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雨夜,浓重寒冷的水汽附着在皮肤上,让人感觉黑暗致密的重压。

黑雨披的从者分列廊桥两侧,静静注视着跪在雨中悲痛欲绝哭泣的女人。

许久,为首的两人交换了目光,那目光如此复杂,仿佛沉静湖面里

蛰伏着贪婪嗜血的怪兽。

“告别结束了,塔露拉。”男人拍了拍女孩的肩膀。

女孩深如古井般的眼瞳从跪地的女人身上挪开,呆呆的转过身去。

雨一直在下。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是你的筹码?”

“你又准备用我,来换些什么?”

“塔露拉,对不起……我什么也做不了。”

从干渴的喉咙深处,陈用几乎呻吟的语气喊到,可是周围空无一物除了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你这家伙……我可没时间浪费在这里。”与恼怒女声相继而来的是醍醐灌顶的清凉触觉。

陈这时才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用朦胧的视线打量着周围。

一个女人,头戴警帽,身着手工定制的高档皮衣,居高临下的俯视自己。

从她嘴角带有嘲讽意味的上扬和自身特有的华贵气息,陈很快认出面前的人——诗怀雅。

碎片化的记忆在陈的大脑里高速的组合,“这是哪里?你怎么在这里!星熊呢?整合运动……”后脑至脖颈处如同脉冲跳跃的剧痛让陈没有来得及把话说完。

“白日梦做够了吗?真是的,一脸败相。”诗怀雅再次挖苦到。

“怎么是你?我的队伍呢!”陈站起身来质问。

“如果我说,全灭了呢?”诗怀雅露出一个恶作剧的表情。

这个不合时宜的恶作剧,气的陈柳眉倒竖,她按着腰间的长刀,喝骂,“想挨打的话,建议去整合运动后面排队!”

诗怀雅面对如此气焰,不为所动,揶揄道,“嘴上功夫一直很厉害呢,战场上怎么不见你这么凶?”

沉重合金钢盾牌依靠墙壁的声音,让两人停止了斗嘴,“怎么回事?我才走开一会儿,你们两个就又吵成这样?”来者的声音里透露着无奈。

“星熊,情况怎么样了?”陈转身急切的问。

然而,星熊并不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惊讶地说,“老陈,你怎么湿的像被园艺车浇过一样。”

陈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并且白了诗怀雅一眼。

星熊的目光往桌上一扫,两个水杯空空如也,不禁想要扶额,“小姐,你的叫醒方式还真特别。”

“和叫醒昏迷囚犯一个道理。”诗怀雅不以为意的耸耸肩,“谁让她梦话说个不停。”

“用得着你操心吗?”陈没好气的回应,不过气势叫之前落了几分。

星熊知道这两个人的脾气,凑在一起,话说不过三句就会吵起来,急忙转移话题,回答陈之前的问题,“我们在罗德岛的某个舱室。”,

星熊刚准备继续说下去,诗怀雅的神补刀再次出现。

“三刻钟前,你和所有在14号废城行动的部队,逃窜回了龙门。”诗怀雅在“逃窜”两字上加重了语气,“你可能觉得你们把自己的行踪隐藏的很好,可是徘徊在外城的整合运动并不这么想。”,诗怀雅转而用骄傲的语气继续说,“在本小姐和罗德岛的接应下,阻碍你们的整合运动溃散了,你和你的小队总算较为完整的回到龙门,就在你觉得事情告于段落的时候,你正面吃了一发爆炸,昏了过去。”

陈皱了皱眉,掩饰自己的尴尬,并将信将疑的问,“真的……?”

“你是想问,你被整合运动偷袭,是不是真的?还是想问,你被正面爆炸掀翻在地居然只是昏迷,是不是真的?”

一旁的星熊被诗怀雅的语言渲染和冷嘲热讽的高超技巧惊的目瞪口呆。

陈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想要赶快度过这个话题,“别扯了,现在龙门什么情况?”

“一团糟。连近卫局大楼也落在整合运动手里,具体情况自己看报告。并且由于你的昏迷,我们的返攻进程被拖慢了。”诗怀雅信步而前,把报告拍在陈的手里,再近一步,目光直视着陈。这是谈判心理学的技巧,当对手处于下风时,需要用肢体动作给予压力。

“现在,特别督察组召集近卫局剩余人员,和罗德岛一起向近卫局大楼进发。我们需要沿途清扫整合运动在城区的各个据点,趁他们还立足未稳。最后把他们逼迫到近卫局大楼决战。彻底完成清扫,这次我来指挥!”

陈被诗怀雅身上高档香水味笼罩,就如同诗怀雅此时盛气凌人的感觉,让陈极为不悦。并且诗怀雅的语言风格又是那种不动声色的狂傲。诗怀雅曾经文化杂志上看到,“清扫”一词不止可以用来只打扫卫生,也可以表达迅速并轻而易举处理掉渺小不令人愉快的东西。性格高傲的诗怀雅觉得这个炎国词语简直棒极了,用在整合运动身上简直完美。

“你根本熟悉特别督察组的作战方式,也不可能指定出有效的进攻方案!”陈愤怒的反驳。

“这可由不得你,陈警司,就算你是特别督察组组长,在战场上拥有调遣权和执行权,但如今你的所作所为,让我怀疑你能否胜任这个工作。”

“我想你没有资格置疑这件事。”

“龙门最需要你的时候擅离职守?擅自行动,带领特别督察组进入14号废城,并且中了埋伏。这些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陈的确是因为遵循了阿米娅等人并肩作战的约定才导致龙门大片城区陷落,但有些事情从来都不是理性逻辑能占主导的,更何况即使如此罗德岛一行仍然处于危险中。因此,诗怀雅这样的挑衅似乎触及了陈的逆鳞。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姐,你怎么会懂得我的做法?你在维多利亚学来那些冷冰冰的教条和准则,并不试用于真正的战场,有你战友所在的战场!”

诗怀雅面对如此激言,神色却平和了很多,她笑骂到,“姓陈的,你可真是*龙门粗口*,你就继续疯下去吧。””

“祝你*龙门粗口*富贵。”

诗怀雅回头对一直观看两人嘴炮并且连声叹气的星熊说,“星熊,我走了,替我管好这条疯龙,她死在哪里,和我再没有关系了。”,说罢,重重打开舱室的铁门,大步离开。

“嗨,抱歉了,小姐,说实话你们的脾气可真够差的,不管怎么说,刚才的援助还是谢谢你了。”星熊对着敞开的门和诗怀雅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大喊。

“她的背怎么了,好像是新伤。”陈在诗怀雅走了之后小声嘟囔。

“她夹着昏迷的你,冲进掩体,整合运动的术士在她背后三米的墙壁上炸开了花。”星熊叹了口气,“偶尔也对她好点,没有必要什么时候都互相针对成这个样子。”

“我知道……”

“我可以进来吗?”冷硬严厉的女声从门外传来。

“可以,抱歉久等了。”星熊急忙回应。

“星熊警官是吗?有些话我想单独和陈警司谈谈。”

星熊点点头,识趣的离开,虽然让陈直面这个麻烦的女人有些不厚道……

“你和那位金发小姐的谈话,我不巧听到。”凯尔希翠色的眸子里含着冷意。

陈由于理亏,忍不住避开了那道目光。

“龙门确实需要你,龙门也有自己的难处,但这不是抛弃战友的理由。至少在6小时前,你曾经承诺与罗德岛并肩作战。可阿米娅一行现在还在14号废城里。”

“抱歉,我没有能力协调我个人的态度和龙门对于罗德岛的态度。对不起…”陈再次道歉。

凯尔希的神情稍微缓和了些,“刚才的话,也许说给你这个听众有些强人所难,由于种种原因,我不可能说给他听。”

“我明白你的意思。”

“好吧,我如今可以相信你,但不代表可以相信龙门,至于原因,并不在于合作进程中突发的意外,而是……”凯尔希的语气变得莫测起来,“我知道你的起源,陈警司。”

“你什么意思?”陈仿佛肌肉记忆般的按刀起身。

“我们背负着同样的起源,尽管是残缺的。”凯尔希微微笑道。“很惊讶吗?其实猜到并不难,赤霄剑是共鸣元素制造的武器。并且这场所谓的感染者战争背后的操控者也和这个起源有关。不过归根到底,是这座城市的领导者太过贪婪,拿着无法操控的东西,引来无穷无尽的灾难。8年前如此,现在依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开始有点怀疑,是他什么也没告诉你,还是你自己刻意回避这些。”凯尔希淡淡的说。

“凯尔希医生,我不认为我们现在讨论这些对于接下来的行动有什么帮助。我想在只想问一件事,罗德岛来龙门为了什么,是否还是你许诺过来化解危机的拯救者呢?”

“当然是,毕竟这座城市里大多数人是无辜的。罗德岛会配合近卫局接下来的行动。”

“………我明白了。”

“老陈,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凯尔希和你说了什么?”星熊和陈并肩走到运输车库中,近卫局所有能集结的人员在一辆辆运兵卡车前列队。

“没什么,别瞎操心了。她并没有揪着我们把阿米娅一行扔下独自撤离的事不放。可能她也看到了我们的难处。”

“诶?原来你和诗怀雅两个人是……串通好的?”星熊大惊。

“没有,她有此意,我顺水推舟。”

“这可不像你,你是警司,不是政客,逢场作戏的经验倒还丰富。”

“潜移默化……”

星熊正想继续说些什么,一条加密频道的通讯在电脑上跃出红色的光斑。

陈抢在星熊之前,接通了通讯。

“请说,我在听。”陈一扫之前复杂的心情,恢复了近卫局特别督察组组长那平静冷硬的声线

“陈sir,那些感染者,整合运动到处都是……”通讯器另一端的传来嘶哑的男声,仿佛呜咽的风吹过千疮百孔的风箱。

“木禾仓库,我中了几箭,应该活不长了,这里是陷阱。”线人轻微的喘息,严重的伤势让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等他们都走了,你再来这里,那个情报会留在我身上。”

听到这里,陈的眼角微微抽动,“代号XR02,你在那里等着,近卫局会立刻赶过去,你手上的情报有时效性,我们必须拿到手。”

“我不确定它……陈sir,你有你的任务,我不想拖累你们。”

陈的心口被针扎似的痛,她记得阿米娅在深陷重围的时候,也是这样说的。“XR02,不准死,你必须活下去。”她难以抑制情绪地吼道。

“陈sir……”嘈杂的电流声,盖过了线人最后的话语。

星熊低着头检查身上的装备,始终没有询问陈这个线人的事。但陈用余光扫到了星熊颊边隐隐锋利的线条。

“所有人,现在出发!”

冰冷与黑暗,是他所能察觉的一切。目光无法投过面前的嶙峋如狼牙的源石晶簇,他仿佛置身于冗繁的多棱镜中。

许久,一个缥缈的影子折射在了他的眼瞳里。

“这是什么?我又是谁?”随着他的发问,他第一次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你是我的第一个作品,感到荣幸吗?千里的雪原都将是你的封地。”影子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古钟轰鸣。

“为什么制造我?”

“你是我意识网落中不可缺少的节点,我通过它来链接这个世界。”

生而为神意识的纽带,他拥有几乎永恒的生命,可他却不能称为活着的生命,源石的自我意识拥有创造一切的能力,却无法赋予生物体灵魂的形态。

冰雪之国的主人,不曾拥有人类的情感,他的心仅仅是一张空洞的白纸。

不知多少岁月流逝,他置身于世界的尽头。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人带着信号接收器来到人迹罕至的土地,极远处电台广播失真严重的碎片传入耳中,那是无规则的只言片语。

那是一种常人无法体会的孤独,人们自顾自地喜怒哀乐,而你仿佛在镜子的另一头,看着别人的世界。

再后来,有一种声音渐渐盖过了其他的所有。那是人类不满于现状的痛苦。

“利维坦之王,请拯救我们。”

有人说,世界的进程已经走到了重要的阶段,人类都在重新瓜分资源——源石,那危险而充满诱惑的晶体。

……

凯旋归来,雪国的子民歌颂王的功德。他微微一顿,发现自己并不讨厌这种感觉。从此,征伐与胜利,成为了他彰显自己存在意义的方式。利维坦不懂人心的东西,他不知道在恩赐子民的同时,就是向外族播撒死亡。

……

然而源石带来的并不只有繁荣的馈赠,人类的身体上蔓延着冰冷不详嗜虫般晶体。

“利维坦之王,请拯救我们。”

这一次,他无能为力,同一种物质对于他来说是能量,对于人类却是绝症。

……

“你,这些源石,是因为你而存在吗?”

“正是。”

“为什么要折磨把你奉为神的人类。”

“这是物竞天择的进化,来筛选新的生命,能够继承我基因的生命。”

“仅仅是这样的理由,就要死很多人。”

“你是在为他们悲伤吗?他们在你永恒的生命里,应该微不足道。你要做的是引导他们,完成我的道路,正确的道路”

“正确?”

“世界上本没有正确与错误,正因为如此,我可以为世界定义正确。”

……

高高在上,便可定义法则。那么如果神不复存在,就没有人可以踩在我的头顶。

当叛王莱夢恩佐克的旗帜升起时,他义无反顾的投身于战争的洪流,来寻找他想要的答案。

……

梦,无限接近真实的梦。索绎斯廷娜醒来时发现冷汗顺着两颊流淌,她明白这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梦,千年前那个与她拥有同样力量的君王,通过基因为媒介,在她意识深处埋下记忆。她无法确认所谓进化之路的根源,当融合基因补完之时,她是否还是她自己。令她更加恐惧的,则是两者命运的相似,被制造,困惑,不甘,直至背叛。

索绎斯廷娜远没有对他人显露出来的强势和直率,她会害怕,也会困惑。她至今也找不到对与错的绝对标准,这场乱局中,谁是正确的呢?正如梦境中的启示,王总是被无数不用握刀剑的信奉者推向战场,人类的本质是战争,但是这种战争的定义并不单一,如果战争的目的是为了和珍视的人一起活下去,享受胜利的成果,那么这便无可厚非,毕竟人类都是自私的。在了解了所有人的动机之后和经历后,只有一个人是不可饶恕的,他没有之前的任何动机,只是为了吃掉所有人的价值,一心想要到达那无人可及的巅峰。

维多利亚,拉特兰,乌萨斯,卡兹戴尔,索亚伲尔,那人在泰拉的版图上绘制着血腥的图腾,完成基因拼图的同时,背后留下无数的骨骸。愤怒与愧疚,在索绎斯廷娜的胸膛中涤荡,她不能饶恕这样的人,也为自己曾经贪图权力和幻影般的幸福而与他为伍感到愧疚。那么只有他的血,才能洗掉王的污点。

桌上电脑的提示音,让索绎斯廷娜收回了思绪,四个小时前,她借助九提供的情报网聚会的源石能量数据,进行建模分析。在成功滤那些源石工业厂的杂波后,推演出了一个精密的方程式。入睡前编辑的计算已经被电脑完成,结果清晰地凸显出来,

龙门模拟地图上,辐射能量场勾勒出了清晰的红色线条,仔细观察便可以发现纵横交错的线条实际都向着一点汇聚。

索绎斯廷娜沉吟片刻,敲击键盘,输入了一个干扰参数,将得出的结论发送给乔森。

(中城区,木禾仓库)

微雨笼罩着寂静,雾蒙蒙的街道。

“大致检查完毕,我们的侦查点够隐蔽,仓库外围没有敌人。”雨水顺着星熊脸部锋利的线条流淌。

“大量堆起的建材,废弃的工地,拖动和摆放的痕迹很明显。可以肯定整合运动已经布置了埋伏。”这种粗口的掩饰痕迹完全逃不过督察组组长的眼睛。

“老陈……你的线人是阿发?”尽管这个问题不该出现在战斗前,但星熊犹豫后还是开了口。

“是的……”

“我认识他很久了,到今天为止至少十年,不可能听不出来。”星熊苦笑,“你是什么时候把他发展成线人的?一年多前,他感染了矿石病,从他营生的酒吧了消失,留下了他每天擦的干干净净的酒杯在那里落灰。”

“是更早之前。”

“至少这件事你应该告诉我。”

“抱歉,你知道近卫局线人保密规则…”陈拿起对讲机对近卫局士兵下令,“继续加速排查,破解陷阱,把藏在里面的整合运动找出来。”

星熊看了一眼腕表,从阿发的通讯到现在已经过去了4个小时,一个重伤在身,被敌人包围的人,能活多久?“来不及,他已经没有多少血可以流了。我去吸引火力,把所有整合运动都引出来,然后你们包围并解决他们。”

“很危险。”陈皱了皱眉。

“这样做是最快的,这一次,你可以信任我。”

“我一直都信任你。”陈很理解星熊此刻的心情也信任她的能力,三周前星熊帮她拦下了茵海茨的必杀一刀,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体来抗衡融合基因。“按星熊督察的部署,动作快!”

“是!”近卫局战士回应。

“这才像话!我会把所有伏击点都毁掉,把他们全部逼出来,给我三分钟。”星熊提起般若,浑身散发着澄澈凛冽的斗志,一半是因为救出朋友近在咫尺,一半是因为陈的信任。

看着这样的她,陈将嘴边那句担忧咽了回去,只是回以信任的笑容。

“我去了。”

加密通讯生成,异己信号检测开启。

通讯器显露提示字样的同时,乔森的通讯接入其中。

“为什么会有两个能量输出点坐标?”

“这是计算机推演的结果,我试了很多次都是一样,应该是魏彦吾用了某种干扰因素,我们无法得知。亦或者起源石的能量被他分开保存。”

“前者的概更高,分离起源石的能两,以我们目前的的技术也做不到,我不认为魏彦吾有这样的能力。”

“魏彦吾,威廉,诗怀雅,科西切,均是第一代的组织成员,沃森德矿脉的开采也是他们负责执行,他们背叛前掌握的技术和我们现在相比,谁高谁低,还真说不准。”

“那就交给博士来分析吧。”

“好的。”索绎斯廷娜嘴角浮起一丝笑容。

“当年有四人共同掌握提出能量的密码,这种技术成为记忆排列,源石能量不同于其他能源之处,就是在于它的“生命”特征,类似于基因编纂,如果得不到完整的密码,把它带走很困难,再加上塔露拉的介入,事情会很难办。”

“用你最擅长的方式处理吧。”

“没错,看过推理小说《无人生还》吗?被豢养起来的罪人,互相猜忌互相怀疑,最后不用场外的人动手,他们已经自相残杀到绝境了。”

“染指秘密的人,都是罪人。这样看起来,我们也算喽?”索绎斯廷娜语气轻挑。

“我们不是,罪恶由我们定义。”乔森笑笑,“现在四人里活着的仅有两个,先从他下手吧,之前的捕下的网也该收紧了。”

星熊猛然伸出左腿,在黑暗中绊住迎面而来的两人,严格的军事化训练和本身过人的肌体强度,让两人有一种绊倒在钢管上的错觉。不过,对方也经过了训练,在重心前仰的同时,也不忘记举刀格挡。但星熊敏捷的闪过刀刃组成的防御,双拳齐出,打在两人的小腹上,那里是胃部和横膈膜,分布着丰富的神经,窒息般的剧痛让他们发不出任何声音。

星熊接过两人脱手的钢刀,不让它们落地发出声音,然后反握钢刀,用刀背打在两人的头盔上,力量传入头部产生了脑震荡的效果,两人随即失去了意识。

正当星熊做完一系列动作,调整呼吸时,一枚军用强弩的标配箭镞破风而来。这一次星熊敏锐的听觉救了她,她侧跃堪堪闪过箭镞,箭镞的铁棱擦破左臂的皮肉,不过这对于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伤势,连疼痛都可以忽略的酥麻感。

当持弩者发现一发不中,想要呼喊援兵时,魁梧令人战栗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他面前,星熊挥舞般若砸晕了最后一人,至此所有的伏击点清理完毕,她用的战术很简单,先破坏仓库的供电系统后,将黑暗中的整合运动各个击破。一共用时两分半。

还来的及……一定还来得及……星熊按下了通讯器的信号键,告诉陈埋伏被清理完毕,近卫局可以正面进攻仓库。

整合运动的散兵游勇在被清除岗哨和陷阱后,对面装备精良的近卫局进攻完全无法招架,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真不敢相信,这么多整合运动被他一个人解决。”一名小队长说。

“你是没有见到她5年前的样子,她从来都不是什么冷静的人。”陈回应。

说话间,星熊小跑过来与陈汇合。

“阿发,你们搜索到了吗?”星熊极力克制内心的不安。

“带上医师,跟我来。”陈命令道,“虽然还没有确定位置,不过我想差不了太多了。”

“阿发应该是被整合运动攻击后躲进了仓库,他们并不知道阿发身上的情报。这里之所以陷阱众多,只因为整合运动把仓库当做了临时据点。”

“没错,这应该算的上幸运了。”陈安慰道。

星熊的面色并没有改观,她刚才见识了军用弩的威力,明白这种箭镞射在普通人身体里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一行人最终停在了仓库内层的闸门前,“这是最后一间仓室了。”负责搜寻的队长汇报。

陈拉下闸门的启动杆,却只传来齿轮磨擦酸涩的金属声,闸门纹丝不动。

“这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陈从腰间抽出佩刀。“你们让开点,我把门切开。”

“算了,我来吧。”星熊抢在陈动手前,用般若尖锐的棱角插进闸门里。然后丢下盾牌,双手扣在裂缝里,向两侧牵拉。星熊手臂上虬结的肌肉膨胀起来,随着一声恶鬼般的咆哮,闸门被撕开一个可供人通过的裂缝。

潮湿的霉味与阴冷的机油味扑面而来,但更多的是血腥的死亡气息。许久,星熊愣在门口,望着漆黑的空间。也许是因为无数次见证别人的死亡,她对这种气息尤为敏感,而且不是已经死亡,是什么东西正在降临,自己却无能为力。

陈第一个跃入仓室,大吼,“XR02!报告你的位置!”

虚弱颤抖的声音,从凌乱的储物箱堆叠的角落传来,“陈…陈sir,你们来了…太好了。”

蜷缩在地板与墙壁夹角处的孱弱的身影,浅到让人几乎感觉不到的呼吸声,慢慢冷却的体温。一切的一切,切割着陈的心。

“你的伤……怎么回事?”

“不小心中了敌人的法术还有几发弩箭……没关系,这个……给你”线人从夹克里抽出一张凝固着血液的牛皮,递向面前的黑暗。他的眼睛早已被整合运动术士的法术摧毁。

陈接过牛皮纸,“医师,快给他止血!”

“不,不用了,已经没用了。”线人呻吟着回答。

“多话!”

“陈sir,你最清楚,看看我中了几箭,我的伤已经……我已经很痛,很累了。”

陈沉默不语。

“纸上的情报,是整合运动渗透和进攻方式,他们单线传递情报,我好不容易才弄来。”线人笑的有些苍凉,全然不在意身上的伤口缓缓渗血,“真没想到,我会有这样一天…会以这样的当时,起了作用。

“我们都没有想到……正是因为你的努力,我们才有机会战胜敌人。”

“是吗……可其实我没有喜欢过龙门,龙门也没喜欢过我。但现在,我居然给龙门做了些什么,一个街头仔居然……”

“中水三杰,也算街头仔。”督察组组长的口中说出一个带着黑帮意味的称呼,却并未显得别扭,某种意义上更是尊重。

“有鬼姐在,我永远都是街头仔。”线人无声的笑,“抱歉,以前你添麻烦了,一直没来得及道歉,我当时太年轻,总把社会想的太简单,以为跨上机车,奏着重金属音乐,握着刀就能把一切都征服,警察也只敢对我们喊话。因为年轻人做些小坏事,就应该被原谅……”

“大家都一样…以为世界很简单。”陈叹了一口气。

“陈sir,鬼姐还好吗?她还在当差吗?”

“是的,她是我的搭档。”

“鬼姐,她太耿直了,曾经在帮里的时候,就是这样,当时没人干动她,但……她斗不过龙门那些大人物,你一定要看好她。”

“鬼姐,绝对不能丢架,龙门那些趾高气昂的富人,别想因为她的出身欺辱她。”

“我明白,她在近卫局也一样,没人敢动她,我也不允许。”

“那……太好了,陈sir,这样我就放心了。”

随着生命体征的下降,蚀骨的寒冷侵入全身,眼前的黑暗更加深邃了。

“陈sir,我算不算一个好人。”他小心翼翼的问。

“几年前,不好说,现在你是龙门引以为豪的好公民。”

“矿石病的衰仔也能当好人?”

“有些龙门人也许会纠结矿石病,但你不如问问龙门城。”

“怎么,我问它,它会回答吗?”

“我替它回答,我不在乎。”

“谢谢你,陈sir,帮我带几句话给鬼姐。””

“她就在旁边,你自己说。”

“啊……大姐?是你吗?”

尽管星熊已然明白这一切的必然,不知道为什么喉咙一阵发堵,胸闷得喘不过气来。竭尽全力用最平和的声音回应,“是我。”

“大姐,我曾经说,想要离开龙门,去一个喜欢我的城市……其实我根本没有打算去别的城市,如果可以的话把我的骨灰埋在以前那个地方就行。”

“总坛?”阿发的话引起了星熊的回忆,她带着艰涩的声音说,“那个地方已经彻底荒废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打扫。”

“没关系,只要和其他人……在一起就好。虽然大家都怕你,但是也很怀念以前的日子,大家其实都靠你撑着。”

“我其实也需要你们…”

再也没有后续的回答,没有必要忍受这个城市带来的痛苦,也无从回应这个城市的馈赠,星熊臂弯里这剩下微微蜷缩的尸体。

“丢下罗德岛,返回龙门的决定,是魏长官的命令吗?”星熊没来由的问。

陈没有回答。

“猜的出来,只有他有权力这么做,也会这么做。”

“星熊……”

“没什么,老陈,别在意,我还是很佩服魏长官的,但仅仅是佩服,并不敬重……”

“我明白的。”

“好了,继续行动,把龙门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