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后,西虹区教育西路的大道。
“真是的,受不了受不了。三头六臂就是指这样,一个晚上竟然就有两件工作。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原来是店长捡回来了一个病人......说起来那是他朋友?算了不管了,做完一件是一件......”
李珰嘴上说着要是给真正的医生听见,就算被痛殴也无话好说的话。他将收到的报酬放进诊疗包中,在夜晚的琳琅京中行进着:
“还有一些时间,先把司机先生和老徐搬回车上,再回到丁先生的公寓一趟,拿了签名再回去好了......”
心中这么盘算,在夜晚行人逐渐稀少的步行街中闲逛时——
——“喂,是不是那个人啊?”
——“啊啊,对对对!”
——“绝对没有错!”
——“喂!摄像摄像,准备!”
他感觉到有吵杂的声音突然接近,将视线往上移——
脸部突然沐浴在照相机的闪光灯之下。
“谁!?什么?!为什么会有闪光弹?!”
“那个......不好意思!您大约在两个小时之前,从世纪花海的公寓里走出来吧?”
“......!?”
注意到这些人是所谓的狗仔队时,已经是被闪光灯照射了超过五次的时候。
“可以请教您一下吗?因为我们蹲点——哦不是,是偶然间发现,偶然间发现——一位先生将李明栞先生搀扶进了公寓楼内,随后不久您也跟着进了那幢公寓,请问——您是李明栞先生的朋友吗.......”
——呃?这都能被看到吗?
虽然曾经听说,狗仔队为了跟踪爆料艺人的私生活而无所不用其极的时候其专业程度堪比克格勃的特工或是中情局的间谍,但李珰还是想不到这些家伙的“狗鼻子”这么敏锐。
不过现在不是考证这件事的时候。
“请教您一下,距离现在大约一个小时之前,李明栞先生与将其带入公寓内的朋友一起又出去了......我们想问,您知道这两人是什么关系吗?”
“请问您是否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呢?”
“如果作为知情者的话,还请您给我们提供一些信息......”
如怒涛般的大量声音,同时从好几名记者的口中蜂涌而至——
“等等!等一下……请等一下!”
——什么……什么……
——那两个人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突然就跑出去了!
——虽然那位大明星身体素质很好是没错,但是受了相当严重的伤之后,也不可能马上又能自由活动的啊!
——对了!签名呢......有拿到签名吗......
李珰一团混乱,脑中浮现好几个疑问——不过他很清楚,质询与闪光灯的连续轰炸正在夺走冷静思考的能力。
“咱知道了......总之,针对各位询问之问题的回答,请容咱在广告之后的——落跑代替发表,敬请期待!”
话还没说完,李珰就立刻冲刺,逃离现场。
“啊,逃走了!”
“请你等一下!”
“一句话!说一句话就可以了!”
看着依旧在背后追赶的记者与摄影师——
李珰——长出了一口气,比起在之前经历的那些械斗与火拼的场面,从这群业余追踪者手上逃跑是相当轻而易举的一件事情。
*
约摸半小时以后三角港城区的某处出租房内。
当李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两个喝的酩酊大醉的家伙从位于西虹区商业街的酒馆抬上车,开回住所,又搬下车扔到床上给他们躺尸之后,时间已近接近凌晨的三点了。
“真是的,现在回想起来,昨天还真是恐怖。”
李珰摊在沙发上舒展着四肢,今天晚上经历的一切仿佛就像是相隔着两个世界的事情被缝在了一条时间序列上。
“话又说回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啊......要不要去打个电话给丁先生?不过既然那么多记者,应该会有报道的吧?唔......总之先睡一觉,早上起来再看看新闻推送好了。不过我逃走的时候,还一边喊着会控告他们侵害肖像权,所以应该不会登上我的照片吧。”
自言自语的他真心是想躺在沙发上就这样入睡,但是一想到今日份手机游戏的每日任务还没有做完,便想着趁着四点刷新之前先搞定这条“尾巴”。
然而当他刚刚点击完“按任意键继续游戏”的时候——
时运不佳,门铃偏偏响了起来。
——咦,这么晚了还会有谁来?
李珰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两坨“烂泥”,心想这就算是接待客人的时候,也不是能让客人进屋的场面。
——该不会是丁先生吧?
放在平常,对在黑帮之中活动的他们来说当然也有仇敌寻上门的可能性在,但是近期李珰一行人没有接过什么组里的“工作”,所以这个微乎其微的可能性他基本排除了。
再说了,有什么仇敌会堂而皇之地敲人家家里的门嘛!而且能找茬到紫檀山头上的黑手党也就只有向日葵了,向日葵总不会大动干戈地去找个小组开刀吧?
——不过还是得先等一下......先把这两个家伙抬起来,或者倒腾到房间里去......
李珰一面如此盘算,放下手机准备动手。
但在他想好该怎么应门之前,传来大门的锁被打开来的声音。
“诶?喔房东先生吗?不好意思哦这几天咱们一直都在外面,不过上个月水电费我们有交,而且房租司机先生也应该已经打给你了......”
听到开门的声音,李珰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会是谁持有钥匙,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理由会让房东半夜三点上门,但是他还是以笑脸迎接。最主要是如果来者是房东的话,那就省去把这两个喝醉的家伙搬走的必要了,毕竟都是熟人。
然而——
眼前却出现几名粗壮的男性,以及一名风度翩翩的男性。
那些粗壮的男性,一看就知道非正经人士——
至于位于中心,穿着像是舞台燕尾礼服的男性,若只论气质,看到的人都会有种如同直视暗渊的噤寒。
不过,更为标志的是,这名穿着燕尾服的男性还带着一张标志性的白色面具,遮住左半边脸的样子会让人不由得联想到“歌剧魅影”里的Phantom。
带着白色面具的男性毫不顾虑地踏进李珰的家里,用冰冷的口气开口道:
“不好意思,不是房东,不过你有什么要交的费用给我的话,我也是会很乐意收下的。”
“......咦?是高老板啊,今天又有什么贵事吗?”
被李珰称呼为“高老板”的男性,对眼前的男性浮现让人捉摸不透的微笑。
不用说,眼前这些人都是名为的“向日葵”的集团一分子,而“高老板”自然就是指向日葵的一把手,也是向日葵的创立者——高渊石。
不过就李珰所知的,虽然现在的向日葵里,高渊石依旧有着无可撼动的话语权,但是对于整个组织的管理与掌控,他将权利全部下放到了妹妹的手中,也是因为这样,他才可以随心所欲的自由行动,真正的如“Phantom”一般。
“看起来......也似乎不是有急事......”
李珰上下打量了随行的人,作出判断。
实际上,他忽略了,司机先生曾经提到过,这里的备份钥匙他也交给了高老板一把。
他们由于职业因素,再加上司机与高老板算是旧相识,为了有需要帮助治疗的家伙得救,司机才留了一把钥匙在高老板手上。
不过,目前看起来并没有受到枪伤之类的伤患。
正当他疑惑楚怎么回事之际——高渊石收敛起了笑容,将平板放在了李珰面前。
“诶?大晚上还刷着论坛呢嘛?高老板真是......雅兴呢!”
陪着笑容,李珰看向了pad屏幕上展示的内容。
论坛的页面上,首页帖子大标题清楚地写着《最完美无瑕的偶像深夜不可与人语的私密行动!夜色掩映下的李明栞与几名神秘人接触......》。
不用细看,内容当中明显有写到自己。
大致上是写着——有人目击到一名男性将不省人事的李明栞搬回公寓,接着请来了一位穿着便服却拿着医用工具箱的男子,在男子离开之后,李明栞与之前的神秘男性一同急匆匆地离开了公寓。
李珰仔细阅读那篇报导,先因为没有登上自己的样貌而安心。
但是——
“你啊......在这附近会拿着那么夸张的医疗箱在街上闲晃的人,除了你以外,还会有谁?”
其中一名跟班这么说道。接着,高渊石在李珰身旁坐了下来,开口询问:
“我们想问的只有一件事,兼职的华佗......”
“什......什么事?”
“你......该不会是替李明栞做诊察’吧?”
“嗯......算是啦。”
对于李珰干脆的回答,高渊石平淡地露出在不同意义上,与丁先生不同的冷淡表情。
“......那我就单刀直入地问吧——他是‘什么东西’?”
虽然冷静,却强而有力,光是声音就足以压倒对方。
李珰避重就轻,依旧以轻浮的态度说道:
“......在那之前,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对方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李珰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然后将目前心中最重要的事情说出口:
“可以请你们......把这两个家伙搬回房间去吗?因为他们就这样躺在这酒气味好重,而且还占地方。”
*
琳琅京散步解说书《琳琅京趣事异闻录·非常规怪谈》
未来——
摘自《琳琅京趣事异闻录》前言——
嗨。
开始之前,有几件事要先声明,我没有打算公开自己的真实身份,而且就算说出来,你们也不会相信。
所以,话先说在前头。我不会明言我是什么样的存在,但你们可以随意想象就是了。
毕竟再怎么说,我跟这本书中所提到的各种事件,可说是完全没有关联。
虽然跟“光屏元旦夜”有那么一些关系,但终究只限定于在网络空间中,在现实世界依旧是毫无关联。
没错......只是旁观者。
我就只是......看着而已。
虽然才刚说过不会公开真实身份,名字倒是可以公布一下。
我的名字是真言语不行。
哈哈,听起来很像个网名对不对?实际上就是一个网名,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昵称id之类的。不过不一样的是,我不会更改这个名字,这个名字能够代表我。
嗯,因为不是多重要的事,你们就算忘了也无所谓。
摘自《非常规怪谈》第五章《超自然生命体》部份的节选内容——
您知道在今年春初,于琳琅京的下午发生的狂飙事件吗?
那是由许多不同队的暴走族混杂在一起,互相抗争,并在马路上奔驰,成为会让人联想到南美洲的奔牛节或是龙卷风的危险状况。
毕竟是一面斗争,一面移动。对路过的居民、观光客,以及来购物的一般民众来说,大概也只是感到惊讶而已。
据说是由一名琳琅京警署的警察将这起事件给收拾掉。
那么,造成事件的关键是什么呢?
那是与警察完全相反的存在——没错,就是在标题上的,超能力生命体。
在该事件的前一天,于网际网络上发生一起骚动。
于电视节目上播出的冲击性影像(于别章解说)成为关键,某间大型演艺事务所提出悬赏,想知道穿戴着狮子玩偶套装的少女的身份——而金额竟然高达一千万。
只要跟踪在马路上奔驰的摩托驾驶,接着拆穿他的真面目,就可以得到跟福利彩头奖,或是以高额奖金为卖点的问答节目冠军同样的金额,让许多人在那几天不断追逐那个梦想。
之所以会只有几天,是因为在造成那样的骚动之后,结果遭到警署以及地方居民,甚至自己旗下的演员要求该公司自我克制,演艺公司便立刻收回了赏金。
不过这一点也造成骚动。才刚悬赏奖金,隔天就被登上报纸......而收回奖金也同样让新闻媒体一阵慌乱。由某间电视台所拍摄到的神秘少女......应该说,看见少女使用超能力的情形,让社会再度掀起一阵野槌蛇风潮。
那段摄影录像是真是假?这部份依旧不断被议论——不过我知道真相。
但我不会写在这里。
我在前言也提到,不会干涉在这座城市中发生的事。
为了撰写这本书,我必须彻底以旁观者的立场来观察事物。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在这本书中写出关于银发少女的真实身份。
虽然我是真的知道,但信或不信,就端看读者你们的决定了。
同样的,这起“琳琅京集团狂飚事件”的背后,也存在着诸多事件。
若光看结果,一般都只会认为,这是从其他城区跑来的暴走族们,在大闹一番之后就扬长而去。
不过,果然还是隐藏着“某件事情”。
一件不论报纸或电视都没有报导出来的事实。
而我虽然知道真相为何,却还是故意不在这里公布。
如果你们无论如何都想要知道,请务必亲手去挖掘出来。
任何事物都有其隐藏的一面。
但是,若不付出代价,就不可能得知。
到头来,想要知道一切,就必须让自己有所关联,切身去实际体验才行。
我也不例外。
所以——即使我知道隐藏在背后的真相,也不可能连当事人的心情都了解。
就是这样。因此,如果你们真心想要抵达隐藏于背后的真相,那么无论金钱、时间,甚至人情义理,什么都行。请付出代价,然后让世界变得像是一本书,由你们亲手翻阅。
如果你们够强悍,靠着蛮力,硬是从关系人士的口中问出来也是一个方法。
话又说回来,这样说不到会有生命危险,所以我不推荐。
不过,如果你厉害到能够胜过携带着肋差佩刀代替警棍的女警官,那就另当别论了——
喔,当然,这又是另外一件事了。
*
现在——琳琅京某国道上
“给我站住啦,喂!”
“冲冲冲啊啊!”
“为了一千万!”
“drfthjdsjhasidaodioniahioqwiobndiobqoioqk——!”
发出根本是不明所以的怒吼声,骑在摩托上的年轻人们包围如所骑乘的摩托。
——啧......怎么还越变越麻烦了?
在那之后,暴走族的人数不减反增,后方还能看见应该是电视台的厢型车。
——其实并不是对我本人的好奇心,而是对那一千万的追求欲?
——那好好工作,一个月存四千,等上两千五百个月不就好了吗?
如心中对身后那群家伙鄙夷着听起来乱七八糟,却又是理所当然的事。她握紧把手,将映像出来的机车开的引擎轰鸣。
——没办法,就只能跑了。
灰焰焰包裹住的机车完全感应到少女骑士的想法,并以静谧的燃烧声代替引擎声,像是火箭推进器一般的从地面弹射起步。
“什......什......什么......”
其中一名暴走族惊叫出声。
毕竟明明没有跳台,眼前奔驰中的摩托却飞越了足足两米之高,也难怪会惊讶。
那道巨大影子用有些偏斜的角度起跳,越过栅栏,往人行道的方向飞越而去,甚至越过因此惊愕的行人们的头顶——
然后直接在大楼的墙面“着地”,连侧边车都与地面成水平状,开始狂奔起来。
因为装在如身旁的大货箱——里面藏着的“东西”正在瑟瑟发抖。为了不让整个包包掉下去,她从侧边车上伸出银灰色的火蛇像是巨蟒缠物一般将其紧紧抱住。
由于接连出现违背常理的事,让跑在车道上的暴走族们都目瞪口呆——
“你搞什么魔术啊?喂!”
“想要被来一次人体切断啊?”
“为了一千万一定要把她抓住!!!!”
“绝对不能放跑她了!!!!!”
看来是因为太过超离常识,让他们脑袋中的保险丝烧断了。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因此恼羞成怒,总之就是情绪激动地紧跟着如。
——啧,早知道就换一种方法了!
然后,如猛然想起之前的事情。
*
过去——三十分钟前
“真是不好意思,如!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说出这句话的女孩戴着墨镜和遮到鼻子的口罩,更将戴着的帽子压低,完全遮住脸部。
这名怎么看都很可疑的少女,指着在一旁的巨大包裹箱,说出委托的详细情形。
“换一种方式来不行吗?”
如看了看箱子,又看了看提出了这异想天开想法的女生之后,被这玩笑一样的想法逗乐了。
“经纪公司的人就在外面,无论如何我都没办法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逃跑的......求求你了!!!!”
“话说回来怎么你忽然又想要玩失踪了?该不会是之前的那个问题吧?不是说好了么?只要把自己的想法好好告诉别人的话......”
“不.......不是那样,是......因为稍微发生了一些事......只有这几天,我需要躲过这几天,最好是等元旦过去......我不想因为自己的问题再给小姨他们添麻烦,所以,只要过了这几天,这几天就好!让我呆在能够像一块石头一样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地方!拜托了如!”
摆明眼前的少女就是大有问题。
但是毕竟对方只是一名身为偶像的少女,能说出来的问题也都不算是问题,再者说了,最近一段时间自己也经常受对方的照顾。
“行吧,那就这样了,按你说的,进箱子吧。”
如说着,打开了箱子,确认箱子并不是完全封死、留有出气孔之后,让少女藏了进去。
“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从里面出来哟。”
银发少女对钻进了箱子里的偶像小姐如此嘱咐道。
“咦?”
没有对对方的疑问作出应答,如直接将箱子扛起,打开了房间阳台的窗户,然后像是为某种开幕仪式致以祝词一样的——
“坐稳了,洛月圆小姐,祝您有一个愉快的旅程。”
*
此前洛月圆也介绍了很多让如觉得有意思的闲工,托这些事情的福如打发了相当多的时间,同时她慢慢地也对琳琅京这座城市的市井状况有了更多的了解。比起之前寻找“地铁恶灵”时在地铁站各处一个人晃悠,与熟悉这座城市的人接触对知晓这座城市可是大有裨益多了。
当然,那些工作之中也包括了给游乐场扮演可爱的狮子人偶。
不过,现在要做的“工作”可不同于以往所接受的“委托”。
——若是按人类的标准来的话,我这样被抓到了,可以被判一个“绑架诱拐”?
回想起木埃言对自己的“谆谆教诲”道的“人类守则”,如不禁在心中暗笑。
——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人家了,那还是得好好履行承诺才行。
*
现在——琳琅京某处国道上
——啊啊啊......果然不应该接受......
——看来还是低估了这年头被科技武装起来后的人类的力量啊!这叫做摩托车的交通工具就这么厉害吗?
可是后悔也无济于事。
如所驾驶的“烈焰机车”四下颠簸,让箱子里发出了尖叫声。
即使是在马路上,这悦耳的尖叫声也能引起距离不算太远的人们的注意。
同样的一直紧追着如的那辆警署摩托上的女骑士也注意到了这不大不小的细节。
在那之前,因为她都只是违反治安法,基本上要当场被逮到才能定罪......但如果变成诱拐或绑架的嫌疑犯,警方就会正式展开搜查网了吧。
同样知道这一点的如,自认为今天估计是没法带着这个箱中少女逃离这里了。
——被警察追捕还不要紧......
——只是,如果被抓到以后,牵连到木埃言,那他作为普通人的日常不就到此告终了吗?
——所以肯定还是先要解决眼下的这个局面带来的问题。
如再度从大楼的侧面跳起,直接在另一栋大楼的壁面着地。
那景象如同奇特的电脑动画合成的CG,而“过于完美的”动作,反而让观者感觉到不真实感。
——还真是麻烦......本以为没碰上异想化的日子能清净一点
——虽然知道自己本来就不能算作标准的“人类”......
——所以为了不被抓住,还是得用点小手段。
——考虑到某人总是会把自己的担忧从小放大,还得在不牵连到跟我见过面的人们的情形下,绕开这群人,从琳琅京出去以后再回来......
如继续让自己的“烈焰机车”奔驰,她脑中思考的,有大半是被逮捕到之后需要以何种手段脱身的情形。
似乎是因为想着那些事,认识之人的脸孔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一一掠过。
——真的没有想到作为异想化这一侧的存在还能有像这样与别人相处的这一天。
——且不说机车后箱子里的那位人人憧憬的偶像小姐......
——跟杏音也很合得来......
——唔,博物馆里遇见的那两个家伙现在还好吗?
——还有自己的半身......
——......
——啊啊,不行不行!
——在这里被区区人类抓到的话可是会被他嘲笑的吧?
——所以......
——努力做点什么!
——只要努力,万事就肯定还有办法的嘛!
都还没尽人事,没道理就得听天命。
如下定决心,总之先逃过追兵,将意识移到前方,然后跑进岔路中。
只要行驶在大楼的侧面上,就不会有撞上对向来车或同方向车辆的危险。她用随行撒下的“银焰火种”黏住大楼的壁面,在速度几乎没有减慢的情形下变换方向,摆脱了后头跟上来的暴走族。
在经过之后,尾道迸发出的满地银焰花火让追踪者都大吃了一惊。
不过她很清楚,这只是暂时远离,因为面对人群,她不可能真的释放出银焰花火,所以只能依赖着那一时的障眼法甩开身后的人群。
当她为了再次跑上大马路,借此一口气拉开差距,转进另一条道路的瞬间——
看见一辆眼熟的面包车在自己的侧面——也就是说,是跑在正式的车道上。
——那是……
看过一次就不可能会忘记,在车门上绘有动画角色的面包车。
——曾经在哪里见过?不过车痛上能画色图并且张扬地停放在公共场合的家伙一定不是什么坏蛋吧。
如想着要是给司机先生听见,就绝对会让他欲哭无泪的事,如不加思索地减速——这时注意到了异常之处。
——奇怪?
——等等......慢着......怎么......什么......
她仔细一看,发现车体四处都有凹陷的痕迹,挡风玻璃也遍布裂缝,好像从一场不小的暴动中撑了过来似的。
如果决地从壁面离开,贴到面包车身旁。
这么一做后——似乎是注意到她的身影,从面包车中一同发出声音。
“是她!!”
“诶?!”
“什么?!”
“......如?”
“是......是那个银头发的外国女孩!!!!”
“怎么了?什么事啊?喂,司机先生快看!”
“(惊)不会吧???!!!!”
发现面包车中有许多认识跟不认识的面孔挤在一起,如讶异地顿了一下——将速度调整至与面包车完全并行。
她用银焰隐藏侧边车上的货物,灵巧地以单手驾驶,举起了另一只手向着茶色的车窗内挥了挥手,打招呼道:
“好久不见......或者对有些人说是初次见面?总之就是这样了。我正被后面的一群麻烦鬼追着, 如果不想被卷入的话,那你们可得快点逃跑哟。”
“......”
看见并不熟识的银发少女亲切地向己方打招呼,司机先生脸上浮现苦笑,并回答道:
“不好意思啊.......说不定是我们要道歉喔,这位小姐。”
——喔?
在那瞬间,从背后响起了相当夸张的喇叭声。
如猛一回过头,发现果然是骑着摩托的暴走族集团。
“我们也正被人追着跑呢。”
那团暴力与郁闷的团块,与追着如的人们合流后——
成为超过上百辆辆摩托的庞大集团,并像个挟带人类杀气的台风,气势如虹地朝这里追了过来。
“人造的绝望吗?”
“这算什么,还有一个希望。”
如倾斜着脑袋,扎在后脑勺的散马尾也随之摇晃着表示不解。而司机先生嘴角上扬,笑着开口道:
“这些家伙全都是‘外城区’,而我们好歹算是一条街的伙伴吧?当然我们在电视上看过你,你没有看过我们而已?”
“那按照你们小混混的规矩——身为地盘遭人骚扰的那一方......只要毫不留情地揍回去就行咯?”
*
过去——四个小时前琳琅京某处
“喂,老兄。”
司机先生对他们搭话后,围住两名少女的青年们讶异地转过头来。
“啊?你算老几啊?”
“有啥贵事啊?啊?”
对着一开始就用凶狠口气叫嚣的青年们,司机先生扭了扭脖子,发出关节声响后,开口道:
“我只是觉得......四个大男人对两个小女生找碴,还真是有趣的人组啊。”
“......”
“我觉得你们可以在你们的脸上贴上萝莉控的tag然后一辈子别摘下来好了,炼铜biss!”
“啰嗦,去死啦!”
司机先生以挑衅代替问候语。
其中一名小混混轻易上钩,抓住司机先生的领口。
下一个瞬间,司机先生配合自己被拉过去的领口,顺势用额头往对手的鼻梁狠很撞下去。
“嘎啊!?哒......噗啊!”
突然的冲击让小混混的脸皱成一团。从歪掉的鼻子中,慢了一拍的血猛烈喷出。
“这是干什么?这么想不开的吗?竟然突然拿鼻子来撞别人的额头。要是我的头盖骨因此出现裂缝的话你要怎么赔啊?”
面对小混混两手按着脸部,不停呻吟,司机先生只是摸摸额头,冷淡地说道。
他露出一副自己才是被害者的态度。剩下的三名小混混见状,退去脸上轻薄的笑容,以愤怒与警戒的眼神瞪着司机先生。
“你......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咕!呃!呜!”
“......”
小混混突然大叫了起来,几乎所有在场的人都朝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然而他们看到的,是一名压着两腿中间呻吟的男性,以及用两手紧紧握着书包的体育服少女。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要看到翻着白眼,压着下腹部的男性就能一目了然。
然后,被那景象吓傻的瞬间——
带着眼镜,外观看似乖巧的少女以男性们的其中一辆摩托为踏台,完全不顾虑裙子会走光,用脚尖往站在旁边的男性下巴踢了下去。
她的鞋子是那种在鞋子前端放了铁板的安全鞋。与那名字相反,成了对小混混来说的危险凶器。
“呼呸……”
摇晃了一瞬间,男性脚步不稳地翻倒。
这么一来就只剩一个人。流鼻血的男性被李珰与徐羿财绑了起来,男性绑在头上的布就这样被当成束缚器材,紧紧地绑住手腕。
“……你…...你…...们…...给我记住!尤其是那边那个戴帽子的!”
没受伤的小混混只是瞪了一下两名女孩子,最后还是对着司机先生撂下狠话。
似乎打算将被两名年纪比自己小的女孩子撂倒的事,全都装做没发生过,然后推到司机先生的头上。
司机先生看着逃走的摩托远离,转过身子后说道:
“喂,要是有人报警就糟了,而且要是找同伴过来也很麻烦,该闪人了。”
如此对穿着学生制服与便服的少女们搭话。
“冶炼师和时希子,对吧?”
“咦?呃呃……”
“怎么说呢......我姑且是个司机......换个说法的话,藤原拓海......有印象了吧?”
“咦咦!?啊是聊天室的大叔!?......啊,这么说来,第一次线下见面会的时候见过一次面的!”
相对于老实流露惊讶态度的时希子,冶炼师似乎从最初就注意到对方是认识的人。她面对司机先生,低头说道:
“非常......感谢......”
“不.......不用客气。搞不好只是我们多管闲事而已……你们实在太显眼了,如果有要去哪里,就坐我们同伴的车去吧,怎么样?”
“诶!可以吗?”
“嗯,不过若是说要去参加洛月圆的演唱会场地,那可就没办法了。”
对着苦笑的司机先生,时希子挥舞着双手询问他:
“你听我说喔!我们今天预定要在琳琅京闲逛一整天呢!原本认识的人应该会跟我们联络才对,结果却说‘要约何时,要去哪里,都得等电话通知后才能知道’!”
“那是什么意思?.......算了。我后面的那两个人,今天要跟你们那边的学生去逛琳琅京,跟他们一起去也不错吧?如何?”
突然被司机先生转身这么问到的李珰和徐羿财等人,在考虑几秒钟之后,随意回答道:
“嗯~是没什么关系啦。”
“完全没问题喔~再说那两个女孩,有点像二次元的角色呢。”
“闭嘴。”
在经过这些事之后,以认识的人来说,组合有些奇妙的同伴们于下午一起展开行动。
虽然对于此状况,司机先生曾劝了少女们好几次,要她们就这样回去家里。但她们说有件无论如何都要做的事,他也就不再深究下去。
——算了,要是不得已的话,就直接连络临也,要他带回去好了。
如此决定后,他便点头答应,将少女们带去稍远一点的露天饮品店,等候赴约的人过来。
*
就在司机先生一群人在半小时后美乐美商场大楼前
普遍学校放学的时间点,这条街道上的人流开始拥挤了起来。
虽然是为了让学生在治安事件频发的这段时间保证安全的措施,但对学生来说,单纯就只是“解放了!!自由!!”这样的想法而已。不过就某种意义而言,这也算是跟预期中的一样。
在课程结束后,街道上开始融入各种样式校服的制服颜色。
原本是允许穿便服的高中,然而一进入到街上,便服组就会融入街头,于是只有像是共通集团的制服组能够像浮雕一般突显。就如同——某个制式帮派一样。
穿着直江三高的学校制服,木埃言在街上行走着,即使是装出一副走马观花的样子,也无法掩盖他心事重重的表情。
抵达约定的场所时,杏音、还有墨上霜和尹伦雅那一对的身影早已在那里了。
“啊......你们已经到了?抱歉,等很久了吗?”
“没有......我们才刚到而已。”
“我也是。”
虽然觉得墨上霜和杏音是在说客套话,但感觉他们也还没有怎么交谈过。
可能真的是才刚到吧——在互相打过招呼之后,墨上霜也对杏音低头敬了个礼。
“真是不好意思。因为我没什么时间观念,而浪费你的宝贵时间......”
“没有那回事,我们也有空啊。”
杏音也配合木埃言说的话点头示意。
当几位熟人见面打完了招呼后,新加入他们圈子的尹伦雅——
紧接着,提出一个充满好奇心的疑问:
“木埃言和杏音......是在交往吗?”
刹那间,这两人之间的时间停止不动。
仔细想想——对经常在周围看着的人来说,对这两个人实际上建立的亲密关系,这是理所当然的判断。
再怎么说,墨上霜和尹伦雅是拜托木埃言作为西虹区的导览,以帮忙计划元旦晚会时所需要采买的必需品,两人应该完全没想到杏音会出现在这里。照一般推论,很自然会认为他们若非男女朋友,很难说还会有其他什么特别的关系。
不过尹伦雅的这番话却让木埃言露骨地表现出颇有些预料之外的态度,杏音看向木埃言的表情时也莫名的有一种期待感。
对于他们这种不知道是肯定还是否定的态度,尹伦雅侧着头,又补充了一句:
“不是吗?”
“啊......不......不是那样子......我们只是......那个......朋友啦!是朋友!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是喔~那么,杏音没有男朋友,也就是说在学校里或者其他地方,还是有挺多做好了准备的家伙呢。”
“是.......这样吗?”
听着尹伦雅不知出于何意的说法,木埃言看着她,又看了看她身旁的墨上霜,心里忽然觉得有些落差。
——现在这里,和那个时候一样,也是四个人啊......
也许是因为潜意识里知道这里少了一个人?
也许是因为知道现在留在自己身边的,只是没有了选择之后的选择?
没有确认,所以没敢接受。
——如果她还在的话......
木埃言嘴唇颤抖,打算说些什么——该说的话却说不出口。
面对这些念头在心中猛打转而僵硬住的木埃言,尹伦雅作为话题的发起者嫣然一笑:
“我只是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而已啦。”
“啊.......”
“所以啊,你用那种对世界感到绝望表情,可是很容易会让话题终结掉的。”
“......我......我脸上是那种表情吗?”
木埃言因为有些不好意思,视线往杏音的方向瞄过去。
杏音也一如其本性,在他们交谈的期间,一直悄悄地注视着木埃言,在对上了视线之后,又马上低下头。
“那个......这样的话,不如我们就先走着吧,不然天黑了,从这里回直江新区还是有些不方便的。”
眼看局面要僵住了,墨上霜连忙站出来硬着头皮打圆场,在他看来,平常这种润滑场面的任务应该是交由高熙原来做的才对......
“嗯,也是......”回应着,木埃言望了望四周后问道,“那么首先你们想先去哪里看看?”
“关于这个......我还约了一些朋友。”十分罕见地,杏音开口说道,“是之前在晚上遭到袭击的时候,帮了我的热心人。”
听到第一次在自己所知的交际圈之外杏音所提起的朋友,木埃言好奇地问道:
“是......社会上的人士?”
“嗯,是那样没错......虽然他们......不过可以放心,他们都是好人。”
经杏音含糊解释之后,木埃言的好奇不减反增。
暗自思忖着各种各样的可能性,木埃言环顾四周,静心跟着杏音朝着步行街走去。
不过出现在那里的却不是杏音所约好的人。
“嘿嘿,excuse me!”
“嗨!别来无恙?!”
出现在杏音两旁的,是身高超过一米八的大汉们。
“......!?........啊?!请问有什么事吗?”
“少啰唆,让我们看看你的脸。”
高大男性们无视杏音身后的人,把她围在当中,用冷彻的声音说道:
“是这家伙吗?”
“是·这·家·伙!Bingo,进入确变啦!”
也不知道是什么bingo了,男性们开心地交互对看。
他们嘴唇上穿了唇环,一口杂乱的牙齿还被香烟的焦油给熏黑。虽然有“人不可貌相”这句话,但眼前的两个人怎么看都是表里如一,让人难以跟和平主义者联想在一起。
因为事发突然,一旁的墨上霜和尹伦雅还有木埃言都错愕得来不及反应。男人们也没有多加理会,只是露出下流的笑容,将满是烟味的脸贴近杏音:
“你啊~有在吧?前一阵子在那里吧?”
“在......什么地方?”
“就是前阵子啊~你在那里吧?我们被那个臭开车的那票人痛殴的时候,你跟银发的外国妞一起在那栋废楼里吧?啊?”
“因为我们今天没有戴着那可笑的小瓶子章之类的,你就没注意到了吧?”
“......!”
因为“蓝色小瓶子臂章”这个词眼,让杏音瞬间因不安而颤抖。
“.......你们是......”
——bottle的残党......
说是bottle,但并非高熙原原本所召集的伙伴。
而是本来叫作“多米诺”的队伍残党,他们为了夺取bottle这一组织而潜入内部,加入成员,结果却反过来被潜入的司机先生等人击溃。
“不过无所谓啦,我们才懒得管你前阵子为什么会在那里。”
“不过啊,我们想要一千万就是了,这样你懂了吧?”
一千万。
虽然是对杏音说的话,但是旁边的木埃言听到这个近几天频繁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数字后,拼图的碎片在他的中组合了起来。
只是木埃言并不知道,为什么杏音会和眼前的这些不详的人扯上关系,而且他们的对话之中,有更让木埃言移不开耳朵的“银发”二字——
“你应该知道那个银发的外国妞在哪里吧?说啊!”
“好啦~总之你的手机就先寄放在我们这里啦,里面至少会有手机号码之类的吧?”
男性们随手抢走杏音的书包,粗暴地打开来翻找里面的东西。
“等一下!请你们住手!”
木埃言上前一步想要拦住男人们粗暴的行动。
“少啰嗦!”
但体格实在相差太多,何况木埃言也没有学习能够弥补身材差距的格斗术。
当他对身高一百八十公分的壮汉束手无策,以为杏音手机将被抢走的那瞬间——
“别堵在我的店门口,哪怕是后门也不行。”
从高大的男性身后,出现一道稍微矮小一些的身影。
“!?”
“你......你这家伙......搞什......”
那是穿着侍应生的服装饮品店服务生,不过胸口的铭章刻有“店长”二字。
“选错地方了你们,我也是做学生生意的,要是这四位是想要到我店里来消费的客人,你们拦住了他们,岂不是挡我财路?”
“你......这家伙......放开......”
“动.......动不了......”
两个人明明只是肩膀被对方压制住,全身却好似在深海中一样,压得喘不过气来,就连手指头也无法随心所欲动作。
施加着如此强大的力道,店长本人却一派轻松地说道:
“姑娘你把你的书包捡起来,要喝什么进去点就好了,自己找座位。”
听上去是招待客人的台词,但是语调却十分的漫不经心,然而让听到的人心里感到十分欣慰。
一般被认为是立起死亡旗标的台词,一旦由他说出口,感觉就成了对方的死亡旗标。
“好......”
“谢......谢谢帮忙解围!”
“那就记得多点一份蛋糕,加层的。”
放心地将一切交给身后那位看起来深不可测的店长之后,木埃言牵着捡起了书包的杏音的手,穿过拥挤的人群,朝着露天饮品店那边走去。
一路上,杏音低头道歉:
“......对不起!因为我的关系,害你们突然被卷进这种事情......”
“相比于解释,倒不如先找到个安全的地方吧。”
虽然多少能够接受木埃言说的话,但不论出于何种形式,因为自己的原因差点将木埃言卷入事端,让杏音不止一次想直接当场拔出手臂中的打刀回去将刚才的那几个家伙的脑袋卸下来
不过即使她有这种想法,却没机会真的去实行。
那是因为——
众多男性们似乎接到对方的手机联络,自各个巷子处朝着这里追了过来。
“喂,大佬嗨他们怎么办?”
“别管了!就算全部人一起上也对付不了店长,何况在那里闹事,要是把警察招来那就不好收场了,闪电战!懂吗!”
年轻人们嘴上喊着这些话,追赶着木埃言等人。
只要用全力奔跑,他们花不到二十秒钟就能追上了。
然而——年轻人们的运气实在不太好,不过这对杏音等人来说却是无比好运,因为她约的人就这附近。
“咿!?”
看见突然停在眼前的面包车,杏音还以为是新的追兵而发出惊叫声。
然而看见在助手席上的是认识的男性后,瞬间展颜而笑:
“司机先生!”
下一个瞬间,李珰从面包车车的门中探出头来,对着木埃言等人喊道:
“你们怎么会被人追啊……算了,来不及解释了,快上车快上车!”
千钧一发。
木埃言等人在差之毫厘的距离下躲进面包车当中,在即将被小混混抓到之际,成功地将门关了起来。
司机先生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发动引擎。
其中一名小混混将手伸向副驾驶座的门——
徐羿财从开着的窗户击出拳头,瞬间就让对手沉默。
“得......得......得救了!”
“别客气别客气。倒是咱们迟到了,抱歉喔~那是你的朋友吧?”
李珰这么说着,并露出和善的笑容。
厢型车中意外地热闹,在后方的空间里,除了杏音他们四个人之外,还有徐羿财和李珰,以及——坐着两名杏音没有印象的少女。
其中一名与他们年纪相仿,而另一名则是初中生的年龄却穿着比较成熟的职业女性的小巧便服,似乎是定制的款式。
“咦......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惊讶地开口的人是墨上霜。
——是你认识的人吗?
正当木埃言想要这么询问的下一个瞬间——
听见从车外传来夸张的喇叭声,面包车的侧面发出钝重的声响。
“该死,已经被发现了吗…....”
听见司机愤怒的声音,杏音不安地观察起四周。
最初以为是原本追赶自己的bottle残党们骑车追了上来,但从涂黑的车窗外看到的,却是一群穿着条纹花纹冲锋衣的男性们所骑乘的摩托队。
“给老子停下来啦!”
“不然就打爆你的车胎,把你的头砍下来挂到保险杠上!”
“喂,帮手那边怎么样?”
“说是找到银发的小妞了,所以不过来了!反而还叫我们过去!”
那些呼喊声在四周围的摩托之间此起彼落,厢型车中的杏音们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
“怎......怎么会这样?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嘛,,,,,,有个很不幸的消息要告诉你们。你们虽然从不幸逃了出来,却又被卷入另一个不幸当中。呜呼哀哉,目前我们周围的状况,是可以媲美某处研究超能力的学园都市的麻烦空间。敬请期待某个教主出现,并用右手将这个令人讨厌的幻想给彻底毁掉……之章!”
“这是在说什么啊……”
“趁现在先听清楚,你们认识的人当中,有没有长得像青蛙的医生?如果有的话,我们生存率就能够提高一成左右。啊,说到青蛙,白山名君也可以喔!”
徐羿财说出让人一头雾水的话,杏音放弃与他对话,转头朝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先生望去。
司机先生经由后视镜与杏音的眼神对上后,用有些抱歉的神情将视线移开,呢喃了一句话:
“稍微遇到一点事情......抱歉了......”
“......!?”
以不被任何人期望的刺激发展为起点,西虹区观光旅游正式开始。
少年们被强制卷入不知终点在何方的死亡赛车当中。
在完全无法预测下一步,或是根本不想预测的状况下——
他们听见,远方传来火花炸裂的轰鸣声——
*
前因后果就是如此。正当要搭上司机先生的面包车的瞬间,人数膨胀到五倍程度的小混混们的摩托便追了上来,结果一面反击,一面脱逃的戏码就此展开序幕。
现在——琳琅京某处国道上司机先生的面包车内
“结果,那个小混混其实只是装成逃走,实际上是在跟踪我们,然后在出了露天饮品店的那一瞬间就大举追上来了。”
“真是的,感觉就是一票只看不良少年为主题的漫画长大的家伙们呢。”
“老徐先生,才没有那回事!不良少年漫画的主角几乎都是锄强扶弱,充满男子气概的人们喔!不如说,要是拿来当成教科书的话,就根本不会做出攻击女孩子的事了!”
“不是因为脑袋太差,所以不了解教科书内的意义吗?”
“......原来是这样啊!”
明明处在被数十辆摩托追赶的危机状况中,李珰与徐羿财的对话却依旧如故。
“这......这要怎么办啊?要联络警察吗……”
面对墨上霜战战兢兢的询问,司机先生摇头回应:
“八成已经有人报警了!从刚刚就能看见几辆蓝白花纹的摩托!问题是......在警察聚集之前的这几分钟内能不能逃走。要是被这种人数用铁管围殴,我还可以,但你们就糟了。”
“的......的确......”
“放心吧,至少会让你们这群学生逃走。要是真的很紧急,我就直接冲进警察局。”
从驾驶座传来没听过的声音。木埃言有些安心地点头回应——
——不能这样!
他如此告诫自己,不能抱着自己先得救的想法。
——那一晚的地铁里面已经有过这种自安为上的想法了,而那后果便是,相当的后悔。
——而现在的自己一定有什么能够做到的事情,所以不能再产生这样的想法......
他咬紧牙关,绞尽脑汁,思考这种处境之下,有什么是自己能够做的,并且想着能在不暴露自己与如的关系的前提之下脱身的办法。
——第一次见到罪的时候,决定要拦住她的时候,可是没有想太多就一往无前的冲了上去的啊!
——说不定......会很难捱......不过......非点想点办法不可......
这时候,墨上霜看见木埃言握紧拳头的表情,以讶异的表情搭话:
“那个......木埃言......你没事吧?”
“咦?啊.....啊......啊啊,没事的。对不起,至少会想办法让你们......”
“不......不是那个......不,没什么事.......”
“?”
木埃言对说话含糊不清的墨上霜抱着疑惑——
然后再次看向窗外。
在如的摩托旁边,似乎装着像是侧边车的东西,上头还装着某种货物。
“如......果然是因为被悬赏......”
只有一瞬间。
在那短短的一瞬间,少年看着如的身影,说出不合时宜的话。
“难不成这家伙又摊上了什么其他的大事了?”
*
并排行驶在面包车旁的,是被暴走族追赶的“烈焰机车”,人们的目标自然是它的驾驶者——银发红瞳的异国少女。
包含她和那些被卷进事件中,位于车中的人,全都被人追着跑。
如、司机先生、李珰、徐羿财、木埃言、杏音、墨上霜、尹伦雅、冶炼师以及时希子。
参演者总数十名的脱逃剧。
如果只有暴走族的话,光是如一个人就能够处理——但是,对她来说最麻烦的,是在驱散他们的时候,会被警署摩托给包围住。
普通警察在如看来和普通人没有区别,唯一的麻烦,也是最大的、无法应付的麻烦是警察之中那“无敌”的女警官。
——等一下,不如干脆那样,说不定......至少能连同车子一并维护周全......
思索着这件事,如环视了一下背后。
数量变得更多了,头上还有两架应该是电视台的直升机在滞空。
——不过,如果让后面的人把车子里面的所有人都定性为与我有关的人,那想必肯定会遭到警察的连番盘问吧?
——要是一个不小心,大家的模样就会出现在媒体转播上,由此引来更大的麻烦也说不定。
——啧,有够麻烦。
——得想个办法......
至今为止——都是一个人,如还是第一次考虑这样的问题。
然后,发现了局限性——
曾经作为异想化的自己从来没有将人类的个体因素考虑进自己的行动之中。
所以,这可能算是第一次。
在成为了一名人类少年的半身之后,从没有因为这种事而烦恼的经验。就算是之前的异想化引发的事件,也是自己的半身在拿定主意,所以此前在她看来,人类全都只不过是“外人”罢了——这一点上还是没有明显的分别。
作为罪的时候,即使自己被抓住,被杀掉,被同化,或是真实身份被拆穿——毕竟是孑然一身,也只有自己会觉得困扰。
然而现在,作为半异想化的她,不再仅仅是异想化.
已经不再是独自一人.
在这个情形下,如终于注意到这个事实所隐含的枷锁了。
而浮现在她脑海中的,是与木埃言在家中时的闲聊对话,以及一些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