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漆黑一片的夜空,如今在繁星点缀下显得璀璨无比,银河悬挂于高空,与月亮一同为跪倒在地的珐利送去光明——

少年的影子被拉得极长,正好衔接到缇日的脚尖,这冷酷的匪徒,在几声外强中干的冷笑后,捂住右臂,呻吟着单膝跪下,鲜血从指缝中渗出,沿着皮肤皱褶缓缓流下,滴落在这片冰冷的沙地上。

“干得不错嘛,小子。”缇日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对珐利敬意,“这就是Dimension-Reborn(次元重生者)的力量吗?”

“次元重生者?”险胜的珐利满头大汗,双腿疲软的他只能跪在地上,所幸因缇日被先击中,所以他射出的子弹也偏离了原轨迹,并未命中珐利。

“洛基大人会这么在意你们的理由本大爷总算知道了,不过既然你这么强,那就更不能放过你了。”缇日仰天大吼,“出现吧!狂野斗牛!”

话音刚落,硕大的沙漠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并在缇日身下形成个巨大的流沙穴。珐利本想趁机过去救出芙蕾,无奈流沙范围甚至影响了他所在的区域,使他大腿以下的部分也被一并吞噬了。

事态紧急,珐利只能朝天开枪,用子嗣之柱的转移机能把自己传送到阿斯嘉特的驾驶舱里。

“我要马上出击!”珐利打开通讯器,要求布劳妮打开加拉尔号的舱盖。

“别急,你就留在这里吧。”布劳妮不慌不忙地答道。

“布劳妮!芙蕾现在处于很危险的状态,请立刻让我出击,不然就算强行破坏加拉尔号我也……”

“我知道你想救她,也会让你救,但经过计算,如果在那个区域展开交战,芙蕾所在的车辆很可能会被卷入,阿斯嘉特太大了。”

“那我就把缇日引到别处。”

“他的目标是芙蕾,怎么可能会跟你走?”

“……”珐利愤恨地握紧操作杆,低头咬牙,“那你是要我见死不救吗!布劳妮?”

“唉,果然恋爱中的人都是笨蛋,听不进别人的话。”布劳妮苦笑着推动拉杆,舱盖渐渐打开,阿斯嘉特也终于能扶着两侧的栏杆站起。

“谢谢你,布劳妮。”珐利正要利用超流体光翼加速,笔直竖立阿斯嘉特前方的白色步枪却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是……?”

“阿斯嘉特的新武器:超空间狙击枪——格利,它能从异次元空间吸收这个宇宙的物质量子态能量进行装填,理论上射程与出力无限大,嘛,问题就是装填要花不少时间,不过,现在已经填充完毕了,马上就能射击!”

“你要我用这把枪狙击缇日吗?”珐利操控阿斯嘉特握住狙击枪,把它慢慢拔出地面,他这才知道格利的长度惊人,与子嗣之柱类似的是,格利的枪身特别长,总体长度约百米,枪身就有近80米,与阿斯嘉特相当。

“营救行动一般不都是这样吗?偷偷干掉目标拯救人质!直到刚才我都还在调整呢,真是忙死人了。”

“可是就这么把芙蕾放在那,缇日不会坐以待毙的。”

“当然,最差的情况就是他会把芙蕾当成人质,所以你的攻击机会只有一次。”

“爆炸呢?你不是说他不会离开芙蕾吗?万一芙蕾被卷入爆炸的话……”

“格利的弹药是将庞大能量压缩为一点形成的,从性质上而言很像黑洞,实际大小约为质子的1/3,史瓦西半径约为两米,并且只会在抵达特定目标后解除隔离层造成输出,理论上只要你能打进敌机的驾驶舱,就能瞬间把驾驶员干掉,黑洞也会即刻蒸发,敌机最多只会留下个几乎难以侦测的小孔,根本不会爆炸。”

“隔山打牛的效果吗?”珐利凝视着狙击枪,“不过那种精度人类做得到吗?”

“专用卫星会进行定点辅助,系统也能帮忙计算,子弹是以亚光速飞出,所以几乎不受环境影响,这种距离的话,你几乎在扣动扳机的瞬间就能看到命中结果。所以重要的是,你绝不能失手,明白了吗?”

“……了解!”珐利吞了口口水,设置好超空间狙击枪,操控阿斯嘉特趴在地上握住枪柄,链接双方的取景器机能。

仅仅过了几秒,芙蕾的身影便重新映入珐利眼中,她正被某台身形壮硕的牛头机器抓在手中,闭着双眼自言自语。

“芙蕾!”珐利恨不得马上把她从那机器人手中救出。

“这是电脑结合各方数据模拟出的影响,不过绝对是百分百还原,剩下的就是瞄准了。”布劳妮摁下开口,解除超空间狙击枪的安全锁,“发射时机由你亲自掌握,去救回自己的公主吧,珐利。”

“我……”珐利从未感到自己的手指如此沉重,呼吸也变得极其困难,这是比濒临死亡还要恐怖的体验,能毁灭任何物质的兵器就在手中,机会只有一次,自己动弹的那刹将决定结局。

时空仿佛因思考而陷入停滞状态,珐利眼前的景象变得越来越清晰的同时也在变慢,明明只是没有声音的模拟影像,但极端放慢的速率令珐利似乎读懂了芙蕾的唇语,她的声音亦逐渐在脑海中浮现……

“珐利,我相信你。”

被狂风凌虐的少女如此说道。

就在这时,插在圆孔内充当发射按钮的子嗣之柱发出了白光,白光很快便吞没了所有,包括模拟影像——

在这一片雪白的世界中,珐利清晰地看到正前方有个体型巨大的黑色幻影,而自己手中则握着子嗣之柱。

“就是现在,开枪!”

并非珐利的意思,却是珐利的声音,对珐利的身体下了命令。

扣下扳机的瞬间,一缕光芒划过夜空,射中驾驶舱中正在警戒的缇日,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便扭曲为一条极细的长丝,以漩涡轨迹聚拢向中心,然后凭空消失了。

狂野斗牛在失去驾驶员后仍维持原姿站在原地,就连芙蕾也察觉不出内部的变化,只是继续坚信着珐利。直到五分钟后,展开虹光之翼的白色战士从星海那头飞向自己,芙蕾这才对着天空显露出幸福的笑容……

而就在珐利成功救回芙蕾的稍早时候——

面对三台来历不明的机体,凯因内心可谓紧张到极点,根据信号,空就在三台机体后面的小货车里,但三台机体均动用了光束剑或步枪一类武器虎视眈眈,想要突破它们绝非易事。根据侦测器的回馈来看,驾驶舱里确有人类。

“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带走空?”凯因试图从他们口中得知些资讯,但三台机体均没有回应。

(人类的特殊部队吗?看来那些机体应该是瓦尔西昂的量产机,果然提尔司令的猜想是正确的,人类里出现了与尼伯龙根沟通的叛徒,而且从这手笔来看,阶级还不小,很可能是联合国的高层。)

一想到这些,凯因便不寒而栗,原本尼伯龙根的战斗力就强得让人发指,现在就连象征人类最后壁垒的联合国阵营竟也出现了间谍,这样下去人类的存亡将变得岌岌可危。

“既然你们不说,那就别怪我用武力了,把空还回来!”凯因先发制人,牧林一个箭步冲向前方的量产型瓦尔西昂,同时射出浮游剑应对用两侧扑来的敌机。

一阵炫目的闪光过后,牧林的光束剑劈打在敌机盾牌上溅出大量火花,那台机体就这么维持着防御姿态,准备把攻击交给僚机。

另外两台量产型瓦尔西昂的驾驶员心领神会,巧妙避开浮游剑的斩击后,迅速拔出步枪对准牧林开火。

说时迟那时快,牧林的AI急忙召回浮游剑,只见六道绿光在半空中进行了近似九十度的直转,紧接着唰唰从天而降插入地面,用剑身偏折了镭射光,部分残余能量甚至朝着原方向返回,与那两台量产型瓦尔西昂擦肩而过。

那两名驾驶员似乎因这突然的反击而陷入错愕,一时忘了追击,凯因抓住机会一鼓作气往上劈去,将面前的量产型瓦尔西昂直接掀翻在地,随手抓起一把浮游剑砍向其腰部。

那台量产型瓦尔西昂的驾驶员见势不妙,竟试图直接用手去抓住剑身,结果机体右臂直接被砍爆。

“唔——!”

爆炸的冲击震偏了浮游剑的斩击方向,剑锋恰好擦过量产型瓦尔西昂的腰前,在随之而来的光芒冲击下,凯因本能地闭上眼睛,其余两台敌机果断跳上半空,将步枪内的子弹尽数射向浮游剑围成的盾圈内部。

“啊——!”

光束如暴雨般倾洒而下,牧林举起双手死死护住上半身,但面对如此凌厉的攻势,这点防御手段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牧林的表层装甲因累积的高温逐步融化,露出内部框架,没有任何防御力可言的这些能量管道产生了连锁爆炸。

仅仅过了五六秒,连续爆炸的火焰便吞没了牧林的上半身,它的双臂也彻底消失了。

“凯因!!!!!!!!!!!”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过程的空心如刀绞。

(都怪我……凯因是为了救我才会……)

机舱内的警报响个不停,被打得东倒西歪的凯因已分不清方向,但他双手仍死死握住操控杆,眼中的斗志也未散尽。

“空!!!!!!!!!!!!”凯因吼得声嘶力竭,就在这时,他感觉到左手手心里似乎有某股能量正在聚集,于是下意识地空出左手,随后果真从手心前浮现出团苍蓝色的光球,光球又快速变为枪状。

“这是……?”

蓝色光枪震开辉光之时,凯因发现自己左手正握着把苍蓝色的步枪,它与子嗣之柱外形相似,但又并非子嗣之柱。

有个声音,或者说,有股冲动在催促着自己——把枪插入前方的圆孔。

牧林与海吉作为瓦尔西昂的改良型,除了能与阿斯嘉特进行合体外,也有作为瓦尔西昂备份机的用途,当瓦尔西昂故障而又需要阿斯嘉特时,这两台机体能够作为阿斯嘉特的核心机使用,因此也搭载了与瓦尔西昂相同的神眼启动器。

不过现在的牧林并非阿斯嘉特的核心机,本身的耐久也已接近极限,即便发动神眼也不会有任何作用才对。

这样的想法只在凯因脑中停留了半秒,随后便被冲动所掩盖。

“求求你,救救空吧,牧林!!!”

凯因使出全力将枪身插入圆孔,紧接着一波耀眼的蓝光自孔中的缝隙溢出,快速淹没了整个驾驶舱,凯因便失去了一切感觉。

没有任何逻辑与考虑的行动,仅仅出于对生存的渴望,凯因唯一的祈愿令牧林全身爆发出苍蓝辉光,形成物理冲击波震开所有攻击,三台量产型瓦尔西昂也被一并吹飞。

“干掉它们!”

听到凯因的命令,牧林的双眼一亮,操控六枚浮游剑腾空而起,以优雅的飞行轨迹交错划过三台量产型瓦尔西昂周身,浮游剑尾端喷射出的超流体光翼沿途洒下七彩粒子,形成宛如圆虹的奇异光景,牧林则位于圆心处,以高傲的姿态俯视下方三台敌机,直到它们的四肢与头部被接连斩裂为碎片。

最终,三台量产型瓦尔西昂的躯干与无数碎片一同掉落在这片荒漠中,悬停于夜空中的牧林收回浮游剑,背对明月,圆虹则逐渐消逝……

牧林缓缓降下,直到脚尖点地方才稳重地停回地表,凯因操控机体走向其中一台敌机,再度用扩音器向里面的驾驶员发话,“是我赢了,快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明明失去了一切反抗能力,里面的驾驶员却还是不发一语,对此感到困惑的凯因正想强行把他从里面揪出时,那台量产型瓦尔西昂的内部却突然涌现出高能反应!

“难道……!”凯因连忙射出浮游剑护住本体与空所在的小货车。

果不其然,那台量产型瓦尔西昂自爆了,就在它化作茫茫荒漠的一缕火光后,其余两台僚机也布其后尘,完全不留任何机会,不论是给凯因还是自己的……

“你们……真的有必要为了那种人渣做到这种地步吗?”凯因又气又恨,还带有一丝怜悯。对于这种视死如归的特种部队,他也再无其他话可说。

之后凯因穿过浮游剑阵的缝隙,来到货车盘打开车门,救出了里面四肢被缚,泪流满面的空,令他在意的另一个细节便是——没有驾驶员,这辆货车由AI自动驾驶。可惜的是,受战斗影响,AI内部电路已被烧毁,凯因也无法再从其中得到任何信息。

“这也是巧合吗?还是……”凯因有股不好的预感。

“谢谢你,凯因。”空抱住凯因失声痛哭,刚才经历的惊险场面足以给这单纯少女留下难以抹去的阴影了。

“你没事就好。”凯因轻抚她的头发,抱起双腿发软的她走向牧林。“回去吧,珐利跟芙蕾也应该平安归来了。”

“嗯。”空害羞地依偎在他胸前。

两人进入驾驶舱后,凯因重新检查起系统功能,发现通讯机能出现了故障。

“麻烦了,看来这下不亲自回去没法确定情况了,雷达也坏了,所幸地图功能与飞行机能还健在,勉强能回去,不过这堆残骸的调查可就要拖后了……”

就在凯因自言自语时,坐在他大腿上的空注意到身前的步枪,那柄苍蓝色的“子嗣之柱”仍插在圆孔里。

“凯因,这把枪是……?”

“啊,刚才它突然就出现在了我手中,并且有个声音要我用它。”凯因拔出步枪仔细端详,但这次任他怎么扣动扳机或者插入孔中,牧林与步枪都没有反应。

“声音?谁的?”

“不知道……”凯因闭眼冥想,“可是好像……”

“好像?”

“很熟悉的声音,就像……我自己。”

“凯因的声音?”

“嗯,他让我这次一定要用这股力量保护好空你们,绝不能再失去伙伴什么的……”凯因一边启动机体升空一边歪头,“真奇怪,回去让布劳妮查查吧。”

“嗯……”

带着满腔困惑与所爱之人的拥抱,骑士飞向了星海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