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达克雷斯的决战结束后的十天后,城市最基本的清理工作也进入了尾声,人们再次回到了以往的日常中去。除了逮捕了几个带头起乱的犯罪者外,本着罪不责众的原则,从首都调来的警力大多用于对城市秩序的维护与重建。
与学校生活阔别了近一个月的伊奇博德等人也终于得以再次踏入校门,但由于当时暴徒也对学校发起了进攻,因而昔日的美景现在只剩下满地的狼藉,虚拟影像系统的修复还需时日。
“精神不错嘛,少年!”在伊奇博德身后传来的是声音是紫红玲餐馆的大叔。
“大叔。”伊奇博德开心地转过身去,看到他还像从前一样,脸上洋溢着爽朗的笑容,内心不禁再添几分欣慰。
“嘿嘿,看来这个月里你成长不少呢。”
“嗯,大叔你的店没事吗?学校附近也被破坏得很严重啊。”
“放心,敢来对餐馆下手的家伙全都在当天被当木偶抬回去了,哈哈!”
“木偶?”伊奇博德显得有些不大明白他的意思。
“没什么,总之一切平安,这比什么都要好。”大叔走到他身边,意味深长地将手放到他肩上,侧对着他说,“辛苦你了。保护了这座城市。”
“欸?”
这次事件应该除了相关人员外没人知道自己参与了战斗才对啊……
可是,大叔那自信的笑容看起来并不像是随意揣测的。还未等伊奇博德来得及问他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他便将卡特瑞娜与自己的手牵在了一起。
“一定不要再放开了。”他如此叮嘱道。
伊奇博德与卡特瑞娜相视了下,不约而同地点头。
“明天开始就是秋假了,学校也会趁这个机会好好重建的,好好休息吧。这个假期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大叔心满意足地笑着同他们告别,之后又朝着自家餐馆的方向走去。
目送着他的背影,伊奇博德觉得这个餐馆大叔身上似乎有股难以言喻的强大。
“大叔也没事真是太好了呢。”卡特瑞娜看起来很开心,看到这笑脸,少年觉得自己的生存价值便在此地。
“你这变态!”
没等他感悟完,某人的飞踢从背后突然袭来,一下便将他踹倒在地并向前翻滚了好几圈,直到撞在不远处的墙壁上这才停下。
“不要对我的卡特瑞娜出手!活腻了么?变态中二!”
尽管意识还很模糊,但从这样的性格与声音来判断,也只有安琪会这么干了。等他重新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被安琪硬拉走的卡特瑞娜已经苦笑着在远方同他挥手了。
教室见。
伊奇博德读懂的意思便是如此。
同时还要做好觉悟。
这个则是少年不愿读懂的。
“说起来我们的事还没对安琪说呢,待会还得要遭受什么暴行啊……唉。”
但也就是这么一瞬间,伊奇博德似乎感觉到了那熟悉的味道。那个安琪……已经与当初的她很像了呢。这也算一种释怀吧,安琪她真的复活了……
想到过去的那次事件,他便又不禁感伤起来。倘若当时的自己能够拥有克洛伦的力量,也许一切都会不同。
“我现在所能做的……”伊奇博德看着自己紧握的拳头,向着那片真正的蓝天起誓,“我会保护好的,自己所珍爱的一切,同你们约好了!安琪,安提偌米!”
少年重新从地上爬起,拍掉身上的尘土,向着目标教室再次卯足了劲全力冲刺。
赶到教室后,一切都是那么地令人怀念,吵杂的课堂,毫无秩序可言,但这也正是大家都还好好活着的证明。
在那一刻,学生们的胡闹与玩笑似乎不再那么刺耳与难忍,他们脸上的笑容仿佛在告诉那些身边的伙伴。
“我很好,我们又能像以前一样胡闹了。”
站在讲台边,穿着正经的夏装的老师,她也微笑着注视着这个班级中的一切。自从事件过后,城市仿佛获得了新生,被毁坏的是建筑,被重建的是人们的内心。学生们的视线与言行中多了关怀与珍惜,以及坚强。
“王子与公主们更懂事了。”老师走到伊奇博德身边,欣慰地看着他,“伊奇博德,看到你还平安我也能放心了。”
“老师能平安对我来说也是好事。”
回礼性的笑容过后,老师的视线移向了那个空缺的位置。
阿波拉特·阿道夫,这个班级中唯一失踪的孩子。
“虽然曾经是个很自以为是的孩子,可年纪那么轻便……”她别过头去,不愿让人看到悲伤的一面。
伊奇博德自然也无法对她说出真相,只能默默地走开,向着自己的座位走去。
他永远不会忘记,来到这间教室第一次发生的故事。
时隔一个月,他重新坐在了熟悉的椅子上,身边的那个读书女孩现在关注的对象多了自己。
终于能够直视她了,伊奇博德幸福地趴在桌上侧着头。
卡特瑞娜发现自己被观察之后,有些害羞地转过头来,对他尴尬地笑了笑。
“怎么了?”
“能够直视你的感觉,真好……”
“嗯?”卡特瑞娜很不解地歪了头。
两人的暧昧气氛虽然让后边的安琪感到了不满,但这次她并没有出手,或许是早就看到了结局吧。她收回举到半空中,还拿着书的手,安静地打开它开始阅读。
尽管那是一本还未动笔的空白日记,但现在自己能做的,便是不去打扰他们的幸福。
新生的灵魂,却还是选择了以往的道路,只是这次,不会再犯错了……
在一场漫长的闭校仪式后,准备与学校暂别的学生们纷纷收起书包走向门外。卡特瑞娜也收好记事本,准备与伊奇博德一同回家。
然而这次,伊奇博德却拒绝了。
“我还有事要做。”伊奇博德看起来很是认真,善解人意的卡特瑞娜也并不打算多加过问。
“我等你回来。”
伊奇博德并未作答,转身离开了教室……
一阵空虚感侵入卡特瑞娜的心中,不知为何,她有种要失去他的感觉。这时,安琪突然从身后抱住了她,轻声地安慰:“没事,他会回来的……”
“嗯……”
伊奇博德独自走出教学楼,校门口处,米蕊丝尔正靠在墙上等候着他的到来。
“要回去了吗?”她忧伤地问道。
伊奇博德知道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图,默不作声地站在原地。
“留下吧。我希望你留下……”
但,这未能挽留住少年前行的步伐。
“那哪怕是为了卡特瑞娜……”米蕊丝尔走到他身后,将背轻轻地靠上他的背部。随后仰望着那片天空轻声道,“不论用什么理由,我都想你留下。”
“会的。”回答过后的伊奇博德背对着她,继续前行。
少年开始踏上漫漫长路,从遇到米蕊丝尔的学校门口开始,再到那座水上乐园,途经那耸立着无数白色墓碑的花园,接着是与卡特瑞娜初次邂逅的地方……
回忆就像这条路上的一切不断浮现在脑海中,最初的战斗,最初的痛苦,最初的迷茫,以及最初的问题……
他站在了山顶处,感受着高处的大风与孤独。上衣口袋中的手机终于震动了……
伸手插入袋中,取出手机,打开揭盖,按下接听键,接着慢慢地将手机靠在了耳边。
“恭喜你,保护了这座城市。”
这是耶稣的声音,所有人类都期待着能够与神交流,倾听他的声音,获取他的指引。唯独伊奇博德,这样的机会,此时对他而言却是一种考验。
“那么,直入话题。”耶稣这次似乎不像从前那样轻浮了,从语气听得出他也很认真地对待着接下去的问题。
“请说。”
“伊奇博德·歌斯特。你的表现十分优异,短短三个月不到的时间内便消灭了所有恶鬼。鉴于你的卓越表现,我会将你提升为天使,好令你实现自己的愿望,拥有一副完整的躯体来守护这个世界。你愿意回到这个没有纷争,绝对和平的天堂中来吗?”
这是无数人努力了一辈子都想得到的机会,有了天使的力量,居住在无忧无虑的天堂中,想必会是一件很快乐的事吧。
“我不愿意。”伊奇博德的这四个字让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
他拒绝了神的邀请,拒绝了那个世人做梦都想进入的完美世界。
“果然会是这样的回答。”耶稣叹了口气,但随后又传来了一阵掌声。“我尊重你的选择,伊奇博德。你所向我展示的无限的可能性令我明白了人类的强大,这个世界还需要你,即使没有了恶鬼,不代表世间的邪恶就会全数消失。在此,我向你下达新的任务:改变这个世界!直至你生命的尽头!成为一个真正的英雄吧。”
“当然了!”伊奇博德紧紧地握着手机,热泪盈眶地回道,“我可是……要拯救这个世界的英雄啊!”
“孩子,放心吧。神永远与你同在。”耶稣和蔼地说道,“即便是在地狱般的人世中,也不要忘记心中的这份力量。发挥出克洛伦的潜能,向着更强的目标进化吧。”
“真是……”伊奇博德破涕为笑,“说着这么中二的台词,太奇怪了啊!”
“你……”耶稣似乎有些恼火,“哼!要不是你这么中二,我何苦说这些话啊,体谅体谅下我好不好?被纯中二吐槽说是中二,我压力很大的!”
“好啦~”少年恢复了往日的态度,与耶稣继续说笑起来,“谢谢你。给予了我重生的机会,说实话。我很怕……万一你不同意我留下的话……”
“如果真是那样,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所以害怕……”
“就算是神,也不是万能的,我可以赋予你新生的肉体,也可以夺去。但惟独你的灵魂与思想,是我无法控制的。能够决定去留的,唯有你自己。”
“所以我选择留下。”
“你的决心,我看得很清楚。为了奖励你,我的礼物已经送到你的家门前了哦。”
“欸?礼物?”
没等伊奇博德来得及追问礼物的内容,耶稣便挂断了电话,等到他试图重新拨打回去的时候,那个号码却再也无法找到,手机已经成了一部普通的手机,没有与天堂交流的能力。
“剩下的,只有靠我自己了吗?”伊奇博德珍藏起手机,自言自语着。
俯视着山下的那座城市,他终于可以放心地张开双臂去拥抱了。
“这就是我新的故乡……我真正新生的开始。不再是作为一个使者,而是作为一个人类,遵循自己心中的自由,追逐自己的梦想,保护自己所爱的人……”
谢谢你,耶稣。
这份感激,从伊奇博德的心中飘起,不知能否传达至他的心中呢。
一阵巨风呼啸而过,扫起无数落叶飞向远方的天空,凉意使少年不禁打了个冷颤,这在告诉他,秋天要来了。
突然间,一条白色的围巾被那双手臂绕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卡特瑞娜直接抱住了伊奇博德,充满爱意的两人保持着一前一后,俯视着城市的姿势久久没有动弹,这里是充满了他们回忆的地方,从今之后,新生的两人将要携手保护这里。
十指相扣,再也不会分开的两人一起走向了伊奇博德的家中。
但那栋寂静漆黑的房子,今天似乎来了新的客人,伊奇博德与卡特瑞娜站在门前,少年看着趴在地上的零式显得有些吃惊。
这就是耶稣的礼物吗?
不,真正的礼物……
是从阴暗角落中走向光明的那个蓝色短发女孩。
她用深烙在少年脑海中那个清澈如水的声音,伴着天使般的微笑向他说了声:
“哥哥,欢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