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所以你的意思是找我们帮忙?”
“嗯。”
对座的银发少女朝着带着鸭舌帽的大龄青年肯定地点头。
“大概缘由我们是了解了,你没办法说明的部分我也不会多问,只不过你提出来的......”
“太过笼统了吗?”
“是啊。”
大龄青年以表示自己毫无头绪的表情说着。毕竟对这座发生了什么事情都算是司空见惯的城市来说,忽然让人回忆一些有什么不同寻常的细节,当然会给人摸不着脑袋的感觉。
而且仔细想想的话,这几天的事情对一个正常人来说不都是不同寻常的吗?或者说他们这一行人就是过着与“普通人搭不着边”的“非日常”。
“这样啊......”
没有获得预想之中对事件进展有所帮助的线索,银发少女的语调之中略有一丝丝失望。虽然露天饮品店内此时正处于关门歇业的状态,没有其他的客人,但是银发少女还是想要尽可能的节约时间去下一个地方寻找线索。所以她开口说道:
“那真是不好意思,多有麻烦了。”
“没事,要是有其他地方需要帮忙的话,都可以来找我们。”
大龄青年热心地说道,毕竟多结交一个“特殊”的朋友是一件难得可贵的事情。
“嗯,那么先再见了,司机先生。”
银发少女说完正要离开座位时,司机先生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
“那个,如小姐,请等一下。”
“?”
“关于‘不同寻常的事情’这样的线索我没办法给你,但是如果你想调查些什么的话,我可以帮你提供‘途径’。”
“‘途径’?”
“没错,我手头刚好有一个委托,你可以借此机会......”
*
司机先生其实主要是以搬运者的身份,在池袋这个城市里不问黑道白道,以接受各种各样的人的委托而生活着。
既然做着混道的生意,司机先生自然在许多立场上有着不同身份,比如他身为紫檀山组织内部的组员,却与向日葵的许多人保持着紧密的朋友关系。
奇怪的是,再这样看似矛盾的立场中,司机先生却能如鱼得水,游刃有余地处理各种各样的事件与关系。
这样的人手上所拥有的最有价值的资源,叫做“人脉”。
他给如提供的帮助,也正是这份关系网,让如有了能够接触到琳琅京这座城市背面的“途径”。
“你可以借以完成这个委托的同时调查,应该能获得一些线索吧,毕竟那群人忽然在年底忙起了其他的事情......啊,详细情况其实我并不了解,只是今年入秋以来发生的奇怪事件太多了,这一次也仅仅是我的直觉罢了......”
在司机先生的提议之下,如接下了这份由司机先生委托的“临时工作”。
当然,毫无疑问是黑道的工作了。
这就是如现在会坐在向日葵下所属部门“公司”的“办公室”内的原因。
............
“对不起。他之前从事的是金融业者的债权回收,但也只是嗓门大,本事小,由于回收率过低,被左迁到我这里。”
“债权回收?人们常提到的催讨工作对吧。给我的印象似乎还是停留在上门拆家剁手催讨的手段里。”
“没错,不过那是老掉牙的耍狠手段了,砍掉对方一只手也不能卖掉换钱,所以现今对那些欠债的家伙们我们会选择曝光他们的信息或者隐私之类的,让他在这个人际关系网络更加错综复杂的社会中‘社会性死亡’,亦或者把对方卖到远洋出海的渔船以劳工抵债。”
出乎如的意料,叶本说这些话时的反应却意外的冷淡。
“‘社会性死亡啊’,貌似这个‘处刑’的方法之前也有某个人提到过。”
听到了如的回话,叶本的视线稍微偏了偏,接着说道:
“不过刷狠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还是比较行之有效的,而且这种手段用起来很方便,只需要把刀架在对方脖子上就好了。比如,有个笨蛋从我们这里捞了一笔钱,还想赖掉,结果下场很惨。”
“毕竟暴力依旧是人类最行之有效的几种原始手段之一。”
“......冒昧问一句,您是......人类吗?......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们会里内部这方面,需要走形式留一份记录,好做内部的统账......”
“可以算是喔,至少我还是以人类的模样出现,而不是你们想象中的妖魔鬼怪。比起和我这样的家伙交流,你们应该不会愿意去跟浑身都是黑泥的生化人打交道吧?”
如只能这么回答,因为说自己只有一半是人类,那到底算不算人类。
叶本点了点头,似乎是消除了心中的顾虑之后,接着说道:
“那就没有问题了......回到委托的话题上吧。”
叶本平静地说着,并从怀中拿出一张照片。
“这次的事,也许不能说完全是搬运者的工作......和上次的资材回收一样,情况有些特殊。”
“上次的资材回收?”
“是的,就是在前段时间里走失的那一批枪......简单来说是赶在警察之前,把携枪而逃的混蛋们的手枪回收的工作”
“确实是普通人所不愿意接手的工作呢。”
如点了点头,同时她想到的是几个星期前在开发区的时候,持枪在bottle里捣乱的家伙。
“携枪潜逃的人能够很轻易地把枪口对准一般平民,而且警方顺藤摸瓜查下来我们多多少少也会有些麻烦,所以......总之那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先看看这个吧。”
叶本说着,将照片移到了如的面前。
如能够看到的,照片里显示的的是一个男人。
年纪约三十出头,是个看起来很好相处、爽朗地笑着的绅士风格的男子。
他的鼻子上架着无框眼镜,服装整齐,看起来就像某公司的经理,或者某政业部门的公关人士。
——这个人是谁啊?
——难道要叫我杀这个人吗?
“这是......谁?”
如想说“该不会是叫我杀掉这个人吧?”这句话,但转念一想,也许这个人是组织的上层人士,于是决定直接询问。
“澱切,相关人士的话......澱切洛鸯这么说的话,您该有所耳闻了吧?”
——是的!
——洛月圆的经纪人,同时也是洛月圆的小姨......
“是的。”
做出肯定答复的如却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同时如想起的,还有另一个一个偶像明星的名字。
李明栞。
几乎是同一时间,在洛月圆委托如将自己“藏起来”之后,洛月圆所在的夜明珠演艺经纪公司便将预定在元旦的“洛月圆跨年演唱会”替换成了李明栞的“秘密活动策划”,似乎就像是提前做好了准备,知道洛月圆会失踪一样。
而更加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洛鸯在担当洛月圆的经纪人同时,也是李明栞的经纪人。就是这位同时负责两位炙手可热的大牌偶像的经纪人,莫名其妙地也失踪了。
“那么,照片上的这个男人跟洛鸯又是什么关系?”
“具体的,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只是他在走形式上的承诺委托书面用的是澱切洛鸯的名字。”
“那他和你们之间......”
听到如的提问,叶本用右手的食指敲着桌子,回答道。
“我们之间私下曾有过交易......但产生了一点点不和。”
‘哦?’
“当然了,我们把能用的情报网都用来找过......可实际上还是无能为力。老实说,我并不是要求您把所有时间都用在这件事上,只是我想,您应该也有许多我们所没有的渠道,而且接手‘搬运工’的委托也有机会与各种各样的人接触。所以,如果得到什么线索,请联系我......”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原本是想要朝对方打听近来这座城市的“异样”传闻的,现在如倒是被对方委托以其他事件的调查。。
——而且,虽然不太清楚,但找到并联系的时候,这个叫澱切的男人总给人一种似乎在哪里见过的感觉......
看到如不是很愿意接受的样子,叶本苦笑着说道。
“啊,只是请您尽量帮忙。不必想太多。”
——心思又被他看穿了。
如一面对眼前的这个男子感到好奇,一面平静地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从他的语气判断,这次当然还有别的事吧。
“另外......还有一件事要拜托您。”
“这也是一件和搬运者的工作有些不同的事......我想也许我们需要借助您‘特殊’的能力......”
*
Wing大声的话引得其他人也纷纷看向位于六人所视台阶上方的那个“他”。
“啊,真的。……是那家伙。”
此行之前wing向着应援会的其他人所展示的线索之中,有眼前这个人的照片。
“果然在这里啊......”
“那个‘纵横家’说的没错......”
“那、那个......”面对眼前六人出于意料且有毫无由来的熟络,他有些不知所措。
“你知道我们么?你在这里的话,说明你应该认识那个代号‘纵横家’的人吧?”
湖光先一步上前问道。
“没、不、那个,我……”
他手足无措,战战兢兢地反问。
“那、那个,你们,为什么在这里......?那些钱,是你们的所有物吗?”
听到他的话,似花禁不住笑了起来。
“所以说,你也不知道这是谁的吗?”
“我......?”他支吾着。
“那么就算是在场七个人了的喔?”时希子提议道,“两千万没法被六整除,那么跟七也没多大区别嘛”
时希子微微笑着这么说道,年纪最小的她一笑起来真的是可爱到了极点。
“......”
然而另一边他啪嗒啪嗒地眨巴着眼睛。
一行六人走上楼梯,站到他的面前。
“这么说可能有些突兀,不过既然你确实是像‘纵横家’给我们的情报那样所说的在这里,那你就肯定是月月失踪这一事件的关键人物。”
丹铃兰沉思之后分析道。
“关键人物?”
“会感觉莫名其妙也是当然的。毕竟这里好像是某场意外遗留下来的现场,据‘纵横家’说就算在这里发现了尸体也不奇怪。如果是那样的话,毫无疑问这场意外就跟月月的失踪有关了......”
“诶......”他仍是一头雾水,弄不清楚状况的样子。
“你来到这里,也是为了找月月吧......不对,大胆一点,你既然是关键人物,那么或许你经历了导致月月失踪的事件的意外也说不定?”
花以说着,看了看其他人,像是在寻求意见。
“下一步的事情等回去再说吧,最重要的是,我们验证了‘纵横家’的线索是可信的,而且还有了这意外的收获,也可以说是证据。”
湖光拍了拍手中装着两千万元现金的皮箱。
“要......上交给警察吗?”冶炼师看了一遍周围的几个人,他们的脸上都各自挂有不同的表情。
“不都说了见者有份嘛,在这里的东西,我们不来就不属于任何人的,我们来了就属于我们的了。”时希子有些没好气地说。
“我、我觉得还是留下来吧。如果洛月圆失踪的事情经过涉及到有关这一笔钱的隐情的话......‘纵横家’告诉我们地点也许就是让我们来与线索人物和关键道具接触。”
“啊啊,小小wing把这当做游戏了吗?”
“但是说的也有一定道理。这样吧,就听wing的。”
在几人拿定主意之前,他来来回回地看着眼前的六人,嘴巴如同金鱼般一张一合。
“啊......那、那你们是......来找人所以才会来到这里的?”
“嗯。”
Wing点点头。
“真的?”
“应该说,我们是知道了和你所知道的一样的线索,才会来到这里。”
湖光转头对他说。
“你们......是同伴吗。”
“是的,我们是为了一起找洛月圆而来的,你不也是一样吗?”
遇见了因为相同目的而邂逅的人,他面前的六个人有些像是看到了曙光之后一样的兴奋。
“不如加入我们吧?”
他的表情十分惊讶。
“我......和你们一起?”
“不愿意吗?”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可是我,那个......没法信任吧。”
他低着头,小声说道。
“......”
六个人面面相觑。
然后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怎、怎么了?”
“不,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太幽默了。”
湖光边笑边回答。
“......哈?”
“无法信任吗————可以理解,毕竟对你来说我们几个是莫名其妙出现的人。”
“不过没关系,我们聚在一起只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理由,如果你也喜欢洛月圆的话,想要找到她,不如就靠我们大家的力量。”
湖光和似花轮番解释,他顿时哑口无言。
“不过呢。”
丹铃兰对着他眨眨眼。
“现在我们手里的线索也仅仅是到此为止了,接下来还要让你这名关键人物来为我们带路才行,所以有劳你了。”
“没错没错。”
时希子和冶炼师也点头赞同。
“一起行动的......同伴?”
他的表情,不知为何,就仿佛是十年来第一次外出的囚犯,突然之间得见光明那一刻一般。
“我们几个除了在这一点上有所交集,其余的在现实生活中基本保持互不干涉的原则,当然有需要帮忙的时候我们也会相互之间拉一把......如果不想报上姓名的话,以自己的网名作为代号也可以,反正我们几个一开始也是通过网络认识才聚在一起的......你可以叫我‘湖光’。”
接着,六人一个接一个对他报上自己的“昵称”。
“我、我叫w......system,对,system。”
他非常害羞似地说出名字。
“system!又是一个英文单词做的昵称,该不会和wing一样是自己名字的谐音吧?。”
听到似花说的话,wing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天色君的脸越发通红......
*
那是之后的事了,当然,在之后的之后,也就是元旦假期过去之后的某一天里,当system坐在长椅上的时候,脑子里正回忆着这件事情。
是的,就这样,他加入了那六人群体中。
元旦假期之前还在为寻找着洛月圆而聚在一起四处奔走行动。虽然只有短短的数天,但是却像是经历了很久一样。
system目送电车远去望着眼前来来往往的列车,面色蓦地转冷,表情从脸上消失。
他坐在长椅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垂下头,十指交叉搭在膝上,接着眼前出现了一道人影。
“哟,warning07?”
人影开口道,念出不像是人名的称呼。
那道人影有着十分奇异的轮廓。身长有十分的规模,但是腿脚却意外的短,只占身体的十分之四。体型堪称不可思议。
“怎么了,messenger。”
system平静地回道。
“你在这种地方干吗?”
被称为messenger的怪人露出冷笑。
周六的夜晚,开发区地铁站的候车长廊里,站台上等待地铁的只有稀稀拉拉几道人影。两人的周围没有一个人在。
“问这个做什么。”
“喂喂......!”
messenger夸张又造作地深深叹了口气。
“真是冷淡啊,大家不是同为教会的‘概念生物’嘛。”
“我在问你,你问出这个问题用意何在。”
system的口吻,和在六个同伴面前时截然不同。言辞犹如伤人的刀锋般锐利,毫无转圜的余地。
“......”
messenger脸上滑稽的表情消失不见。
“————你打算做什么,warning07。这里是有管理者出没的区域,由我负责的......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负责的区域......吗。”
“没错,这一带都是我的地盘!就算你是执行设置,也绝不容许妨碍我的任务......!”
“区区一个信号设置,你是在对我指手画脚吗。”
system咧开嘴笑了。那个笑容,与面对着应援会六人的同伴们时展现出的微笑完全相反,由纯粹的攻击性构成。
“那又如何!等级归根结底不过是根据目的不同划分出的东西,不代表下级就要对上级绝对服从!”
messenger龇牙咧嘴地发出威胁。
system却不为所动。
“......既然目的不同,那你又在担惊受怕什么。你只不过是在害怕,担心附近有其他教会的人存在的话,自己的自由会被夺走吧。”
“......你、说什么......?!”
messenger紧绷的面部抽搐起来。
“相比这个,你究竟在做什么。就我道听途说的内容来判断,你负责的区域里可是漏洞百出,被几个半异想化大闹成这样,比起担心我,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到时候如何跟教会下派的使者解释?”
“跟你没关系!”
他大声吼道。车站里除两人以外大半都是醉醺醺的酒鬼或者睡意浓浓的流浪者,不会留意他们的对话。清醒者固然有,但谁都不会把这种酒后的疯言疯语般的对话内容放在心上。
“那就两不相干。管好你自己的任务就行了,messenger。”
system如此宣告。
messenger的脸一度因憎恶而扭曲,但很快嘿嘿冷笑起来。
“你才是......那六个家伙怎么回事?几个人类而已,你居然会跟一群废物待在一起。”
“......”
“你做的事好像也是为了自己着想啊......是吧?这段时间你也没对玛尔杨小姐提交任何报告,没错吧?”
“......”
“退一步讲,如果那群家伙真的如你所言有感受到了不一样的纽因波动......但是就行动而言,你是不是把他们放着不管太久了?异想到现在还没有出现是怎么回事?”
“......”
“喂,你到底要做什么?说白了,要是被上头知道,头疼的人可不会是我。”
“…………”
“喂,我说————视情况而定,我也不是不能帮你出谋划策一下。”
messenger又一次浮现出粘腻森然的恶意笑容。
“你掌握了什么东西吧......?嗯,能让你不对教会言听计从的、死心塌地服从的、什么————”
“————messenger04。”
system的声音平静而有力。
“你是信号设置,我是执行设置————别忘了,只要你对我的行动构成任何阻碍,我就有权‘处理’掉你。”
“......不用你提醒。”
“还是说,你想与我战斗吗?信使能力型号的你,对上为布置战斗型的我,哪怕是突然袭击,你觉得有任何胜算吗?”
赤裸裸的威胁。然而messenger脸上的笑容没有褪去。
“OKOKOK!好吧,你请便......不过若是有需要帮忙之处,随时可以找我,嗯?”
“滚吧。”
“好吧好吧————嘿嘿,不过warning,我劝你还是小心点为好。毕竟最近那玩意儿潜伏在这座城市的流言传得到处都是。”
“......什么东西?”
“也是,你待机了那么长时间不知道也不奇怪——当然是‘罪’啊!那家伙存在,还就在这一带喔!只不过样子似乎有些不一样......你要是遇上了记得帮我好好观察观察喔。”
他笑着说道,语气满是戏谑。但messenger要是知道自己的半条命将在不久后被“罪”带走,恐怕就完全笑不出来了。
“......”
system沉默了片刻,接着开口。
“......一座城市怎么会有两个管理者?要是‘罪’出现了,‘红瞳的异想鬼’势必会与她产生冲突。”
他的表情依旧平静。现在的他尚未知晓自己的命运将会通往何方,更不知道命运的车轮已经开始滚滚转动。
“啊......理论上说的没错。不过那个家伙与几起原因不明的失败有关也是事实,嘿嘿嘿。”
这个时间点上,messenger自身也不相信“罪”在这座城市,只打算借此整整system而已。
“......”
system没有回答。
messenger死皮赖脸地凑上来,拍了拍system的肩膀。
“注意着点喔,07。”
然后伴随着一阵“噗呼呼哈哈哈!”的高亢笑声,怪人离开了。
“......”
system又一次垂下了头。
“————地铁列车即将通过。请退至黄线内侧耐心等待————”广播声回荡在站内,不久后回库的列车呼啸着掠过站台。
列车离开之后,站内已然不见system的身影。
*
琳琅京琉璃区中央街道沿线某高级公寓
坐在客厅沙发上的蔺拓一面拿着钢制杯喝茶,一面好奇地问道。
“说起来,理沙,你在家里也照常穿着校服的啊。”
面对这明显理所当然的疑问,欧阳理沙平静地回答道:
“因为刚从学校回来,比起像女孩子一样专程要换一套一副才能在家里生存,我更愿意把这种无所谓的时间放在处理其他事情上面。倒是你,穿着校服登门拜访,要不是今天是我做学生会的校门执勤,我还以为今天你去学校了呢。”
“闭嘴。”
蔺拓只是用指头弹了欧阳理沙的脑门一下,但这个学生会长却感到仿佛被竹刀迎头劈下一样的冲击。
“只是碰巧选了这套而已,因为穿这套出去不会因为打架被弄破而心疼。”
“我觉得有话好好说,这才是和平的做法。”
看着眼前的两人,呲牙佬轻叹道:
“的确是好学生的家里啊,跟我们这些人没得比的......”
“不,实际上这里也是萧老师的家,基本上家务都是由萧老师做的,我只是从旁帮忙而已。”
欧阳理沙揉着红肿的额头,重新调整呼吸,说道——
“接下来,你们该对我说明来意了吧?”
他看着坐在房间一角的少女。
“刚才你虽然一面敷衍着一面强行闯进来,但什么都瞒不过我的眼睛哦!这个孩子似乎在害怕呢。”
说着,欧阳理沙叹了口气,目光严肃地问道。
“为什么要绑架她?”
“不是绑架。”
立刻给出否定回答的是呲牙佬。
他大概是察觉到蔺拓很生气,于是决定主动回答,让他的情绪平复下来吧。现在蔺拓的脸上依然充血,但看得出来,他在慢慢恢复平静。
欧阳理沙现在觉得是另有实情,再看了看蔺拓后,听着这个龇牙咧嘴的男子慢慢地开始解释......
*
30分钟前美乐美商业广场。
“又找到一个,去死吧!”
——啊?
身材相对较高的蔺拓没有听明白这个突然扑进自己怀中的少女在说什么。
比蔺拓稍迟些离开店的呲牙佬却听到了这句话,他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不过,呲牙佬的耳朵很正常。
少女笑着,在接触到了蔺拓之后,握住手中的东西,并把它推向蔺拓的腰边。
随后,看着呲牙佬。
随着“劈啪”的声音,蔺拓的腰部飞溅出青白色的火花。
“好疼。”
蔺拓轻声叫了一声,随后立刻把少女的手拨开。
“啊!”
一个手电筒一样的方形机械从少女手中掉落。
蔺拓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正因为不明白,所以他没有发火。
蔺拓把从少女手中掉落的“那个东西”拾起,认真地观察着。
那个黑色的方形物体看起来像怀灯,或者说是大一些的剃须刀。
“......我说......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
物体上有一个像开关一样的部件,蔺拓试验按了一下——
“劈啪劈啪”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机器前端的金属部分飞溅出青白色的火花。
“这是什么?电棒?”
即使这样,蔺拓还是无法把眼前这个小学生模样的少女与电击枪联系在一起,他陷人了思考中。
“喂,蔺拓……”
听到身后呲牙佬的声音,蔺拓才回过了神。
他看看周围,发现所有人都停下脚步,躲得远远地看着他。
他手上的东西是电击枪。
脚边蹲着的,是一个少女。
蔺拓刚从客观上理解了自己所处的状况——这时,他发现看客中的一人跑向了站在巡视岗位的警察。
“啊,遭了,是刚才来因为抢劫那会有人报警叫来的条子。”
呲牙佬立刻分析了下当前的情况,之后抓住蔺拓的肩膀说道。
“赶紧跑吧!现在可无法做解释。”
话音刚落,呲牙佬就展现了与蔺拓一起行动时练就的神速。
“......啊?”
早已错过“生气”的时机,蔺拓露出不解的表情跟在呲牙佬后面跑了起来。
就这么逃跑的话,这件事本应以神秘少女被警察保护起来而告终——
可是,蔺拓却发现自己的背后比平时沉重。
他一面跑着一面回头——发现在视线的斜下方有一撮晃动着的头发。
由于蔺拓力气比较大,所以在一段时间内,他并没有发现。
刚才那个少女正紧紧抓住他的后背和腰带,也就是说他正拖着那个少女奔跑。
“不可以......逃跑......去死......去死吧......!”
少女一面抓着蔺拓的身体,一面说着这些危险的话语。
蔺拓无法理解少女在说什么。
无法明白为什么这个幼小的少女会对自己产生如此强烈的杀意。
以前在碰到有人找茬的时候,在意识到对方“带着杀意袭击自己”之前,他也没有生气。现在的状况可以说和那时一样。
“喂呲牙佬,这个孩子怎么办?”
蔺拓一面跑着一面问,呲牙佬看到粘在蔺拓背后的少女,立刻大叫起来:“哇,你特么怎么还带着个大麻烦?!!”
但他立刻恢复了冷静,问道。
“你有没有认识的人?在街上像这个样子的话,走哪都藏不住,太惹眼了!”
“你家!!”
“我特么上周刚刚被房东赶出来了!没钱交房租!对了,你家怎么样?”
“我家有我爸!”
“对哦!!那么我们去网吧?”
“那跟在街上有什么区别?!”
说话间,蔺拓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那小子的话,被卷进来也没问题吧。”
......
*
“我明白了,我要说的只有一件事。”
听完了解释后,欧阳理沙带着奇怪的表情朝蔺拓望去,并严肃地问道。
“为什么要绑架她?”
噶啦!
听到奇怪的声音,欧阳理沙连忙望去,只见蔺拓握紧了拳头。
奇怪的是,他手上的钢制杯不见了。
不过,这个疑问立刻就解开了。
蔺拓摊开手掌,出现了一个像锡箔一样被揉成一团的,原本应该是杯子的物体。
“抱歉,我会赔偿的。”
“......没关系,我正想换个新的......”
“不是,我是说对不起制造杯子的人。”
“嗯,你能对经常破坏的护栏啊、街灯什么的也这么想,并坦率地道歉就好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你怎么可能干出绑架这种事嘛。与其绑架,还不如空手拆银行的金库来得更快。”
欧阳理沙一面流着冷汗,一面朝房间的角落望去。那个少女比刚才抖得更厉害了。
“说起来,没从她身上问到什么吗?”
“她抖着这么厉害。虽然用那样危险的玩具搞恶作剧,但严厉地逼问的话,她不是很可怜吗?”
说着,蔺拓把电击枪扔给了欧阳理沙。
欧阳理沙接过枪,放心地说道。
“幸好你还有一颗人的心。对这样的小女孩动粗的话,那真是天诛地灭。”
说着,欧阳理沙走到少女面前,蹲下身子看着她。
“你没事吧?已经没问题了哦。被那个可怕的哥哥带着到处走是很不好受的,不过,我和那个人间凶器不同,是个倡导爱与和平的人哦。”
“冷静点,别当着小孩子的面好不好?”在欧阳理沙身后响起的,是呲牙佬制止蔺拓的声音。欧阳理沙对着少女微微一笑,可是——
“......”
少女根本不说话,只是警惕地盯着他。
虽然态度顽强,但少女的身体依然抖得十分厉害。
她看起来并没有要逃跑的意思,虽然那时候嘴上一直说着“去死吧!”,但现在的她看不出有什么攻击性。
“......”
少女的态度让欧阳理沙感到有些不对劲,他用手摸了摸少女的额头。
随后,这个学生会展立刻露出了严肃的表情,对身后的两人命令道。
“里屋的柜子里有给客人用的毛毯,帮我拿来!”
“?”
“这个孩子身体好烫!快去烧开水!”
欧阳理沙的话让公寓里乱成了一锅粥。
也许是从欧阳理沙的态度里感觉到了什么——少女像断了线的木偶似的倒下去,失去了意识。
*
30分钟后
让少女睡在里屋的欧阳理沙放心地舒了一口气。
少女虽然并没有什么病症,只是由于极度紧张才变成那样,但依然不能疏忽。
欧阳理沙站在隐蔽藏柜前,看着里面无数的不得在市面上流通的药品想了一会儿。
——突然,他感到口袋里的东西的沉重感,于是把它拿了出来。
那是刚才蔺拓扔给他的电击枪——
按下开关,青白色的火花就立刻蹿起,并伴随着电离子在空气中炸裂的声音。
看到这明显被被改造过的电击枪发出的火花,欧阳理沙想起了刚才的事。
“......这东西明显被改造得更强力了啊。”
“......只是叫一声‘好疼’就没事了……那家伙越来越像个怪物了啊。”
*
琳琅京西面城区某地
由高加索语言交织成的低语,被风吹散,缓缓沉浸在这座码头。
“......真奇怪啊......这个很奇怪哦。”
背景是一片蔚蓝的海港,一个男人在烦恼着。
身高也并不是说特别的高,但是宽大的骨架加上身上结实的肌肉,男人比同身高的男子们要看着块头大许多。
年龄看上去有40岁左右。在白色夹克外还套了件更白的大衣,远远望去就像一头白熊。
围巾在脸上围了好几层,只是从嘴边会有白色的哈气吐出来,就像蒸汽火车一般。
“果然很奇怪。这样的话或许快不行了啊。”
他的周围还有十个左右的男人,其中的一个戴着眼镜的四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表情神秘的问他。
“你在烦恼着什么,冈萨斯?”
“嗯?哦哦......哦。你听我说,道尔顿,这太奇怪了!”
“到底是什么事?”
被称作道尔顿的这个男人一边问着一边望向对方的手边。
那里有两个细口的圆壶——被称作冈萨斯的男人的两只手伸进那里面。
“你看这个,道尔顿!”
“......”
冈萨斯举起套着壶的两只手。
望着那个像是戴着拳击手套一样的男人,道尔顿保持着神秘的表情——但控制自己不滴下冷汗,说:
“这又怎么了呢?冈萨斯……”
冈萨斯一脸严肃的颔首,微微的晃动着壶喃喃的说:
“手......拔不出来了......”
沉默开始在男人之间蔓延。道尔顿扶了扶眼镜回答说:
“那可真是……不得了了啊。”
“我本来是要拿出里面的东西,但没想到手却出不来了!”
通常在这种情况下,一般是会大肆嘲笑一番或是无奈的苦笑一下——但是,道尔顿十分严肃的回答了他。
顶多,回答的内容上多少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嘶,实在没有办法的话,就这么过一辈子也是没有问题的。”
“没有问题的吗?吃饭啊上厕所时要怎么办啊?”
“在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孕育我们的这片广阔的大地,会温暖的接受我们的 ,也会继续养育后代生生不息。”
“嗯嗯?......我怎么觉得我就这么被埋葬了呢?有一种被踢飞到很远地方的感觉哦,这是怎么回事啊,道尔顿?”
冈萨斯歪着脑袋,道尔顿再次扶了下眼镜说:
“简单的说,就是你放弃生存的念头吧,在肉体上和梢神上。”
“换句话说,也就是在绕着弯叫我去死嘛,这太可怕了啊。”
“刚刚那是开玩笑,冈萨斯 。”
道尔顿还是面不改色。
不禁让周围的人都在想他的脸是不是用蜡像雕的。这时,道尔顿淡淡的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要死的话,也要越过这片荒地后再死。”
听到那些话——冈萨斯重新望向周围的面孔。
站在他周围的,是些除了道尔顿以外年龄不详的男人们。
他们戴着烙制成不知名恶鬼的钢质面具,身上穿着则是一身像是西方中世纪的教廷的复古长袍。这其中不知为何也有一些带着十字巾的人,看上去像是某个宗教的传道士。
但是,那些服装没有统一性,像是各自把各自习惯的传道必需品拿在手中。
有几个人手里握着像是圣经的文本,面对着大海时每个人的脸上似乎都带着别样的惆怅。
冈萨斯环视那些人,低声说:
“那个障碍物是?”
“三十七名‘逾教者’。听说是把某样残次品私自瞒着上层弄到了了自己的口袋里之后,想要出转手卖个价钱的样子。现在大概正在想着如何突破我们的包围吧。”
“偶然啊......真可怕啊。真的是偶然吗?”
“如果说你弄错交易对象,并且在监视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他们的计划这样的事算是偶然的话。”
“那个果然是偶然啊。”
冈萨斯看着像是苦笑,但是套将两只手的壶把这种无奈感全都冲散了。
道尔顿对于他的态度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像机器一般继续上下张合着嘴。
“结果看来他们是想要打算以从这里突破作为假象,实际上朝远洋的方向逃走。从行动之迅速、目标之明确这一点来看,也有可能他们从最开始就已经有计划地把他们手头上的‘残次品’处理掉了。”
“这样啊......也就是说,除了收拾掉那帮家伙,我们还要给背后那群老东西擦屁股?”
“完全不是。那一边的情况,自由那一边负责,我们说到底只不过是外围的执行者而已。”
“哈哈哈,能够让那群老头把负责的地方分清楚,从中作出出协调点这可是优秀的职官,我很信赖你哦,道尔顿。”
说些貌似相关又不相关的话的——作为柱典教会的“问讯官”,冈萨斯转动着脖子,发出“咯咯”声,等待着即将要出现在这里的敌人。
“真是的,够麻烦的啊。要是有那家伙在的话,我明明只要睡觉就可以了嘛。”
“你说的是拉威尔?还是莎法勒?”
“不是的,虽说那些家伙们确实挺有用的吧,但是毕竟被指派到围内去替我们处理那个‘残次品’了,也无可奈何,我想说的是在这种场面下不用多说也会干掉对方的善解人意的家伙们啊。”
像是一个孩子在炫耀自己喜欢的英雄一样的语气,但从一个40岁左右的男人口中说出来,只会让人感觉到那人是在说一些醉话而已。
虽然事实上,他起床后是会喝一瓶伏特加。
“说回来,不就是因为要找她所以缪勒才会掉了脑袋的吗?”
面对那些醉话,道尔顿的表情第一次有了变化。
“啊,是‘处刑人’啊。”
浮现在道尔顿脸上的表情有一丝的厌恶感。
“她的确是战斗力强大。但是,她人格似乎还要那个……”
“人格那个......人格......不好?”
“撤回前言,非常好......”
道尔顿再次回归面无表情。。
“这里也没别人,反正她也不会因为那一句话不远万里地回来追杀你,倒不如说对她而言还算是一种夸奖——毕竟她就是任何人都比不了的战斗狂啊。”
说到这里,他一脸苦涩的停止了话语。
*
12月29日琳琅京西虹区美乐美商业广场
一名打劫者逃到“步行者的天国”,在他狂乱穿过人群的时候——
“Чтослучилось(发生了什么事吗)?”
说出那些话的,是一个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这个抢匪还要显眼的外国白人。
在作为国际化大都市的琳琅京,外国人也并不显得那么罕见。
但是这个男人身高接近2米,手脚像圆木一样粗,是一个看上去像是职业摔跤手一般的大块头。他背着一个类似沙袋的行李袋,就好像是修行中的武僧一般。
但是,他引人注意的理由是,在他身边的那个反差实在是太大了。
“Нетпроблем(没什么)。”
用俄语回答他的是一个手提着大纸袋的白人,看上去是个十九岁左右的女人。
虽说是女人,但或许用少女来表达会更加恰当,因为脸庞看上去还很稚嫩。但是,身材已经完全成长为成年女性,光滑的手臂上带有一点肌肉。
酒红色中带有黑亮光辉的长发,天蓝色眼睛的中心是深不见底的仿佛洞穴般的瞳孔。
脸上浮现的是一种让人觉得冰冷的表情,身体到处都有些小伤痕。以黑色为基调的整洁的着装,给人一种阴暗的印象。
但是正是这样,整体散发出一种不可思议的魅力。
让人窒息的美女和像野兽般的肌肉男的组合。
被他们吸引过去的目光不在少数,不过视线立刻就被抢匪那边的骚动拉了过去。
白人少女从最开始就没有在意周围的反应,依然面无表情的对站在身边的巨汉说:
“拉威尔,否定......在琳琅京期间就用中文说话。这应该是早就决定的。入乡随俗。那是藏身的基本准则。我也不自觉的用中文回答了,这会暴露我们的来处。我会注意的,你也一样。”
“对不起, 莎法勒。我错了。”
“你太显眼了。我们要进到目标店。请肯定。”
尽管音调说的很完美,但是词语的使用就有点儿奇怪。
被称为莎法勒的女生领着那个叫拉威尔的男人向目的地的方向走去了。
对抢匪骚动毫不关心,对这之后的经过也毫不在意。
只是在走出人群的时候,她细声的自言自语道:
“沉没在和平中的温热中的围炉。一半失望,一半羡慕。”
*
数分钟后某卡拉OK包厢内
“不行了,我已经不行了。好在意啊,一步都走不了了。”
进入指定的卡拉OK包厢,在“等的人”出现之前,两个人在找事消磨时间。巨汉拉威尔在进入包厢后就两手抱头蹲在那里。
另一边, 莎法勒从纸袋里拿出书来看,一边翻页一边淡淡的说道:
“你正坐着。否定走路的必要。”
“在意的不得了啊……在刚刚的大街上看到了火锅店和涮锅店啊。我好在意牛肉啊……”
面对一脸世界末日表情的拉威尔, 莎法勒眼皮也不抬一下的继续翻书。
“为什么.......为什么牛明明只吃草还能长那~么大呢!只吃草就能长那么大也太奇怪了吧.......不把这个谜题解开的话我何止没有工作的心情啊,我连生存下去的意义都要迷失了啊!”
面对着叫喊着意义不明的事情并开始撒泪的巨汉, 莎法勒还是继续翻书——但是,虽然意识是在书上,但嘴却像是其他生物般开始活动。
“.......牛的胃里有一种特殊的微生物,那种微生物会跟牧草和牛的唾液反应,产生氨基酸来让牛吸收,因此牛会茁壮成长。问题解决。”
“......”
莎法勒完美的回答了拉威尔的疑问。
仿佛是非常满足她的回答,拉威尔的脸上开始绽放出了光辉。
“是这样啊!不愧是 莎法勒!是吗!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安心的吃牛排了!因为我可以接受了嘛!”
但是——
“也可以喝牛奶了哦!虽然人类喝牛的乳汁是有点奇怪啦但......但......哎呀......话说回来......诶?”
拉威尔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再次两手抱头趴在摆放着菜单的桌子上。
“不行......好在意啊!我连菜单都看不了了......刚刚想到了牛的乳汁,为什么,男人也有乳头呢......对于繁衍子孙到底起到了什么贡献呢......可恶,乳头之谜要是解不开的话,我就在这里一步都不动了哦!这是我的道义!”
“......胎儿时,人类有一段时期是没有男女区别的。乳头的部分是在成长之后由性别决定的。那只不过是残留下来的叫法罢了......说到底,你现在还有自己身为人类的自觉这一点让人觉得十分的奇怪......”
“哦哦.......哦哦哦.......太完美了, 莎法勒你太完美了!”
女生表情没有丝毫改变,一一作出回答。拉威尔又继续问了:
“但是……又有了新的疑问……要是不解决的话,我都活不下去了……!为什么、为什么 莎法勒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呢!?乳头也好子孙也好,这种话,是可以在只有一男一女的狭窄空间里说的吗!?”
面对拉威尔, 莎法勒仍然是面无表情的继续翻书。
——翻书翻书。
——翻书翻书。翻书翻书。翻书翻书——
“无视......我吗!?”
在拉威尔无法忍受从而大声呼喊的同时, 莎法勒也看完了第一本书。
然后她继续拿出来第二本书,正想要开口说些什么——这时,卡拉OK包厢的房门打开了,出现了一个男人。
“哎呀,你们好,你们好,真是不好意思。”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彻彻底底、很典型的、和蔼可亲、看上去三十出头的琳琅京男人。
“你们好,你们好,真不好意思啊,你们好。”
这个“你们好”胡乱连发的男人笑眯眯的坐在椅子上。
“恕我唐突,因为没有什么时间……所以请让我说明一下这次‘工作’的内容……”
男人笑着说完这些话,没等两个人的回应就拿出了两张照片。
“其实,是想让你们处理掉这个‘残次品’。”
“......”
第一张照片上是一个无精打采的少女。
怎么看都只是一个小学生而已,拉威尔眉头紧蹙接过照片。虽说是正在谈公班, 莎法勒则仍在继续翻着她的书。
中年男人并不在意对方的态度,继续淡淡的说明“工作”内容。
“这个家伙的身份,想必两位已经从上峰那里得知了,再次我就不再赘述,我来到这里主要是为了给两位进行引导工作......”
“虽然‘教会’是雇主,那也是看给的钱数了。作为赏金猎人的我们虽然可以对付大多数麻烦,但既然是在你们的地盘上出现了你们没有办法解决的问题,看来是相当程度上的棘手,那没有相应的代价的话......”
拉威尔说着十分流畅的日语,男人“哈哈哈”的反复谄笑。
“呀啊,超乎你们的想象,其实目标说不上有多么麻烦,只不过,这事发生在了琳琅京,所以变得更棘手了啊。因为这个城市里,有着管理者和另一个身份不明的家伙。”
管理者——以及身份不明的家伙。
换而言之,除了管理者以外,还同时存在着比肩管理者的家伙。
听到了这个, 莎法勒停止了翻书的动作。
“这里的管理者,很强吗?肯定还是否定。期望急速回答。”
中年男人听到莎法勒的话,露出和蔼的微笑,伤脑筋的喃喃的说:
“那个嘛......强弱应该说还是以前的问题......怎么说好呢,我们还没有和对方正面交手过。”
“?”
“关于资料的映像放在网上了,正好过来之前急急忙忙的下载下来了......”
一边说着,中年男人一边从怀里拿出携带动画播放器,画面里映出一个映像。
那个映像是某个新闻节目。
播放着的是一群飙车党的暴徒——
还有一个手里操纵着银色火焰面对着他们,银发红瞳的高加索少女。
“这是被称作‘超能力生命’的都市传说......其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也不得而知,到底是异想化呢,还是半异想化呢?当然也不排除是人类或者‘晋升者’的可能性,但如果是涉及到异想化这一侧的行动发生的话,她就一定会现身。”
看上去像是困扰般的俯下身子的男人——在他的表情之下,是在笑。
侧眼看向莎法勒,的确,在她的脸上浮现出了之前没有的色彩。
“有一点,要确认。”
莎法勒双颊泛起红潮,带着些喜悦的语气——
并没用想要隐藏涌上来的兴奋,单纯的提出了疑问。
“即使杀了这个银发少女的,也可以吗?”
那个问题没有意义。
拉威尔虽然认为自己不是头脑好的人,但还是了解这位搭档的。
莎法勒天生沉迷于挑战强者,尤其是在差点死于“处刑者”的手中之后,像是觉醒了某种属性一般,她开始热衷于与“强大”为敌。
而眼下,有一个可以和未知的对手战斗的强大诱惑力在这里,这份来自柱典教会方面的委托——
是没理由拒绝了。
而且,他又了解到了一点。
在这里,不管他们的眼前的这个主顾方代表——名叫澱切的男人怎么回答, 莎法勒也会把影像中展示的银发少女杀死。
拉威尔渐渐感觉到这个事实,静静的思考。
——因为还是不太明白,不过算了。
就这样,还未展现力量全貌的神秘赏金猎人自愿的踏入了纷繁复杂的道路。
说回来,对于他们来说——
说不定现在这种不稳定的状态才是正常的生活。
*
“那么,是什么事来着?”
冈萨斯一边敲打卡住双手的壶,一边茫然地问道。
和他轻松的语调相反,他现在站在血腥味很浓的空间里。
如字面意思所示,这个船舱充满血腥味。
不过某种药物的味道要更加强烈,硝烟使得充斥四周地面的红色显出几分朦胧。
冈萨斯的脚下躺着好几具尸体。
大概是之前说过的“逾教者”集团吧。明显有着外国人外貌的男人们已化作头、胸部流血、飘荡着尸臭的肉块。
在那样的空气中,幸存的男人们的样子和之前完全没变。
道尔顿一边拭去眼镜上的雾气一边站到冈萨斯身边,周围修道士部队打扮的人们沉默地用警惕的眼神看着四周。
“莎法勒和拉威尔那边的事情,冈萨斯。”
“啊啊,没错没错。刚刚还说到半他们了呢......。”
冈萨斯长吁一口气嘀咕道。
他把卡在壶里拔不出来的双手伸展开,夸张地说道。
“似乎是漏了几个吗?他们不会变成核弹在这里炸开吧?”
“漏网之鱼,掀不起什么风浪。”
“可是你没有注意到吗?他们逃跑的方向不是远洋,而是向着码头那一边的琳琅京喔,要是莎法勒他们知道我们送去了多余的工作量,他们会怎么想呢?”
道尔顿而对哈哈大笑的雇主,刻意扶了扶眼镜,而无表情地冷淡说道。
“大概会为我们给他们送去了谈涨薪的好筹码而感谢我们吧?”
“不,我觉得他们会咬着这一点向上峰参我们一本,说我们失职哦......诶!现在不是责备我的时候吧?道尔顿也意外地不会观察气氛呢。”
“你的双手是现在最脱离现场气氛的,冈萨斯。”
他面对如同在渔猎蜂蜜壶的熊一般的上司,没有表现出轻蔑、侮辱或愤怒,只是淡淡地陈述出事实。
冈萨斯缓慢移开视线,插科打诨般笑着回答道。
“我也不是自己喜欢才这样……”
紧接着——壶随着一声巨响被炸得粉碎。
从右手的壶中出现的,是如水花一般喷射的冰晶。
船舱内的温度瞬间降至零点,瓦罐破裂的碎片像雨点般落到地而的尸体上。
紧接着,“砰”地响起某物倒地的声音。
道尔顿仔细一看,只见装成尸体的“死者”仰面倒在那里,嘴里流出鲜血,瞄准冈萨斯的枪无力地掉在地上。
“......精彩。”
道尔顿耸耸肩嘀咕道。冈萨斯则一脸兴高采烈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