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 幻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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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名警探,准确地说,是警官,如果再准确一点,是刑警。
我和铃木正是同期的警官,而我们也是很好的朋友。
所以我才会记得自己经常会和铃木一起在下班后吃饭,而且如果仔细想想的话,天龙拉面馆距离工作的地方很近。
我对他印象深刻的原因之一,就是我们经常一同负责案件。
当时出现了一种怪异而可怕的教派。
被称作撒旦教,它们古怪而血腥,不断地有信徒寻找祭品来牺牲,甚至于把自己献给恶魔。
由此而出现了数量不少的血案。
而在一次调查之中,我的女儿失踪了。
随后,我去寻找我的女儿,我的同事也在帮忙。
但当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被献祭给撒旦了”。
她如羔羊一般地死在了一个地下的集会所。
如初生孩子那般,她流着血,被绑在了十字上,倒立着,血把土染成黑色。
四肢都接近破碎,胸口被剖开,皮肉翻卷如木片。
我听说是有个人把她献给了恶魔,为的就是得到力量——去向那些曾经欺凌他的人复仇。
我受到了严重的精神刺激,患上了短期失忆症,并且会十分偏执地想要处理掉案件。
在没有人帮助的情况下——
短期失忆症会让我不间断地忘记近期的事情,想要辅助自己的记忆,要么借助药物,要么就借助纹身和刺青,把文字纹在自己的身上,然后不断地向自己灌输纹身是可靠的这一事。
在此之前就有精神科的医生为我做出了一定的诊断,尽管这已经是数周之前的事了。
所以我才会有那么多的头疼药和镇定剂。
而我也为自己做了一个逃避现实的幻想,我想象自己是一个私家侦探,而不是警官,因为我厌恶我曾经的自己,但为了让自己有顺理成章的理由向下调查,我才如此编织了自己的身份。
我始终不接受这样的自己,也不接受那样的事实。
随后则是连环的凶杀案。
至于那些死者,如果稍加确认的话,包括真理奈小姐,也不难发现他们都接近于27-28岁间,而且的确是同班同学。
时间可以追溯到上个月以前,而在那之前,在我的女儿死去之前,我和铃木对前几位死者都有过一些了解。
所以我才掌握着那么多的讯息。
我寻求机械化的痕迹,是因为我对那个罪犯早有调查。
我早就开始办这个案子了。
我的胸口一直隐隐作痛,那是之前的老伤口,是我以前在万念俱灰下对着自己胸口开的一枪,要这样想啊,如果真是昨天向自己开的枪,这个伤口又是如何在今天就愈合成老旧的疤痕?我实在太信任自己了……以至于神经错乱也深信不疑。
所以恶魔的存在,那个自称法绮尔的小姑娘,只不过是我的臆想。
从我对我逝去女儿的思念和悲痛之中孵化出的幻觉。
那一枪是很久之前开的,而不是在魔鬼的引导下付出的代价,我的精神一直都在欺骗自己,把曾经的一些事张冠李戴到了现在。
所以她才与我的女儿如此相似。
所以恶魔从来就不存在,也从未向我提供过任何的帮助。
那把枪是我的,而四宫手上的那把怪异的杀人道具,也是他自己制造出来的,他曾经就是一个机械爱好者。
差不多就是这样。
最终,我想我克服了我的偏激,服下了铃木的药物,这样才短暂地克服了短期失忆症。
“早该吃点药了。”这话简直就像给神经病人说的一样。
也是在不断地暗示自己,决心吃下之后,我才结束了这一切。
也许我的癔病很快也能痊愈了吧。
而现在,犯人已经经由我手抓获。
所有的一切都要结束了——即便我的女儿再也无法回来。
我如同呓语一般地说完了这些。
至于为什么铃木不去主动侦破而是等待着我——估计也是他的同情与敬意,让我能够自己解开心结,而他们则是在我的身边看守与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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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想起这些真好,但有些事情已经回不来了。”铃木蹲在我的身边,小声地叹息,“话虽如此,但是你等一会儿必须和我们一同回去做笔录,也许会关你一段时间,但我们都会帮你,因为我们知道你其实没有错。”
“是……但我毕竟还是对着公务乱来了,把我抓进去也是应该的,还有革职什么的。”我说,“这我无所谓,我算是大仇得报了。”
“嗯……”他看着我,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言,“我们会想办法的,你是我们的英雄,也是你自己的。”
但我的脑子里此刻充斥着一种怪异的疑惑。
唯有一件事,我需要去确认一下。
“我还有一件事要确认。”我抬起头,看着铃木,“我想回一趟公寓,可以吗?”
铃木和其他的同事对了一眼,相互间点了点头。
——
我推开了房门,像是在庭院之中行走那样,在家里缓缓地踱着步子。
我用力地抽动着鼻子,有如新生一般地大口呼吸着。
我的心魔消退了,如今对我来说似乎已经再没有疑惑可言了。
除了最后一件事。
铃木也到了公寓门口,他朝我扬了扬下巴,示意我继续。
不过他一定都小心地盯着我,以他的性格,估计是在担心我会自杀之类的。
我也想过一了百了,因为心中已经空无一物。
但现在还不会。
我快步地走进了房间,挽起袖子,对着那串密码,我扭动起了保险柜的密码锁。
试了几次之后,柜门发出了清澈的咔哒声。
怀着某种敬畏的态度,我打开了保险柜。
但接下来的景象却让我感到天旋地转。
在保险柜的深处,有一个黝黑的物体。
我把它拿了出来,困惑和恐惧在此刻袭击了我。
这把才是我的配枪。
那么……我之前用的那把是谁的?
我猛然转过身,恶魔正坐在我的桌上,朝我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