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都不会相信“我睡的很好”这种鬼话,昨晚一夜无眠。

揉揉眼睛,红血丝和招牌的疲惫笑容,仿佛让我一瞬回到了校园。

“搭档……你真的要参加吗?”

“是的。”

“……你真是让人搞不懂呢。”

德弗林格止住话茬,缩回剑鞘。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我不禁自己问自己。

这到底是她期望的……?是这样么……不论如何,你是她的使魔。

见证这一切,为她祈祷吧。

瓦鲁多敲开露易斯的门。

“我的露易斯,我希望你休息得不错。”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什么?”

露易斯逼视着瓦鲁多。

“请诚实地回答我。在这种地方举行婚礼?还有,那天在旅馆,你说的想要我的力量、我会成为最优秀的魔法使,以及传说中的‘虚无’,都是些什么?”

“呵……”

瓦鲁多摇摇头,随即解除了保持已久的伪装。

“的确啊,小露易斯,我是为了你的力量而来的。”

“……”

突然感到天旋地转,露易斯用手扶住额头。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一晚上彻夜无眠的结果,为什么三字始终萦绕在露易斯心头。

终于,她得出这个可怕的结论。

而当事者也证实了。

曾经的……那个美好的幻影彻底崩塌。

“不错,你从你的使魔那学到了不少,学会推测,学会接受……而你的心,大概也已经给了他吧?不过不重要……”

瓦鲁多亮出手上的一枚戒指。

“你已经不属于你自己了。”

那戒指闪出不详的紫光。

婚礼于礼堂举行。

这场闹剧般的婚礼,只有我、露易斯、威尔士和瓦鲁多四个人。

其余的人则在忙着加强防御……至少要做到,等下不会一触即溃。

威尔士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婚礼一结束,他将投身于必输的战斗之中。

我很想拯救他……但,已经没有可能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

德弗林格不满地嘟囔。

“那两个人呢?没经过婚礼先入洞房了么?”

面部肌肉跳了跳。

“啊……抱歉,搭档。”

入口处,瓦鲁多领着露易斯现身了。

她还是那样……

哪样?有些不对……

她的眼眸里没有光彩。为什么?死心了?

我不喜欢思考可能性,它只会创造死循环。就如同看着赌场的轮盘一样,筹码交错,名叫“命运”的弹珠翻滚于上,它一次次的不知疲倦般旋转、一种种可能不断组合。

而它的观众则已心碎。

缓缓行于台前,瓦鲁多将阿尔比昂王室的新娘冠戴在露易斯头上。

“这是属于你我的时刻。”

他对木偶般的露易斯笑着说。

“搭档……”

“我知道。”

如果命运是一次次赌博,是一次次轮盘里的弹珠游戏……

那么,我就是轮盘里的“0”!

脱下黑色斗篷,露易斯换上只有未婚的少女才可穿着的纯白斗篷。

不过,哪怕光耀如此,也掩盖不住一处的黯淡。

威尔士礼貌地一笑。

“那么,仪式开始了。”

那贵族携露易斯上前。

“新郎,子爵瓦鲁多。你以始祖普利米尔之名起誓,你会敬重她,爱护她,而且与她结为夫妻吗?”

“我发誓。”

皇太子点了点头。

“新娘,露易斯·佛朗索瓦·拉·瓦利埃尔……”

听到自己的名字,露易斯机械地抬头。

“……你愿意和这位贵族结为夫妻吗?”

“我……”

她的动作僵住了。

“我……”

瓦鲁多有些焦急。

“快点,露易斯,说你愿意。”

“子爵先生,我看――”

是时候了。

“你真的愿意吗,露易斯。”

听到我的声音,三人一齐回头。

我看着露易斯的双眼,那里没有一个叫做露易斯的灵魂。

“你这是什么意思?”

显然,变数让瓦鲁多始料未及。

他要露出马脚了。

“露易斯,你认得我吗?”

“我……”

她只是呆滞着。

“瓦鲁多子爵……这是怎么一回事?”

一旁的男人越来越急躁。

“别管这些了,快点完成婚礼吧。”

“不行。”

年轻的皇子摇摇头。

“如果一方没有说出愿意,那么婚礼就是无效的。”

瓦鲁多抓住露易斯的肩。

“你是愿意和我结婚的,对不对,露易斯?你一直期待着我,快说你愿意,好不好?”

“露易斯,相信你的内心,表达你真正的意愿。”

魄力十足的一句话,我的嗓子没让我失望。

眼瞳颤抖着,泪滴从露易斯脸上划出水晶的轨迹。

“不……我不愿意。”

灵魂挣脱出来,发出尖叫。

“我不愿意!”

“不……不,不!露易斯!你必须和我结婚!为了得到整个世界……我必须先得到你!”

尖叫唤醒了另一个灵魂,他也在把自己深处的一些东西展现出来。

威尔士察觉到事态严重,迅速拿起魔杖。

几乎是咆哮着说完这些话,瓦鲁多暴怒着望向露易斯。

“你还有最后的……”

“我不要!”

“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露易斯,你忘记了我曾经说过的话了吗!你会成长为不输给始祖普利米尔的优秀的魔法使啊!只是你自己没有注意到而已!你的那份才能!”

“我才不是拥有那种才能的魔法使呢!”

“所以我都说了很多次了!只是你自己没有注意到而已啊!露易斯!”

瓦鲁多抓住露易斯的手,露易斯拼命地想甩开,但他手上的力道太大,本就体弱的少女表情痛苦地说。

“这样的婚姻就算死我也不要,你一点都不爱我。我就知道,你爱的只是我所谓的魔法才能而已。真过分……因为这样的理由和我结婚,我才不愿当你的工具!”

“子爵,请你把手松开。”

威尔士举起魔杖。

“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我也说得很明确了,不是双方自愿的婚礼就没有实际效用。”

“呵……”

踉跄着后退几步,瓦鲁多望向天花板。

“这次旅行为了抓住你的心意,都这么的努力了……”

他伸出右手。

“既然变成这样,那么就先达成一个目的吧。”

“目的?”

我准备采取行动了。

“是的。这次的旅行,我有三个目的。即使只达成两个目的,也是可以接受的。”

“达成?两个?怎么回事?”

露易斯不安地问。

瓦尔德伸出食指。

“首先第一个就是你,露易斯。将你拿到手,看来,是不行了。”

“当然!”

瓦尔德伸出了中指。

“第二个目的,你口袋里安丽埃塔的信。”

“什么?!”

露易斯大惊失色。

“你……”

“接着是啊啊啊!”

马卡洛夫的枪口冒出些许烟雾。

“你的话太多了……”

不会说话的伙伴下场,接下来是属于另一位朋友的时间。

“搭档,上吧!”

瓦鲁多忍着剧痛,以左手拿出魔杖应战。

“你们无法阻止我的野心!”

不甘示弱般,只剩一只手还能活动的男人接连施放了几个气锤。

左侧鬓角被风吹动。

右侧鬓角被风吹动。

两侧都已没有退路。

“搭档,格挡!”

我横起德弗林格,接下正面袭来的空气,而出乎意料的,本应重重砸在脸上的空气,却突然如春风一样柔和。

“这剑还会吸收魔法?不愧是智慧剑啊,啊哈哈哈哈!”

狂笑着,瓦鲁多再次发起攻击。

但狂风每每被德弗林格化解。

“搭档?你知道么,刚才那一瞬间,你心中的‘零’……让我想起很久以前的事了啊。”

“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吧。”

我堪堪躲过一次攻击。

“唉……我的辉光,只属于刚达鲁夫。感谢你,搭档。”

我因这突如其来的话语迷惑时,德弗林格放出耀眼的光。

瞬间,锈迹全无,风霜曾留下的一切纪念,被新的希望代替。

“这就是我,刚达鲁夫的武器,一把剑,要谢谢你啊,‘零’,找回自我真是不错的感觉。”

被威尔士护住的露易斯听到零,不禁露出嗔怪的神色。

“哦……那我更要全力以赴了呢。”

瓦鲁多轻笑着,飞上天空。

“我要教授你为什么‘风’才是最强的魔法。”

“抱歉,我是平民。”

步伐轻盈如浮萍,我三步化作两步,直接冲向半空中的目标。

好,很好,结束你吧,就在这。

剑刃击碎天花板的一部分,刚才的男人已经无影无踪。

“背后!”

露易斯和威尔士同时大喊。

我忙抽出德弗林格,转过身摆好架势。

“也是……一个平民,今日居然有幸见识风系的最强魔法,感谢我吧!”

YOBIKISUTA DERU WEINDE……

男子的身形开始模糊起来。

“搭档,快转移!”

德弗林格的实战经验大大超过我,相信它总不会错。

瞬间,天空中多出五个一模一样的人。

六个瓦鲁多。

“呵……风是不均匀的。风所吹到之处,那里就会产生错觉,而产生的距离和精神力则成正比。”

他从怀中取出白色假面。

“……不过足够令人以假乱真。”

果然是这样,一切都是他计划的么……

但他错了,他不清楚打败错觉的最好方法。

那就是绝对的实力。

见我再次拿出马卡洛夫,瓦鲁多讽刺道。

“喂,我清楚,枪中只有一发子弹,你不可能再拿它做什么。”

如果说刚达鲁夫对于所有武器一视同仁,那么现在就是检测的最佳时机。

六发子弹。

精准地命中每个目标的胸口。

幻影消失,真身落到地面。

“你错了,我早都说过,我非这个世界的造物。”我向瓦鲁多走去。

“你要考虑到无尽的可能性。”

吐出一口鲜血,瓦鲁多竭力嘶吼着。

“你必将被毁灭!你这……你这亵渎的产物!”

“我先让你去见普利米尔好了。”

露易斯急忙冲上前。

“不,不要这样。”

她把手按在枪上。

“放过…还是,放过他吧。”

“为什么?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

“这个……”

没给露易斯以思考的机会,礼堂剧烈地颤抖起来。

“该死的!贵族派进攻了!”

炮声、喊叫声、爆炸声,龙卷风一般席卷了整个室内。

“哈哈!这里马上就会被我们‘光复运动’所占领。快听!马蹄声和龙的振翅声已经能听到了吧!”

鲜血不住流淌,但显然,瓦鲁多的体力依旧很充沛。

我真的很打算补上一枪。

“诸位,你们带着这俘虏先走。”

叹了口气,威尔士披上象征阿尔比昂王权的紫色披风。

随后他做了个简短的祈祷。

“愿始祖保佑阿尔比昂!”

“威尔士殿下――”

“我明白我的结局。”

但我会改变他的结局。

年轻的皇子尚未察觉,剑柄已经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瘫软在地的又多了一个人。

“露易斯?搭把手,把威尔士带出这地方,至于他……”

看到露易斯恳求的眼神,我心软了。

“最后一次。”

就在此时,地面再次震动起来。

声响更加接近。

我和露易斯忙摆出应战姿态。

那声音越来越近,最后破土而出。

一只巨大的褐色生物献身了。

“啊,贝露丹蒂!”

那是基修的使魔。

“喂,贝露丹蒂,你……”

刚从洞穴里探出脑袋的基修,看见眼前的混乱场景,愣住了。

“你、你们怎么在这……啊对了,任务完成了?”

“完成了,能带我们离开么?”

基修呆呆地点点头。

背着威尔士,我们两个跟着基修下到地道中,随后与丘鲁克汇合。

基修讲述起这几天的经过。

“……就是这样。感谢希尔菲德,不然我们也没法凭空打洞啊。”

丘鲁克不满地补充。

“没我可是不可能打败芙凯的。”

露易斯正在因贝露丹蒂苦恼着,后者一直试图接近露易斯,准确地说,是她手上的戒指。

“基修……你能不能让这东西远离我?”

“你可得感谢它!没它对于宝石的敏锐嗅觉,你们怕是被贵族烧成灰也不会有人来救的哦。”

“不过那个瓦鲁多居然是叛徒……”

基修摆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一旁的露易斯也不再恼火,低下头。

“魔法卫士队居然都能被渗透,真是可怕。”

贝露丹蒂挖的洞穴直通阿尔比昂大陆下方,当我得知这个消息,我已经在空中自由落体了。

不过希尔菲德稳稳地接住了我们,贝露丹蒂则凄惨些,它被叼在风龙口中。

“贝露丹蒂,撑住啊!”

基修非常担心地望着他的使魔,露易斯正在做着和他相同的事。

“战斗……没有受伤吧?”

“没事。”

“那就好。”

轻叹一声,露易斯在风龙背上眺望着被硝烟盖住的纽卡斯尔。

那里将她的过去埋葬。

我把手放在露易斯肩上,她低下头,竭力忍住眼角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