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2月26日,直江新区住宅街道的某户人家屋内。
位于木埃言的房间之中——
“自己?”
少年的奇叹并不是源于难以置信,恰恰相反,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怪异事件的木埃言第一时间在判断为这起因毫无疑问与异想化相关之后,他开始由仅有的这一个提示在自己的脑海之中发散出各种各样的可能性。
“你是说你看到的那个.......‘怪物’......就是你自己吗?”
“嗯......”
面对眼前少年的追问,洛月圆点点头。
“那么,是看到那个是‘怪物’以‘你自己’的样子作为外形的另一个独立的个体出现,还是说......你自身......藏着那样一个‘怪物’?”
洛月圆沉默了,她没有回答。
不过,即使她没有说话,在一旁的木埃言和如都能感受到她发自内心的恐惧。
似乎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不想回答,而是回想关于那些事情的经过本身就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所以在仔细想到之前,她无法回答。
如与洛月圆虽然不算结识了很久,从在博物馆邂逅,到如今也才不过三个星期而已,但是也绝不是刚刚才认识。
在博物馆共同被卷入了“异想的博物馆”之后,如可以说对洛月圆的比较了解了。
——她是一个单纯的女孩,即使是在那样的情况下都不会惊慌......倒不如说这个可爱的家伙是因为过于单纯了才会在看到那样匪夷所思的存在的时候勉强能够接受,以“天真”作为“保护罩”来应对一切。
——但是现在就是有这么个家伙,是“天真”所不足以阻挡的,直接突破了她自我设置的“心理防线”,给她带去了恐惧......
——那是怎样一个家伙?
——若非强大到离谱的东西,那就只能是......
“是那时候你在博物馆里看到的怪物吗?”
在洛月圆长久的沉默之后,如补充问了一句。
按照如的判断,如果是经历过那一次拘锁者的影响之后,的确有着这种可能性。
在博物馆的时候,并不是从根源上把造成了异样变化的问题解决,一切都在如决定从内部把博物馆的一切毁掉的时候,被那名女警官从外面拿着渡言一刀给结束掉了。
“草草收场”——可以如此做结。
也许引发问题的罪魁祸首是被干掉了?如不得而知。但是拘锁者所带来的麻烦不仅至此,更准确的说,那个名叫拘锁者的异想化是“麻烦”的播种机。
自己没有使用纽因具体改变事像的能力,而是通过影响别人内心中的想法,从而勾出异想,并将那异想一步步塑造成异想化,进而让形成的异想化来改变事像......
——这便是拘锁者的手段。
所以被困在那座博物馆里的人们虽然走出来了,但是异想的种子早已在他们各自的心理深埋着,只等待着某个“发芽”的契机。
——看起来洛月圆心里那颗“异想”的种子,终于发芽了啊......
“博物馆......”
如的问题让洛月圆茫然地抬起头,然后她又像是在努力地回忆些什么一样,可最终还是因为始终没有头绪而垂下了脑袋。
然而如却表示理解:
“也是,正常人在忽然间遭遇怪异事件的时候也不会去思考与自己之前的各种经历之间的关联性,别说是细节了,就连保持自身镇定都很难做到。但是你虽然不知道原因,还能想办法自救,找别人帮忙,这已经很了不起了哟。”
如像是爱抚着似的,摸了摸身边沮丧女孩的头。
“谢谢......如。”
“那么既然你已经来到这里了,一切就放心地交给我们吧!”
坐在床沿的如说着便站起身,像是自傲地,双手抱在胸前,以一如既往的自信微笑给了洛月圆极大的安心感。
同时作为回应,洛月圆揉了揉通红的眼眶,抬起头后向决定帮助自己的人报以一个甜美的微笑。
——啊,和那个蛋糕甜点电视广告里的笑容一样......
*
走在直江三高的校道里,木埃言的思绪停留在前两日的时候,他完全忽略了与自己结伴而行的杏音。
“拘锁者啊......”
木埃言不自觉地将这个名字脱口而出。
——之前如就提到过这个家伙了,但是我还以为已经被解决了,所以没有追问......
——原来如自己知道是另有隐情......所以她当初才急着去找洛月圆的吗?
——能够在别人心中播种异想的存在......虽然听如的说法是似乎没有强大到和“黄金雨”或者“地铁正义”一样能够控制和影响事像,但是对人们的威胁,毫无疑问这个家伙是之前所碰到的异想化都比不上的。
——......能够在别人心里播种下异想的种子......
——换句话说,就是能够勾起别人心中的异想,进而让他们自己“制造”出异想化。
这种相似感,让木埃言想到了另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家伙——
自称是异想化中的异想化,“罪”。
——罪是具体引发异想化心中的“恶”,然后让异想化依照自身异想“极恶”的一方面去行动......这么一比较,两者之间的关联性......
不过再怎么深思下去,木埃言知道这也不过是凭空推论,真正要做下一步判断与决定,还需要等待收集线索的如结束之后再商量。
深吸一口气转换了心情之后,木埃言抬起头,放眼校园。
各个班级的学生在狭窄的操场上人声鼎沸,校内每个社团部门也在忙着各自活动时所需要做的准备。
一切都是为了迎接三天后,一年仅有一度的元旦节校庆。
所谓元旦节校庆,顾名思义就是将元旦节与校庆和在一起作为一个学校的节日庆祝了,是一场大型的以学校为主题的、学生们之间的文化艺术盛宴。从31号的傍晚开始,持续整个元旦假日。
对年级交流来说,这是新入学的新生们真正融入学校氛围、高年级学生向学弟学妹们展示自我的契机。因此除了固有的班级表演项目之外,日间还会有各个社团在第一次招新之后的部门展览。
当然,这场冶炼师欢之中的重头戏还是举办在31号晚上作为开幕式的跨年学校晚会。是由学生们以每个班级为单位自行排演而出节目所组成的文艺晚会。
虽然这是直江三高成立以来的“传统节日”了,但是因为今年年末近来发生了各种各样的状况和事件,校方一度想要停办这一场晚会。就在学校里的学生们听到风声,失落的情绪还没来得及传遍整个学校的时候,原本不太情愿的学校方面忽然改口说支持举办,而且与以往纯粹由学生会策划主持的做法不一样的是,校方这一回作为元旦节校庆的主策划。
“唉,还没结束吗?”
虽说只是将演出服装和道具采买的价格报表交由学生会报销,但是木埃言没想到这回校方作为活动的主策划以后,财务方面的问题需要在校内的几个办公室来回跑,最要命的是这几个原本搭不上边的办公室一个在东角大楼、一个在西教务楼,来回走一趟就需要横跨两次校园。
木埃言拿起手中的几张表格,粗略的翻阅一下,发现后面几张需要盖上印章和签名的地方还是空白一片,倏地就被这份麻烦笼罩着心头的感觉闷得满身像是快要出汗了。
——为什么是让我去跑腿啊,这种交际的事情不应该是由......
木埃言下意识扭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左手边,原本会在那里跟着调侃自己的应该是一个染着黄毛的不良少年。
——哦,他不在啊。
木埃言下意识地叹了一声,把刚才深吸的气一口全吐出来了。
就在他的身后,杏音开口道。
“累了吗?不然接下来的地方让我去吧。”
“啊,没有,只是觉得好麻烦,好像最近忽然间就多了很多原本应该不是我做的事情压在脑袋上一样,当然不习惯了。只是有点不好意思让你陪着跑了这么多趟。”
“......两个人一起找效率会快一些。”
“哦......说到效率的话,我们为什么不一人拿一半去盖章呢?”
木埃言拍了拍脑袋,才意识到自己把思考的重心全放在了有关于异想化的事情上了。
“也没剩多少,再到教管处的林老师那里盖完章就可以了,没关系的。”
话虽如此,其实两人已经忘记了一小时以前他们会为什么在一起行动了。简单说明的话,就是周遭好事者们的撮合吧。
虽然木埃言对外表示的是,“杏音只是自己小时候认识的朋友,两个人从小玩到大的关系”,杏音本人也对此没有多说什么。但是现如今高熙原离开、铁三角只剩下了两人,加之在其他人眼里,杏音对木埃言也一直很好,在校园里,两人已经被认定为官方情侣了。
不过,当事人木埃言和杏音并不知道这个事实。
因为,对他们来说,对方和自己是朋友关系。
尽管在那次回家路上的夕阳下听到了杏音的心里话之后,他自己也在心里多次询问着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欢着杏音,但是一想到已经消失的、自己曾经喜欢过以至于现在也一直喜欢着的那个女孩,木埃言决定在想明白之前还是先把这份感情放下。
而且除此之外,木埃言觉得自己喜欢别人这种事情还是需要将能够让对方知道“真实的自己”这一面的前提下进行才对。
是的,他还隐藏着关于自己的身份,另一个自己,以及自己与异想化这一侧的联系的秘密。
看着身旁的少女,木埃言实在不想将她卷入这会产生“人无法接受的结果”的一边,薇的是不再失去身边的人。
迷茫的木埃言就这样与杏音在校园内走着——
这时,一个与木埃言的心情完全相反的、爽朗明媚的声音响了起来。
“木埃言!哎,杏音也在啊!”
两人回过头,站在他们身后的是一名老师。
“萧老师?”
“萧老师好。”
“嗯中午好。”
萧靳水面带着笑容,似乎是遇见了什么好事,又或许是看到了眼前的这两个人让她心情不错。
“你们怎么会在这?其他同学可都在排演着节目呢,能有空来这边的人少之又少,真不愧说这样的活动是对学生们心理压力调节的一剂最好不过的良药......”
“啊,我和杏音是来给财务报表盖章的。”
“哦,是这样啊。”
——萧老师只是来闲聊的吗?
这样想着的木埃言决定简单地回应他几句。
可是,不待木埃言开口,萧靳水就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事。
“那木埃言,明天有时间吗?”
“啊?”
“最近正好赶上了没有学生的空档,我想整理一下办公室来个大扫除。”
“啊,那个......明天我......”
就算是平时,木埃言碰见这种可有可无的麻烦事也肯定会找借口开脱,更不用想现在另一个自己正在忙着在城市的各处搜集着关于异想化行动的线索了。
做出决定之后,木埃言故作遗憾地摇了摇头。
“......唔,抱歉,明天有点事。”
“啊,那还真遗憾哪。”
听了木埃言的话,萧靳水表现出明显的失望情绪——
但这位年轻的女老师立刻又恢复了笑容,向站在木埃言身边默不作声的杏音问道。
“那么,杏音如何呢?”
“诶?我倒没什么事……”
——“啊?”
杏音出人意料的回答让木埃言不禁叫了起来。
“不过,萧老师的办公室我还不太熟悉,如果要去帮忙大扫除的话应该是第一次。”
“放心放心,也没多麻烦,办公室没有多大,只有我一个人在而已。”
“那好。”
“对了,明天几点……我看看预定时间喔”
就在萧靳水拿出手机校对备忘录里的日程时,木埃言终于忍不住出声:
“等等。抱歉,我搞错了,明天我有时间。”
“啊,真的吗?”
萧靳水露出纯真的笑容,这使木埃言的内心感到非常混乱。
——啊?为什么萧老师看起来一副对我很感兴趣的样子啊?
——还是说是对杏音?
“……不过最好还是早上吧,放晚学的话,我需要赶回家,最近有些比较要紧的事......”
“嗯,没问题,打扫而已,花不了多少时间。”
依然没有弄清这位女老师的意图,木埃言与萧靳水约好了,明天早读前跟杏音一起到萧老师的办公室帮忙大扫除。
然而木埃言不知道的是。
就这样,他即将介入某一正常事像之外。
他甚至依然没有意识到这究竟是单纯的偶然,还是什么人的刻意安排。
*
12月29日夜晚琳琅京西虹区某处某道路上
——真没办法。
如一面叹息着,一面思考将来的事。
——接了个麻烦的工作呢。
不知从叶本那里接到了什么样的工作,如的情绪难得地变得阴暗起来。
在信号灯亮起的时候,她朝着因为年久失修而闪烁的朦胧红光的灯柱径直向前,“映像”出来的无牌照机车虽然被抑制住了往外不断溢出的银焰,但是在行驶的时候还是依稀能看到飞溅的火星。。
——不过,至少在一开始就得到了非常微妙的线索......
——这个叫澱切的男人,跟洛月圆的经纪人兼小姨洛鸯又是什么关系呢?同用一姓,莫不是家人吧?......哦关于这个,一会回去问偶像小姐就可以了......那么这个男人又跟洛鸯的失踪有什么关系?
因为开门即得的收获,如的心情勉强从阴郁的气氛中摆脱。
——不过,弄不好,也许好几天都不能回去了。
——趁现在和木埃言联系一下更好一些吧?......小灵通呢.......
——不对,正常来说现在接了一个在人类社会中算是违法犯罪的灰色委托......还是结束了回去之后再和他解释比较好呢?
如正想着的时候,交叉路口的信号变成了绿灯。
——还算幸运。
在双车道道路右侧的如准备等信号灯一变绿,就骑着机车不用停下直冲而去——
可是,在信号灯转变之前,她就发现一另一辆机车在自己身后停下了。
一开始的时候,她有些意外,以为是警察来查她这辆无牌照的“映像”交通工具——当她把视线转过去之后,发现并不是,不过是普通的机车。
骑手和如一样,带着头盔,但是身上穿着十分贴身的紧身骑手服装,仿佛是专业的赛车手一般。
看起来是个典型的飙车党,没什么值得如在意的,可是——
如感觉到了奇怪的波动。
是的,纽因波动。
——?
在察觉对方的真正身份之前,对方看到信号灯变绿,就冲了出去。
“晚上好,冬日的雪精灵。”
突然——身后的骑手轻声说话了。
如的听觉能够清晰地捕捉到对方说的话。
那大概是不想让自己听到的自言自语吧。
但是很明显地,这不是中文,而是高加索语。
尽管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如也并不想追究,可是——
“小孩子游戏的时间结束了。遗憾,可惜。”
她听到身后的骑手说出这样一句话——
同时,强烈的冲击蹿上她的上半身——
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感到自己的身体重重地摔在了道路上。
——“这次的工作是当保镖。”
在刺痛感传来之前,如的大脑中先响起了叶本说的话。
——“虽然不知道那个人现在在哪里......”
——“但希望您能找出来,并暗中加以保护。”
——“原本我认为,委托司机先生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他向我推荐了您。”
——“以您的力量,一定可以将她保护起来,并且安全送达这里。”
被要求担任护卫的工作,这让如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可是,她无法拒绝委托。
——“......也许有人想要她的命。具体情况恕我无法说明......”
——“希望您保护照片上的这个人。”
叶本交给如的,是另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看起来还不到10岁的小女孩。
少女容貌精致得让人看一眼就会在心中油然生起想要怜爱她的......不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越看着照片上小女孩的笑眼,就越觉得她像是在死盯着看照片的人。
——“她的名字叫system01。”
——“真实身份就连我们都被列为需要对此保密的对象,只有高老板知道。”
——“据说按照原本达成的计划,她应该是会安全到达我们这边,可是中途出现了意外......”
——真是还没开始就被强制拖入游戏内了呢。
如感受到了疼痛,揉了揉膝盖,并确信自己“不好的预感”言中了。
她不知道对方对自己做了什么。
不过,只要知道对方确实对自己做了什么,这就够了。
因为,她确认了两个重要的事实。
一个,是由于刚才的冲击,自己整个人被击飞了,映像能力化形出来的机车也在冲击之中消散。
另一个——则是自己现在陷入了某种麻烦之中。
就这样,本来就是非现实的存在的如——
被强制性地卷入了人类与非人类交织的现实之中。
*
同一个夜晚,Shining City 聊天室中——
——wing进入聊天室——
wing:【晚上好。】
wing:【都没人在啊——大家是不是都出门了啊。】
wing:【今天还特意晚来了一会儿呢,连法海也没在啊……】
——冶炼师进入聊天室——
——时希子进入聊天室——
时希子:【晚上好。】
冶炼师:【晚上好wing。在家一写完作业就奔聊天室了,让人感到一丝莫名的悲凉啊。不过反正在电脑世界中,休息日与平时、晚上和白天都没有什么区别。谁都不会责备你。但是,如果你期望有人来责备你,我会全力以赴用语言来责备你的。来吧,是时候来试一下你是S还是M了!】
wing:【啊,晚上好。】
wing:【你该不会是跟时希子换号了吧?】
冶炼师:【是时候来试一下了!】
wing:【连说两遍吗!?】
时希子:【对不起。】
wing:【果然是换号了吧?……不过也没差】
——公务人员进入聊天室——
wing:【啊,晚上好——】
时希子:【晚上好。】
冶炼师:【哎呀哎呀,看来在即将到来的假日之中受困于重重公务的人民公仆也会来到这种地方啊。过度劳累可是会死的哦。比如吉尔伽美什和诸葛亮......这都是历史上有发生过的事情呢!】
公务人员:【抱歉。】
wing:【为什么公务员小姐要道歉呢w】
冶炼师:【……你这么坦率的道歉的话,我反而不知道要怎么反应才好了。】
wing:【不管坦不坦率吧,说起来压根儿就没有道歉的必要啊。】
公务人员:【抱歉。】
wing:【又道歉吗!?】
wing:【话说回来,冶炼师你又怎么样呢?】
wing:【冶炼师你不也是在这里呆着吗?】
冶炼师:【不必担心。我和时希子今天一天在美乐美的大街上反复饱享了人生。首先是在吃遍了所有的麻辣烫,然后在美乐美痛快地shopping,不过在经过广场步行街的时候看到了一个超帅的人现场抓获抢匪哦,现场暴打劫匪,超爽的!】
时希子:【饺子很好吃。】
wing:【抢匪啊,一定造成了很大的骚动吧。】
wing:【……在美乐美商场的话,莫非是那边那位露天饮品店的店长,或者是附近巡逻的警察吗?】
冶炼师:【哎呀!】
时希子:【街角的露天饮品店的店长嘛......】
wing:【诶?你们认识吗?】
冶炼师:【不好意思,我竟然打出这么短的句子。我还以为在学校是好学生的wing跟社会上打打闹闹的暴力事件无缘呢,没想到你也认识那边的店长吗?】
公务人员:【这么一说我好像是有些印象,美乐美那一带治安和其他地方比起来倒没那么乱,听任职的一些前辈们说的确那一带有个“镇得住场面”的人在维持着。】
wing:【对不起,我来不及吐槽了。】
wing:【话说回来,公务员小姐你也知道吗?】
公务人员:【一点点。】
公务人员:【啊抱歉。】
wing:【为什么要道歉啊w】
冶炼师:【不过很遗憾,今天看到的不是店长先生也不是警察。是一个脸上缠着绷带、带着眼罩,看上去像是个花花公子模样的人。不过并不是那种温文尔雅型的,而是那种有点儿肌肉、看上去很华丽的人。】
时希子:【围了好多女生。】
时希子:【渣男。】
wing:【挺让人羡慕的......啊不是,真厉害啊,居然能抓到抢匪,和警察一样了。】
时希子:【警察有时候还抓不到抢匪呢。】
公务人员:【抱歉。】
时希子:【不是指公务员小姐啦!再说公务员小姐不是没在辖区派出所任职嘛。】
冶炼师:【说到警察,刚刚在路上看到好玩的事了哦。】
wing:【什么事呢?】
冶炼师:【刚刚在天桥上聚集了好多人,十几个男的在天桥的上边下边像玩互推游戏似的。】
时希子:【被推了而已,不许哭。】
wing:【诶——?】
冶炼师:【我觉得大概是飙车党之类的集会吧……话说回来,还记得之前在群里聊过的那个“bottles”吗?可以称作是聚集在琳琅京的魔性的黑暗,恶之地带,是一群绝妙的令人不愉快的家伙。】
时希子:【bottle。】
wing:【上次遇见的那群。】
公务人员:【这我也是听前辈们说过,之前在街上好像又看到了重组的样子?】
冶炼师:【所谓的bottle,有说是“漂流瓶”的代称,也有说是“用瓶子代替武器干架的家伙们的组织”或是“醉鬼结合体”啊什么的,总之,现在听说的好像和拓海叔之前介绍的完全是两个不一样的组织了。虽说是类似于街头帮派那样的集团吧,但又没有特定的领导,是混迹在城市中的好动暴徒集团!】
时希子:【不是,这么一说怎么听起来反倒觉得有点帅气了?】
wing:【说是好动的暴徒集团......这也有点太......】
冶炼师:【就是好动暴徒的集团哦。因为,连他们的目的啊什么的都不清楚。如果是一般的帮派的话,通过会在街上发泄个压力什么的就能判断出来,要么就是划分底盘管辖向各个商铺收租,也有的可能是为了金钱或者是暴力团伙的承包组织,即便如此,只凭有实体的这一点,就能很容易了解。但是,现如今的bottle并不是那样。】
时希子:【不是那样?】
wing:【是你想太多了啊。】
冶炼师:【bottle没有实体。而且,谁是集团的一员都不知道哦!之前说是以学生为主,但是现在看起来有很多看起来明显是成年的社会青年也开始带起蓝色小瓶子的臂章了!有可能你平常认识的人也是其中一员也说不定,遇见自己的“同志”就戴上臂章以标明敌我......】
wing:【话是这么说......】
wing:【但是,那单单只是类似社会社团一样的东西吧?是想要加入的人随便就可以加入的地方吧。如果随随便便就能带个臂章加入的话......不就跟街边的某某爱好协会一样了吗?】
冶炼师:【我认为那种想法稍微有点儿不合理哦。bottle是自己认为自己属于那里才会加入到那里去的,虽说是在网络世界中,但实际上会有类似交流群那样的东西存在。他们的关系网络虽然不像之前有领袖的时候那样严格,但确确实实是以bottle这个名字维系在一起的。你不觉得这一点很可怕吗?】
时希子:【可怕。】
wing:【你说的可怕......比如说是什么样的可怕呢?】
冶炼师:【比如说,“人的眼睛”这种监视摄像机,就是平常存在于大街上的。与监视摄像机不同的是,这是通过监视者的主观而反映出来的。而且,被监视者并不会意识到那里有监视者。这就如同,“若在城市里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了的话,就会被bottle的人抓住弱点”一样的道理。】
时希子:【可怕。】
wing:【是你想的太多了啊。不会有那种事的。真要考虑的话,我还是觉得暴力问题更加突出一点,如果不会再碰到像那个晚上我们回家的时候碰见的事情那样,我觉得一定程度的聚众活动是可以接受的......】
冶炼师:【……为什么,wing会站在不过是街头帮派的bottle那一边呢?算了,这一点现在就先不追问了。但是,你真的可以断言吗?bottle不会做一些握着他人把柄的事吗?因为他们可是街头帮派啊!说到底他们的存在自身不就是反社会性质的吗!】
时希子:【原本就是暴力团伙诶!】
wing:【话是这么说啊......】
wing:【不过,即使说是街头帮派,但我听说他们的首领离开之后,也只是在网络上收集情报的集团而已了。虽然偶尔也会有些类似我们这样的线下网聚的聚会吧,但是暴力什么的......】
冶炼师:【那我再问一遍你同样的问题。】
冶炼师:【你真的能那样断言吗?】
冶炼师:【假设你是bottle其中的一员的话,“因为自己没做那种事,所以其他人也不会做那种事。”这样的结论你不能断言的吧?bottle人数众多,只需要带个臂章就可以成为其中的一员......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即使有谁在背地里借着bottle的名字做些什么事情,那也并不奇怪吧?】
wing:【话是这么说......】
公务人员:【那个......】
公务人员:【请不要吵架。】
wing:【啊,不是的,我们并没有在吵架啊,公务员小姐w】
冶炼师:【我也没有在吵架。因为我对wing没有任何个人情感上的憎恨或是愤怒哦,反而是对作为聊天网友的他抱有好感。想KISS他,啾!】
时希子:【结婚!结婚!结婚!结婚!】
时希子:【好痛。】
时希子:【被锤了。】
公务人员:【抱歉。】
wing:【所以说为什么公务员小姐你要道歉呢w】
wing:【算了算了,总而言之,虽然会有那种担心吧,但从那之后bottle似乎是被整顿了,还没怎么听说过bottle在琳琅京市区内群聚闹事或是其他什么的,即使有也只是经常发生的街头打架的程度......但愿会好起来吧......】
冶炼师:【可是,也并不是那样。这群好动暴徒在琳琅京的街道上不断的来回旋转,因为离心力的作用,重量轻的次品就会回旋在外侧的啊。】
时希子:【一圈一圈的啪!】
冶炼师:【其实,bottle的人最近好像在向其他外城区的人挑衅,就好像只是强行推销一样。突然殴打对方的头,把“打架”这一商品强行推给对方。不管买还是不买,一直殴打到对方动不了为止,一直殴打殴打殴打殴打殴打殴打殴打,那场景一定非常悲惨。】
wing:【哎?】
时希子:【我也听说了。】
时希子:【上川区的人......】
时希子:【有被bottle的人打。】
wing:【真的吗?】
wing:【那个情报报的来源是哪里呢?】
冶炼师:【啊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wing【具体来源?】
冶炼师:【鬼谷.......的朋友啦,你知道的,他经常会在群里说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wing:【对哦,说起来,最近不常见鬼谷来水群了,他现在在忙工作吧?】
冶炼师:【啊啊!真是抱歉,鬼谷并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哦!他现在一定在某个地方睡着大觉偷懒吧。】
冶炼师:【所以我觉得你去找他的话,他现在一定是闲的没事干然后很欢迎你帮他打发时间的。】
wing:【在此之前我还是先到城区的论坛搜索一下吧......感觉还是不太明白......】
冶炼师:【也行,其实你进城区论坛的主页面以后,那个街区板块话题里面的某个地方有一个“关于bottle”的帖子。我就是从那里看到以后才想着去问鬼谷的,总而言之你先看看吧。当然我也不排除这种道听途说的市井言论是假的喔。】
冶炼师:【要是这样的话,我会坦诚的谢罪,会将这心和身体作为补偿交付出去……我的身体也不是那么精致的东西,所以不知道到底可以算是多少补偿,但是只要对wing来说能作为一点点的安慰的话,那真是恐悦至极。】
时希子:【ghs——】
wing:【我去确认一下。】
冶炼师:【无视吗?感觉到被一丝寂寞感所笼罩了啊。请负下这个责任。】
时希子:【gkd——】
冶炼师:【以bottle之名向上川区的飙车党帮派们挑衅。如果说这是谁的阴谋的话,没有统一行动的实体这一点是弊病啊。在没有了上层管理的bottle里面,现在谁都可以自称是bottle来推卸罪行!】
公务人员:【这么说来,我可能需要向警署这边报备一下情况,起码做好治安的预防——要是真有人想要在年底这个节骨眼上搞乱城市秩序的话......还好今晚有空上进群,真是融入群众搞到了不得了的情报呢。】
wing:【不好意思,我去确认一下。】
wing:【一会可能会去联系一下鬼谷,就先不跟大家聊了。】
冶炼师:【哎呀,那我们今天就聊到这里吧?】
公务人员:【晚安。】
时希子:【晚安。】
wing:【谢谢了。】
wing:【还有就是对不起了,冶炼师。貌似让你不愉快了。】
冶炼师:【没有没有,请不要介意。】
wing:【其实你是时希子吧?】
冶炼师:【那么再见了】
wing:【再见了。】
wing:【大家辛苦了——】
——wing离开聊天室——
冶炼师:【那么诸位,年底的元旦假日即将开始,大家要注意安全啊......不过话说回来,今天法海、司机大叔和财神爷都没来呢。】
时希子:【是啊。】
——冶炼师离开聊天室——
——时希子离开聊天室——
公务人员:【晚安。】
公务人员:【啊抱歉。】
公务人员:【没赶上。】
——公务人员离开聊天室——
——聊天室里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
*
12月29日夜晚琳琅京西虹区某处某道路上。
眺望躺在地上的少女,身穿骑手服的女人——莎法勒静静地发动了机车。
“……”
同时响起擦过什么的声音,闪烁的微光反射到她腰间的皮带上。
不过,周围并没有人注意到那细微的光亮。路上的行人们被翻倒的机车和突然飞出去的骑手的身体吸引了注意力。
另一方而,后面的车只得停下,或者为了不卷入其中而转向横道。
莎法勒装成那种“旁观车”之一,驾驶机车驶进横道之中。
她通过后视镜确认路人们渐渐开始吵杂后,并来再多留意背后的道路,在夜晚的街道上奔驰而去。
她知道人们吵杂的理由。
自己也亲眼确认过了。
那“银白色的烈焰机车”忽然原地爆炸,灰色的火柱窜天而起,就像是要点燃天空。这种情况下,莎法勒想不到有什么东西能够活下来。
“......”
莎法勒在头盔内缄口沉思,不断地在夜晚的道路上前进——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少有车辆通行的道路上,停着一辆大众皮卡。
那是绘有挂名公司标志、属于她的伪装大众皮卡。
驾驶员拉威尔似乎已经在驾驶席上待机。在自己接近的同时,危险提示灯简短地闪烁了一下。
莎法勒静静地接近车体,绕到大众皮卡的后部。
背面的门配合她的动作打开,像舷梯一样自动向地面伸出铁板。
莎法勒灵巧地驶上铁板,直接开进大众皮卡的车厢内。
车厢内的一半就像仓库一样,包括放置机车的台子在内,堆积着各种货物。而前半侧则如同野营用车,放置着白色柔软兽毛的沙发和衣柜等。
莎法勒站到衣柜前,一口气脱掉头盔和骑手服。她下面只穿着薄T恤和紧身裤,匀称的肉体在荧光灯下浮现出来。
因为像真正的野营用车一样通了电,所以除了荧光灯,在空间的前方甚至能看到插座。
当她脱下T恤、上半身只剩下胸罩时,放在桌上的无线电中传出拉威尔的声音。
“辛苦了。”
男人应该是在大众皮卡的驾驶舱上说话,他用悠闲的语调问道。
“现在在换衣服吗?”
“当然。”
“看不见,真是遗憾。”
“我并不遗憾。”
莎法勒淡淡地回答。她既没有害羞也没有生气,只是用简洁的动作穿上了新的T恤。
拉威尔因为太过冷淡的回答而无话可说,谈起毫不相关的事。
“话说回来,待机时有1313牌照的车从前面开过......为什么13是不吉利的数字?我在意得要死。这也是13的诅咒吗?”
“存在各种说法。最后的晚餐,犹大列席第13席这种说法最有名。不过,原典不单基督教。北欧众神的传承,12位神实现调和,第13个出现的洛基扰乱了调和。古代,使用12进制的各国,13破坏12的调和。不吉利的数字。遗憾。”
“原来如此,总觉得不痛快呢。还有......能用高加索语说话吗?虽然我以前受过彻底的中文训练,所以能进行某种程度的交谈......与其说你的中文有些生硬,不如说奇怪。会引起误解,让人讨厌。”
“否定。工作的事能沟通,没有问题。被人讨厌,没有问题。”
而对回答干脆的莎法勒,从驾驶席也传来干脆的回答。
“虽然不太明白,但没问题吗?那就行了。”
拉威尔停止多想,就那样发动了大众皮卡。
莎法勒一边听着动静,一边完全换好便服,坐在沙发上自言自语。
“太简单了。失望。银发的少女,太弱小。猎杀,无价值。”
“你说了什么吗?”
“拉威尔,和你无关。”
“无关吗?那就算了。”
她确认轻佻的声音消失后,开始独自闭目沉思。
——好失望。
——如果是那影像上映出的怪物能够强大到逾越一切存在,本以为能够让我满足......
——根本没有警戒心。只不过是沾上了一点非人存在的人类而已,与普通的猎物没有区别。
——居然纽因产生的普通波动震爆都没有发觉。
——饥渴。
——......饥渴。
*
如果青春是表示“人生之春”这个时期的话,那个女人明明今年已经十九岁,却还未迎来那个阶段。
名为莎法勒的女人,未曾爱过人类。
恐怕就连自己也一样。
作为知识,知道有爱这种感情存在。
那对自己的人生是否重要,她无法做出判断。
因为她除了知识之外,从未亲身体会过爱这种感情。
从小时候起,她就看着父亲的背影长大。
可是,那并不代表憧憬父亲。
她那同样是作为赏金猎人的父亲从未正视过自己。他只是给予她消磨时间的途径,一直背对着她,将自己的注意力转向其他某个方向。
“那也是爱情呢。背对着小姐,从世间万物中保护小姐。因为龙既笨拙又固执,所以绝对不会表现在脸上。”
父亲的下属对少女那样说过。
对于不明白爱情含义的她来说,无法理解他的话,只是感到混乱而巳。
不过,她从未感到过寂寞。
父亲在家里存放了大量的武器和书籍,而她拥有自由使用与阅读的权利。
而且如果少女希望,无论什么书、什么武器父亲都会买给她。
很快的,她表现出了让父亲感到有趣的“天赋”。
“杀人的天赋”。
被书本与武器包围的她,将所见之物全部装入脑中,哪怕是对人生毫无必要的知识也一样,然后以武器来武装自己。
知识加上武力,造就了一台行走的杀戮机器。
既未被父亲爱过,也未爱过别人的少女。即使如此,她也没有对自己的境遇感到强烈的不满。
她和教会里面的其他孩子们没什么交往,周围的孩子们也被知道她的父亲是游离于教会之外的“赏金猎人”的父母嘱咐“尽量不要靠近她”,一直过着孤独的青少年期。
可是对她来说,只要有武器和书本就足以满足了。
从未感到过渴望。
直到那个瞬间为止。
少女最初感到渴望,是在第一次真正杀人的瞬间。
用从书中获得的知识,杀死闯入家中的父亲的仇敌的夜晚。
虽说有一半算是偶然,但她还是用某种方法杀死了一个男人。
刚满十岁、连枪都开不好的少女,只靠一己之力。
比起读书所想象的、面对练习时所臆造的假想敌要更加简单,一个人类的身体不再动弹,就这样倒在她的面前。
少女看到那光景,心中吹过奇妙的风。
她发现在自己心中盘旋的违和感是“渴望”,已经是数年之后的事了。
父亲接到联络赶来,看到化作尸体的仇家时——他沉默地抱紧了女儿的身体。
虽然父亲就像机械一祥,不过她至今还清楚地记得他面无表情地抱紧自己手腕的温暖。
年幼的她想到。
虽然不太明白,但父亲正视了自己。
想要关心自己。
为什么?
自己做了什么?
——因为杀死了父亲的死对头?
——因为杀了比自己强的人?
——因为我很强?
那是非常孩子气、愚蠢的推测。
即使是幼小的心灵,也模糊地——不,是确实地感到绝对不是那样。
可是,她无法那解爱情。
因此,也就不可能明白父亲抱紧自己的理由。
她不明白真正的理由,一直把虚假的理由作为依靠。
正确的说,是装做依靠的样子。
在那之后,父亲下属之中的圣职人员们开始教她书上学不到的事。
隶属于教会之中的传教士们,面对的往往是人类之外的生命。
也就是猎杀人类之外——人类以上的存在。
但对她而言,这就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她想要从各处学习更多武器的用法和战斗方法。
然而传教士们坚持“不该教给女人和小孩”,只教给她锻炼身体的方法。
即使如此,在她能够帮忙父亲的工作之后,跻身赏金猎人之流的她也开始逐渐学到了武器以及各种各样“能力”的用法。虽然只是最低限度护身的心得——少女却将其变成打倒别人的手段。
最初是混迹于城市之中的怪物们。
接着是同样为猎人的竞争者以及仇敌。
然后是给教会带来麻烦的管理者以及超格的异想化。
再接下来是同时对付那样的两个家伙。
接着是三个。
然后是四个——五个——六个——
像那样徐徐提升交战对象的素质,每次生还后都细细品味自己的力量。
某一天,她得知和父亲私下背着教会接手了一则“保卫目标对象”的任务之后——一个人瞒过父亲,偷偷前去执行。
她的父亲接到报告,和传道者的部队们一起来到现场——发现了一边呼吸着充满血和火药味的空气,一边埋头阅读死者留下八卦杂志的少女的身影。
面对毫发无损的她,父亲给予的不是深情拥抱,而是耳光带来的尖锐疼痛。
然后——那个瞬间,她发觉了。
自己对当时挨了耳光的事完全没觉得受到任何的打击。
反而从心底理解了那是理所当然的。
从很多很多年之前起。
从最初杀死仇敌的瞬间起。
与此同时,她的心中形成了一个事实。
明知不会被父亲夸奖,为什么还要做那种事?
为什么自已会不断和很多人争斗?
自己并不是想要爱情。
事情很单纯。
——快乐。
——愉快。
——快感。
——舒畅。
——疯狂。
简而言之,自己以希望引起父亲注意这种显而易见的借口欺骗自己,其实完全沉溺于快乐之中。
讽刺的是,让她察觉到那点的是父亲因关心女儿而挥出的巴掌。对她来说,父亲关心什么的已经无关紧要了。
失去控制,迅速变强,然后开始崩坏。
然而教会里面的上层“神父”看到那样的她,评价说就好像头脑聪明却渴求尸肉的乌鸦,笑着送她“莎法勒”的外号,正式迎接她成为外雇的赏金猎人中的一员。
然后,她按照教会的委托排除了多名“敌人”。
不过,这没能抚平她的渴望。
因为不像最初那样被父亲拥抱吗?
否定。
她已经知道那不是理由。
那么,她是渴求鲜血的杀戮鬼吗?
正确地说,那应该也不对。
她并不喜欢打倒别人,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并不喜欢杀。
只不过——她喜欢殴打硬物、将其粉碎。
以人类层面上来说,打破多重的防卫,用匕首的刀刃将锻炼出的肌肉切得粉碎。
想象从现代化武装的缝隙间,时而灌入瓦斯,时而射入枪弹,将壳中的嫩肉撕碎的瞬间。
或者是以非人类的力量,以纯粹的“破坏”的概念,让目标被“摧毁”的瞬间
确认。
她只是想确认罢了。
那也许是一种求知欲。
脆弱。
对她来说,过于——一切生命都太过于脆弱了。
不过,真的是那样吗?
比起读书所想像的,最初杀死的家伙要更加脆弱。
因此她才会渴望。
年幼时“杀”的事实,深深地在少女心中留下伤痕。
不触摸疤痕就不舒服的性格的人——在故意撕开即将痊愈伤口的人类存在中,她属于不玩弄心中的伤口就不舒服的类型。
那时,自己杀掉的果真是生命吗?
生命真的很脆弱吗?
包括自己在内,真的很脆弱吗?
无论怎样锻炼,无论怎样重武装,无论经历怎样的战场的——
生命说白了不过就是虚无缥缈的意识寄托在有机或无机或者臆想或是现实的躯壳之中并且自主活动的存在吗?
为什么——不确认那点就会感到不安?
不明白理由。
她抱着这样的想法,不断寻求敌人——
尽管不是她的本意,但她现在是在弥漫着异样硝烟的都市里,从教会专雇的赏金猎人转为作为无所属的“赏金猎人”独自进行工作。
*
“......好的!所以呢,就由大家的偶像、斯列宁的问候开始!今天也精神地开始雷击高加索语天国的广播!主持是能说高加索语和中文两种语言,大家熟悉的这位Baby!”
“Сегоднятакжерадыудовлетворитьвсех(今日也很高兴能与大家见面)!我是木多多!喂,Baby是怎么回事,突然这么说!”
“喂喂喂,不对吧?那种单词不合适说高加索语的人!要更加这样,希望纪惠理能排除江户人的要素,酝酿出高加索人的性感!像这样,只有北国才有的!在厚厚的皮毛大衣下其实只有一件内衣之类的势头!”
“Замолчй.Трилобиты。”
“哎!?喂!你说什么啊!?刚才用高加索语说了什么!”
......
莎法勒好像听到吵杂的广播声,慢慢睁开眼睛。
——半睡半醒。
似乎是驾驶座上的拉威尔随便放着广播。
看看时钟,并没过太长时间。
与广播声一起,从收音机中传来熟悉的傻笑声。
‘哈哈哈哈哈!听到了吗,莎法勒!电台的女人说“闭嘴草履虫”呢!三叶虫这种脏话,就连我们平时都不用!哈哈哈哈哈!’
“肯定。可是,我认为那和你所理解的意思不同。还有,拉威尔能流畅翻译‘Трилобиты’的语言能力让人有点惊讶。”
‘被你的父亲彻底训练过了。读过的中文报纸和小说就像小山一样高’’
“我、逃亡了。父女的缘分、切断。下次见面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遗憾悔恨。”
从日常会话话题一转,莎法勒在说出危险的话语后,依旧而无表情地说。
“搭乘银发的少女的保镖、刚才杀掉了。”
“那太好了。”
“发现孩子的所在地后会有联络。在那之前,需要完成其他工作。”
‘啊啊……说起来,也接受了其他工作呢。不过没问题吗?是不太想做的工作吧?’
莎法勒一边拿起放在架子上的书,翻到夹着书签的位置,一边淡淡地回答拉威尔。
“没问题。今晚就行动。”
然后,她拿起作为书签夹着的一张照片。
——这是目标。
——真的不太愿意。
——伤害这种没有受过任何训练的普通人这种事。
——果然会涌起罪恶感。重要的是很无聊。
——也许是委托人的仇恨……没办法的事呢。
莎法勒干脆地说服自己,再次凝视起目标的照片。
特征是留着公主切刘海,瀑布般柔顺的长发扎成马尾,一脸温顺表情的少女。
杏音。
对于所给资料上写将的名字,莎法勒并没有什么感想。
她来这里的时日尚浅。
而且,对琳琅京这条街道根本毫无兴趣。
不过即使是琳琅京的居民,知道那名少女是何种存在的人也只有极少数——
在接触到正主之前这次的行动意味着什么,此时的莎法勒还无法察觉分毫。
——不过,那银发的少女真让人失望。
——可是,虽然是套用了“铝热反应”的概念,但是产生的高亮火光似乎应该不会产生那种程度的爆炸才对......
——死了就没办法了。
——就算是能与管理者匹敌的怪物也好,生命果然很脆弱。
——只要被杀,就会死。
澱切给她看的影像,只是一小部分。
所以她不知道。
那名银发的少女——如,被琳琅京的媒体冠以怎样的名字大肆报道。
超能力生命。
且不说是不是人类,就算是异想化,也没有像那样的存在,更不用说对此中详情一无所知的他人。
如何对付那种家伙,那样的知识——她所读过的书里也没有记载。
因此,她才没有察觉。
无法对超出常识的情况都保持警戒。
要警戒到那种程度,就像是警戒被对方的幽灵咒杀,握着护身符工作一样。
如这个存在,就是那种程度超出常识的存在。
而且——莎法勒直到最后,也未能发现自己机车的异常。
她机车的后部,缠着一根银色的——头发丝般的细线一事。
银色的线通往大众皮卡外部,延伸到夜晚黑暗中的某处一事。
还有银焰之线延伸的前端——异质的根源正在逼近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