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夕阳下的流浪猫
0.
伴随着提示音，地铁外侧的安全门碰在一处。年幼的女孩抱紧怀中的双肩包，在拥挤的车厢中寻找着立足的角落。
小女孩看起来不到十岁，身边没有家长照看，稚嫩的手几乎抓不稳栏杆，让人不禁担心起她的安全。但她的面容上没显露出多少慌张的神色，似乎对独自出门在外的情况已经习以为常。女孩拉开双肩包的拉链，从中拿出一瓶果汁，包内传出喵的一声，但她很快把小猫伸出来的前爪按了下去。虽然地铁在规定上禁止携带宠物，不过把这小家伙带上来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窗外的广告栏上光影闪动，玻璃像一面分隔世界的镜子，将她关在了这只钢铁巨蛇之中。说起来，地铁总给人一种很神秘的感觉，它在错综复杂、无人知晓的隧道里行驶，仿佛在地下的另一座城市穿行，地铁和地铁站是它的街道和路口。
女孩听说过不少关于地铁的传言，比如在这接近二十条运行或是停止的地铁线路之外，还有着在地图上未被标出的隐藏线路；据说有人曾经在不和任何线换乘的站台上候车时，听到地铁呼啸而过的声音，但同时却没有车次进出；有人在乘电梯时，发现身边的乘客转瞬间就不见了踪迹，消失的无影无踪；还有人在坐晚上几乎无人搭乘的末班车时，被送到了完全不在线路上的出口……
咳，咳，身旁年逾古稀的老人轻微的咳嗽声打断了回想，女孩将双肩包放下靠在角落里，这趟旅途还要很长时间呢。
“听说了吗，前天迪士尼公园里好像出现了会飞的怪兽诶，还有人拍下了照片。”
“是吗是吗，让我看看。”
时间在车门的开关中逐渐溜走，不知不觉间，女孩身边的乘客已经换了一批。不远处，一对情侣正有说有笑的拿着手机谈论着五花八门的都市传说，从城隍庙不散的鬼影到黄浦江底隧道的神秘岔路口，其中有不少女孩自己也是第一次听闻。
确实，即使是每日身处其中的这座城市，大多数人也未必能窥其全貌，人们只是在懵懵懂懂之间接受了习惯与常识，就像坐着同一班地铁往返，从没有尝试过其他的可能性。
这样说的话，与巨大怪兽搏斗的机器人、保护世界的魔法少女，也可能出没在城市不为人知的一角吧？
不不，女孩摇了摇脑袋，她已经不是分不清想象和现实的小孩子了，自然不会再被漫画上才有的情节欺骗。小猫似乎完全清醒了过来，在不安分的抓着双肩包的内侧，划出轻微的响声。
昨天放学的时候，学校里的同学告诉了她一个传言，如果独自在下午五点的最后一分钟搭上地铁四号环线，逆时针坐一整圈，就会抵达「不存在的站台」。
关于神秘站台的传说有很多，它们隐藏在标识出的站台之间，一般的地铁无法在这里停靠。除了有鬼怪登场的恐怖故事之外，剩下的展开大多与奇幻的地下王国、魔法世界相关，简直像是哪个著名电影系列的翻版。她自己并不是十分相信这类都市传说，如果里面有一半是真的，恐怕整座城市的地下都被满满当当的隐藏站台镂空了。但对方是女孩在学校的好友，不会刻意捉弄她，于是她决定抱着探索的心情验证一下。
距离搭乘的起点还有最后一站，紧张和期待的情绪开始窜入女孩的脑海，迫不及待的想要看一看会不会真的进入未曾见闻的世界，只要带着可可——一只略有点胖的金渐层猫，她就充满勇气。
突然，地铁毫无征兆的急刹车了一瞬间，女孩的手从栏杆上滑开，失去了平衡。还好地铁中人挨着人，她撞在了一位身材臃肿的大妈身上，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但她定睛望去，地铁内没有一点慌乱，其他人好像根本就没有受到刹车的影响，不远处那对聊天的情侣仍然在打情骂俏。
还没来得及细想，车门和玻璃安全门就缓缓的开启，像是吸引着她前往未知的领域。在女孩犹豫着要怎么做的时候，那只金渐层猫已经从脱开的背包中爬了出来，跳向了车外。
“啊，可可等我一下！”
不得已，她快步踏出跟着猫离开了地铁，走到了熟悉的站台上。鲁班路，离她住的地方不过两三百米，在父母没空接她下学时，女孩总是独自走过这里。
她追上那只憨态可掬的小猫，略微吃力的将它抱了起来，背后的玻璃门合在一处，直到这一瞬间，女孩才发现——
除了她之外，身后的车门居然没有一个人上下车。
不仅如此，周围看不到一个人，没有人登上地铁，也没有人离开，只有女孩自己站在偌大的站台上，以及那只正在怀里挣扎的金渐层猫。
究竟发生了什么？感觉像是被抛出了原本的世界，错乱中的女孩呆呆的伫立在原地，试图搞清楚眼下的状况，难道她下错了地铁站吗？虽然鲁班路人流不多，但也不至于完全没有人上下车，更不会整个站台上没有一个人。而相邻的地铁站都连接着其他路线的地铁，人应该更多才对。
从四周的布置来看，这无疑就是她一个小时前刚刚踏上的站台，虽说各个地铁站候车的地方都长的差不多……头顶的指示板上也确实无误的显示着站名。周遭的景色对她来说十分熟悉，却又透露着一种陌生的朦胧感。一直发呆下去大概也无济于事，虽然她仍然处在混乱之中，还是决定先行动起来，至少要先爬上出入站的那一层。
在女孩站上自动扶梯的时候，她突然有种奇妙的感觉。像是踩在一朵棉花上，脚下的电梯失去了实感。一股气息从身体的边缘传来，渗入了她的大脑中，暖洋洋的，让人十分舒服。
接着，软绵绵的大地一瞬之间被人抽走了，女孩开始坠落，她发出一声惊呼，摔落在乳白色的大地上。
她环顾四周，这里就是传言中「不存在的站台」吗？可她所处的地方是一条偏僻的小巷，道路歪歪扭扭的延伸向前，每隔不远就是一个岔路口，如同迷宫一般错综复杂。明明身处地下，和人工挖掘出的地铁站相距不过数米，飘来的轻风中却带有自然界的清香。
小巷两侧的建筑带有哥德式的尖顶，挂着的招牌上画着诡异的符号和看不懂的外文花体字，就像是出现在她偶尔会玩的魔幻题材游戏中，出售奇怪药水和武器的场所。
没等女孩仔细的端详完周围的情景，眼前的街道就开始摇摇晃晃，如同被搅乱的水面上倒映出的幻影。她想要向前行走，但却困的睁不开眼……
接着世界被迷雾笼罩。
1.
“综上所述，小时，帮我找回来洛可可嘛～”
“停一下，在刚刚的那段叙述里明显有比猫重要的多的事情吧。关于神秘站台和地下街道的后续呢？”
“没后续了。”少女耸了耸肩，坐在扶手上摇晃了一圈，随即躺倒在正对着风扇的沙发上。“我妹醒来时被地铁站的工作人员照看着，据工作人员说她坐地铁的时间太长，因为低血糖在站台上晕了过去。”
虽然已是九月，夏日的余威仍然在肆虐。酷热像老妈的唠叨一般无孔不入，空调又恰到好处的罢工，即使将电风扇开到最大也无济于事。被称作小时的少年走到房间角落的制冰机前，夹出三四颗冰块丢入了马克杯中。
躺在沙发上、看上去十八九岁的少女名叫林星堇，是两人所在事务所的所长。虽说如此，身为领导者的林星堇却是个只要在休息日就决不迈出房门一步的究极家里蹲。这一点，只要是踏入了这间公寓的人恐怕都一目了然，房间正中摆着一张方形茶几和两张迎宾用的日式沙发。茶几上放了一个纯粹当作摆设的茶壶，角落的冰箱里却满满当当的排着碳酸饮料和柠檬茶。占据了一整面墙的书柜上塞满了漫画小说，最趁手的几个位置里则放着几款流行的游戏主机，让人不禁担心起房间的主人究竟过着怎样颓废的生活。
作为这个小小事务所里唯一干活的人，杨宇时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打开接受委托的网站，网页上的黑猫正蜷缩着身体安详的沉眠，它背上的信箱则已经堆满了委托人的来信，少年心中抱怨着燥热的天气，抿了一口马克杯里的冰咖啡，打开收件箱。
（楼上没人居住的房间里经常有鬼魂在哭泣。——多半是窗户没锁好或者坏了。）
（隔壁的大哥哥眼神跟死了一样，我怀疑他是僵尸。——那是当代年轻人的正常情况，劝他早点睡觉。）
（据说迪士尼公园出现了会飞的怪物，是真的吗？——Bingo，请看电影《小飞象》！）
……
没错，这是一家“调查灵异事件”的事务所。
杨宇时坐在靠窗的桌子旁，一封封的回复着网上寄来的短讯。只要生活中关乎于灵异的事件，都可以在事务所的网站上咨询，也有人会寄来与相关的物品或者登门拜访。当然，其中的绝大多数都可以用错觉、幻想和流言解释，只要在回复的邮件中稍加说明，就会变回不起眼的平凡事态。
处理完网站上的邮件之后，杨宇时拆开置物柜上的快递包裹。第一个盒子里放着一只破破烂烂、体态扭曲的人偶。像是被撕破拆开之后又胡乱的安了上去。
（“这是一个传说很灵的诅咒娃娃，想知道它究竟有没有用……”，喂，你要诅咒谁啊。）
他读完盒子里放着的卡片，拿起人偶，第一眼看上去还有些恐怖，但对接触各种灵异已久的少年来说这种程度可谓稀松平常。
“既然如此，就把找猫当成工作吧！反正好多天都没有上门的委托了。”
“拒绝，我为什么要在三十四度的大热天里满城跑去找一只走丢了的猫啊。”
少年的语气里没有一点对于丢失小猫的同情，他用一根手指支住人偶，在半空中转了三圈，没感觉到任何神秘的气息，只好兴致寥寥的写好回信和人偶一同塞回了盒子里。
提到那只叫做“洛可可”或者昵称“可可”的金渐层猫，直到半年前它还是二人的伙伴，住在这家灵异事务所，后来林星堇把它送给了父母工作都很忙的表妹当做玩伴，直到今天上午她表妹哭哭闹闹的打来电话，才知道它在地铁站里走丢了。虽说如此，杨宇时对找到那只肥猫一点兴趣也没有——当它还在事务所时，就三天两头的找他的麻烦，一见到他就龇牙咧嘴，给杨宇时的手和胳膊上留下了不少抓痕。
“我们这是调查灵异的地方，又不是宠物收容中心。”
少女略微不满的诶了一声，丝毫不顾虑形象的敞开衣领，任凭狂风将长发吹得一团糟。看来少女完全没有意识到某些若隐若现的部位正处在危险的角度上。
对于她不成体统的样子宇时早已司空见惯，单论外表，眼前这位身材高挑、穿着颇为大胆的夏季短裤的少女无疑是人群中非常出众的那一类。但只要稍加接触，她废柴的印象就会毁灭旁人的一切幻想。
“哦，是只猫。”
“哪里哪里？洛可可回来了吗？”
星堇突然间来了精神，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但实际上那是只从委托人的箱子里拿出来的招财猫，她又失望的倒了下去。哧的一声，少女撕开一大包膨化食品，靠在沙发上的侧脸被挤出了Q版的表情。
宇时又翻了翻那个密封严实的箱子，里面没有附上说明的信或者卡片，这只招财猫从表面上看起来也没什么特殊之处，它被寄来干啥的？
“猎猫闪烁着诡异的银光，在身后步步紧跟……”
少女从茶几下面抓出一本轻小说，一边翻开一边漫无边际的嘟哝着，想吸引别人去吐槽她。当然，宇时完全的听出了这个著名的梗，但他的注意力还停在这只招财猫上面，把它抓在手里的时候宇时打了个寒战，有股古怪的气息，就像是教室的后门有老师盯着一般的不适感……
“《巴斯克维尔的猎猫》”
“啊，没人接的梗自己说出来了。”
莫非自己应该配合她一下？把自言自语的少女丢在一边实在有些可怜，少年只好自己接住了话头。
“又名《三色猫消失之谜》”
“走丢之前先抓住它染毛。”
手头的这只招财猫和洛可可一样是金渐层猫，眼神上也有点相似。宇时从四面八方各个角度端详着它，但是却始终找不到它的特异之处，问题出在哪儿呢？
“正是夏日午后最热的时间，平凡的高中生·杨宇时踏上了寻找丢失的小猫洛可可的旅途，那时少年还不知道他将要被卷入的神秘连续诱拐事件……”
“性质好像变严重了？不管那只猫了吗。”
如果从外面找不到破绽的话，只能试着把它拆开看看内部的情况。在他试图拧开招财猫的头时，头和身体的连接处碎开了一道裂纹，接着破开了一道伤口，一小片陶瓷掉了下来。
“事后知情人士称作流浪猫杀人案。”
“突然出现的超展开。”
话音还未落下，刹那之间，招财猫像是被注入了灵魂，像只活物一般动了起来。构成它躯体的陶瓷变得柔软了，从宇时的手中挣脱开，一直高举的左爪如同利刃划向少年的眼睛。
“踏上了寻猫旅途的少年，却不想遭遇了生命危机！”
“如此具有真实感的诅咒？”
虽然突生变故，少年仍然机敏的扣住了眼前怪异之物的躯体，避开了它挥出的前爪。从破损的地方看向内部，原本控制招财猫左爪活动的机械不知为何缠绕着几条暗银色的丝线，驱动着机械飞速转动。
银线散发出淡淡的幽光，即使在窗外明亮的阳光下仍然清晰可辨，宣告着它的非同寻常。
那无疑问已经踏入了神秘的领域，或者用“那一面”的术语说，是一种魔术。
可能是拥有者长久以来把对猫的怀念寄托在了上面，把它变成了活物吧，宇时心想。如果真是魔术师不怀好意的机关，攻击性恐怕就不止如此了。
“少年一路逃亡，猎猫闪烁着诡异的银光，在身后步步紧跟……”
“怎么又回到这个梗上面了啊！”
把这只招财猫放着不管还是有些危险，杨宇时抓紧它的躯体，用一根铅笔挑断了身体内的银线，让它无法再次启动。幽光消散，怪物又变回了一只破损的招财猫，少年把它扔向置物柜阴影里摆着的大纸箱，里面回收着不少“真正接触过神秘”的物件，一个会发出钟摆滴答声的沙漏，一盒太阳系模型，还有一堆扭成奇怪形状的机械装置。
唉，少年喝光马克杯里的冰咖啡，想着即将面临的烈日皱起了眉头。他能感觉到星堇有些担心那只许久不见的伙伴，只是不知道如何请求才说些不着边际的漫才。和外表不符的气质让人在拒绝她的时候总有种抛弃小孩子的罪恶感，这说不定也是少女身上的特殊之处呢。
杨宇时走下楼梯，听着屋内传来“回来的时候帮我买点红宝石的蛋糕”的声音，关好楼门，将门前挂着的招牌从“工作中”翻到“已休息”的一面，距离太阳落山还有四个小时，少年带上兜帽，走入喧闹而充满无限神秘的城市。
2.
午后的地铁不出所料的拥堵，人群来来往往，即便真的出现了隐藏在地铁站台之下的神秘王国，恐怕也难以让人们脱离名为习惯的轨道。
而在这座由常识所构成的城市中，隐藏着相距咫尺、却又难以察觉的神秘，此时此刻，一名货真价实的魔术师正身处于这列飞驰的地铁之中。
杨宇时从人堆里挤出一条道路，终于赶在车门关闭之前走下了地铁，他脚下便是那个小女孩进入“不存在的站台”的地方。他眺望四周，挂上耳机，在同样人头攒动的站台上寻找着一点安宁的空间——
“嗨～宇时，这次就由我来提供后援啦！”
耳机里爆发出几乎能震碎耳膜的声音，比手机能开到的最大音量还大上数倍。少年反射性的拔下耳机，动作太大打在了一旁正在候车的白领女职员的小臂上，对方恶狠狠的盯了宇时一眼，还好没有产生其他的误会。
“你想谋杀我吗？杀掉唯一干活的下属对你有什么好处？”少年没好气的把耳机举在离自己一臂长的地方抱怨道。
“诶，好像哪里搞错了，让我想一想……”耳机中林星堇的声音就像是透过了一个喇叭，放大到几乎听不出来的地步，附近的几个乘客注意到了噪音，朝这边投来了责备的视线。接着，耳机另一边响起了咯啦咯啦的齿轮转动声。
“这样可以了吗？”片刻后，耳机里又传出和之前几乎一样音量的声响，完全没有任何变化。看来这位大小姐不知道有了什么鬼点子，想用魔术把耳机改造成能随时通话的状态。
可你为什么不直接用手机啊！杨宇时忍住心中的咆哮，关掉耳机开关，拿出手机找到号码簿里林的一栏，一边感慨着自己交际圈之小一边对着唯一的条目按下了通话键。
“抱歉抱歉，之前从小慕那边拿来的传声器我还没搞懂要怎么用，之后请你吃蛋糕。”电话那边不光是少女的声音，还隐隐约约的听到了赛车引擎的轰鸣。这家伙，果然在公寓里开始了废人生活。
“如果真想道歉就亲自干活啊，来这里找那只笨猫。”
“……咳、咳，其实我身患一种只要出门行走就会掉血的病。”
这家伙用的梗还真是符合年龄的久远，不过杨宇时可没勇气这么说。他不去管那个派不上用场的家里蹲，独自在整个站台层寻找着神秘存在的蛛丝马迹，承重柱、座位、自动扶梯、墙壁，似乎和正常的地铁站并无差别。
“对了，关于我妹妹提到的那个隐秘的站台，小时你有什么想法？”
没想到是电话另一头的星堇先挑起了话题，杨宇时重新挂上耳机，走到电梯侧面的墙壁前仔细端详了起来。
“虽说都市传说之类的十有八九都是夸张扭曲的流言，但她描述的经过非常详细，不大可能是毫无根据的妄想或者虚构。”少年敲了敲墙壁，不像是有空洞或者机关的样子，也感觉不到任何魔法的气息。据说那个女孩在踏上自动扶梯时掉了下去，隐藏的入口应该就在这附近。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圆形的滤纸片，贴在眼前的墙壁上。
“也就是说，在鲁班路的那个地铁站里，存在着某种‘神秘’，把我妹妹卷了进去对吧。”
这张特制的占术纸能用来检测魔力的残留，当有各种特异之力透过时便会显示其颜色。但是等了半分钟，贴上去的滤纸片还是毫无变化。看来这只是面普通的墙，和神秘啊灵异啊沾不上半点关系。那入口究竟在哪儿呢？
少年只得穿过来往的人流，走向电梯的另一侧。
“她从小和你这个魔术师有接触，又热衷于各种灵异事件，很容易被魔术吸引。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你表妹接触到的那个神秘是……”
（「境界」。）
话还没说完，两人的脑海里就想到了同一个词。
下一秒钟，杨宇时眼前人满为患的地铁站台变的朦胧而虚幻，像是隔着屏幕盯着电影里的镜头，一阵眩目感向他袭来。但少年毕竟是个魔术师，对眼前的情况并非没有经验，他闭上双眼，试图忘掉方才看到的场景，避免大脑因视觉不合逻辑的转换而陷入错乱。接着深呼吸了一口，把双眼慢慢睁开。
虽然搞不清是怎么进来的，但此时此刻，他已经身处于「境界」之中。
所谓「境界」，是一类特殊结界的代称。从记载上看，与神话同时甚至更早，魔术就已经在人类的历史上刻下了痕迹。但在魔术衰亡到如此程度的今天，大部分的魔术已经难以在自然环境中存活。最后的魔术师们只好在现实的夹缝之间划定边界，只在自己搭建和布置好的舞台中施行魔术，神殿、圣所、灵场，这类特化出来支撑魔术运转的密闭场所就被称为「境界」。
少年望向周围，果然如那个女孩所说，地铁站里确实隐藏着一块被魔术师挖掘出的地下空间，这里大概只是通往地下更深之处的前厅吧。它和地铁站看上去一模一样，除了空空荡荡，没有其他任何人。
说不定这样也挺好的，至少不用挤来挤去。
……除了有一只身长看起来超过四米的秘之猫形生物正在站台层来回走动以外。
（猫，猫！）
宇时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用最小的音量向他的后援通报着情况。
喂，真的假的，那是什么神秘生物？真的是只猫吗？
虽说平日里养的猫软萌可爱，引来无数人的簇拥。但当它膨胀了十倍、拥有超过狮子的体格之后，恐怕就不能那么惬意的把它抱在怀里顺毛了。
“什么什么，猫怎么了？变成美少女从天而降了吗？”
（而且好大！）
“性、性骚扰？”
没空去理会那个家里蹲的奇特脑回路，感受到生命危机的宇时大气不敢出的躲在墙后的阴影里。和其他的猫科生物一样，它生来便是敏捷致命的猎手，还附加了经常折磨玩弄猎物的不良品性。当体格差距逆转的当下，自己的处境估计没比老鼠强到哪儿去，而且还不会钻洞、感官迟钝、动作缓慢。想起以前看过的猫把抓到的老鼠故意放走又捉回来的视频，对其中猎物的处境有了恐怖的代入感。
巨猫在站台上来回踱步，原本优雅的脚步由于体格变成了威势十足的践踏。宇时才看出来，它就是林星堇曾养过后来又送给她表妹的那只金渐层猫。不知为何，在这脱离了现实的「境界」之中变成了如此的猛兽。如果仅仅是猛兽的话倒也还好……
锵锵锵！那只好像刚从巨人国旅游回来的巨兽撞在了头顶的指示牌上，但它只是头脑一挤就把连接指示牌的铁架给撞歪到一旁。
噫！躲在它视野死角的杨宇时吓得冷汗直流。用猛兽已经不足以形容了，简直是战车。看来不只是扩大了体型，它的力量也变得如怪物一般。
它是被什么力量附体了吗，就像那个被银线操控的招财猫？不知道它还记不记得自己，少年在心底祈祷不要被那个家伙发现，一想到自己以前抓着它身体戏弄它的画面，把角色对调异地处之。如果自己被那只笨猫抓在爪子里的话，可不是脸上被划几道子就能解决的问题。
出于某个宇时想不明白的原因，这只原本普普通通的金渐层猫上现在灌注着非同小可的“异常”。从魔术的角度考虑，生者的情感、祈祷，死者的怨念、愤恨，常常会积攒在土地之中，堆积起来则会化作精灵或者怨灵。少年没了解过这一带在最近数十年的历史中有没有过什么神秘奇诡的杀人事件，但从事务所平日里收到的咨询来看，并没有听说有很多异乎寻常的鬼故事。
或者说，这是由于在魔术师所构筑的「境界」之中才发生的畸变？巨猫走向那架还在运转的自动扶梯，似乎在打量着自己能不能站上这个规格不符的台阶，它的爪子在地上来回摩擦，发出令人不适的声响。
看来它还保留了猫的习性，宇时心想，如果能利用这一点的话，倒是可以拟定一个作战计划。
（猫的嗅觉远胜过视觉，再躲下去迟早被闻到，如果能弄出点刺激性的气味，说不定能把它逼退。）
但是它的体型太大了，对气体的抵抗想必也更强，万一被刺激之后反而更狂暴了要怎么办？宇时也不是随身携带香水的时髦男性，如果钻研调香魔术的那个家伙在就好了。
但除了气味之外，猫的弱点还有很多……
杨宇时计上心来，从口袋中的魔术工具里抓住几颗玻璃球向外抛出，同时往另一个方向的自动扶梯跑去，虽然还不知道「境界」的出口在哪，但想来总是和电梯脱不了干系。玻璃球在空地上敲出清脆的响声，在空荡的大厅中传出悦耳的回音，朝着不同的方向滚去。
猫的注意力被吸引了，在宇时的印象里，它就是会对这一类滚来滚去的小玩意感兴趣的生物——
结果下一瞬间，猫不顾四散的玻璃球直接向他狂奔而来。
为、为什么！没想到自己的作战计划在第一步就失败了，宇时大惊失色。仔细考虑的话，之前吸引了猫一瞬间的只是玻璃在地上弹出的响声，在那对大的像两颗篮球的双眼里，玻璃球只是几颗渺小的尘埃，引发不了它的兴趣，说不定这个正在逃跑的小家伙从体型上来看还更像个线团。
来不及思考计划的漏洞之处，宇时只能全力向扶梯跑去。虽然他姑且不算是缺乏锻炼，但是在这个级别的猫科动物眼里只怕比没睡醒的猎物还缓慢。横跨大厅整片的空地对它来说不过是一次冲刺的距离。
巨猫如一颗金色的炮弹，刚一启动就把固定在地面上的椅子撞飞的七零八落，瑟瑟发抖的少年已经脑补出了自己被撞上一下之后的血肉横飞的场景。
简直是身处绝境，仅仅数秒，那只猛兽就向少年扑了上来。如果说饿虎扑食在平时只是个成语，那这只平日里经常扑入主人怀里的金渐层猫此刻的动作，正可谓是在字面意义上完全解释了这个词，甚至是超级加量版。
（没办法了……！）
别忘了，他可是个魔术师。
少年抬起右手，手腕转动，细沙随着指尖的轨迹浮现、成型，在半空中固定成一道圆环阻挡在身前。巨猫前爪的残影划着无法看清的轨迹直刺在沙制的圆环上。
接着，就再也无法前进分毫，如同被箍强硬的扣在了空中。圆环上逸散出一条条的细沙，凝集成锁链缠绕在胳膊上，将飞扑而来的巨猫阻挡在少年身前。
（时间的沙尘，锁住它！）
准确的说并不是阻挡，如果有耐心观察的话，那只猛兽的前爪其实没有停下，而是保持着姿势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一点点向少年移动着。
并非是阻隔敌人的魔术，而是通过时间流将目标禁锢的魔术，其名为「时沙之星」。
虽然限制的范围不足以将这只巨型生物的身体全部覆盖，但光是束缚住一只前爪也足以让人摆脱它的威胁。而且它被看不见的力量抓住了右爪，不安的摇晃着身体。少年松了一口气，躲着巨猫慢慢从墙边站起身来，准备再寻找离开的路线。
就在这时，宇时的视线和那只往日里经常被他揉捏的巨猫对上了。
喵——！怪兽发出了符合其体型的嘶吼，认出了这个曾经欺压过自己的家伙，用剩下的左爪抓向少年。与此同时，它的右爪在空中滑动，魔术的力量正在消退。
危难之际，宇时拿出了他的第二个杀手锏。
他把手里捏着的东西扔向巨猫，立马捂住耳朵。耳机里发出了数倍、甚至数十倍于最大音量的噪音，那是杨宇时方才拜托作为后援的星堇，让她用那个没调试好的传声器，以最大音量播放的吹风机的声音。
尖厉的声音在地下空间中激荡，巨猫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害怕的向后退去，刚刚踏出一步，就不受控制的晕倒在了墙边。
少年小心翼翼的靠了过来，观察着它的动作，确认终于击退了危机，长出了一口气。
但接下来拿它怎么办呢？就算能拖动这只大家伙，也不可能带着如此的奇珍异兽坐地铁招摇过市吧，会爆出前所未有的新闻。看来只能把它扔在这自生自灭了，兴许把它饿两天能变回原来的大小，少年做着极为乐观的推测。
“净魔。”
清脆如铃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一道银光闪过，地面上那只身长近五米的巨兽——曾经的巨兽，变回了一只普通大小的金渐层猫，躯体上散出乳白色、犹如魂魄般的雾气，雾气在空中飘摇，逐渐失去形态，消散殆尽。
杨宇时向声音的来源看去，在地铁站台的远方站着一位银发巫女。她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身着一件短款的巫女服，上衣和绯袴都是黑白配色，右手握着一根接近她身高的御币。一眼看上去像是在cosplay，然而她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即使身处于这个只在都市传说中出现的隐秘的站台，置身于存在着魔术师、巨猫等诸多怪异的「境界」之中，她也仍然散发着在那之上的迷幻感，仿佛不属于现实，而是来自于梦幻或者虚拟的世界。
3.
“我回来啦。”
杨宇时推开门走进布置成事务所的公寓，把手里提着的一袋蛋糕和纸袋扔在门口的鞋柜上。
“辛苦了。”林星堇冷淡的声音被淹没在了金铁相交的碰撞声中，背对着门口的少女正双手抓着手柄疯狂乱按、注意力全集中在电视屏幕上，但从她慌乱的动作来看，情况不妙。
“死了啦，都怪你打扰我。”不出所料，几秒钟之后屏幕转黑，浮现出大大的死字。林星堇扔下手柄丧气的倒向一旁，正准备回头抱怨两句，就看到了跟在宇时背后的巫女。
“哇！洛可可真的变成美少女了！”
不知道星堇她把这件事脑补成了什么样的剧情。只见少女突然两眼放光，以往常难以见到的行动力扑了上来。巫女像是被对方的热情吓到了，一时间没能做出反应，被对方一把抱住，巫女害怕的向后退了半步，回缩着身体想要躲开眼前的怪人，但是林星堇非但没有松手，还贴到了巫女脸上蹭了起来。
“无、无礼之人！”
几秒之后，巫女才摆脱了星堇的掌控，看不出太多表情的面容由于被蹭过显得有点慌乱，语气则附上了两三分的恼火。糟糕，应该提前和她说这个家里蹲的可怕之处才对，为了避免纷争，杨宇时赶忙圆场。
“星堇，你先克制一下，不要对初次见面的人这么失礼。唔，巫女小姐，别看她怪怪的其实是个好人。”宇时考虑了一下用词，又补充说明道，“别看她是个废柴家里蹲派不上用场看到美少女就会把持不住动手动脚但总体上而言还是个蛮友善的人。”
巫女不解的看了过来，而另一边坐回沙发上的林星堇则不满的撅起了嘴。
“喂喂，你对前辈是什么态度，难道就不能多说点我的优点吗？”
“……促进了经济发展？（由于把很多钱都花在了小说游戏等居家派的爱好上）”
下一瞬间，沙发上的枕头像炮弹一样直飞而来。
“吭吭，那先介绍一下吧，这位是林星堇，我们这个小小事务所的所长。”
“事务、所？”
巫女重读了一下，不露出表情的略微歪了歪头。她不知道这个词什么意思吗？不过宇时没有深究，还是决定先介绍完。
“还在读大学，十九——”
砰的一声，膨化食品的袋子爆炸了，坐在沙发上的星堇带着邪恶的笑容看向少年。
“是十七！十七岁零几个月……或者几十个月。”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杨宇时把声音压倒了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地步，但说出来总比讲违心话要舒服一些。另一边的巫女没能理解对话里的内涵，安静的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
“差不多就是这样，那这边的巫女小姐。”
巫女从沙发上起身，低下头，以严谨的姿态对林星堇深鞠了一躬。“小女镜天遥，御镜神社第四十二代守护巫女，如今仍是修行之身，此次前来叨扰，请多多关照。”
“……多多关照。”
林星堇有些慌张的以鞠躬回礼，结果不慎打翻了沙发扶手立着的盒子，薯片散落一地。此时此刻，她和杨宇时心中想的是同一件事。
（太沉重了！没想到只是介绍一下自己会变得如此严肃！）
“这位巫女小姐刚刚出手相助，解决了好大的难题，为了表示感谢，我就决定拉她一起来吃蛋糕了。”宇时试图打破僵局，把回来的路上买好的蛋糕拿出来摆在桌子上，接着又从纸袋子里把睡着的金渐层猫抓出来扔到沙发上。“蠢猫给你，它刚刚可是让我吃了不小的苦头。”
说着他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被卷入了「境界」之中，遇到洛可可变成的巨猫，再到击退巨猫，遇到巫女，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虽然星堇在通话里听到了一部分，但对于现场的情节还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
“这样说来，怪物是这个小家伙被注入了某种力量之后变成的？”
星堇抓起一块可颂咬了一口，背靠着沙发翘起了二郎腿。
“没错，被巫女小姐驱魔之后就变回原来的样子了。”
宇时对这些蛋糕没多大没兴趣，在酷热的夏天里出门、中间又多生变故让他倍感疲劳。他倒了一大杯冰箱里拿出来的绿茶，从墙壁旁拖出来一张椅子坐下。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名叫镜天遥的巫女声音有如轻摇的风铃，她盯着眼前一桌子的蛋糕，显得有些无从下手。
“那块绿色的。”在一旁的宇时看到她的样子给出了建议，巫女拿起一块抹茶味的蛋糕，以谨慎的动作小口咬了下去。
看不出她的表情，但是她很快又咬了第二口，这样看来，还算是喜欢吧？宇时心想。
“那这件事和隐藏的车站又有什么关系呢？”
正以随意的姿态大口啃着面包的星堇抛出了疑问，虽然她往日里也是这幅样子，但是今天坐在这位巫女面前，对比之下显得有点略失礼貌。她自己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赶忙坐的端正了一点。
“确实，问题就在这里。”宇时跟着说道。
在地铁站里隐藏着魔术师出于某种目的搭建的「境界」，这是一个事件，而在「境界」中出现了被神秘力量灌注的巨猫，则是另一事件。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实际上，在这座城市里生活着各种各样的魔术师，很多人把自己的房屋改造成了施行魔术的工房或者神殿，这并不罕见。就算在他们身处的这件屋子里，也有一两个用来抵御神秘侵袭的机关，那是住在这里的大小姐林星堇因为害怕闹鬼睡不着觉才安装的。
但是那只巨猫……看不出有什么关系，也许是「境界」的建造者一时兴起，为了找个看门的才制造了它？
这时，刚刚吃完一块蛋糕，正在擦拭手和嘴的巫女说出了她的看法。
“地脉。”
用通俗的话来说，地脉即是大地的血管。由于生生不息的运行，星球的生命力在土地之下流淌、循环着，随着山川、河流等各种地形蜿蜒曲折，形成错综复杂、覆盖整个星球的地脉。可以说，地脉和与之相关的灵脉、龙脉，是魔术师施行魔术的最大力量来源之一。
但是自近代以来，随着工业的发展和对自然的改造，城市的不断扩张，大量土地的地脉被破坏，魔术便不可避免的走向了衰亡，二十世纪以来以太的稀薄与逸散更是对魔术的致命一击。等到了二零一九年的今天，绝大多数城市里的神秘已经退却，除了稀无人烟的深山老林，世界上只剩下不多的城市还保留着较为完整的魔术环境。
上海便位列其中。作为魔术最后的几个希望之地，上海隐藏着来自世界各处的魔术师，这座城市因此变为了名副其实的魔都，即，魔术都市。
“那里应该正好是地脉的流经之处，有人在地下空间里搭建了「境界」，试图利用土地里的力量。”镜天遥又拿起一小块蛋糕，略作沉默之后又放回了袋子里，像是认为说话时不应该吃东西。接着又以听起来很舒服的清澈嗓音补充，“地脉被截取之后，力量向四周扩散、堆积，恰好被路过的小猫吸收了。”
洛可可像是听到有人在谈论和它有关的事情，醒了过来，然后被星堇抓起来抱在了怀里。
“通俗的说就是犯人挖开了流水的管道，但没能全都利用掉，破开的地方还在漏水——是这么一回事吗？小时。”
“啊，差不多就是如此。”宇时反坐在椅子上，靠着椅子的滑轮滑向茶几，也加入了消灭蛋糕的行列。“我还有另一个疑问，光靠挖出一块地下空间不能截取掉地脉吧。”
那只恢复了精神的小猫似乎对它的旧主人颇有意见，在星堇的怀里来回挣扎。
“的确，大地是一个整体，想要控制、切断地脉的流动，只有把整片土地的地形地貌都加以改造才能做到。不过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方法，那也是在下来到这座城市的原因……”
喂喂，真的要用这个自称吗，宇时在心中默默的吐槽着，就算是谦词，同辈之间的人也不用这么说话吧。于此同时，巫女鞠了一躬，用郑重的语气说。
“拜托了，虽然十分冒昧，可否请两位帮在下一个忙呢？”
在她说出口之后，宇时和星堇都愣在了原地，没有理解巫女的用意。但洛可可却趁机逃离了主人的掌控，跳到茶几上，接着一头扑向了巫女。
如果是在几小时之前，这个飞扑就会成为凶杀现场，然而现在它是一只软萌无害的猫咪，自然有权利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巫女不知所措的看着它扑了过来，像是被扑倒一般退坐到沙发上，洛可可则放肆的贴到了少女的肚子上，伸展身体，尾巴摇来摇去，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
（你这笨猫……明明见了我就龇牙咧嘴的，这会倒是和陌生的美少女熟络起来了。）
看到洛可可和巫女亲近的样子，宇时感慨着猫心不古，不过镜天遥倒是没表示反对，从她一副想摸又控制着双手的样子来看，说不定她还挺喜欢这只猫的。
“你说帮忙，具体内容是？”
坐在另一侧的星堇也颇为不爽的看着那只背叛了她的宠物，并把愤怒发泄在又一块可颂上。
“如方才所说，在下是距离此地不远处的神社的巫女。说来惭愧，几天前神社被人窃去了一件仪典用的礼器。”
“礼器？”星堇提出了疑问，“和魔术有关系的吧。”
“是刚才说的切断地脉的‘另一种方法’吗？”宇时接着补充。
“正是，那是一本用于封印魔物的书籍，被称为「归零手书」。”巫女把怀里的猫抱到一旁，接着恢复了端正的坐姿，接着说道。“御镜神社是和驱散恶灵、怨灵、以及退治各种魔物有关的神社，先代的祭司们制造了这本封印之书，通过它将无法消灭的强大灵体放逐到了虚无之地。”
“噢，我懂了，有人是想拿了它然后用里面的怪兽干点坏事吧。”
“「归零手书」本身就是连接现世与妄境的门扉，使用得当的话便能斩断地脉，汲取其中的力量。如果汲取的力量足够多，镜之扉完全开启，就能够把书中记载的只在神话或传说中出现的远古妖魔召回现世。”
虽然叙述的内容超现实到让人难以接受的地步，听起来就像是中二时期的妄想，但是以镜天遥那副平静认真的口气说出来，不由的让人多了几分相信。
但这种世界危机的事件真的是他们能插手的级别吗？宇时不由得心想，虽说平日里调查了不少灵异事件，但那最多是关系到几个人的小打小闹，只能算在平凡而燥热的夏日里用以休闲的游泳池，和巫女所陈述的深海潜水比起来不值一提。
“好，那我们就一起加油找回那本书吧！”
还没等他提出疑虑，星堇就毫不犹豫的回应了巫女，虽说你是个乐天派但也要认清情况好不好，宇时试图劝她先冷静下来。
“这件事没那么简单，还是先考虑一下……”
“诶？可是她在拜托我们啊。”星堇打断了他，“收到美少女的委托不正应该赴汤蹈火吗，你还有没有一点身为主角的自觉嘛。何况人家刚刚还救了你。”
谁是主角啊，宇时对少女轻小说式的思考感到非常无奈。不过再怎么说，就算他不想参加，巫女想必也会一个人追查下去的吧。主动招惹麻烦虽然不是他的性格，但是置之不理却违背了更多的东西。
“既然小时也同意了，那么我们就以追回「归零手书」为目标，干杯！”
“我可还没同意——”
不知什么时候，桌子上摆好了三个装满碳酸饮料的玻璃杯。看到星堇如此之高的热情，宇时耸了耸肩，走上前去端起了杯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