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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林佳佳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一点,已经是下午一点了。时候不早了,按照预定的计划,辩论队两点钟就得离开青木大学。

林佳佳也要走了。

她揉了揉眼睛,在随身的包里摸了摸,突然有些后悔。她想她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狼狈吧?可她没有带化妆盒,原本她不应该犯这样的错误。

真是糟糕透顶的一天。

林瀚,都是因为林瀚,不过一切都要结束了。林佳佳深呼吸,决定把这个男人忘掉。她用纸巾擦了把脸,隐隐的有些血迹。她这才发现自己狠狠地地咬着嘴唇,不知道咬了多久,把嘴唇都咬破了。但她并不觉得疼,只是觉得有些麻麻的。

她站在樱花树下,仰起头,透过粉红色的枝枝杈杈看到湛蓝的天空,安静而遥远。一阵风吹来,卷着樱花的香味。一片轻薄的花瓣飘到了她的头顶,她连忙把它抓下来,就要丢掉。可她凝视着手心的樱红色,忽地愣住了,又忽地笑了一下。

然而,一个女声打断了少女的思绪。

“没记错的话,你就是林佳佳吧。”

林佳佳朝声音的方向看去,那是一个穿着青木大学辩论队的队服,梳着姬发,身材高挑的女孩。林佳佳的心中生出条件反射般的敌意,下意识地向前迈进了一步。

是柏言。

“是我。怎么,你找我有事吗?”

“只是偶遇而已。”柏言笑笑说,“辩论赛你打得很漂亮。”

“是吗?那可真不巧,我要走了。”

林佳佳已经不关心这是真心的称赞还是假以称赞外壳的嘲讽,她只想快点结束这段莫名其妙的对话,她已经打算为自己无聊的青春期幻想画上一个句号了。此时此刻柏言来找她做什么呢?也许柏言与林瀚有超出同学的关系,也许是明恋,也许是暗恋,但无论如何这和林佳佳都没有一点关系了。

“我看过你们的时间表,集合时间是两点。你那么着急吗?”柏言说。

“你有什么事就快说吧。毕竟我输给了你,我不是个冷静的人,我怕我会控制不住情绪。”

“你怎么看待这个世界?”

“你要和我谈谈哲学吗?”林佳佳冷笑,“亚里士多德还是康德?或者是海德格尔和马克思?”

“我认为,这个世界由权力构成。人类所有的活动,本质上来说,都是权力的游戏。举例而言,我们的辩论赛,实际上就是话语权力的争夺游戏。”

“你在和我讲‘逻各斯’的聚集吗?”

“我在说什么呢?”柏言神色一凛,“我在说,你在这场权力争夺的游戏里输给了我,可你好像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没想到青木大学辩论队的王牌居然是一个中二病。”林佳佳冷冷地回击。

“你这么浮躁,是因为林瀚吗?”

林佳佳心里咯噔一下。

“看来是我猜中了。打比赛的时候,我发现你经常往他的方向看。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是恋人吗?”柏言看上去饶有兴趣地挑逗道,“可他却并没有表露什么。所以——”

柏言细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敲了敲自己殷红的嘴唇。

“是你暗恋他吧?”

“不管怎样都跟你没关系吧!“

林佳佳真的生气了,她的愤恨在空气中爆炸。够了,真是够了,这个女人!从看到她的第一眼起,从见到她的第一面起,林佳佳的心里就没来由地涌出了厌恶的情绪。那像是黑色的肮脏的水从地底涌出来,先是小水洼,后来是池塘,后来是大江大河,后来是海,如今,林佳佳的心里掀起了一场黑色的海啸。

林佳佳就要夺路而逃,却被柏言抓住了手腕。

“放开!”林佳佳愤怒地看向柏言,却看到柏言的眼底闪过一丝萤绿的光芒。

冰冷的,像是隐匿在黑夜里的野兽的眸子。

黑色的海啸忽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不安。

“被我说中了也不用逃吧?林瀚固然是个有意思的人,不过——”柏言话锋一转,“不过,我对你的兴趣可是高于对林瀚的。”

林佳佳还没有反应过来,柏言突然一把抱住了她。林佳佳在惊骇之下失去了平衡,带着柏言向后摔倒,却没有迎来想象中的疼痛——是柏言用手护住了她的后脑勺。

“我不会伤害你的,你要信任我啊。”

“快起来——”

林佳佳要推开柏言,柏言的力量却大得可怕。林佳佳还要再说什么,柏言殷红的嘴唇就吻了上来。接着,那柔软而有力舌头就伸了进来,像一条温热的蛇。

林佳佳的大脑一片空白,那一瞬间,柏言的唇和舌堵住了她所有的思维和语言。她的脑海里只有那双眸子,萤绿的眸子。

冰冷的,像是隐匿在黑夜里的野兽的眸子。

“你放开!”林佳佳终于推开了柏言,落荒而逃。

柏言看着林佳佳慌张的背影,舔了舔被林佳佳咬破的嘴角。

3.

柏言看着林佳佳慌张的背影消失在远处,舔了舔被林佳佳咬破的嘴角,脸上露出愉悦的神情。

一个漠然的男声在樱花树背后的阴影里响起。

“什么嘛,原来你喜欢女人。”

“你吃醋了?”柏言无不挑逗地说。

“吃醋倒是没有,但我很好奇你会对她感兴趣。”那个声音停顿了一下,“……我同样对那个小白兔一样的女孩——非常好奇。”

“小白兔?那么,你的趣味也很奇怪。”

“我只是来提醒你,有个人混在小白兔的队伍里,那个人也是契约者,我尚且不知道他的能力,但我能嗅到危险的气息。”

“危险的气息?”

“蛇的气息!”

柏言愣了一下,语气也变得冰冷起来。

“我听‘他’提到过那条黑色的巨蛇,有人说世界末日的时候,它会吞噬一切。”

“这真是……”

“不过,这是在我们的森林里。”柏言冷冷地说,“它探出了头,我们就咬下它的七寸。”

“原来学长和林佳佳之间还有这样的逸事。”孙宇泽惊讶地说。

“原本我还想跟她打个招呼,但没想到比赛一结束她就跑了出去,一点机会都不留给我。”林瀚似乎有些失望,“没想到比赛失利对她的影响这么大。不过这么多年了,林佳佳也许已经不记得我了吧。”

孙宇泽摇摇头:“林佳佳虽然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对身边的很多人和事都不太在意,但我想她是不会忘记学长你的。”

“你就别挖苦我了。”林瀚苦笑道

“因为我察觉到,她看你的眼神跟看其他人的时候是不一样的。”孙宇泽举起一根手指说明道。

“是你的错觉吧?””林瀚也摇了摇头。

“也许是我的错觉,也许是学长你过于神经大条了。用流行的话来说,就是——直男。”孙宇泽给刚认识不久的学长下了死刑通知书。

两人并肩行走在长廊中,恰好遇到拐角。林瀚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被什么人撞了个满怀。他后退一步稳住了,下意识地抱住了眼前的人。可下一秒他又被狠狠地推开,摔倒在了地上,这时他才认出那是林佳佳。

林佳佳红着眼眶,额前的刘海散乱,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甚至有些站不稳。孙宇泽从没见过这样狼狈的林佳佳,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天鹅般骄傲的女孩总是冰冷而从容的。

“对不起……”

“你没事吧?”

林瀚与孙宇泽几乎在同一时间发话,林佳佳什么都没说,一把抓住孙宇泽的手腕,拉着他就跑。

孙宇泽几乎是被拖着离开了现场,连与林瀚好好告别的机会都没有被留下。

他看不到林佳佳的表情,一时间窘迫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林佳佳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抓得孙宇泽手腕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