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小镇上一直持续着的自杀事件今天也如是上演。
“老爹，你还真是在这种地方待的住。最近可是一直在死人诶。”
我把午饭拿到地下室的时候，老爹他还在对着电脑敲打着键盘。
“唔……是文竹啊？辛苦你了。还特意把午饭送过来。”
“无所谓。多做一个人的份少做一个人的份都没差。”
刚到这个地下室来的时候我倒是没想到这里会有这么大的面积。
如果在这里建个游泳池的话，天气热的时候在这里游泳应该也不成问题吧。
不过现在这里却被老爹稀奇古怪的破铜烂铁占据了绝大多数面积。
最近就连我也没怎么见过他从地下室里出来，所以他才会连自杀事件已经升温到了这个地步都不知道吧。
老爹他现在做的好像是在电脑中模拟真实的生态系统。
“虽然我倒是无所谓，不过笋子她最近有些寂寞。老爹你做这种麻烦事到底要做到什么时候？”
“嗯……最近好像遇到了难关。无论如何用电脑的运算也没办法处理一个生态系统的计算量啊。”
“运算量？电脑的运算量也有不够的时候吗？”
“嗯。毕竟模拟的可是实实在在的生态系统嘛。就算是现在的超级计算机恐怕也没办法做到处理这么多数据吧。”
“是吗。那加油吧。”
我对这类事情实在是不感兴趣，于是决定转身离开。
“等一下啊，文竹？难道你不想知道老爹做的到底是怎么样的工作吗？”
老爹突然拉住我的衣服。
“干嘛。而且老爹你的手很脏诶。别拿那样黑乎乎的手碰我啊，恶心死了。”
“……”
老爹听了我的训斥丧气地低下了头。
作为女儿看到他这副可怜样子还是蛮心疼的。
于是我从旁拉了一把椅子过来坐下，偶尔听他讲讲他的那套理论，就当是消遣好了。
“好了好了。那老爹你就说来看看吧。”
结果这家伙像是完全忘记了刚才的事一样滔滔不绝地讲起来。
“老爹做的和简单的生态模拟系统不同噢。要说的话，把亿万的程序赋予真实的生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嗯，程序和生命是完全不同的，不过讲到这个好像就扯到生命的本源了。那样就要说到哲学的范畴了。老爹觉得生命的定义就应该就是想要活下去的东西吧？无论通过什么样的手段，都想要让自己本身或者种群能够存续下去，拥有自身的意志，而并不是通过被规划好的程序来行动。”
“这样啊。那样的话要怎么才能做到呢。想要让程序拥有自身的意志的话，就不能通过编写指令来自欺欺人吧？”
“这个嘛……确实有些困难。所以老爹的工作才没那么容易。”
说到这里老爹却只是敷衍过去。
不过，既想要电脑内的生命拥有自我的意识，又不能通过程序来编写，本身就是一件相互背斥的事。
那样的话，简直就像是突然从某处诞生了智慧一样，即使是在虚拟世界里，也是违背常理的吧。也难怪老爹他会为此苦恼。
不过如果老爹说的那个能够实现的话，就算是我这样理科的门外汉，也觉得那会是了不起的创举。
“不过呢。老爹差不多已经把其他难题都解决完了噢。”
“还有其他的难题吗？”
“嗯。毕竟虚拟世界中本体原本就是程序的生命没有死亡的概念。所以杀手程序也是必不可少的。所谓的杀手程序应该就像是死神本身吧，单纯作为执行死亡的机器来杀掉那些老去或者生病的个体。所以也就不需要自我意识。”
“相当于生态系统中的优胜劣汰吗？”
“嗯。不过杀手程序还不止这么简单噢。老爹刚才说过了吧？程序是不会死去的。所以虚拟世界中的生命即使死去，作为其内核的程序也会被杀手程序保存下来。如果把程序比作是电脑世界中生命的灵魂的话，电脑世界中的生命只要被杀手程序杀死的话，也就可以无数次地重生。”
我记得生物课上老师好像讲过基因的不稳定变异。
如果把人生也比做基因的话，人生也是在无数次的排列组合中迎来终结。
只是有那样的杀手程序的话，即使度过了错误的人生，也能把自身的人格保存下来，从零开始重来一遍。
不过，那样的话，恐怕也就没办法被称作是生命了吧。
与其说是一个以程序为基础的虚拟世界，不如说是一个没有生和死的概念，永恒的国度。
不知为何，我突然把笋子和那个虚无的世界联系起来。
应该是因为她的存在和那个没有死亡的世界很切合吧。
完美的事物还是在完美的世界中存在会比较好。
“如果那个世界的生命拥有意识的话，对于他们来说，那就是真正幸福的世界吧。无法在现实世界里实现这样的目标，就在虚拟的世界里实现吗？真有你的啊。”
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之后，我还是站了起来。
“既然这样的话，老爹你就加油干吧。”
从地下室出来，屋里只有我一个人。
笋子她去哪里了呢。
推开大门之后我才发现她正在家门口的台阶上悠闲地坐着。
“噢。笋子，你在这里啊。我还以为你又和沼泽跑到哪里去玩了。”
今天倒是久违地没有下雨，算是阳光明媚的一个晴朗日子。
“姐姐，马上就是父亲节了呢。”
“嗯。好像也是……笋子的话，无论送什么礼物老爹应该都会喜极而泣的吧。”
“姐姐有想好要送给老爹什么礼物吗？这次也是让笋子帮姐姐准备吗？”
“嗯……这次也拜托笋子了。”
每次父亲节的时候我都是让笋子顺便帮我准备一份礼物。
送礼物什么的总觉得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说起理由的话，因为我是个不知道如何通过礼物来表达自己心意的人。
把自己想要祝福的话蕴藏在小小的礼物盒当中，还不如直接向对方直言不讳地说出口来得轻松。
“那笋子你不要到处乱跑噢，姐姐去睡觉了。”
我留下独自一人坐在台阶上出神的她，回到房间，躺在床上。
阳光充足的大晴天，还是用来睡觉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