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知道自己要死到真正死去的那一刻之前的一段时间是最难熬的，知道自己无法逃避，不抱有任何希望，还要忍受内心被恐惧笼罩的折磨。星言一遍又一遍地在大脑中设想自己被炸成碎片的模样，这段时间那么长，她都能想出好几种肢体分解的方式。
然后她终于听见爆炸声，爆炸的冲击把她震倒外地，紧接着有东西抓住她的肩膀往一个方向拖去，星言在迷蒙中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她睁开眼睛，看见朱莉那张被火焰照亮一半的脸。
“你还好吗？小星星，你现在的表情像是大脑都被掏空了似得，她们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生物改造？”
田边安奈走过来撑开星言的眼睛和嘴巴观察片刻，身后爆炸和叫喊声不断，泰丝和周薇正在与敌人血战。
“在我看来她没事，只是手臂受了点伤，然后你把她拖进来的时候让伤口扩大了。”
一块医用凝胶附着在星言的手臂上，一开始很疼，但很快凝胶就发挥作用开始止血，星言也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而朱莉的装甲触手松开了她的肩膀。
“他们没对我做什么，伤口也不碍事，我只是太惊讶，你们出现得太突然。”
“都要怪这些人只用铁皮做墙，我们一接近这里马上就探测到这个地方聚集有太多原树能量，于是马上赶过来。”
“既然这么容易被探测到，为什么他们还一直待在下面没有被发现？”
“因为整座城市就是建立在地下树群上的，这是城市的能量来源，下面的原树能量本身就很多，除非是有特定的目的去寻找，否则不会发现异常。总之我们来的正是时候，听着你们的聊天，还是赶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救了你的命。”
“你们一直在后面听？”
星言气得脸都青了，她真是差一点就没命。
“能够了解越多有关敌人的消息对我们就越有利，必须要表扬你一下，你在危机时刻还不忘套取对方的消息，而不是跪在地上求饶。”
“也许我求饶你们会出现得快一点。”
“不要生气嘛。”朱莉蹭上星言的脸“知道小星星身陷险境我可是比任何人都要担心，不过故事里总是在最后一刻出手拯救公主才会留下深刻印象，怎么样，有没有对我动心？”
星言抓住安奈的手站起来强行摆脱朱莉。
“我的装备在哪？你们有带来吧。”
“当然。”安奈指了指身后的装备箱“快一点，你肯定想亲自报仇，不希望我们把敌人都解决吧。”
说罢，安奈假设好狙击枪向墙上破开的大洞里射击，星言跑过去打开装备箱，看见熟悉的装备心里终于宽慰起来。
手臂上的伤还在痛，不过凝胶的止血功能非常值得信赖，而能量弹不会在身体里留下实弹，重要的是星言决定非得向那女人讨回一局不可。她一边快速换装，一边期望自己待会别去得太晚。
*****
实际上星言并不需要担心，在她穿上装备的时候古恩人已经启动了所有的机器人，它们的确是一股非常强大的力量，而且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面女孩们难以发挥出全部的实力。
泰丝是最先冲进去的人，在砍翻几个机器人之后，其他的机器人一股脑涌上来，她的巨剑一点也不经过，只能用盾牌抵挡，敌人在另一边猛砸，同时用枪炮和冷兵器进攻，纵使泰丝想转守为攻也找不到任何突破点。
周薇打翻两个机器人之后就要冲上去抓住它们身后的古恩人，但那人向上一跳，抓住一根破墙而出的树干，树干带着他往后撤，而另外两个机器人夹击过来。
周薇抬起金属手套挡住一发能量弹，俯身一脚扫过其中一个机器人的脚，那机器人的腿立刻就断了，金属线头露在外面噼啪作响。她转身又是一脚，踢进机器人胸前的能量核心里，一次爆炸冲击把周薇推到墙上。
一个机器人企图抓住周薇，她机敏地翻身跳起来，拳套变形成枪管模样，一发能量炮轰击出击，机器人化为废铁。
最多也只到这了，越来越多的机器人涌上来，周薇没有地方再施展拳脚，只能选择后退来到泰丝的盾牌后面。
“老大，这样子咱们打不过去啊，要不把这里轰了吧？”
“不行！”泰丝断然否决“这里是城市下方，上面还有普通居民，如果引发坍塌会伤害到他们。必须等到部队把上面的人都疏散完才行，等通知吧，那是最后才用的方法。”
“但是我们打不过去，古恩人要跑了！
“我来帮你们！”
星言大喊一声从墙洞里钻出来，一剑刺进一个机器人胸膛，它的爆炸让旁边的两个同伴陷入僵直状态。朱莉也冲出来，两只触手抓起一个机器人，把那两个扔到敌群里，一顿能量射线引发一连串爆炸。
“完美的配合，不过这些东西这么多，他们还真的敢在这下面创造军队。”
“不但敢制造，还想带上去呢。机械怪物这么多，我们要不要绕个路？”
星言看见古恩人正通过房间另一边的铁门逃走，她抬头确认了一下天花板的高度。
“不知道他们会逃到哪里去，绕路的话可能就走散了，我先去抓住他们。”
“等下，不要单独行动！”
泰丝想阻止她，但星言报仇心切，没把她的话听进去，直接一跃而起，在机器人和天花板之间的空隙中向前飞。
眼看就要飞过这短短的距离，一个机器人从旁边突然跳起抓住星言的脚，星言失去平衡摔下去。其他人看在眼里，都为她的冲动捏一把汗。
“糟糕，我去帮她！”
朱莉用触手抓住天花板和墙壁在机器人上方移动，两人就这样脱离了同伴。
*****
星言受伤的手臂又被压到，那一下阵痛让她迅速睁大眼睛，看见一把利刃向自己脑袋砍过来。她赶紧抽出匕首，两把能量剑碰在一起，发出和金属碰撞一样清脆的声音。
她向后翻滚和敌人拉开距离，却很快撞在另一个机器人脚上，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被团团包围着。
她把匕首插进离自己最近的敌人身体上，然后操纵装甲喷出气流让自己旋转着飞起来，手中抽出长剑在机械怪物身上划下数道裂痕。
很遗憾地，只有一个机器人被斩到胸前的能量核心，跌跌撞撞地摔到后面去，其他受伤不严重的继续采取攻势。
一个机器人拿出能量弯刀，星言用长剑挡住，依靠装甲动力飞到敌人身后，同时长剑割裂了它从手臂到脖子的位置。它一条手臂垂下去，弯刀掉在地上。
星言还没来得及解决它，另一个机器人的手变化成一杆枪，星言抓住面前的机器人躲在它身后，一声爆炸，把机器人和她都炸飞出去。
这时几道能量射线闯进来，把刚才发动炮击的敌人撕裂，同时也阻止了另外几个要把星言围住地敌人。
朱莉来到星言身边帮她起来，两人背对背地站在一起。
“我说过你离不开我的吧。”
“只有这一次，谢谢。”
朱莉像一直失败的人终于取得胜利一样露出笑容。她们俩分别应对不同方向的敌人，星言把对方砍成两截，朱莉用触手抓住残肢断臂向对方过去，然后用射线把它们射穿，唯一不完美的地方是她们都没有对火炮的防御能力，面对敌人的枪炮攻击只能依靠闪避，若不是因为装甲提供了强大的防御力，她们俩身上早就多出好几个孔了。
“这些东西数量都不减少，我们到底杀掉多少？它们还剩下多少？”
“快有十个了，我们解决的，但我觉得它们还有五十个。”
“我觉得有一百个。”
“一百个？装得下吗？”
“只是因为数量多让房间的空间看起来小了而已。”
星言又一剑把一个机械怪物从中间劈成两半，地上已经满是机械碎片，几乎每走一步都能听见脚踢到金属的声音。然而每有一个机械怪物倒下就会有新的填补上它的位置，它们的数量令人望而生畏，攻击令人应接不暇，这场战斗似乎没有尽头。
星言偶然在敌人裂开后的缝隙中看见最后一个古恩人离开了房间，她很着急，生怕就此失去他们的踪迹。现在所在的位置和那扇门不到十米远，星言决定再赌一把。
“朱莉。”
“嗯哼，又要求助于我了吗？”
“古恩人全都跑了，你在这里把它们拖住，我先追上去，等我抓住他们，通讯器联系。”
“我的天！”
朱莉明显不喜欢这个行动，但星言强行向前冲，从两个机械怪物之间穿过，又把长剑插进挡路的敌人身体里，推着它继续前进，依靠它撞开其他挡路的敌人。直到冲出敌群来到铁门钱，星言才把它甩开，扔向企图追上来的敌人。
她看见朱莉一个人在后面紧张地和敌人搏斗着，她身边光芒四射，不断地有机械肢体飞出来。站在这个位置看敌人数量不是很多，也许并没有五十个，朱莉只要再坚持一会。
撇下同伴让星言承受着负罪感，但她坚决地转身。
“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
她低声道歉，这句话大概永远也不会当着朱莉的面说出来。
*****
这条下水道有很多弯路，不过并没有岔路，对于追踪来说很方便。星言在里面匀速飞行，速度不是很快，以便能看清周围的情况，不至于撞在墙上或者出现像上次那样被对方耍阴招的尴尬情况。而且她有自信，就算不用全力飞行，也比别人用两脚跑步来的快，追得上是肯定的。
果然，在转过下一个转角的时候星言就看见了落在最后面的古恩人，他们在下水道墙上来了一个新的口子，钻到里面去。
星言稍微加快速度，担心这个洞后面有错综复杂的路交叉在一起。
当她也飞进洞口，发现好几个古恩人站成一排，利用着自身的超能力让洞穴里的树枝纠缠在一起。这些地下树群曾经为人类提供了重要的新能源，但它们早就是古恩人的盟友，他们不需要装备就能利用这种能量，让星言觉得很不舒服。
不过事实已经证明过一次，超能力是无法和科技对抗的。
星言举起长剑劈砍下去，第一层树枝被斩断，但后面还有一层，而从它们之间的空隙中可以看见，古恩人还在继续增加它的层数，已经成为了厚厚的一面墙。
星言拿出步枪，一边用能量弹消耗一边挥剑砍，比刚才更快地消灭了一层树枝。她继续努力，树枝碎屑横飞，一些原树能量从树枝中飞溅出来，滴在脸上是灼热的感觉。
终于她把所有的树枝都斩断，闯进古恩人所在的区域，然而迎接她的却是一把手持能量炮。
要命！
她赶紧护住头部，一发能量炮轰过来，强烈的冲击让她觉得头晕目眩，整个人被冲击波轰飞，在空中翻滚好几圈才落在地上。
得亏有战斗服的保护才没受重伤，但星言有一种五脏六腑都在身体里翻腾的感觉，好像只要张开就能把一整天吃的东西吐出来。
她挣扎着爬起来，模糊的视线中看见有人来到身边，对方一把揪住她的头发，耳边又响起那个古怪又令人厌烦的声音。
“你就是我的灾星，今天的每一件坏事都是你惹出来的，就算杀了你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星言伸出手要去拿长剑，对方一脚把它踢飞，星言抓住机会踢向她的腿把她踹飞在地，又抓住她的手腕往后扭，她大叫一声松开了能量炮，说时迟那时快，星言把能量炮捡起来对准她的脑袋，整个过程不过几秒钟。
“住手！”
星言对其他古恩人说，他们又要发挥那种烦人的天赋，不过被眼前的状态强行制止。
“你们再感乱动我就扣下扳机，她是不可能像我一样撑住一发能量炮的。”
看吧，这时候就显示出科技的重要性。
那几个古恩人面面相觑，明显被吓到不知所措。
“别听她的，快跑！”
星言用炮管敲一下俘虏的头。
“这时候还不老实一点，你们乖乖地跟我回去，在我的队友把你们全都拷起来之前都老实点，否则她就会没命。”
“哈哈哈……”
被星言抓住地古恩女人笑起来，星言听着很不舒服。
“我刚才那一下把你脑袋敲坏了吗？”
“我只是在笑你的愚蠢，你以为你的队友还能活着等到你把我带回去？”
“愚蠢的是你，就凭你那些金属废物别想伤害到我的队友，我出来的时候它们已经被消灭得差不多了。”
“不是它们，你以为那些机器人就是我们试验品的全部了？还有更大的惊喜在那里，根据时间来算，现在差不多该启动了。”
“是什么？”
还没等对方回答，星言就感觉脚下的地面在震动。震动无疑是从身后传来的，她转身往回看，发现一道裂痕正快速从远处地面向这边蔓延，她还没来得及飞到天上去脚下的地面就开始崩塌。
*****
星言觉得脑袋很涨，因此判断自己是处于头上脚下的状态倒吊着，所以才会有血液从何处涌上脑袋的感觉。在目之所及全都是碎石的情况下没法通过环境得知方向，星言庆幸自己脑袋还清醒。察觉到嘴里一阵苦涩，“呸”地吐掉一口土。
在地面裂开的那个时候，星言本来有一个瞬间可以飞起来，但她反应还是慢了一步，想弄清楚状况的同时又想抓住古恩人不放手。事实证明人不能太贪心，在发生紧急状况时就不能强求太多，否则一瞬间的犹豫都可能让本来可以抓住的机会溜走。
她尝试移动身体，发现脖子以下的地方都被泥土和石头紧紧压住，只有一只手能动，不过这一只手也够了。她打开装甲上的灯，照亮附近的一小块区域，看见钢筋混凝土和自然的石头交错叠在一起，她又抬起头，想看看下面是什么情况，却发现又一条通道呈现在自己面前。
下水道下面还有通道，这不禁让星言汗颜，如果是古恩人做的那他们可真是煞费苦心。
总之星言要先让自己摆脱束缚，她抓住旁边的几块石头把它们取出来，随后传来几声空旷的撞击声，它们掉落在下面通道里。
这下可以看清压着自己的那块石头，幸运的是，她发现自己的枪和剑都在附近。
她先把剑取出来，用它插进压在突击步枪的石头下面，往上挑出空隙，成功地也把步枪拿在手里。然而这个行为动摇了岩石叠在一起的结构，又有几块石头掉落下去，整片石堆一阵震颤往下移了一段距离。
星言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好在它们没有全部散架压下来。现在石堆的架构比之前松散很多，而压住星言的那块石头完全呈现在眼前。其实是两块石头靠在一起，一块压住星言，一块叠在另一块上面。
星言决定赌一把，她把长剑插进石头之间，突击步枪对另一块射击把它打出一个缺口。
这下腿能动了，只是这两块石头再也够不成稳定的结构，只要把长剑一拔出来就会崩塌，星言可不想被上面的一大堆东西压在实地上。
她在心里默数一二三，在长剑拔出石缝的同时装甲背后喷出气流。
轰隆一声巨响，岩石堆坍塌下来，星言在千军一发之际飞离那里，但岩石在她身后堵住了掉落下来的洞，她不能从那里回到上面去了。
通道里非常阴暗，只有星言装甲的光在提供照明，她降落下去，看见成排的钟乳石和一大滩积水。这通道应该是天然形成的，等于说人类在一个天然洞穴之上建了个城市然后又挖了一片下水道，星言惊讶它居然会不塌下来。
突然间星言察觉到脚下泥土在浮动，她嗅到危险的气味，转身将枪口对准藏在黑暗中的那个人。
“停下！”
那人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但两个发着红光的眼睛出卖了她。星言立刻提高灯的亮度，照亮了那个人所在的区域，也照亮了那张从今天傍晚开始就变得熟悉的面孔。
“还真是冤家路窄啊，你居然没被石头压住？”
星言看见她没有伤痕的皮肤和不沾血渍的衣服不免吃惊。
“看来我的运气是比你好一点。”
“现在还敢这么说？”星言觉得有东西正往自己脚上爬，“我说了停下，把手举起来，还有让你眼睛的光暗下去，有必要的话我会开枪的。”
脚上的东西退下去了，那双眼睛恢复正常的亮度，依然狠狠地瞪着星言。
“很好，这下我们俩都省事。”星言把头靠近脖子边的通讯器“队长，你们还好吗，我抓到一个古恩人，听到请回复。”
她尝试和队友联系，但通讯器里只传来模糊的沙沙声。
“队长？朱莉！安奈！啧，坏了？”
“也有可能是她们死了，谁都不可能在那场爆炸中存活下来。”
星言的心咯噔一下，但她还是不愿意相信队友都死了。
“是什么引发的这场爆炸？你们做了什么！”
“只是一个炸弹，不过比普通的炸弹大很多而已，用的是你们的技术，我只是把需要的东西拼在一起。”
“是你做的？”
“对，我说过我会比你们做得更好。惊讶吧，你们研发那么久的东西很快就被我参透了，太简单。”
“其实也没多久，你知道的，人类来到这颗星球也不过几十年。而且你只是把现成的东西剽窃过去，然后东拼西凑装在一起，这才是没有技术含量的事情。不过我倒是有点好奇，怎么让机器人动起来的，那些废弃的装备应该都没用了才对。”
“只是因为人类不会利用，对我们来说不存在没用的东西，毕竟我们有独特的方法驱动原树能量，你们到死也学不会。”
“又是超能力。”星言不耐烦地点头“但我听说你们住在地下是因为要躲避岩石兽，为什么会超能力的人非得要剽窃别人的科技成果才能去解决自己的麻烦？你们不是应该早就利用自己的天赋摆脱困境吗？”
“别这么沾沾自喜！在这之前我们没想到运用科技，你们只不过是偶然发现了好方法，但是运气好并不代表什么，很快人类就会看见古恩人的科技成果，会知道我们不止有超能力，头脑也很聪明，岩石兽也会被我们消灭！”
“好了打住。”星言举起另一只手示意她停止说话“没有更多的精力和时间在这里吵架了，我要回到上面去，你对地下世界比我熟悉，告诉我怎么走才能上去。”
“我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让我自己沿着路走咯？”
“对，自己找吧，现在是你占据主动权。”
她的那一副看好戏的笑让星言猜到她在说谎，于是星言向前走两步，枪口抵在她脖子上。
“跟我说实话，如果你实在派不上用场的话，那我没理由在缺乏食物的情况下还要带一个潜藏着威胁性的累赘在身边。”
短时间的沉默，两人的怒气都上升到极点，但最终对方松了口。
“去不了另外一边，沿着现在的这条路走可以通向一个我们的休憩所，然后才能通往地面，不过是在人类的城市外面了。”
“那休憩所里有多少人？”
“没有人，休憩所不是固定的居所，只有路过那里时才会暂时休息一下。”
“那刚才逃跑的你的同伴？”
“他们不会走这边，有其他的路回去。”
“行，那你走前面，如果我发现你任何一点不对劲我就会开枪，你明白的吧。”
对方用沉默应对。
“那最后一个问题，你叫什么？”
“知道名字有意义吗？方便做墓碑？”
“也方便我们交流，避免出现不必要的误会。”
“娜依。”
“时星言，那如果你对自己之前的说法没有要修改的地方，就请先走一步。”
娜依没有回答，默默地走开，星言举枪跟在她身后。
*****
“你们究竟在城市下面藏了多久？”
在去休憩所的路上星言问娜依，娜依要回头，她用枪顶住娜依的后背。
“继续走，别停。”
娜依不情愿地继续往前走，同时回答说:
“一个多月，算上今天的话多十二天。”
“我的天。”
星言震惊于塞伊诺斯的防卫系统，他们真的太在意地上的敌人了。
“你们除了偷东西，然后……做研究之外还做什么？”
“没了，研究就是我们的主要目的，我们就是为了掌握你们的科技才会屈居于此的。”
在星言看来这算不上屈居，他们就是在侵犯别人的领地。
“我是说那个东西，就是被你们引爆的炸弹，它在其他地方还有没有，你们到底制造了几个？”
“就一个，制造炸弹很简单，但不是我们的主要目的，而且非常消耗材料，我们收集来的材料本来就不多，要用在更加重要的地方。”
那个炸弹只有一个，星言不知道该不该庆幸。无论它有几个，已经被引爆了一个，一想到它爆炸的范围在城市里，上面还有很多普通民众，不知道成功疏散多少，又有多少被卷进危险里，星言就觉得心里拧着疼。另外，虽然可能性很小，但她还是会去想自己的队友有可能因为爆炸而受伤甚至送命，就有一股难以控制的怒火窜上来，星言拼命忍耐才没扣下扳机。
“这也是我想问的一点，你们怎么偷来那么多废弃的装备？就算第一次是偶然，但在发现有东西被盗之后基地的人一定会加强戒备。”
“我们还是从地下进入，就算是基地里也有下水道，而他们一直防守出入口是没用的。而且守卫换班的时候还能有几分钟没人的时间。”
“那也说不通，基地里有监视器，几乎覆盖每个地方，你们不可能每一次都能躲过去。”
“你别忘了你们的监视器用的都是什么能源，差不多所有机械设备都用的是原树能量，虽然我们做不到更宏伟的事情，但让监视器失灵个几秒钟还是可以办到的。”
“调查事件的人一定会查监控，他们肯定早就发现监视器失灵的事。”
“就算查到也没任何帮助，我们去的时间都不一样，有时候还会冒险选择守卫在的时候去，短暂的失灵画面只会让他们认为是监视器本身的问题。另外，就算起怀疑了又怎么样，他们还是找不到头绪，从没人在基地里面把我们抓到过。”
“倒是在基地外面吃了瘪，既然你们的目的是基地里的装备，那你们今天去公园干什么？”
娜依叹一口气，提起这个话题让她很恼火。
“今天有一批装备从基地运送到一个武器公司的工厂返修，那里面有个很重要的零件，但是我们出发的时候晚了，只能跟着车的路线去那个工厂，但是我们从来没去过哪里，所以走错了路。”
“然后就被我发现了。”
“对，我们根本就不该冒这个险，还有你们的地图，绝对要优化一下，明明是跟着地图走的，等我们爬上去的时候确是在不同的地方！”
“那地图是给在地上移动的人看的，也许这就是命，你们今天就该落网。”
娜依不再说话，沉默在她们之间蔓延，只有接连起伏的脚步声像匀速转动时钟的指针一样撞击着耳膜。星言实在无法忍受它缓慢的折磨，仿佛有东西在挠自己的心。
“还有多久才到？”
“按你们的时间，大概一个小时。”
星言不想等那么久。
“这期间有岔路吗？”
“会遇到岔道，不过只要无视它们走直线就好。”
“那就简单了。”
星言快走一步上去揽住娜依的腰把她提起来。娜依想反抗，但星言的枪还在手上。
“这样只是让我们的前进速度快一点，本质上没什么变化，别忘了我的枪还对着你。”
娜依不动了，任由星言单手抱着她往前飞，然后另一只手横着枪对准她的脑袋。这个状态两人都觉得很别扭，星言突然希望自己的装甲能和朱莉一样多出几只可以抓东西的手。
然而她真的在脑海中想了一下自己背后晃悠着几只机械触手的模样，立刻觉得不寒而栗。
*****
大概二十分钟之后，星言带着娜依在通道里一个认为搭建的小房间里停下来。按照飞行的速度和时间，她觉得用脚走的话可能要一个半小时以上，选择飞行真是太好了。
这个小屋子和之前星言所在的古恩人研究所一样非常简陋，还不是用铁板，而是木板隔出来的，一小扇几乎已经腐朽的门耷拉在旁边轻轻晃动，门栓脱落了，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这里像是被遗弃很久的乡村里会出现的那种房子。
说实话，这幅景象是在太可怜，即使知道是敌方的地盘她也一瞬间愣了一下，完全无法从这里面感觉到任何危险气息，这股萧瑟感甚至让星言觉得有些可怜。但她还是提醒要保持警惕，时刻谨记双方处于对立的事实。
星言把娜依放下，一个眼神告诉她别出声。两人慢慢接近，星言把长剑抵在娜依脖子上，突击步枪对准屋子里面。
里面同样很暗，星言装甲上的光把小屋从上到下、从左到右都照了一边，屋子中间有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靠墙摆着一高一矮两个木柜，还有几个木箱。木柜没有门，属于分层的展览柜，上面摆有一些碗和瓶子。木箱很小，从外面封起来，不会有人能躲在那里面。
星言终于放下心来，走进小屋里，突然一道光从侧面亮起来，她立刻举起长剑和枪，看见娜依正把手放在墙壁上。
“别紧张，我只是开个灯而已。”
娜依双手举在耳朵两侧，用下巴指着发光的那面墙，星言用眼角余光瞥见发光的是墙上镶着的一颗水晶。
“不管你下次要做什么都得经过我的同意，否则我很可能会因为紧张让枪走火。”
“对不起。”
娜依拼命地点头，星言这才让小屋里的气氛缓和下来。
“我想找点吃的可以吗？”
“这里还有吃的？”
星言又一次被娜依震惊到，整个小屋都快发霉了，这里居然还能藏食物！
“每个古恩人的临时休憩所都存放有食物，有时候路过的人会遇到困难，除了食物之外还有水和医疗用品。”
星言的脑袋里面浮现出很多扭曲的小虫子浮在水里的画面，还有一卷发霉破烂的绷带，缠在伤口上就会让伤口感染的那种。
娜依走到其中一个箱子面前，征求星言的意见：
“食物在这里面，我现在要打开它，我保证里面除了吃的和一点稻草之外什么都没有。”
“打开吧，我会看着你的。”
娜依弯下腰打开木箱盖子，出现在眼前的果然是一堆杂草，星言默默地握紧枪柄，什么样的人会把食物和草堆在一起？
不过当娜依把双手伸进去掏了一段时间之后拿出来的是一块被宽阔的叶子包裹起来的长方形物体，她把叶子展开，里面的东西外形和砖一样，颜色则是小麦色。星言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娜依咬掉它的一个角，一个劲地嚼。
“这是什么食物？”
“是米浆煮熟之后和其他材料压缩在一起的干粮，要来一点吗？”
“这个东西放在这里多久了？”
“一个星期前有人来更换过一次，不过你放心，这种树叶有奇效，可以很好地让它和外界空气隔绝，不会变质的。”
就算不变质，星言也对这东西的可食用性表示怀疑。但按照人类的作息时间来算，现在早就已经过了吃晚饭的时间，而且还经历过一场战斗，肚子咕咕地叫，正是需要补充能量的时候。
现在不能挑三拣四，特别是身边还有一个会随时反抗的人，必须保持体力。
星言拿过一块放进嘴里咬，结果咬进嘴里的干粮全都散成了面，一部分漏出来，一部分在呛进嗓子里。
娜依递过来一瓶水，星言抓住木瓶，努力不去想象里面的水会蕴含着多么丰富的营养，咕咚咕咚地喝起来。
*****
星言觉得肚子不太舒服，刚才那外形像砖头一样吃起来又和石灰差不多的东西很明显没有消化，水只是把它勉强地送进肚子里，而星言的肚子并没有起到消化食物的作用。
星言只吃了半块就不再吃了，它们的确在肚子里面占有一席之地，却没有让人产生吃饱饭的感觉，仅仅是有东西堆在那里让人再也吃不下去而已。
星言借口说它不合胃口把剩下半块还给娜依，她不能让娜依知道自己不舒服，更不能表现出比之前柔弱的状态。她甚至怀疑娜依是故意把不能吃的东西拿给自己好给自己制造麻烦，只是看到娜依坐在一旁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星言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大概只是因为物种不同所以胃的构造也不一样吧。
星言决定坐在椅子上休息一下，在娜依吃完晚饭之前肯定还有一段时间，她要趁这个时间把状态调整好。
她注意到满是灰尘的桌面上叠放着一沓纸，纸面上也都是灰尘，似乎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能让它们飞散出来，拼命地往鼻子里钻。
但她的视线却被纸上的图案所吸引，泛黄的纸页上是一只外表凶恶的怪物，和早上小队合力杀掉的岩石兽差不多，只是多出几条虫子一样的腿。
星言擦了擦纸面，大片灰尘飘散出来，在昏暗的灯光中反转飞舞。纸面上的怪兽却更清晰了，星言翻开下面的，发现几乎每一张纸上都画有类似岩石兽的图案，有些是一整个，有些只是一部分，譬如肢体和脑袋，旁边配有大片古恩人文字。对古恩人语言的学习课程星言只掌握了一部分，关于文字就更少了，她只能读懂一部分词语，大致是在描述岩石兽的外表和它的习性，还有危害之类的话。
意思是古恩人不但在研究人类的科技，也在研究岩石兽。
“这些东西也是你们做的吗？”
星言把纸页翻开来看一会，灰尘顿时把两个人笼罩在里面，娜依一边咳嗽一边躲到远处去，星言怀疑她刚才那一个星期之前有人来换过食物的说法，说这里已经一整年没人来她都信。
“别在别人吃饭的时候弄在那边扬灰尘，就算我是俘虏，应该也有权利要求吃一餐干净的晚饭。”
“把这里弄得这么脏的人可不是我，你们真的有经常来吗？你看看这灰尘，像一整年没人打扫了似得。”
“没有人会在临时休憩所里待很长时间的，我们来这里只做最低限度的事情，满足自己当时的需要或是补充最基本的东西。就算有很多人来也不会去碰那些纸的，就算没有一年，但几个月时间是肯定有的。”
“我还以为你们对自己研究的东西都很上心，要么这些就不是研究资料，只是普通的百科全书而已。”
“你肯定是个铁憨憨，我来告诉你吧。”娜依快嚼几口把嘴里的东西吃完“科研项目可以有很多，但在人手不足的时候只能先分出先后顺序。我们在针对岩石兽的研究上遇见了瓶颈，决定先把研究人类科技当做眼前最重要的事情，也许人类科技可以帮助我们继续对岩石兽的研究。”
“人类的科技会对你们有什么帮助？就是创造那一群机器人，那不是用来对付我们的吗？”
“我说过机器人只是一部分，最重要的是能够帮助我们找出打败岩石兽的方法。”
“你们和它们一起在这颗星球上生活了那么久，还不知道怎样才能杀死它们？”
“知道和能做到是两码事，它们过于巨大，又太坚韧，我们要杀死它们其中的一个得付出很大的代价。但人类又不同，你们凭借科技的力量很轻松地把它们杀掉，我们从中看到希望。”
一点也不轻松！
星言在内心咆哮，真想好好地跟她描述一下今天早上战斗的惨状。不过此刻星言还想问更多问题。
“那时候你们的超能力哪去了，不是能操纵树木和岩石什么的和它们打吗？”
星言抓住那一沓纸在桌子边缘拍打，让灰尘飞向原理两人的另一个方向，她在思考要不要把这些信息带回去，可能在基地研究员那里能派得上用场。
“拜托，对方那么大的个头，你觉得几根树枝和几块石头有用吗？它们自己本身就是一块会移动的巨型石块！”
星言开启手甲上的记录功能，一张一张地把纸片扫描下来。
“其实岩石兽对我们来说也是很大的威胁。”她一边扫描一边说“我们的科学家也一直在寻找能够彻底消除危险的方法，没有多余的想法，我们也只是想在这里活下去而已。如果古恩人和我们目的一致的话不妨放下芥蒂合作怎么样？”
“合作？”
娜依看起来对这个提议非常震惊。
“对，合作，我们都拥有对方缺乏的东西，而且还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如果合作的话就能取长补短，让两方都更加强大，这是一条双赢的路。”
星言自信满满地看着娜依，她对自己的提议感到非常满意，可娜依却冷笑一声。
“有什么好笑的？”
“你是认真的？打心底认为合作会给我们两方带来好处，还是只想诱骗我到你们的基地去？”
“我没有诱骗你的必要。”
“对，你没有，每个人都知道，你根本没有欺骗我的必要，枪在你手里，只要用枪口指着我的胸口那么你叫我去哪我就要去哪。”
“我不是这个意思。”星言有点恼怒“我们俩面对的是特殊情况，你和你的同伴入侵了我们的城市所以我不能在这里把你放了。但等到这件事过去，两方人可以坐下来谈谈，共同制定一个有利于双方的计划。”
“过去？你觉得这件事会过去吗？古恩人和人类之间的战争在二十年前就结束了，但我敢保证没有谁认为它过去了。你认为我们俩现在的状态是个意外，但事实就是这样，那场战争你们赢了，能在地面上保持自己的位置，而我们输了，继续躲在地下生活，存在于这种事实下的双方坐在一起，你觉得会是一场平等的谈判吗？”娜依把最后一口干粮吃下去，咕咚咚地喝一大口水，然后继续说“我们是战败方，而人类比我们强大，如果真的有那种会谈，也只会是人类在制定计划然后我们执行计划，你们的指挥官不会让我们参与任何计划的制定，因为你们有能力与岩石兽战斗而我们只能躲着。”
“不会的......”
“不会的？”娜依站起来，气势汹汹地走到星言面前“你看起来就很年轻，今年多大年纪了？”
“三个月前刚过18岁生日，我是个成年人了。”
星言努力让自己像成年人一样坚定，不表现出心中的动摇。但娜依对这个答案回以冷笑。
“成年人，好的成年人，你这个思想和小孩子一样的成年人还有事情要学，以后要走一大段弯路，等你以后摔倒哇哇哭泣的时候希望你还记得你现在说过的话。”
星言不知该拿什么话来反驳，她看见娜依瞪着自己的眼神，那是发自内心的厌恶和不信任。其实很少有俘虏敢这么对拿枪抓住自己的人说话，也很少有抓捕者被俘虏怼到无话可说。
这时星言只能做出一个令自己都感到羞耻的决定，她再次把枪口对准娜依。
“保持距离，退远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