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当天,我以为闹钟订得够早了,没想到快递居然可以比我更早,一大清早就打电话通知我包裹放在门口,让我记得及时签收。
我睡眼惺忪地打开门看着面前一个直径约1.5米左右的超大方形纸箱,内心充满疑惑,完全不记得自己有网购过这么大的物件,而且还格外的沉重。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拖进客厅里,好在外包装并不是很严密,拿着剪刀“咔嚓咔嚓”地三下五除二剪开了系在外面的缎带,用力一把撕开纸箱后整个人便愣在了当场。
我看到纸箱里,金发的少年屈膝坐在里面,脖子上用红色的缎带打成蝴蝶结,下方挂着的铃铛随着他抬起头看我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缎带很长,末端被握在少年的手里,他缓缓地伸出手将手中的缎带递到我的手里,脸上带着微笑,“薯片小姐,请签收你今天的生日礼物,一只会给你带来幸福的周棋洛。”
我抓着红色的缎带,大脑一片空白,茫然地看着少年缓缓站起身来,突然两片红晕从少年的脸上浮现,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自己滑落的睡衣肩带。
当机的大脑一下子突然运作了起来,开始分析起现在的情况:
时间:早上6点35分
地点:我家客厅
人物:衣冠整洁的周棋洛和刚起床、没刷牙、没洗脸、头发蓬乱的我
反应过来之后,我猛然伸出手将周棋洛推回纸箱,拿起旁边撕开的纸箱盖子,迅速盖了回去,动作一气呵成,然后冲进了浴室。
以前一直都有一个困惑,情侣同居后,女生都是怎么让对方接受自己素颜朝天,挂着眼屎甚至会在被窝里放屁这种事情的,但是现在我觉得不用纠结了,看着镜子里不修边幅的自己简直欲哭无泪。
“阿薯,你刚才是打算杀了我吗?”周棋洛的声音从浴室门口传来。
“哼!”
“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的,没想到居然变成了惊吓。对不起嘛~”
“周棋洛,你别以为我没有听出来你在偷笑!”
“我笑是因为你刚才的样子真的很可爱,不骗你。”
“你还说,我没洗脸没刷牙的样子都被你看到了。”
“其实我真的没……好吧,就看到了一点点,咳咳……不过阿薯,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这么富有,居然已经拥有了一座飞机场。”
飞、飞机场?我低头看了看这个五短的萝莉身材,摸了摸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就仿佛消失了的胸部隆起。
“周棋洛,没想到你是这么庸俗的人!”
“傻瓜,我要是个在乎外表的人,现在肯定——”周棋洛顿了顿,在我以为他要说些比起外表会更重视我的内心这种安慰性质的话时,他缓缓地开口了,“肯定每天对着镜子,根本不会出门的。”
我扫视了一圈浴室里的各种器材,脑子里已经开始检索怎么杀人不留痕迹的方法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阿薯,难道你打算跟我在浴室隔着一道门谈一天的心吗?”
“哼,要不是看在你一个大明星如果在我家凭空消失会引起大骚动,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我一边哼哼唧唧地冲着门外放着狠话,一边磨磨唧唧地开始洗漱起来。
但是尽管如此磨叽,我依旧在半个小时之内就完成了从洗漱到吃早饭这一系列的事情,看着坐在我身边优雅地喝着牛奶的周棋洛,我想了想,问了他一句,“洛洛,你平时出席重要的场合时,一般出门前需要打扮多久啊?”
周棋洛歪着头很认真地想了想,“算上造型师这些大概1个多小时吧。”
我沉默了一下,不死心地继续问着,“那你觉得今天算正式场合吗?”
周棋洛认真地看了看我,低下头想了想,又抬起头看了看我,表情有些犹豫,“……阿薯,你是希望我说算还是不算?”
我看着坐在餐桌旁,脸上写着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周棋洛,想了想这个问题好像有点难,我自己也答不出来,只好干笑了两声岔开了话题。
“这个,出门太显眼了。”我走到他身旁,低着头扯了扯手里的缎带,铃铛随着我的扯动发出清脆的响声,煞是好听,周棋洛笑了笑,食指缓缓地绕上脖颈处的蝴蝶结,轻轻扯了一下,蝴蝶结就散了开来,铃铛顺着他胸前的T恤一路滑落下来,在即将到达腹部的时候,被他用另一只手接了起来。他伸出左手,牙齿咬着缎带的一端,右手拿着另一端快速地在左手的手腕上缠绕了几圈之后,熟练地打了个结。
“人们都说左手是离心脏最近的地方呢。”周棋洛拿起缎带较长的一端放进我的手心里,“所以,阿薯你一定要牵好了,千万别把我弄丢了——”
他略微仰着头看着我,唇边是淡淡的笑,湛蓝的眸子里映着我却也等于映着悠然,我有些赌气地捂上了他的双眼,掌心里他的睫毛刷过我的手心,刷出一阵酥麻又烫手的温度。
“阿薯,就算看不到,你的样子也早就刻在我心里了。”淡粉色的唇轻轻地一开一合,说着让人沉醉的情话,而此刻的我,只想丧心病狂地吻上这双唇,狠狠地把它们蹂躏出另一种血色为止。
我想我一定是疯了,只要事关周棋洛,我就宛如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在距离他的唇瓣十公分的位置时,我控制住了自己的欲望,至少我希望我们的初吻是在彼此都心甘情愿的状态下,而不是我这样单方面的卑劣偷袭。
不得不说,带着这样一个大型的人形跟宠出门,其实是一件十分具有挑战性的事情,因为分分钟都可能会被围堵,好在我聪明地事先挑选了一个秘密基地。说起来着实有几分惭愧,这个秘密基地算是不打招呼私自用悠然的名义借的,一个种满莫奈的花房。
走在花房外面的长廊上,周棋洛一刻也不安生地扯动着我手中的缎带。
“阿薯,阿薯,你要带我去哪里啊?”
“阿薯,这里这么暗,你不会对我图谋不轨吧?”
“阿薯,你怎么都不说话?”
“阿薯……”
我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他,身边的少年笑得一脸开心,仿佛刚吃了糖果的孩子。
“我准备把你卖了,怕不怕?”
“不怕。”他微微低下头,微凉的额头蹭了蹭我的,“你舍不得。”
我脸红心跳地别开头,但是手指却悄悄地沿着缎带攀上了他的手,攥着他的一根手指,身旁传来一声低低的轻笑声,随即,周棋洛便反过来握住了我的整只手,攥得很紧。
周棋洛的手很大,手指修长,指腹有着薄薄的一层茧,不知道是弹钢琴留下的,还是敲击键盘留下的,想到这里我偷偷地看着他笑了一下,这个人可能还不知道,我早就知道他是Key了吧。
“莫奈?”
“你是属狗的吗,这么远都能闻得出品种来?”我转过头对上他晶亮亮的眸子,里面盛满了惊喜。
“真的是吗?这个浓郁的香味,应该数量也很多吧。”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我拉起他快速走到花房前推开门。
虽然自己早有心理准备,知道这里有一片莫奈花海,但是看到的时候还是震惊了,丰花期的莫奈一片连着一片恣意地开着。
“Claude Monet, 2012年培育自法国的月季,我猜你会喜欢。”转过头看着周棋洛,他明亮的笑容似乎已经融进了这片花海。
“那么阿薯你呢,也喜欢莫奈吗?”
“遇见你之前并没有觉得莫奈是很好看的品种,可是现在,我想我开始喜欢它了。”
“阿薯,你每次都很让我意外。”
“嗯?”
“没什么,你这样懂月季,以后过节,我还怎么拿切花月季来哄你啊。”
“你可以种一棵切花月季给我,我想我会更喜欢。”
“好,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为你种一花园的莫奈。”周棋洛低声说着宛若承诺的话,眼神温柔而纯净。
我转过头想了想,认真地对着他说道,“那我可以在莫奈的旁边,再为你种一片Mon Coeur。”
Mon Coeur,粉色小型切花月季,她有着一个很好听的译名,叫——我的心。
“我以前只知道你唱歌跳舞演戏都很厉害,没想到你种花也这么厉害。”
周棋洛突然笑着双手托起我,把我放在花园中间的桌子上,两只手撑在我的腿旁,微仰着头看着我。
我发现自己很喜欢这样居高临下的姿势,因为这个角度,除了我,他再也没有办法去看别的人。
“以前在法国念书的时候,我被安排在植物园做志愿者。当时发生了一些事情,我有一段时间没能去上学。”
听到这里我的心里突然泛上心疼和无力,眼前的这个人啊,笑意盈盈的神情背后,藏了多少无法言说的痛苦。我伸出手轻抚着他的脸,他就着我的手在我的掌心蹭了蹭,像只撒娇的猫咪。
“我整天待在植物园里,就是那时候记住了好多与月季花相关的内容。”
“那为什么上万个品种里独独看中了莫奈呢?”其实我是知道答案的,但是还是忍不住想问他,我希望知道的关于他的点点滴滴,都是由他亲口告诉我的,而不是通过游戏剧情。
“莫奈有着很强的抗病性,很少会被疾病打倒,和它同名的那个画家也是一样,我在博物馆看到过他的信,才知道其实他生活得很不好,疾病、贫穷。但是不管是哪个莫奈,都还是能带给人们明媚温暖的感觉。是他们让当时的我知道,阳光是世界上最有意义的东西,而我们是可以选择光明还是黑暗的。”
我垂下头,用额头抵住他的额头,洛洛,那天我问许墨的问题,有答案了。
那个孩子已经成为了他想成为的人,一个坚守光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