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珐利的喘息声中夹杂着不解与怒火,“为什么要协助尼伯龙根军?你也是人类的话,难道不该为了生存而反抗吗?”

达萨的神情渐渐变得严肃,珐利与奥丁展现出的实力令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起这堵妨碍着自己的白色高墙,“为什么?因为我看见过,失去过。因为那愚蠢的斗志,弱小的蝼蚁们向大象发起的‘战争’,反抗?不,那不过是自寻死路罢了。”

达萨的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的战场,尽管残骸各有差异,但无一例外均是焦黑的大地,燃烧的火海以及被硝烟笼罩的黑暗天空,还曾是人类的雷德与他的部下们起初对这片场景是震惊,随后却逐渐变得麻木,最终甚至冰冷地踏过尸体,走向远方。

“早在尼伯龙根出现前,战争就已经开始了。”达萨握紧拳头,试图找回过去那份支撑着自己战斗下去的仇恨怒火,“经历过三次全球大战以及无数的小型战役,人类仍没有寻找到任何关于和平的手段,即便尼伯龙根军不来,人类的灭亡也只是迟早的问题。”

“不尝试就先放弃,你只是陷入了自己的绝望。”

“人类已经没有那种时间了!”耶梦加得发出恶魔的咆哮,压制住奥丁的神光,“光是人类的行径,地球就已经处于崩溃边缘。必须有个人站出来拯救才行,一个能够带领被选中者前往新世界的英雄,那便是我。”

耶梦加得举起双手,仿佛怀抱住整片天地,“终究都要毁灭,我们能做的唯有保存种子,为了生存,忍受屈辱又有何妨?看吧!”

耶梦加得的驾驶舱缓缓上升,直至装甲打开,达萨本身从里面站出来,以孩童的身姿俯视万物,“这才是力量!这才是未来!通过与洛基的协议,我为人类争取到了短暂的和平,获得了最强的肉体,无上的智慧与坚韧的意志,我才是那个被选中者。”

达萨摇头冷笑,“战争?那是毁灭的根源,必须避免,不计一切代价,即便要以尊严与人格为筹码,人类都必须全部押上。人类不能因为这种所谓的心理价值而灭绝!”

“你不是神,无权为全部人类做出选择,更不能拿一切作为赌注,生存不是赌博,生存是需要经历无数试炼与苦难才是获得的珍贵事物。”珐利也走出驾驶舱,站到奥丁胸前,举枪对准前方,“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我们有心,心能创造快乐,幸福,梦想,无论在何等的绝望里,只要我们还没忘记自己是人,就还有机会。”

“你根本没经历过真正的战争。”达萨眉心突皱,“梦想?对于将死之人而言,渴望的只有生存。”

“你说得对,我不是战士,如同地球上绝大部分人一样,只是个平民,为了生存而挣扎,努力做着自己能做的事。然而我们所努力的目标,之所以渴望生存下去,为了的就是在那之后能够实现梦想。”

“……”达萨面不改色。

“人类,生命们,绝不是单单为了活着而活着,你忘记了这点!”

达萨长叹口气,转身降入舱中,重新握紧操作杆,“那我就用行动告诉你,拥有过多欲望的下场。”

“无论如何也不愿再次相信自己的心吗?”珐利也回到了驾驶舱中。

“从十年前的那天起,我就舍弃了那种无聊空洞的事物。”达萨冷冷地盯着屏幕,“作为送你上路的礼物,身为未来的人类之神的我,特别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巴尔德·艾洛之所以被杀,是我的要求。”

“……!”这消息犹如重磅炸弹,彻底震垮珐利对达萨仅存的同情与期待。

“因为他很碍事,总是反抗我的合作伙伴,给予人类虚假的希望,所以必须消除,为了双方的合作,还有人类的未来……”

“雷德·格尔霍夫……”珐利垂着头,握紧拳头,积攒全身心的怒火已到了无法抑制的程度,浑身发颤的他对达萨传达了最后的选择,“不,达萨!我要……杀了你!!!!!!!!!”

“这就对了,这就是人性的弱点,无理的憎恨,为了私怨而忽略美好未来的机会,剩下的只有杀戮。”

“废话少说!!!!!!!!!”奥丁的身躯因珐利的怒火而变得火红,虹色的超流体翼也被深邃的黑暗所侵染,奥丁的神光变为毁灭的烈焰,气势汹汹地扑向耶梦加得。

“与你的父亲一起消失吧,珐利▪艾洛!”耶梦加得亦爆发出同等级别的能量,双方的拳头在触碰到的瞬间打开了扭曲的次元通道,迅速扩散至整个北欧上空。

恐惧的人们只能无助地蜷缩起来,紧抱住家人,仰望着曾经的蓝天被黑红交织的诡异波动所遮盖。

“这……发生了什么?”漂浮在海上的凯因搂住瑟瑟发抖的空,前所未有的恐怖感使他连远方救援船只的信号都意识不到。

那些波动就像魔鬼的笑容般扭曲,又想通往地狱的河流,蜿蜒流长没有尽头,让人发毛的笑声不断凭空响起。明明周围没有其他人物,凯因与空却不约而同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轻抚着自己的皮肤。但凡能看到异次元的人,均出现了与两人相同的幻觉。

“那些究竟是什么?”片岗双脚发软,只能瘫坐在云梯上。

“冥界。”回答的同时,布劳妮目不转睛地望着高空的奥丁。

“你……是在进行比喻吧?”片岗声音只剩下轻微的低鸣。

神与恶魔的决战打开了通往冥界的大门,珐利对此毫无预备,但他没有多余精力去在意环境,相反,他认定只要打倒耶梦加得便能令世界恢复,因此更加投入于交战,渐渐忽略了周遭的一切,包括芙蕾的呼唤。

相比之下,耶梦加得越战越勇,早就对战场与死亡习以为常的达萨如同找到了昔日的归属,身体内部不断涌现能量,甚至不由自主地操控耶梦加得使出攻击。

超越了思维与战术,达萨利用下意识接连出招,奥丁防不胜防,战斗发展至这境界,双方的意志力早就产生了物理性影响,机体的损伤被迅速修复。如今能决定胜负的不再是机体的性能,拼的只是谁的意志力更胜一筹。

当耶梦加得在冥界波动的渲染下化作翱翔吐火的暗紫色魔龙时,奥丁也凭借着珐利的怒火变为手持长枪的勇士,双方在冥界与地球的夹缝中展开激烈攻防,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势均力敌的勇士与魔龙每次交锋,都要扩大冥界的侵蚀范围。

“为什么打不倒!”珐利此刻陷入了极度焦躁的情绪,“奥丁是最强的,为什么连神都赢不了他!”

“不对!珐利,这不是神的力量,你必须找回自我,重新感受神的圣光啊!”芙蕾试图接近珐利与他再度融合,可珐利身上的憎恨之火实在太过旺盛,芙蕾的灵魂稍一接近便感到了撕心裂肺的痛楚。

“达萨!!!!!!就是你,就是你把爸爸,把大家……”珐利周身的火焰进一步提升势头,“把地球,把我们的梦想还回来!!!!!!!!!”

冲动是魔鬼——珐利的失控情绪印证了这句话的意义。

当燃烧的奥丁又一次挥出长枪时,看穿其动作的耶梦加得以最小幅度规避了攻击,同时趁他硬直之际,将由冥界灵魂凝结成的匕首刺进它的左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珐利双手捂住血流如注的左眼,不停地在空间中左右翻滚,呻吟。

失去动力的奥丁也丧失了反击之力,任凭耶梦加得的拳头轰击自身的各个要害。

战斗最终以伤痕累累的奥丁坠入大海为结果而终止,耶梦加得悬停于高空,在冥界的背景衬托下,愉悦地舒展开四肢,发出震天的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