石维英心中的弱小化作了可以干涉事像的异想化,“凯瑟琳”模样的异想化。

“好了,现在你应该没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了,那就——”

凯瑟琳渐渐地收敛起笑容,手上开始出现黑色的光束,悠长而又婉转的声音缓缓说出恶魔的话语:

“让我们重新开始吧。”

进攻方的轮次,到了“凯瑟琳”的回合。

黑裙少女身后出现了铺天盖地的黑幕, 就像是无数待发的箭矢朝向石维英——

挑战者与被挑战者的立场已然不存在。

现在由回到了弱小之人与灾厄的使者相遇时的场景......

——必须要跑!

此时石维英的心中就只有这一个念头。

必须要跑,就像之前所想过的那样,如果可以重来的话,自己想要选择的方式,想要做的动作,想要尽可能完成的事情——

跑!

躲开这灌天而来的暗影箭!

“暗灵术·暗影箭。”

“集中术·劲足!”

代表着行动号令的声音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响起,石维英只管朝着背离“凯瑟琳”的方向,将所有力量灌入双腿,将自己的生命托付于之上!

——快跑啊!

——又不是没跑过!

——当初背着皮克西前辈跑路时的气势哪里去了?!

——虽然没有糖果......

——但是依旧要跑!

——不仅仅是决不能死在这里那么简单,更是为了,从这一个一直把过去那个软弱的自己留下的地方跑出去!

——决不能再留在这里!

此时石维英的眼中只有那远远能够看到的、矗立在前方的巨大铜像。

只有那唯一一个目标,

身后暗影箭贯穿地面、激起石浪的声音,完全不能干扰他此时的决心,

如果弱小,那就逃跑好了。

只要逃跑能逃得掉,也不失为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法。

他不曾回头看,不知道那每一支追着他身影而来的暗影箭都差一步再次贯穿他的心脏。

他只知道,要跑下去。

直到汗水已经浸湿了全身,直到眼前那铜像的影子渐渐模糊,然后——

......然后石维英跑到了距离博物馆中央铜像只有一片展台的行道中央。

周围的展品已不再是那些展品的样子了,显然是化作了“器灵”而后又被尽数破坏的模样。

恐怕前面有着什么吧。

这周围已经是刚才闪电雷火所降临的位置,是某个“神话战场的中央”。

但是石维英此时已经无心顾及。

现在就连和拘锁者针锋相对的时候,好像确实记得自己说了什么都已经忘记,只有要从弄自己内心中的弱小手中、以及从把自己留在了过去的地方逃出来这一点,石维英十分清楚。

——必须要逃!!!

眼看着距离铜像越来越近,已经能够看到铜像的全貌。

身后也慢慢地听不到暗影箭的落地声......

“......?”

石维英下意识地环顾周围。

无声的暗影箭直朝着石维英的身体而来,几乎是预判了石维英向前移动的位置,哪怕他已经察觉到了,想要停下——

劲足的惯性让他难以停下。

要被这一支暗影箭贯穿!

“果然是到此为止了吗?”

像是自嘲一般,石维英想要说出这句话。

然后就在暗影箭落到石维英身上的那一瞬间——

“——石维英?怎么又是你。”

石维英的身旁突然传来这个声音。

劲足的带来的强大冲劲过后,石维英停下,根本没有给他“呀”地一声吓得跳起来的机会。

他慌忙看向声音的方向......果然是如。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哦——是、是啊,是这样呢,嗯......”

石维英的心脏怦怦跳个不停,稍微冷静了一下之后,他忽然觉得自己的问题有点可笑,他觉得反倒是如随时随地会出现这一点才正常一些。

“你这是又遇到了什么麻烦么?怎么还一路跑到了这里来?不过亏你能找到这边......果然是看到了刚刚在这边‘雷公作势’一样的景象吧?”

如露出了一抹浅笑淡然问道,被她抓在手中的暗影箭的灵影也随着她掌心的银火消失了。

“......我......那个......”

石维英急红了脸红,上气不接下气地想要回答,可是一时间无法组织处像样的语言,而如则只是“哎呀呀”地耸了耸肩。

“那么现在又是有了什么麻烦呢?不过既然你一个人能跑到这里的话,说明你自己的麻烦已经差不多被你自己给解决了哟。”

“什、什么?你、你那是什么说法啊?”

石维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因为就在刚才,他差点死在了“凯瑟琳”所释放的暗影箭雨中.......

不过接着,石维英马上注意到了,在如靠近两鬓那银丝一样的头发的阴影里,有一条深色的线。

那是血迹。

“……!你、你受伤了?!”

“不是什么大事,血已经止住了,虽然半异想化和异想化不一样,存在的形体是会受到伤害,但是还是具可以依靠纽因来产生一定的自愈能力的。”

如轻描淡写地说道,但这伤口的意义让石维英不仅深思。

——她究竟是和什么东西战斗了才会受伤的啊……?

“不、不要紧吧……?”

石维英提心吊胆地问道。

但如没有回答,一言不发地望向石维英来时的路——也就是背向着中央铜像的那一边......

“......看上去你的麻烦好像追上来了哟。”

“呼——来了吗......果然还是追上来了啊......不对,她应该是觉得刚刚那一箭足以把我射死了,所以现在是抱着收尸补刀的心情来的吧。”

“嗯嗯,像是那样。”

如微笑着向后退了一步,摆出了像是一幅‘我退出,与我无关,我不想掺和其中’的姿态,无言地看着来着。

——“凯瑟琳”。

“又见面了。”

黑裙少女慢悠悠地走着,丝毫不像是正在进行狩猎的死神。

石维英知道,凯瑟琳的这句话不是对他说的,所以他下意识地望向了身后的如,只看见银发少女慢慢地退后,然后侧走了几步,与石维英拉开了距离。

“那我该说什么呢?真巧?还是说‘是个缘分’——不对, 在此之前我先确认一下,你还是叫做‘拘锁者’对吧?”

“随你喜欢,只要你别妨碍我。”

说完,黑裙少女的双眼紧紧盯着石维英。

“......拘锁者!”

作为对对方眼神的应答,石维英的左手慢慢地攥紧了拳头。

“嗯嗯,确实也还是可以被叫做拘锁者呢,虽然你们两者概念不同——或者说是被替换了,现在的你还是保有着拘锁者的意识,也是干着达成拘锁者目的的事情,所以这么说也没错。”

如像是品味过了一番之后点了点头,然后面向了石维英问道:

“她是你的哪个老相识吗?”

“她......她是虹的成员,还是末代的魔灵王族......”

“啊啊,还挺复杂的嘛,直接说是什么关系好了。”

“——敌人。”

石维英不暇思索地回答。

“所以——”

如接着又将目光放回了黑裙少女的身上:

“你听到了吗?你是他的敌人。”

“呵呵呵呵,这是很清楚的事情,因为是他的内心如此期望着的,凯瑟琳是他的敌人......”

然而凯瑟琳模样的拘锁者还没有说完,石维英便打断了她的冷笑,以坚决的否定——

“我说的敌人,并不是‘凯瑟琳’,而是你存在的本身,你,从我内心里的异想所诞生的异想化,‘拘锁者’——你是我的敌人,我必须要打倒的敌人。”

“哈哈哈哈,可是你做不到,不是吗?”

凯瑟琳外表的拘锁者话音刚落下,她就闪烁到了石维英的身前。

“暗灵术·撒旦之吻。”

黑裙少女抬起的手直指石维英的心脏,如同要把灵魂从躯壳之中抽出一样,石维英在看到身体中不断有什么东西被攥如黑裙少女手中的同时,还感觉到痛苦万分。

“别玩太过火了哟。”

劝诫声是如发出的,随着她的声音一起飞来的是一团灰色的火焰。

凯瑟琳外表的拘锁者也知道那有“湮灭”映像的灰焰是相当棘手的东西,因此马上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与石维英拉开了距离。

“果然和以前一样,你是个疯子——你就不怕连他一起打中吗?”

拘锁者愤愤地对如说道。

“啊呀,我对自己能力的操控还是挺有自信的,不信的话你再来试一试?”

“不,这根本与你没有关系吧?你没有介入这次事像的立场,他们每一个人都和你没有直接关系。”

“嗯......如你所言确实跟我没有直接关系呢.......那么你自说自话地把我一同困在这博物馆里面又该怎么算?”

“这并非我的本意......”

“是嘛,那么解决事情的方法就相当于简单了哟。”

说话间,如微笑着看向了一直站在她们两人之间傻傻的听着她们对话的石维英。

得到喘息机会之后的石维英想要往如的身边靠近,然而却被阻止了。

“就让他来代劳吧。”

如指着石维英说。

“他?不是说了他和你没有关系吗——难道?!不!不可能,你现在已经不是之前的‘罪’了,你没有办法通过取代别人的异想来介入事件,你没有办法将他当做主体......”

拘锁者的神色有些慌张,那是石维英从来没有在凯瑟琳的脸上看见过的表情。

“谁说解决事件必须要由我自己来亲自介入呢?在作为半异想化的日子里,我从我的半身那学到的东西可不少哟。”

如说话的同时手中的灰焰火种熄灭,随后,一阵不知道是什么的银色丝线牵连到了石维英的身上。

这是在干什么?在另外两人如此想之前,一阵银灰色的光芒笼罩在石维英的全身。

——纽因的波动。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忽然感觉身体一下轻松了不少?”

感觉到从全身上下不断涌出的力量,石维英无比亢奋。

“好、好厉害!就好像力量在沸腾,灵魂在燃烧......所有的一切都化作岩浆在喷涌而出来......谁也无法阻止我!!”

但如对于发生在石维英身上的变化并不意外,倒不如说这像是“实验”一样的举动所带来的结果正如同她所预料之中的一样。

“手上的伤,你感觉一下如何?”

如问。

“嗯!”

石维英点了点头,然后用尽全力挥动着被绷带层层缠绕着的右手。

此前他身上手带的所有新伤旧患都在这一瞬之间痊愈。

同时这也象征着唯一封住石维英使用灵术的枷锁也解除了。

“什、什么?这是什么?”

黑裙少女看到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样的力量在相互作用着。

是石维英身上那未知的“灵术”,还是异想化的某种对纽因的使用方法?

“好迟钝啊,果然你没有意识到呢.......是因为介入他人的认知当中让你把那些东西都当做了理所当然的事情而没有去在意吗?”

如远远地对着拘锁者叹了一口气:

“他们所说的那些‘灵术’,所使用的的力量,都不是我们所知道的‘正常事像’之中的存在,而是来自别的‘正常事像’之中的哟。”

“什、什么?!”

像是从痛苦的回忆当中想起了某些东西一样,黑裙少女抱着头,痛苦的表情不断融合交织着出现在她的脸上。

“有.......有什么事情......是我忘记的.......”

“啊啊,怪不得,果然如此。你能够这么轻易的就在这些人心里引出这些靠近异想化却又不是完整的异想化的存在,现在终于可以得到解释了——并不在于你的能力有多强大,而是他们本身对于异想化来说就是比较容易干涉的对象罢了。”

如向着侧面走了两步,到了一座展台的旁边,像是入场的观众一样坐在了空展台的上面,然后对着石维英挥了挥手。

“不要拘泥于力量的使用形式,接下来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去给你的麻烦最后一个回答吧。”

“力量的使用形式.......”

石维英喃喃重复着如交代的话语,最后将视线放到了对面——拘锁者的身上。

要在这里彻底打败......

似乎对方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而行动的,因为下一秒,黑裙少女便以惊人的速度运动而来。

——是只有异想化才会具有的,思想的速度。

在石维英的眼中,对方的行动就像是先前在他面前展现过战斗身姿的如一样。

不是仅仅是闪现,而是在意识到之前,黑裙少女就已经出现在了石维英的身边。

“暗灵术·邪牙。”

听到这一声驱动灵术的号语时,黑裙少女那化作了巨大黑爪的手已经扣在了石维英的肩头。

一触即穿——如果是之前的石维英的话。

但是现在的石维英依旧稳稳地站立在原地,一点也不像是受到看了攻击的样子。

少女那幻化而出的乌黑的兽爪扣在石维英的肩膀之上,她想要稍稍加力将爪子的尖端刺入石维英的胸膛之时——

漆黑化形的爪子,直接在崩裂之中化作了虚影。

“什么?怎么会?这是......这可是来自于你们那边的‘灵术’,是凯瑟琳的‘灵术’啊!”

黑裙少女惊诧着想要后退,然而石维英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抓住了少女想要抽回去的手,然后轻声念道:

“现在是我抓住你了——风灵术·荒芜!”

石维英的周围并没有如招式的名字一样掀起撕扯一切来卷碎的大风暴,感受到被摧毁的压力的,就只有被石维英抓住了手腕的黑裙少女。

“这是——怎么会?纽因波动?!”

正如黑裙少女所惊讶的,她完全无法理解只能外在释放的灵术却做到了像是异想化才能做到的事情。

她现在只感觉自己的浑身上下被狂风侵扰着,翻天覆地的磅礴力量在她的体内肆虐。

“不过......我知道了,原来是这样......”

凯瑟琳外表的拘锁者本身作为异想化,对与直接发生于对化形之上的伤害,结果不过是让她重新花时间在塑造一副外表罢了,其结果根本不会改变。

“那么就如你所愿吧!可要牢牢地抓紧了!暗灵术·至暗荒芜!”

拘锁者将手腕翻转,与石维英的手互相反扣在一起,石维英对她打来的“荒芜”,现在她以本身的血统属性回敬于他。

灵术与纽因使用的结合,让此时的“至暗荒芜”更加可怕,如果说石维英所释放的荒芜只是风暴,那么至暗荒芜便是连天日也一同吞噬的飓风。

然而石维英没有选择松开黑裙少女的手,他抬起了头,对着拘锁者露出了一个微笑。

善意的微笑。

“其实我一直在想,有一件事情,你为什么一直没有注意到呢?那是你绝对不会忽略的事情......如果你是我的话。”

黑裙少女根本无从得知为什么石维英正在被至暗荒芜摧残着身体的时候还能以如此平静的神情露出笑容,同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石维英忽然又提起那早已有了定论的事情

“你想说什么?”凯瑟琳外表的拘锁者说出了疑问。

“对哦,那个时候,就算是真正的凯瑟琳都没有发现。”

“发现?发现什么?”

“所以你不是真正的凯瑟琳,你根本不会知道,有关于风灵剑的事情......而且你只不过是从把我留在了过去的地方而来的、那弱小的我,所以你根本无从得知。”

石维英说着,突然把头歪向另一边,看向了如的方向。

“谢谢!”

就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领会到了某种应该做好的觉悟后,石维英向如道谢,以他那正直而强大的微笑。

那微笑之中,甚至还有一点点自豪。

——完全没有被至暗荒芜的伤害影响的样子......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失去了冷静地拘锁者开始愤怒,愤怒之中更多的,是对于面前这个忽然强大起来的男生而感到的恐惧。

“其实我也是刚刚知道......不,或许我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没有意识到——为什么是我这个问题。”

“——为什么是你?”

“因为,并不止是秦馆长将风灵剑交给了我这么简单,还有......自主选择主人的风灵剑,也选择了我。或许那就是那时弱小的我所能做的,所应该做的,所注定要做的事情。”

语毕,石维英闭上了眼。

他牢牢紧抓着黑裙少女的手,任凭至暗荒芜如何摧残着他的身体,也丝毫没有松开哪怕一寸。

接着,他的另一只手,像是准备从周围的空间中召唤神明一般,高举过头。

拘锁者呆呆地看着。

令她震惊不已的纽因波动从四周荡漾开来,如同滔天大浪一般,甚至直接影响到她作为异想化化形的根本。

万物,像是听到了石维英无言的呼唤一般,朝着他们的流向聚集而来。

——风灵剑。

所有无主之物的流向,都在这仿佛天下号令一样的召引下将力量集中到了石维英的手中。

但其实并不止现实中能够见到的、能够从灵术之中感知到的力量,还有那些石维英充分能够体会到的无边力量,从每一个人心灵最深处自发产生的力量也随之汇聚在石维英的召唤之下。

“化形·灵剑。”

轻轻念道这一个拘锁者所无法理解的名词,石维英就像从天地为鞘之中抽出一把灵剑。

——无形,透明,但却有着让人无法感受到尽头的力量。

不对,那就是力量的本身。

是将思想化作力量,力量化作了实体,以灵术方式展现出来的一把“灵剑”。

异想的灵剑。

“这是......纽因化为了实体?!”

拘锁者惊恐地放开了石维英的手,但是石维英并不打算放开她的。

“就在这里结束吧——我不会再回到那个把我留在过去的地方,相反,那里是我的起点,我的人生,我的命运,就是从那里,才刚刚出发的。”

“是吗?你是这样认为的吗?哈哈哈哈哈,先肯定了我,然后在否定我......的确,对于正常人来说,这样对待自己的异想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轻易做到的事情......不错!不错!”

对着将脸上的惊恐转为了狂笑的拘锁者,石维英的脸上露出了温柔的表情。

“就像你对我做过的那些过分的事情一样,我不会对你说对不起的,也许确实是我的软弱,让我把你——把弱小得我留在了过去......”

石维英举起了手中那把纽因所聚成的无形“灵剑”。

“可是现在我知道了,我要出发,重新从那里开始,不再将我的弱小、将你留在那里,我要带着作为我想法的你,一起出发......就像秦馆长将风灵剑交给我的时候说的那样,除了道歉以外,她还嘱咐我,‘以后请努力加油’。”

“是吗?她还说过这样的话啊......确实是呢,也许,只有像你这样强大的人才会记得吧?而我却忘记了呢。”

黑裙少女的笑声慢慢停止,最后她的脸上只剩下了微笑。

“那么再见了,石维英。”

“再见了,弱小的我。”

化形·灵剑,随刃挥下。

看不见形迹的刃尖从黑裙少女的上方直线划下,并不是像勇士挥砍劈斩,魔物的刀尖,更像是圣王在为自己的骑士封位。

无声的剑刃,以看不见的诸多“想法”凝结而成——又像是无限的“想法”交织在了一起形成的“思绪”本身......

带着这一份“思想”的力量,剑,做出了“摆”的动作。

没有任何伤迹,也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

黑衣少女就在她那祥和的表情之中,化散了那副凯瑟琳的容貌,渐渐地变成了一个空有轮廓的人影。

石维英手中所持的化形·灵剑,也在那一击之后彻底遁于无形,那一股力量又在这一瞬间之后回归了它们应有的状态。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男生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黑裙少女留下来的人影轮廓,松开的双手不知道该放在何处,是该握紧,还是该安抚自己激动的心脏。

他以一副茫然无措的姿态,伫立着,久久不能忘怀。

——直至他听到了如的声音:

“真是漂亮!刚才那堪比妖刀力量的一击,总算是处理掉了呢,你的麻烦。”

“嗯......”

“但是看起来你并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哟。”

“诶?是吗?我.....”

石维英抬起头,这才发现似乎像是由水滴一样的东西从自己的脸颊滑落。

“自己的问题只有自己最清楚,能够这样坦然接纳自己的异想然后再坚决否定的人,这么长时间以来,就我见过的来说,还真的挺少的呢,这值得你骄傲好一阵子啦。”

“是......是吗?”

不是很明白如所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但石维英还是点了点头,憨厚地笑了笑。

“那么接下来这一边......果然只是通过干涉别人内心中的想法,使异想产生,然后再介入异想化之中的异想化啊,该怎么归类呢?不然就叫做寄生型?”

如看着在地上蠕动的人影,露出了探究者一样的目光。

“它......他就是拘锁者的原型?”

石维英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问道,他实在不敢相信,给他带来了这么大麻烦的拘锁者到头来只是这么一个“东西”。

“并不是拘锁者本身哟,它只是类似于异想化的残渣一样的东西,是仅仅保留有‘活着’这样的意识的异想化罢了。拘锁者那样的异想化,本体和其异想还在别处。”

“喔......”

石维英只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不过他可以很清楚的肯定,自己的问题已经解决完了,剩下的就是看看如要干些什么。

“............”

异想化的残渣一言不发地看向如和石维英的这边。

“那可以理解为这是带着拘锁者意识的异想化残渣?”

石维英疑惑着试图总结一下眼前“生物”的概念时,如平静地说道:

“原来如此……”

然后,

“这是你的异想化的残渣,只是你的异想化没有自己的意识,其意识是拘锁者的,也就是说,现在可以和拘锁者的意识直接进行对话......所以你是这样知道我的啊。因为以前一同战斗过,所以当然认识我。是吧拘锁者。”

如说道。

石维英目瞪口呆。

——她说什么?刚刚,她说什么了……?

“............”

异想化的残渣一言不发,那只有人形轮廓的外表之下,锐利的眼神依旧盯着石维英,无所行动。

“......什、什么意思啊?你们,在说什么啊......?”

石维英无法理解情况,看向互相瞪着着两人。

每一位都十分认真。完全是动真格的。

“到底怎么回事啊……?!”

对无法平静的石维英,如缓缓说道。

“与从你的异想之中诞生出来的异想化无关,是我和它——拘锁者之间的事情。”

“欸?”

然后拘锁者开口了,声音依旧是“凯瑟琳”那婉转动听的少女嗓音。

“十年不见,没想到你的变化居然如此之大,‘罪’,而且真的没想到,我居然会在你的眼前,败在这样一个人手上。”

“......”

石维英哑口无言。他完全不明白拘锁者说了什么,但他能够确信的是,拘锁者所说的失败,正是指刚刚所经历的那些事情。

“是呢,发生了很多我们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就像我没有想到过你会在这里一样,你也没想到过我......我已经不是‘罪’了哟。”

像是老友叙旧一样,如在拥有着拘锁者意识的异想化残渣身边端坐了下来。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放弃了‘罪’的身份?又或者说是,自己选择了转变?”

“谁知道呢?也许都有吧,不过说起来你不会相信,这是我和......我自己都不期望发生的事情。”

“啊,是这样吗?是这样啊,原来你最终还是做出了那样的选择......我甚至都以为要再见到你的时候,就是我的死期了呢。”

“哈哈哈哈哈。”如像是听到了让人忍俊不禁地笑话一样,笑得前仰后合,“是啊,要是‘罪’出现在你面前的话,那肯定就会像十年前所说的那样,是你的死期要到了呢,你这个讨人厌的异想化寄生虫。”

“我是寄生虫?”像是对如为它起的这个诨号特别满意一样,拘锁者大笑了起来,然而话语之中确是还击的语句,“如果我是寄生虫的话,你又是什么呢?曾经的‘罪’应该叫做......异想化病毒吧?”

“呃么......‘异想化病毒’么,确实挺合理的,寄宿在异想化之上,杀死并接入异想化,然后进而杀掉其他的异想化,的确做得跟病毒是一样的事情......”

“但是我更愿意把那个曾经作为‘罪’的你看作是异想化的杀手。激发异想化的恶意,然后进而杀掉,那是你一直在做的事情,可是为什么.......现在的你又是为了什么?告诉我,罪!”

拘锁者意识的那一头渐渐失去了笑意,情绪慢慢处在了失控的边缘。

“我现在,是如喔,不再是你认识的那个‘罪’了......你认识的‘罪’,已经死了。”

如轻描淡写地说道,对于她自己身上所发生的事情,似乎一点都不看重。

“为什么?为什么?”

对拘锁者来说似乎这就像是一个无法接受的事实,它一直在重复着这样的问句。

然而如没有直接回答,相反的,她将答案变成了一个让拘锁者自己在思考之中得到解答的问题:

“想要明白为什么的话......你知道为什么你会输给......输给这样一个人吗?”

拘锁者的人形轮廓转动了一下脑袋,石维英知道,它是随着如话题目标的转变而把视线放到了自己的身上。

“她是一个打败了自己的异想的人,很了不起,不是吗?”

如微笑着说,作为回答,拘锁者没有说话,而是点了点头,让如继续把话说下去。

“他们是有着可能性的人,可能性比我们所知道的人还要大的人——他们来自其他的‘正常事像’。”

这样一个结论,是如第二次提起,不止拘锁者,连旁听得云里雾里的石维英都不得不在意起这样一个词眼。

“其他的‘正常事像’......是啊,被我忽略了,确实如同你所说的一样,在介入的时候把他们在认知之中认为是正常的事情也一同归纳在了自己的认知之中,完全没有察觉到他们身上与我们所在的‘事像’之中的不同之处。现在我可以理解那份非凡的力量是从何而来的了......不过你又是怎么做到的?现在作为半异想化的你,不是‘罪’的你,是如何做到直接干涉他的呢?”

“我没有干涉他哟,我只是教会了和异想有所连接的他操控周围纽因的方法而已。”

说话间,如笑着转过头,向石维英投去赞许的目光,然后又扭回头,看向异想化的残渣。

“我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和他说,只是让他感受到了纽因而已,至于使用方法,还是他自己领会到的呢......这也算把他卷入了这样莫名其妙事件之中的一种补偿吧。”

“原来如此,难怪他可以同时使用纽因和那一份我们都不知道的力量......呵,补偿么?类似的词好像只有在海伦的口中能够听到,你怎么变得和他一样了。”

听到“海伦”这个名字,坐在地上的如马上急得蹦了起来,气鼓鼓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异想化残渣。

“别跟我提那个家伙!再提一次好好聊天的机会可就没有了!”

“哈哈哈哈!”

然而面对因为“海伦”这个名字急红了眼的如,拘锁者只是发出了轻快的笑声,完全没有任何揶揄的意思,只是单纯地被如可爱少女的举动逗笑了一般。

“那么你想要告诉我的是什么呢?由我被这么一个人击败的这一点?”

“我想说的是啊——永远不要小看人的可能性哟,哪怕是,任何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