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色纸鹤

空洞的心无法弥补,她们灌入无数的沙子。

NO.1

“我喜欢你。”

看着屏幕上的文字,我坐立不安,甚至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可是该怎么回信息呢?

被表白了明明是一件挺开心的事情啊,现在我却连回应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我是有喜欢的人的,不不不,应该说有好感,可能我并不喜欢她。那个人跟我认识了七年,已经没办法失去她了,但我们关系又很平淡,甚至疏远。我到底喜不喜欢她真的很难说,每次看完有关爱情的电影,才会想和她更进一步,可是又怕她不愿意,这样的话提都没有提过。

“砰砰砰!”

楼下的敲门声吓我一跳,胡乱地把手机塞进口袋里,三两步跳下楼开门。

“快点啊,老是这么慢。”

门外面的抱怨声已经一声接一声了,还夹杂着塑胶拖鞋踢门的声音。

我一边打开门,一边不满地说:“哪有那么慢,是你太性急了吧。还有,别踢我家门。”

进来的是邻居家的女儿,也就是所谓的青梅竹马。她抱着几本书,瞄了我一眼,理都没理我,脱下鞋子自顾自地走进了我家的客厅。

“吃午饭了没?”我关上门,坐到沙发上,倒了杯饮料准备自己喝。

“还没吃,所以来了。”

她抢过我刚倒的可乐一口喝完,躺在沙发上,一点都没有客人的样子,无论我怎么强调这一点她都以“你很在意吗”来搪塞我,好像我才是那种会害羞的女生。

“那一起出去吃吧。天这么热,我也懒得弄。”

我拿过杯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边喝边向她提议。

“行吧。虽然我一点不想出去。真是热死了。”她躺在沙发上,勾着短袖的领口扇风,这一点我也提醒过很多次了。

“话是这么说,昨天你还不是乐呵呵地参加聚会了?”我白了她一眼。

“那怎么能不去呢!有饭吃当然要去!”她理所当然地说。

“你是猪吗?”我吐槽道。

“你养我吗?”她鄙夷地说。

话题以我的沉默为终结。

我打开电视,调到卡通频道,上面正播放着数码宝贝2的国语版。小时候看过碟片,还真是怀念啊。不过放什么都无所谓啦,能熬到午饭时间就好。

手机振动了一下,心里又变得乱糟糟的。

“你这表情是要死了吗?”她看着电视,突然说。

这家伙连我这么细微的表情都观察到了吗?

“你可真会说话。”说着,我悄悄把手机扔进了沙发的缝里。

“是吗,我也一直这么觉得。”

“那您还是不要理我好了。”

“可是,除了你也没人在啊。我也不是喜欢才这么做的,实在是没办法啊。”她抱起剩下的可乐,喝了起来。

“套嘴了。”我嘟囔了一声。

她满足地吐出一口气,“我又不介意。”

因为两家是邻居,我们从小就一起玩。外人看来,我俩就跟亲兄妹一样。

苏橘心,小名橘子,她的父母是忙碌的店铺经营者,不怎么管她。我的父母都是打工的,也不管我,所以寒暑假我们总待在一起消磨时间。

小学的时候还有一堆小伙伴玩,后来都去了不同地方,即使寒暑假都回来了也不互相联系,各自宅在家里,结果我们俩呆在一起的时间更多了。

“欢迎光临!请问要点什么?”

服务员姐姐站在柜台后面,面带微笑地问我。

我看了一眼橘子,她只是低头看着地面。

“你要点什么?”我凑过去小声地问她。

“跟你一样就行了。”

说着就走开,找座位去了。

“你妹妹还怕生啊!”服务员姐姐笑着说。

“是啊,胆子小,容易害羞。两份猪排饭和沙拉,谢谢。”我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狠狠地占了她的便宜。

我接过号码牌坐到位置上,看着她说:“你跟同学一起也这样吗?”

“当然不是啦。反正你也要点的,帮我顺便点了,不是一样吗?”橘子咬着吸管说话,吐字不清。

这家伙就会嘴硬。

位子靠窗,阳光过分耀眼,夏天温度真的太高了,空气都好像有了实体,像沸水一样翻滚,不过这都阻拦不了外面的车辆来来往往,搬砖的还是要搬砖的,补课的还是要补课的。小时候没有空调都过下来了,现在没空调都不知道怎么过。是因为厄尔尼诺现象,天气变热了吗?

“吃完你要去哪儿?”我问道。

“去小响家,她说有事儿找我。”她晃动着手机,屏幕里是聊天记录。

我心里一颤,慌忙说道:“那我直接回去了,可能要睡午觉。”

“那把钥匙给我,我爸妈晚上要出去进货,已经跟你妈照应过晚饭了。”

我眉毛抽搐了几下,“关键是我家晚上也没人做饭啊,我爸出差,我妈加班。”

“哦。”橘子满不在意地应了一声,玩起了手机。

“哦什么哦啊!你家人是真的放心我,怎么说我也是思春期的少男,男女共处一室多不好。”

“少男?思春期笨蛋都比你更具有犯罪的可能,为什么担心呢。”她若无其事地说。

服务员把饭端上来了,话题立刻中断,毕竟没什么比吃饭更重要了。

在我埋头吃饭的时候,橘子用勺子把自己沙拉里的橘子都挑了出来,放到了我的碗里。

橘子不喜欢吃橘子,而我不喜欢浪费。虽说公共场合这么做我还是有点抵触的,但是小时候吃水果的时候,一直由我消灭她的那份,这个习惯也没有变过。

“那我先回去了。”我把钥匙放在她面前,离开了快餐店。

因为生意的原因,她家有很多货物,相比较而言,我家要空旷一点,所以她经常选择呆在我家。

夏天阳光总是这么强烈,让行人的眉头皱起,甚至让人的脾气变坏。暴脾气的人也有了借口。

真是心疼背黑锅的天气呢,希望它也能心疼一下被晒得头疼的我。

我把自己的钥匙给了橘子,只好用门口花盆底下的备用钥匙开门。本来是没有的备用钥匙的,直到那天,我出门到路边拐角的小店买饮料的时候,风把门给带上了,害得我在屋外晒了半天太阳。从那以后,我就在花盆下放了把备用钥匙。

屋子里窗帘都拉着,还不算太闷。我打开客厅的空调,扎进沙发里,把电视随便调了一个节目。

一个人在家如果还没有任何声音还真的挺不舒服的。

小响找她干什么呢?有点在意。可我也不敢直接问,如果问女生在聊什么这样的问题,一定会遭到白眼的。何况平时我跟小响没怎么接触过,突然问会被怀疑的。

看了不一会儿,我感觉有些困,于是调小电视的音量,把枕头放在肚子上,睡着了。

NO.2

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我坐起身来,迷糊得看了一眼电视,节目里主持人正在和嘉宾玩什么惩罚游戏,夸张的笑声一阵接着一阵。

房间挺暗的,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六点多了。睡了这么长时间,还是有些倦意,夏天的下午真是越睡越困。

救护车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我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往门口走想出门看看发生了了。遇到这种情况,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会担惊受怕的。

第一想法是不要是熟人,第二便是无论什么人,都希望不是什么大事。

我走到了门口,摸索着想打开灯,腿突然碰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啊啊啊啊啊啊啊!”受惊的我发出一连串的怪叫。

那个柔软的东西顺着我的腿爬了上来,还在不停地颤抖着。

我赶紧把灯打开,低头看到的是橘子,她正抱着我的腰。

“怎么了?”我松了一口气,这么亲密让我一时间不太适应,只好僵硬地摸摸她的头。

“小响死了。”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紧紧地掐住我的后背。

听到她的话我一下子愣住了,在我呼呼大睡的时候,对我表白的少女死了,我不知道此刻该怎么描述我的心情。我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反复地念叨着:“没事的。”

其实我超怕别人哭的,因为我一点不会安慰别人,包括我自己。

简单的吃了炒饭当晚餐,我们俩躺在沙发上,开了空调,看着无聊的电视剧。

橘子去找小响的时候,看到在她家楼底下聚集了一堆人,挤进去才知道是小响跳楼了,吓得赶紧跑了回来,灯都不敢开一直坐在门口哭。

“到底是为什么她要跳楼呢?”橘子靠着我,把空调毯披在身上。

“我也不知道啊。”我说。

早上的时候,小响发了短信向我表白,害得我小鹿乱撞,傍晚的时候,她却跳楼自杀了。这种事情,怎么想都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明天下午跟我去她家一趟吧?”她看着电视说。

“你要去的话,我跟你去吧。”我说。

小响是个什么样的人,其实我不怎么了解,实际上班里一半以上的女孩子我都认不出来。因为橘子和小响偶尔会一起回家,我才知道班里原来有这么个人。但就算如此,在班里我也从来不会和她显得亲近,她也一样。

我不知道到了她家该做什么,但是橘子要去,我也只好陪她了。对于小响的死,我现在已经没有实感了,只是在苦恼该怎么安慰橘子。至于表白什么的,我只能当作从没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