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做过头了?
将放过血的野猪抗在肩头,阿曼达边走边环顾跟在身旁的三人小队。
三人脸上都显露出复杂的表情。
艾琳拎着猪首若有所思,卡萝攥紧拳头眼神坚定,这些反应都是阿曼达想要的反应。问题就在于维诺尔。
他面色铁青、双眼无神、走路步伐软绵无力,一副病恹恹小鹿模样,还希望不要就此跌落谷底,一蹶不振就好。
原本在野猪痛苦挣扎时阿曼达大可瞬间了结它的性命,没有那么做的原因是因为阿曼达认为那30秒时间对孩子们来说是有意义的。
她们刚刚打算猎取的是一条鲜活、独一无二的生命。不管如何修饰,这个事实都不会改变。
那还不如直接将事情的本质完完全全展露在她们眼底,铭刻在心灵深处,这样她们才能对生命抱持敬意,不过度滥杀滥捕,以至于引火烧身。
除此之外要让她们理解到的就是,弱者没有选择权。
弱者对强者来说就只是被剥夺的对象,这是不讲任何道理,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就像人们餐桌上的肉食,如果它们足够强,也就不会成为人们的盘中餐,反而还能将人们作为牲口,让事实颠倒过来吧。
弱肉强食说的就是如此。
在这个世界里,实力就代表着一切,要是不想让自己,或身边的人变成那副惨状,那就变强吧。
只有直面事情的本质,才会有所成长。
虽然把这两点明明白白的和她们讲过一遍,但她们究竟能懂得多少呢?特别是维诺尔,要时刻注意他的情况,根据情况不同要给他做心理辅导才行。
在阿曼达思考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她们也不知不觉间回到了营地。
听闻狩猎小队的声音,阿西娜与亚克特马上就从帐篷中出来迎接她们。见到狩猎成果,两人对其佳绩不吝赞美之声,阿西娜也对维诺尔给予了摸摸头奖励,待声朝过去后,维诺尔便从队伍中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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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绪很低落。
脑袋里还环绕着野猪的悲鸣,血液一边从口中喷涌而出一边抖动四肢拼命挣扎的场景让我久久不能忘怀。
肯定很痛吧。
让这无来由的灾难降临到它身上的,不是别人,正是我们。
而且我所做的事情与她们二人不同,我的性质要更恶劣一些。
如果在那时,我能完整的使出魔法的话,它也就能死的痛快一点了,至少不用在死前受恐惧与痛楚的鞭打。
我这样,不就与先前那些侵害我的家伙们处在同一立场了吗?
都是加害者啊。
世界是建立在剥削与被剥削之中,只要还是生物,这就是永恒不变的定理。
脑中回想起阿曼达严肃的教诲。
这样也太残酷了吧......
从今往后,我要怎么去看待那些摆在餐桌上的食物呢?我还能下的了口吗?
以前还不理解,为什么会有素食主义者这种人群出现,现在我也多少能体会到他们的心情了,因为它们与我们别无二致,都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就像我们不想死一样,它们同样也像一直存活在这世上。
事情没想明白也想不明白,而且也泡的够久了,我就从简易搭建的男浴池中起身,换上干净的衣服,往营地中央走去。
山里的夜晚来的很快,虽然不清楚现在是几点,不过太阳已经西落,天空陷入有点暗淡的状态。营地各处被光魔法照的通亮,中央已经架起了篝火,在火堆旁边还放置着我们捕获回来的野猪,它被处理好并被绑在可自动旋转的烧烤支架上烘烤着。
野猪的表皮被烤成金黄色,晶莹剔透的油脂从肉的花刀中滴落到木炭里,发出滋滋的响声,随着热气还飘来一阵迷人的香气。我差点被香味勾去了魂,淌下口水。
我擦了擦嘴巴,摇摇头,好让自己清醒一点。刚刚还在感伤生死为何物,现在却满脑子想着啃食它们的血肉,这般举态实属不应该。
走向正在准备晚饭的侍从小姐,询问有没有什么我能做的事情,然后就得到“那能请你帮忙摆一下餐具吗?”这样的回答,我的答复当然是OK的,于是,我就从置物箱中拿出餐具走向搭建在篝火旁的简易餐桌上。
餐桌是由两张可折叠式的方形桌子拼凑在一起的,桌面上盖了一张纯白的桌布,在其中心还放置着一个装饰用的花瓶,里面有花瓣为白,花蕊为黄的淡雅花束。
我一共取了7件餐具,这其中也有算上我的份。
按照规矩原本仆从是不能与主人和客人一同进餐的,但因为我的情况比较特别,再加上得到阿西娜的许可,不如说是她让我一起来吃,所以我才把我的份一同算进里面。
将餐具摆好,由侍从小姐分好菜肴后,大家也都陆续到来、一一上座。
今晚的菜色有蔬菜沙拉、奶油浓汤、小麦面包、以及分成片的烤乳猪。
吃烤乳猪没有配饮料的话可能会有点不过瘾,于是,出于工作上的义务,我询问她们是否需要搭配饮料享受晚餐。
这是萝丝教我的处世方法,为了不让同为仆从的众人说闲话,所以要自己主动帮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阿西娜大人,您...是否需要来点红酒?”
“嗯,拜托你了。”
“稍微来一些就可以了”,阿西娜特意对我嘱咐道。
“师傅?”
“要。”
以顺时针为顺序,我看向卡萝的父亲。
“大叔呢?”
没想到,原本看似很面善的大叔,却在我开口后的一瞬间,脸上和善的表情荡然无存。
我不经意间的询问,让他生气了。
他肩膀颤抖,用那双锐利的眼睛瞪视我,嘴里发出寒冬似的低沉声音。
“你,刚才说什么?大叔?我才43岁!才不是什么大叔!”
43岁不是大叔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他身上散发出的威压感比那条野猪还要强烈,我被吓得噙满泪水,泪眼汪汪。我用双手攥紧衣角,努力克制不让眼泪跑出来。
在亚克特身旁的猫人男性近侧扶着额头,小声喃喃“又开始了吗……”,阿西娜与阿曼达也一副头疼的表情。
“你刚刚叫我什么来着?”
亚克特站起往我这边凑了过来,他继续对我威吓道。
“我......”
艾琳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她的嘴巴一张一合,不断说着“这个、那个”,但却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好可怕,我快哭出来了,没想到他会不喜欢大叔的称呼。
“老爸你干嘛要欺负她!快跟维诺尔道歉!”
在我的泪水差点漏出来之际,卡萝开口袒护我。她也双手撑在桌子上探出身体与父亲对峙。
“卡萝碳......居然要我堂堂一国之主向一个孩童道歉,这要是传出去了可成何体统......”
原先对着我的那副凶狠表情到了卡萝身上顿时烟消云散,他瞬间改变了态度。
“不跟她道歉我就不理你了!”
“怎么这样......但是他叫我大叔,你知道我最讨厌别人叫我大叔了的......”
“把大叔叫成大叔有什么不对的?”
卡萝别过头。
亚克特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见卡萝真的不理他,他这才又恶狠狠的瞪视我,一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模样。
四周的空气不流动了,猫人见状刚想开口调节氛围就被我给打断。
“这是......我的错,卡萝还请你原谅他吧。”
他讨厌大叔这个称呼可能就和我讨厌别人称我为公主之类的一样,我能够理解,所以我道歉了。
“对不起,大......”
“嗯?”
“艾克特大人,您要来点红酒吗?”
差点又顺口说成大叔了,好险。
“......嗯,给我来点吧。”
见亚克特终于放开紧咬着我的嘴巴,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啊,也请给我来一杯。”
猫人擦了擦不存在于额头的汗,也像我要求道。
我用袖口抹掉凝聚在眼眶中的泪水,按照要求把他们的红酒杯一一倒入红酒,然后再往我们三个孩子的杯子倒上橙汁,在帮卡萝倒橙汁的时候,我凑到她的耳边,悄悄的更她说了声“谢谢”,她听到以后也“不客气”的这样咬了我的耳朵。
我俩相视一笑。
笑了还没一秒钟,我又感到一阵恶寒袭来。
“你在对我的卡萝碳做什么?”
艾克特皮笑肉不笑的扭着头询问我。
“没、没什么。”
我赶紧回到位子上坐好,生怕又惹上什么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