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弥赛雅走近前，扶着栏杆。
向下望去，却只看到一个少女被紧锁在囚笼中，瑟瑟发抖。
“你说，这世上怎会有这么多可怜人呢。”
弥赛雅眼帘低垂。“就像笼子里的这女孩。她这个年纪，本该继续待在家人身边。”
“是呀。”
洛南巴夫人热切地扫了弥赛雅一眼。
她眨眨眸子，“妹妹，你想帮她？”
“如果可能的话……”
才停顿一声，弥赛雅突然摇摇头，道：“似乎不行。现在价格都太高了，要是被爸爸知道我花好多钱买女仆回去，准得骂我的。”
她期盼似地望向洛南巴夫人：“姐姐？要不，你收留她吧。”
“何谈收留，既然妹妹你喜欢……”
洛南巴夫人目色示意身后的女侍，那名女侍见状，忙顺着主人的意愿举起了叫价牌。
“三十金币！”
声音刚落，洛南巴夫人将手轻挪向膝。
“既然你喜欢。”她稍摊开右手，笑着说一声：“妹妹。这个蛮族姑娘，我送给你便是。”
“多谢姐姐了。既然如此，那么我也有一份薄礼。”
略思索着，弥赛雅回瞥一眼自家的小女仆：“德尼莎。”
“小姐，我在。”
“咱们刚才不是拍下来一只壶吗。”
如此吩咐着，弥赛雅不好意思地向洛南巴夫人笑笑，“说来惭愧。那还是我为了和姐姐你赌气，强行买下来的。”
“妹妹你留着吧。”
洛南巴夫人略扬起眉毛：“我倒是没想要那只壶。再说了，这种小事，我也没挂在心上……”
“可是、”
弥赛雅急切道：“姐姐，这件事令我很不安。”
她将手压在身前，迫害着自己可悲的胸部，小心抓紧衣服。
“不管怎么讲。当时，我的确有和姐姐你作对的想法——我现在知道错了。可你不收这只壶，我这心里总感觉……”
“啊呀啊呀。”
见状，洛南巴夫人忙拥住了弥赛雅。
她悉心轻抚着这少女的后背：
“唉唉，妹妹你说的是什么话。”
她道，“我呀，我哪有那么小气。刚才，我对你说的都是真心话，我是真的喜欢妹妹你，也是真心想和你交这个朋友……好吧。我收下。只是，这礼物倒显得有些贵重了，作为姐姐，我总不好占你的便宜，要不——”
作为拍卖会的常客，洛南巴夫人在每场拍卖会前，都会通过这样或那样的手段提前搜罗情报。
她那天见到的，和以萨关在同一道遮帘后的女孩，已经被同在二楼的某位贵族买下了。而就她所知，奴隶贩子前几天又带回来一批新货，其中有一对双胞胎女孩，模样、身段、肤色都算上乘，底下这来来去去的，洛南巴夫人倒真没见过，有所谓双胞胎出场……
“尤默娜。”她唤一声女侍，“还有几场轮到他？”
“禀夫人，只剩一场了。”尤默娜不动声色地眨一下眼：“现在拍卖的，似乎是一对双胞胎中的姐姐。”
“难怪。”
洛南巴夫人定了心。
眼见着价格节节攀高，她也知道等下一场时，但凡识趣的，都会给前一场的赢家卖一个顺水人情。毕竟双胞胎这种东西，就像是价值连城的成对儿花瓶，从收藏的角度讲，不凑成一对儿便算不得珍贵——于是，她再次吩咐女侍道：“提到八十，封了这一场。”
“是。”
尤默娜向主人恭敬施礼，便比量着手中的价牌，居高临下，见底下的、上边的诸位贵人们仍在几十银几十银的加价——“洛南巴家族！”
“金币，八十枚。”
她声音并不响亮，却足够清楚。等这清亮且稍有几分傲慢的声调传遍了拍卖会大厅，一时间，这被达官贵人们填得满满登登的场所，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叫价之余，尤默娜又停了许久。她扫视四方，见确实再无人愿意与洛南巴家族竞争，便放下喊价牌，提起裙摆，迎着拍卖台的方向浅施了一礼，借以代表洛南巴夫人，为洛南巴家族的妄为致歉。
“八十金，一次。”
拍卖人的声带在颤抖。
他高举着的木锤，也晃得厉害：“八十金，两次。”
“八十金……”
叩！
“三次！”
……
“这次的拿下了，下一轮，不可能有谁再和咱们竞争。”
洛南巴夫人俯身过去。“妹妹，我记得那只壶，你是五十金买下的？”
“姐姐你还记得？”弥赛雅不动声色，“这可真是叫我……，受宠若惊。”
“我应该做的。”
洛南巴夫人笑笑，道：“妹妹你五十金拍下的东西，我双倍返还给你。相较之下，我们都多花了不少钱呢。（笑）”
“哈哈，这都怪我……”
弥赛雅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颈。
“说来……。姐姐。”
她眨着眼，“你还记得我之前推辞的时候，说过的话吗？”
“嗯，我记得。”
洛南巴夫人道：“你是说，穆卡先生不希望你作为芭莎家族的一员，擅自离开芭莎家族的房间。”
如此说着，这位贵妇不好意思地笑着，将手指移向嘴唇：“这还真像是穆卡先生的作风。”
“是啊。我那个爸爸呀……”
弥赛雅叹了几声，这才求饶一般仰望着洛南巴夫人：“我知道这样说会显得很没礼貌，就像在赶姐姐你走一样……当然、我绝对没这个意思。但是，姐姐你也知道的……唉，我那个死老爹，要是叫他知道我今天一直和洛南巴家族的家主在一起，少不了又得拼命唠叨。”
洛南巴夫人一讶，“什么？不会吧？即使是穆卡先生，我想也不会……”
“啊啊，他那个人……”
弥赛雅目光愈发黯淡：“他绝对会的。像是刚才，我倒是真的和姐姐你过来了。等回去之后，该怎么和他解释？聊得很好？因为见到了所以不好拒绝？”末了，她无奈地垂下手臂，“我总不能和他说，自己是在小解时碰巧遇见了姐姐你，所以就跟过来了吧？”
“扑哧。”
洛南巴夫人没忍住笑。
“姐姐，你还笑。这件事可是攸关我的性命诶。”
“嘻……谁叫我当时都找上门了，妹妹你却说，穆卡先生会因为你擅自让人在芭莎家族的房间待太久而责罚你？”如此，这位贵妇轻合双掌：“既然是这样，那，好吧。虽说你今天在我这儿待过的事是瞒不住了——不过嘛，我下次倒可以帮你为穆卡先生解释就是了。”
“反正总得被唠叨啦。”
弥赛雅再次叹息，“至少，我现在先回去。等到拍卖会结束时，再按着爸爸他说的那什么贵族礼仪……”
“也好。”（洛南巴夫人）
“啊，还有还有。姐姐你到时可千万别先走。”弥赛雅哀求道：“虽然我知道你肯定很想早点儿和那个人过二人世界啦……但要是你届时能和我一起去和爸爸解释解释，对他说我是因为有正事要做，才离开的房间，拍卖会结束前还回去留守了。要是你能帮我这个忙，我就真的是……”
“没问题。”洛南巴夫人掩嘴笑着，“这太简单了。举手之劳罢了。”
“谢谢啦，姐姐。”弥赛雅甜甜地笑了。
她鲜红的发辫衬着火红的眸子。眼眸中，也温柔讨好，好似能滴出红墨水一般的润泽。
……
…………
临离开前，弥赛雅叫德尼莎拎走了洛南巴夫人的椰汁和酸甜豆汁。
尽管这很不礼貌。
但至少，洛南巴夫人会很开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