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前。
深夜十一点,坂本信正在住处附近的便利店购买啤酒和下酒的小菜。就在结账时他裤带中的手机响了起来,掏出手机后发现是妹妹真子的来电。
坂本信有些犹豫,毕竟最近妹妹的来电都是因为妹夫的公司欠下了不少债务,想找他想办法凑钱度过难关。他的手头其实也不算宽裕,根本没有办法拿出那么多的资金。
可毕竟是唯一的妹妹,家里也没其他亲人了。父母几年前去世时特别嘱咐他一定要照顾好妹妹。坂本信就算再不情愿,对妹妹的事也无法坐视不管。
在犹豫之后,他按下了接听的按键。
“怎么了,真子?这个时间打电话来。”
可电话的那一头回应坂本信的却只有女人和婴儿的哭声,然后还能隐约听到一些风声。这让他隐约察觉到了事态的异常。
“喂,发生什么事了吗?加贺哪?你说话啊,真子。”
“哥哥,弦一郎他……弦一郎他……”在断断续续讲出这些后,电话那头又传来了哭声。
“加贺他怎么了?”
“这个家……完了……完了……(女性的嚎啕大哭声)”
“真子,究竟发生什么了。你先别急,我马上来。”
“一共2458円。”便利店的店员向着坂本信说到。
“给,不用找了。”
“喂,先生你的东西!”
感觉到妹妹家可能出事了的坂本信,此时在收银台上放下了三张一千元的纸钞。连刚才挑选的商品也来不及拿上便匆忙走出便利店,拦下了一辆正好路过的出租车马不停蹄得向着妹妹家赶去。
十来分钟后,坂本信来到了妹妹家所住的高层公寓楼下。此时不知为何原因公寓楼的楼下聚集了不少的人,他们都对着公寓楼边的草坪上指指点点。然后就是一阵急促的救护车声在远处响起。
“究竟出什么事了……难道是……”
当坂本信意识到人群上方的位置正是妹妹家的阳台时,他从一开始对情况不了解的迷茫一下便想到了最坏的一种可能性。
坂本信祈祷着,千万不要是那样的结果。匆忙跑向了公寓楼内的电梯,按下了妹妹家所在的楼层。
“拜托了,千万不要这样。”
当电梯到达后,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他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楼道中用红油漆写下的『欠债还钱』的几个大字从电梯的门口一直不断重复书写延续到了妹妹家门口。这些在他前几天来时还并没有。
妹妹家的房门此时向外隙开着,门上贴满了五颜六色的字条。上面的话都是写着一些『滚出去』『还钱』『欠债鬼』这样粗鄙的话语。
婴儿的哭声伴随着女性的歌唱正从门缝中传来。在深夜的楼道中,女性用着凄凉地歌声唱着《竹田的子守呗》。这不禁让人联想起一些夏日的怪谈,可坂本信却清楚那是他妹妹真子的声音。
在鼓起勇气打打开妹妹家的房门后,室内的狼藉让坂本信意识到最坏的情况可能已经发生了。
玄关正对的阳台移门正大开着,阳台上则摆放着一张椅子,椅子的一旁则是一双男式的拖鞋。而妹妹的歌声和孩子的哭泣则是从更里面房间的卧室传来。
坂本信闯入了卧室之中,妹妹真子正跪坐在木制的地板上安抚着大床上哭闹的孩子。在意识到有人进了房间后,真子停止了歌声转过头去看向哥哥的方向。
真子的精神状态非常得差,她用已经无神地两眼颤抖着看着呆站在卧室中的哥哥坂本信。然后用着生无可恋地语气向他说到。
“你来了啊。”
“嗯,加贺哪?”
“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他就那样站在椅子上,然后头也不回地跨了出去……”
果然刚才楼下被人群围在草坪上的是自己的妹夫加贺弦一郎。大概是受不了高额的债务和那些流言蜚语的辱骂,突然想不开,于是便在刚刚选择轻生。坂本信此时这样确信到。
“哥哥,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可以帮我照顾一会『由纪子(Yokiko)』吗?我想去洗把脸静一静。”
“嗯,没有问题。你稍微冷静一下,刚才我听见救护车的声音了,我想警察马上也会来吧。在警察来之前你先缓解一下心情,我会陪着你告诉警察发生了什么的。没事的,不要太紧张了。”
“嗯,那么由纪子就拜托你了。”
说罢真子将一块银色的三角形怀表放在婴儿的身旁,那是丈夫加贺以前送她的定情信物。随后便走出了卧室,看上去是前往玄关旁的洗手间吧。
‘真是的,加贺这家伙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哪。要是我有能力多帮他们一点就好了。’
正当坂本信这样想着时,卧室外传来了女性刺耳的尖叫。他突然意识到大事不妙,自己不应该让妹妹一个人去洗手间的,可此时已经为时已晚。
在屋内找不见妹妹的身影时他走向了阳台,看着又一双摆放在椅子旁的女式拖鞋。他咽下了一口口水,鼓起勇气看向阳台外面。
从高处俯瞰下去,妹夫和妹妹的遗体正躺在正对阳台下的草坪中。周围是惊慌失措的人群和急忙在对刚跳下楼去的妹妹真子急救的急救队员。
此时的坂本信不想相信眼前的事实,他几乎要崩溃了。他本来可以挽救自己的妹妹,但却因为疏忽错过了时机。如果能意识到妹妹当时的话语,或许就能避免意外的发生。
坂本信无力地摊坐在阳台前,他不知道一会应该怎么跟警察解释。恐惧感不断向着他袭来,一夜间他失去了唯一的亲人,而且还是在自己面前。
婴儿的啼哭声依然在公寓的房间内响彻着。这让坂本信颤颤巍巍地扶着阳台的墙面站了起来,走向了卧室。
‘不是全部……还有这个孩子……真子把这个孩子托付给我了。’看着躺在床上的孩子,坂本信抱起了她。然后在警察赶到之前出于害怕带着孩子离开了妹妹的家中。
“是自杀吗?山崎哥。听附近的邻居说先是丈夫跳了下来,然后二十来分钟的样子后妻子也跳了下来。虽然说有人目击到了可疑的男子出现在死者家中,但目击者说妻子和丈夫跳楼的时候确实是他们自己爬上家中阳台的椅子的。”
“看那个样子就知道是黑社会催债了吧。真是可怜的家伙,要是我就算日子过得再艰难也绝对不会去碰高利贷的。”
“那么怎么办?”
“还能怎能办,就算查到了债主是谁。但是他们确实是自己跳下来吧,没有证据也处理不了他们。就以自杀结案吧,让死者早日入土为安比较好吧。”
还躲在现场附近的坂本信在听到处理事件的警察那么说到时,他有些心灰意冷。
坂本信清楚妹妹和妹夫会发生今天的事全是那个叫芹泽锦的人害的。
杀了他,杀了他……
坂本信的怒火在心里燃起。
可当听到手中婴儿哭泣的声音时,坂本信冷静了下来。他清楚要是自己因为杀人入狱了,这个孩子在这世上就再也没人能照顾她了。
坂本信选择了忍耐,至少得等这孩子长大成人再说吧。
为了安抚哭泣的孩子,坂本信学起了妹妹的口气,向着怀中的孩子唱起了《竹田的子守呗》。
现在坂本信船长在一阵敲门声中醒来,妹妹去世时回忆的噩梦终于结束了。他看了看身旁的闹钟,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在应门后得知是八云晴树又来找他了。这个时候突然的拜访,坂本信清楚,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