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八云警官。我总觉得你一直认为这件事不是一场意外这是为什么。”与八云晴树和客房部经理一同走在去往芹泽房间的途中,坂本船长不解地向八云晴树问到。
“当时死者落水的时候坂本先生你也在我旁边吧,没用觉得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不,我觉得只是普通的落水事故罢了。”
“那么,如果是坂本先生你自己从高处坠落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从高处坠落……”想到这里坂本船长脑中突然响起了一声女性刺耳的尖叫,似乎他对从高处坠落有着什么不好的回忆。不过在八云晴树面前他还是不想表现得太过在意,只是用着平静地语气说到。“我想我大概会因为对高度的恐惧尖叫起来吧,哪怕是想有人可以救我也会本能得呼救。”
“那么死者落水时哪?他就从我们的前面落下,你听见他尖叫或是求救了吗?”
“他不是喝了很多酒嘛,或许已经喝得没有意识了。”
“那么一个没有意识的人,是怎么自己走到护栏边然后翻过护栏跳下去哪?”八云晴树用着决定性的疑问将坂本船长给问住了。
如果芹泽是有意识的情况下从高处落入水中,那么他为什么没有因为本能发出任何声响。如果芹泽在坠落时就没有了意识,那么又是谁将芹泽给扔出了侧舷的护栏。
仅仅是这样微不足道的细节,但在八云晴树这样已经有五年刑警经验的人眼里都是非常重要的关键。这便是作为刑警之人经常挂在嘴边,名为“刑警的直觉”的感觉。
二人与客房部经理在到了高层的贵宾区后,坂本船长指了指他们不远处的一扇房门。
“芹泽社长的话就是住在这间客房里的。”
等坂本船长说罢,一旁的经理拿出了可以打开所有房门的万能钥匙。在锁头发出声响后,经理转动了房间的门把手将房门推了开来。房间里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看来芹泽确实在房间里喝了很多酒的样子。
进入房间后,精美装修的套房里唱机还播放着音乐。通往阳台的玻璃移门旁的门帘正因为从隙开的门缝处吹入室内的海风不断地拍打着门框。环顾套房内,室内非常的整洁并不像有什么打斗的痕迹,套房客厅沙发的一旁便是办公的书桌,上面还放着一个洋酒的空瓶和一只盛着半杯酒的酒杯。芹泽的外衣就挂在卧室大床旁边一角的衣架上。
“不愧是高级套房,和我住的标间待遇差别不是一般的大啊。”在感叹完套房内饰的豪华后,八云晴树走向了衣架处,用刚才向船医借来的手套戴在手上,检查着衣物中的物品。
“房卡、证件、钱包和钱包里的现金,都好好地在衣服里。看来要是如果有凶手的话行凶的目的应该不是钱财了。”在用自己的手机相机记录下收集到的线索后,八云晴树将翻找出来的物品原模原样地放回了衣物中。
“怎么样八云警官,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吗?”坂本船长询问着八云晴树。
“不,目前还没什么特别的发现。我去那边看一下。”
说着八云晴树走到了通往阳台的玻璃移门旁。他用手指丈量着门缝隙开的宽度,并用手机记录了下来。毕竟坠落的现场应该是在外面的阳台,一会打开移门时就会破坏现在这个状态。
门缝的宽度中有大拇指到食指尖那么宽,不是什么特别的体型的话,一般人绝对是通不过这样宽度的门缝的。
在记录下这些后,八云晴树才放心地去推动移门。可奇怪的是移门却无法移动,在仔细观察后发现移门因为变形导致与门框的轨道脱轨卡住了。
“这个门就是这样坏掉的吗?”八云晴树询问着客房部经理。
然而客房部经理却给出了否定的回答。“不管怎么说我们也不可能让客人住在有问题的房间里吧。”
“这样啊。”然后八云晴树推动了另一半的移门,这半边看来并没有出现故障。于是乎八云晴树顺利走到了客房配套的阳台处。
从阳台护栏的扶手处往下看去,下面正对的位置便是刚才几人一起看烟火的侧舷附近。看来这里就是第一现场是毋庸置疑的了。
阳台的一角整齐摆放着救生衣与救生圈。在观察了周围的客房的阳台后,八云晴树发现这些救生用具本来应该是通过绳具固定在阳台的壁板上。然而现在固定它们的绳子却不见了踪影。
“经理先生,这里固定救生用具的绳子是没有了还是一直是这样的。”
“诶?好奇怪啊,明明出航前检查的时候还是固定在墙上的。是被谁拿来用在什么地方了吗?”
“这个固定用的绳子是很好拆卸的东西吗?”
“嗯,是的。本来这个绳子也是作为一件救生用具使用,关键时刻要用到的时候总不能半天都取不下来吧。”
“是这样嘛,顺便问一下绳子大概有多长的样子。”
“十米左右吧。要是系在那边的护栏上,如果这一层发生火警了这个长度刚好可以挂索落到三层下的侧舷甲板上。”
在客房部经理的提醒下,八云晴树开始检查起了阳台的护栏位置。这里距离移门只有大概一米多的距离,毕竟这是游轮上空间有限不会将阳台规划的太靠外侧。
护栏最上方的栏杆上几道刮痕此时引起了八云晴树的注意。栏杆上的油漆已经脱落,油漆下的金属在室内吊灯的灯光下反射出微弱地闪光。而且刮痕的位置正对着损坏的移门隙开的缝隙处。
“这是些刮痕看上去是新造成的那。”
“诶,你说什么?”在听了八云晴树的分析后,坂本船长疑惑地向着他问到。
“坂本先生你看。如果这个刮痕是很早以前形成的话,那么理论上在海洋的气候下,会被湿气和盐分侵蚀,比一般在陆地上生锈要来得快上许多。”
“啊,对确实会这样。要是防锈的油漆脱落的话。”
“可现在这露出的金属部分却没有锈迹,那么这个痕迹应该就是这几个小时之内造成的。如果我的推断没错的话,死者应该有一段时间被用消失的绳子固定在这个阳台上吧。所以尸体上才会有绳子的勒痕,而作案用的绳子为了防止自己的指纹被发现很可能被凶手回收了。”
在八云晴树的步步分析下,坂本船长不自觉地因为紧张咽下了一大口口水。他的分析并不是没有道理,而是掌握了确实情况的推断。
看着八云晴树再次用手机的相机记录下现场,坂本船长的心又被吊了起来。事实的真相被眼前这位警官看透估计也就是时间问题了吧。但他的心中还存在着一丝侥幸,那就是由这位警官本人可以立证自己的不在场证明。
是啊,只要不能推翻不在场证明。那么自己就无法被立证为凶手。坂本船长的内心不断用这层最后的窗户纸安慰着自己。
或许是想看看芹泽生前喝得什么酒的缘故,在从阳台回到室内后八云晴树走到了摆放着空酒瓶和酒杯的书桌旁。然后拿起酒瓶开始查看起了上面的标签。
“朗姆酒,这可是有『海盗的美酒』之称的好酒啊。一个人可以豪饮完这一整瓶。不愧是有钱人啊。”八云晴树半开玩笑地向着身旁的二人说到。“不过再好的酒也要懂得去品味它的人才行,像这种喝法对于这样的酒简直是太浪费了。”
“看上去八云警官对酒水略有研究啊。”或许是想乘机扯开话题,坂本船长开始把话题从芹泽的案子上转移向了酒水方面。
“也不算是特别有研究啦,在干刑警前的工作需要稍微了解过一些。”说罢八云晴树将空酒瓶原样放回了书桌上。
不过当八云晴树正准备调头去查看房间内其他地方时,脚边地毯上一些闪烁的光点引起了他的注意。于是乎他便俯下身来仔细查看这些亮点,并且在地毯中找到了引发这一现象的一些透明碎片。
通过观察这些连指甲盖大小都不到的碎片,八云晴树虽然有一些疑惑这是哪里落下的碎片。但将碎片放在鼻前稍微闻了一下后,淡淡地酒香告诉了他答案。
“是玻璃,这些应该是酒杯的碎片。”八云晴树露出了自信的笑容。“这个杯子碎掉的时候,房间里应该不止死者一个人才对。这个现场是被清理过的。”
“但或许可能是客人自己不小心打碎了酒杯,然后自己清理的吧。”此时客服部经理的疑问无疑是对坂本船长最好的助攻。坂本船长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心里却非常高兴他可以这样问。
不过接下来八云晴树的分析无疑是又将局面拉到了对他有利的地步。
“不,死者不可能清理这些碎片。以死者的状态生前应该已经是喝醉的几乎不省人事的地步。这样状态下的人清理地上被打碎的酒杯残渣的话,手上、腿上、脚上应该多少会有一些被玻璃碎片割伤或是划伤的痕迹。然而在刚才船医验尸的时候死者身上并没有这些痕迹。”
“客房服务哪?或许他是叫客房服务员来清理了这些碎片,然后因为是匆忙地清理所以还有这些碎片在地毯里。”很显然客房部经理对这一点还是有些不死心。
“那么就请麻烦经理先生找出这样的记录了,记录这应该是你部门里的工作才对吧。”
“我知道了,我就去拿今晚的客服记录。”
正当经理要离开房间时,坂本船长却叫住了他。
“不用去拿了,这些碎片是我清理的。”
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对坂本船长来说无疑就已经是向八云晴树在说,『我就是凶手』这样的自杀言论。
“船长?!”客房部经理此时也被坂本船长的话给惊到了。
不过坂本船长此时却很清楚,客房服务这样的记录从一开是就是没有的。与其等一会八云晴树因为没有这一份记录而去调取走廊的监控录像,在看见自己是芹泽死前进入这个房间的最后一人怀疑到自己头上。不如现在自己交代部分事实比较好。
“芹泽社长死前,我刚好来找他确认接下来几天的行程。然后他便叫我与他一同喝酒。然后他不小心打翻了杯子,出于安全考虑我便帮他将那些玻璃碎片清理了。清理后的扔掉的碎片就在洗手间的垃圾桶里。”“然后哪?坂本先生。”
“清理完毕之后,我便离开了房间。那时芹泽社长还活着,只是喝得烂醉罢了。临走时我还在门口向他鞠躬示意,这些一会都可以带你去查看走廊上的监控。”
在说出了那么之后,坂本船长的内心稍微好受了一些。其实他现在的内心非常地复杂。他既不想八云晴树把事实的真相调查清楚,又在良心的谴责下想对这位警官自首。
说出部分实情后,原本紧张的坂本船长表情上此时也轻松了些许。
“原来如此,怪不得刚才你女儿说你一嘴酒气。那么之前一开始怎么没有跟我说那。”
“因为我怕自己变成嫌犯啊。我刚离开不久芹泽社长就发生了这种事,不管是谁在知道这个情况后都会觉得我是犯人吧。”坂本船长此时向着八云晴树用几乎嘶吼地声音喊到。
“这样你稍微冷静一下坂本先生,这我并不是不能理解。再说案件发生的时候坂本先生不就在我的身旁嘛。所以坂本先生不会是将死者扔下海的凶手不是嘛。”八云晴树用带着安慰的语气向着坂本船长说到。
在听到八云晴树这样说后,坂本船长的心里更加确信他就是能证明自己“清白”最好不过的证人。‘就是这样,就是这样……’眼前的警官被这不在场证明误解的更深自己更有机会从这起事件中脱身,坂本船长这样不断地想着。
“总而言之可以让我先看一下那些酒杯的碎片吗?如果上面没有什么特别的痕迹,那么我就可以断定坂本先生说得都是实情了。”
“嗯,当然没有问题。如果之后没有把那些碎片回收走的话。那就应该还在洗手间的垃圾桶中。”
说罢三人走向了客房的洗手间中,随后八云晴树抽出了位与洗手台下方的垃圾桶。果然和坂本船长说得一样,那些酒杯的碎片被扔在了垃圾桶中。
碎片上面并没有什么奇怪的痕迹,看样子酒杯只是从桌子上掉了下来而不是用作凶器敲向了死者。
其实在查看现场的情况时八云晴树也早就想到,这酒杯的玻璃碎片能有什么问题。毕竟要是真用这些碎片先将死者杀害,那么死者尸体上必然会有出血外伤的痕迹。而且血液流失的致死量必然将房间内到处沾满血污。
刚才那么说完全是八云晴树的缓兵之计。其实他从死者坠海时在夜晚那么黑暗的环境下,仅仅是靠着烟火那时断时续的亮光便知道是有人落海的坂本船长表示怀疑。
再加上尸体上发现的勒痕和阳台栏杆上新的刮痕,让八云晴树更加确定凶手一定是用了什么手法才完成了让死者延时落入海中。
可还有一点,如果凶手真的是他面前的坂本船长。那么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正在八云晴树陷入迷茫之际,玻璃的碎片下方一个透明的小药瓶引起了他的注意。出于对任何细节的不放过八云晴树将药瓶捡了起来。
『胰岛素』这便是写在药瓶上的药物名称。
‘胰岛素……那家伙是糖尿病患者吗?但是总觉得好像少了一些什么。’刑警的直觉让八云晴树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关键的线索,可他一下子却不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怎么了吗,八云警官?”坂本船长拍打了一下蹲坐在地上观察着药瓶的八云晴树的肩膀。这才让八云晴树从混乱地思绪中回过神来。
“没什么。”八云晴树站了起来摇了摇头,随后便向坂本船长问到。“对了,死者是患有高血糖或是糖尿病一类的疾病吗?”
“你这样一说,芹泽社长倒是在登船时确实跟我提起过他有糖尿病的事。让我安排好厨房不要准备太甜的食物。”
“是这样嘛,我清楚了。”
随后在确认了房间中并没有其他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之后,三人离开了芹泽的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