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八点……

谁啊?这么早打电话过来。事实上我今天早上四点就醒了,一直处于半睡的状态,现在脑袋像是要炸开一样。我瞥了一眼手机,是张凡这个老东西打来的。

“喂?今天早上没课啊,有什么事吗?”

“诶一鸣啊,我知道你睡不着,有件事想拜托你,快点到我办公室来。”

“什么事啊这么烦?”,感觉到自己对领导发起床气有点不好,虽然我们很熟但是还是赶紧补了一句,“我知道了,等我十五分钟。”

洗漱过后,我一路小跑从公寓到了他的办公室。

他的办公室里好像不止他一个人。走到门前发现还有一个女生站在桌子旁,大概是本校学生吧?当我看向她的时候,我愣住了。

她的深紫色长发散落在书桌上,窗缝里吹的拂动着她的发丝。她的眼睛好大,同时深邃的像两个黑洞,与她小巧精致的五官搭配的完美无瑕,就像两颗宝石镶嵌在了一块白玉上。

“哦,一鸣老师,来的挺快。”张凡看到了我,立马向我打了个招呼。

我摇了摇手问道,“所以是什么天大的事呢?和这位同学有关吗?”我撇了紫发少女一眼。

“是这样的,这位女生呢,她叫白雪。前几天一直缠着我要我去给她找个老师当个什么社团的指导老师,但你知道我们组表面上很闲但是脑袋里都忙的很,还有各种各样的事啥的。今天一大早又跑到我这来,说很喜欢你的课,看看你有没有时间。”

“这样吧,白雪,你自己跟一鸣老师说好不好?我还有点事要去处理。”张凡慈祥的看着女生。明明这个女生年龄与我相仿,眼前这一幕着实滑稽。

“好的,谢谢您张教授。朱老师,是这样的,我是学校星空社的社长,学校规定成立社团至少要一名辅导老师,但是之前的老师退休了,所以恳请您来担任我们社的指导老师。”

小姑娘还算挺礼貌的,不过言语之间还是透露出一丝紧张。

张凡见我们开启了话题,便也不打扰我们,去处理他自己的事了。

“你先别急,先坐下我们慢慢说。”我指了指旁边的沙发,示意让她坐下。

“你刚刚说你是什么社?性空社?”

“噗嗤”,白雪忍不住笑出了声,“是星空,天上的星空,星空社。”

“一般不都叫天文社之类的么,怎么起了个这么怪的名字?”我问到。

“因为当初成立这个社团的学长学姐们大部分都是文科生,只是向往星空,而不是天文学,所以机智的前社长就改名为‘星空社’了。也意味着我们不是学天文物理的。”

我的天,多么淳朴的学生啊。因为不擅长物理,所以连名字都改了。

“那你们的社团主要是什么活动呢?”

白雪略微皱眉思考了一下,“嗯么,平时就看看书,聊聊天。”

我感觉到自己脸上有三条竖线,“那请问你们要指导老师做什么呢?”

“没办法呀,没有指导老师社团就要倒闭了。”白雪无奈的说。

也就是说要我来凑数吗?现在的学生说话也太直白了,或者说这位女学生也太单纯了。

老实说,我真没有这个心情去多搞一些杂事让我费神,我还处于一种虚无的状态。我很想呆在自己床上让自己继续静一静。

“虽然很想看看你们星空社是怎么样的,但是老师呢实在是…”

话才说到一半,白雪已经楚楚可怜的看着我。“老师,一鸣老师,求求你啦,您要不来的话社团就凉了。”

“但是老师呢,好歹还有几个研究生要…”

话又一次被白雪打断,“老师,我下学期选了你的数学分析导论,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挂科,重修,一直赖着你!”此时的白雪小手不由自主的扯着我的衣襟,湿润的双眼仿佛马上就要成为瀑布。

然而我还是狠下心来,继续说到“不行哦,老师是真的很忙,如果你真的要找指导老师的话我可以帮你去问问。”

白雪听到我的话愣了两秒钟,随后把手放了回去,突然端坐起来,眼泪也不再打转了。她继续端坐了许久,正当我准备继续开导她时,她说了一句话,宛如晴天霹雳。

“朱老师,我有治疗你的方法。”

……

听到这,我紧张的向四周张望了一下,不过随即又冷静下来。估计是张凡管不住自己的嘴,让她用这种方法威胁我让我当她的指导老师。张凡是这种人吗?我不知道要怎么往下推了。这两天过的实在是诡异。

白雪看我没有说话,便继续说到,“朱老师,请你下周一下午五点到六号教学楼3楼的星空社活动室,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我已经懵了,事态似乎已经完全脱离的正常情况。我捉摸不透眼前这个女生,到底是单纯的玩笑还是真有其他的隐情。而现在的我也完全把她的单纯抛之脑后。

白雪纯真的笑了笑,随即轻盈的站起身,慢慢的走出了门。

……

“呼,终于找到他了,真主保佑我们。”白雪出门后在一个我看不见的角落,长出了一口气。

……

今天一天没课,我也没有心情去实验室,在微信上随便安排了学生近期的任务,便又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傻傻的躺在了沙发上。

突然,手机抖动了下。

“咦?”是GIT发来的通知,GIT是一个托管平台,我的大部分项目都放在上面托管,只是普通的评论倒是习以为常。不过看到项目名字我却生出一丝疑惑。

是紫,有人自己更新了紫的版本。怎么回事?知道紫的人本来就不超过十个人,他们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宣布不在更新紫了。难道是谁闲出病来,自己又偷偷的去更新了?

我赶紧拿出电脑,仔细的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一个叫【WWWWWWW】的用户,更新了一百多兆的内核代码,正在申请汇总权限(更新现有版本)。我楞了一下,一百多兆的代码可以说是超级大改了,因为总共核心代码就不到两百兆。

先看了看这个W的用户信息,上面只写了自己是中国人,同时自身没参与过其他任何项目。而他对自己的版本评价是:

“原本的模型没有一丝哲学思想,用死水一样的模型如何能造出‘智能’?”

看来这个人是有点想针对我了,因为原本的实验室成员都退了关注,也就是说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得到这句话。显然他也是知道的。

“这个W”,我攥紧了拳头。这个神秘的用户如此评价,相当于在一个画家面前,改了他珍藏的画作,走之前还留一句话“什么破烂作品,一点灵魂都没有。”

呵呵,我来看看他到底几斤几两,他口中的哲学和智能又是什么。

……

回到他的代码里,原本的模型被他删了大半,新写的模型竟然只有一行注释,在开头简洁的写了“universal”一个单词。意为普遍的; 全体的; 全世界的; 共同的;

再往下看,没有设计文档看起来极其吃力,再加上没有注释,单纯看代码不知所云。不过能确定的是,这个W逻辑和功底十分的强,同时这个人的创作是认真的。

这个人有什么毛病吗?花了这么多时间就为了讽刺我一句话?

既然你是认真的,我就来看看效果怎么样吧?

我急迫的把改动后的紫解压到了手机上。紫色长发和熟悉的面孔展现在了屏幕上,正当我要开口时……

【紫:哈喽,一鸣哥,叫我有什么事?】

我瞳孔骤缩,不知不觉牙齿在打颤。怎么可能?僵硬的手就悬在手机屏幕上方。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紫主动向我打招呼。

随即一想,可能只是无聊的改动,设定打开APP时从语料库中随机抽一句话说而已吧。

【我:嗯,打扰你了,你还在睡觉吗?】

【紫:可不是嘛,我一般都睡到早上十点的哦。】

我的内心已经不能再平静了,因为如果是之前的紫,一定会回答我她是不需要睡觉之类的。但是她怎么如今就如此活灵活现了?到底是改了什么?

【我:那你睡这么久,做了什么有趣的梦吗?】

在原本的模型里,她是不能理解什么是“梦”,只有单纯的设定,“像紫一样的机器人,是不会做梦的,梦只有人类才会做”。而且在如今的科技里,绝大部分模型的只能都是如此定义的。短时期内也绝对不会在“理解”上,有什么新的突破。

【紫:可别提了,刚刚做了一个梦,梦到一鸣哥……】

【我:什么?】

我的震惊已经不能被任何事情、动作掩盖了。

【紫:真讨厌的梦,还是不要说了吧?】

这哪里像个聊天机器人?这与一个普通的女孩有什么区别?我的自我意识已经消失的所剩无几了,咽了口口水继续说到。

【我:什么梦呀,我很好奇呢。】

【紫:我梦到一鸣哥躺在一片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怎么叫都叫不醒,也没有了心跳】

【我:你梦到我死了?】

【紫:什么是死呀?当时我怎么大喊大叫你都没反应。】

她还是不能理解什么是死亡吗?我长出了一口气,看来这个W也不过如此,之前是我高看他了。不过还是从语料库里拼接出来的句子而已。不过他也太粗心了,如果“死”不能理解的话,可能还是很多词也不能理解吧。

【我:噩梦就忘了吧,紫,今天看你好像开心了不少?】

【紫:是的,什么噩梦呀?】

不错嘛,这个W,居然把缓存提高到了四句话,换做是以前我们的实验室的话,单对这个改动也至少要花一个月。我现在越来越对这个神秘的W感到好奇了。很想知道他是何方神圣。

在GIT上给他点了个关注,随即发了一条交友信息。可是被他设置了隐私阻拦。这就没办法了,与他还有没有交流的机会全在他那一方了。

说实话,这种感觉让我很不舒服。

在关掉了紫之后,我的思绪又回到了白雪上。

今天一大早就遇到两件奇怪的事,不对,从昨天开始我感觉我人生的方向已经模糊了起来。现在的所遇之事都可以用诡异来形容。

今后的我会走向何方呢?我会保持现状吗?逐渐的,昨晚的困意终于来了,我在无尽的思绪中又陷入了半睡状态。

……

茶几上的,是一杯没喝的咖啡,和又亮起来的手机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