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尚未升起的太阳已先用它的光辉照亮远方的海面,群星闪烁的深蓝夜空逐渐被金色的晨曦所取代,闪耀的海浪自海平面那端阵阵卷来。整个画面好似一副绘制中的画卷,随着色彩愈发丰富,与浪花平行的海鸟们掠过水面,发出欢悦的鸣叫。

人们聚集在海边的观景台上翘首以盼,打破黑夜的黎明曙光似乎不能满足他们的期待,直到某条微小的裂缝改变了这平静的日出,凭空产生的裂缝先是“撕裂”这副自然画卷,金色巨舰在蓝白双色的巨人护卫下缓缓驶出漩涡,人群随即欢呼雀跃。

当战舰后方的漩涡消失之际,旭日取而代之,扩散的圆虹圈住金宫与阿斯嘉特,宛如将它们怀抱于其中。

凯旋而归的英雄们在众人的瞩目中回归家园,珐利等人脚尖刚一落地,闻讯赶来的记者们便蜂拥而上。好在提尔对此早有预料,士兵们如期组成人墙,为珐利他们开出一条通往临时指挥中心大门的道路。

经过简单的休整与准备,珐利,凯因,空以及芬尼尔来到临时指挥中心。中心里挤满了各界政要,在四人开门的那瞬间,政要们便纷纷伸出手来笑脸相迎,争相想做第一个与英雄们握上手的人,其中也不乏曾是SS派的官员,或许在他们心底认为这将是一种幸运的预兆,又或是合作的信息。

珐利他们并未理睬这群“大人”,一边婉拒政要们的寒暄一边挤向人群深处。而被冷落的政要们几乎都注意到一件事:“英雄”们脸上没有笑容,只有凝重的忧郁。

“莫非事情有误?”

不安的猜测开始蔓延,于是政要们也不再强求什么,纷纷退避,但他们仍全数待在房内,试图听到真正的答案。

“干得好。”提尔脸上也没有笑意,他拍了拍珐利的肩膀,并对其余三人点头示意。

明明刚完成了一项救世创举,参与者们的反应竟如此平淡,简直不可思议。政要们完全猜不透这群人的心思。

“我们赢了,提尔。”珐利轻声说道,“但也发现了一些事。”

“嗯,那就以后再说。”

“喂,哪能拖延啊?”一名联合国高官大喊,“还有什么事?快说出来!万一尼伯龙根人还会卷土重来怎么办?”

“呵呵。”芬尼尔冷笑,“看来地球人也就这样,真是白救了。”

“你说什么?”高官们站成一团,不满地瞪着芬尼尔,“我知道你是尼伯龙根人,被我们地球人打败肯定内心不舒服,但那也是你们侵略地球在先,我们是为了……”

“与这种事无关!”芬尼尔回瞪他们,那双充满杀气的孤狼之眼立马震慑住全场,“你们就不问问是怎么赢的吗?”

“怎,怎么赢的?”高官们面面相觑,“赢了就是赢了啊!这种事看报告自然就……”

“滚出去!”芬尼尔举起拳头语气凶悍,“别让我说第二次,10秒后谁还留在这里,我看他不爽就动手!开始倒数,十,九,八……”

倒数结束时,原本拥挤的中心变得空空荡荡,除了几名熟悉的成员外,还有个身穿高级将领军服的中年男人背靠墙壁不发一语,从他的打扮来看应当隶属于海军。

“你不走吗?”芬尼尔嗅到某种独特人物的味道,这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如果你现在就把我赶走或者杀掉,你会后悔的。”中年男人的语气里没有半丝动摇或恐惧。

“别对他动手,芬尼尔,拜托了。”提尔劝道。

“嘁。”芬尼尔放下双臂,“反正我的事干完了,我要说的很简单,今后我会回到母星重建整个国家,你打算怎么办?提尔?”

“我要留下来。”提尔回答得如此迅速,简直就像提前知道芬尼尔会问什么。

“你是认真的吗?”芬尼尔眉头微皱,“被洛基陷害不得不来地球,为了求生存而帮地球人这些事我都不计较,甚至可以为你在陛下面前求情,但你可别忘了自己的故乡,自己的血源啊。”

“我没忘记。”

“尼伯龙根现在很缺人啊!”

“你想我回去就直说吧。”

“哈?你要我求你这个叛徒吗?痴心妄想!”

“就算你求我我也不会改变决定。”

“……”芬尼尔的怒气再度涌上心头,“提尔!你这……”

“一起重建吧。”面对芬尼尔的拳头,提尔伸出自己的手掌,“我们的故乡。”

突如其来的“反击”使芬尼尔当场愣住,习惯于战士思维的他无法肯定提尔现在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现在地球和尼伯龙根都遭受了很大伤害,想要重建家园仅靠自己的力量是不够的。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幻想,但我愿意把它当作一个梦想去努力。我想要让人类与尼伯龙根人携手合作,重建两颗星球。为此,我需要留在这里,而你,必须回去,我们作为联系两颗星球的关键,都有新的使命要完成,这就是我的选择。”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芬尼尔彻底放下杀意,“你的这个梦想?”

“大概从我遇到巴尔德那时起就开始了吧。”提尔凝视着芬尼尔的双眼,那份真挚的视线表明他的言语绝无半点虚假。

这个男人,或许早已看穿一切,看到了这个未来,所以才能经受住重重考验,坚守住这个看似天方夜谭的“幻想”,但如今,这个“幻想”变成了确实可行的“梦想”,关键的接力棒则递到了自己面前。

芬尼尔感受到了这根接力棒的重量,也看到了跑道尽头的光辉,他所作出的决定便是——

握住接力棒,正如握住提尔的手那样。

“有‘梦想’也不是什么坏事嘛。”芬尼尔走出中心大门时刻意停下脚步,转身回望房内的那群人,“下次再见了,我等着你们。”

提尔以标准的敬礼回应,就像当年那个对自己敬礼的男人:巴尔德·艾洛。

送走芬尼尔后,珐利再也承受不住内心的情绪,扑进提尔的怀里放声大哭,凯因与空也在一旁默默流泪。

提尔什么都没说,因为他知道珐利已经忍得太久太久了,从十年前的那天起便一直在忍耐。

对世界,对人类而言,这是伟大且珍贵的胜利。

对珐利他们而言,这只是段痛苦的经历,以失去父亲为起点,再以失去爱人为终点,这场战争自启动的那一刻便是败北,这个结果不会有任何动摇。

怀有同样心情的,还有那些在战争中失去至亲的人们。可在胜利的照耀下,悲伤被掩盖了,珍贵的生命变成了冰冷的统计数字,表面的哀悼如过眼云烟,遗憾却会同遗孤们终身相伴。

战争中没有胜者,战士们没办法欢呼胜利,因为他们以鲜血铸就胜利;战士们也没办法陷入悲痛,因为他们靠令敌方陷入悲痛而取胜。

但珐利可以,只因他不是战士,而是一名普通的追梦者。

上天给予追梦者的奖励便是——

珐利的情绪逐渐平复后,那名中年男人来到珐利身边,“雷德先生有礼物要给你。”

“雷德·格尔霍夫?”珐利侧头露出一只眼睛,不解地望着他。

“雷德先生曾是一名天才科学家,他在战争中失去了妻子,因此他决定靠自己的双手创造出一个绝对的和平世界。并且当这个世界诞生时,他挚爱的妻子将会复活,通过人体再造装置——Traum。”

“Traum……?”

“Traum能够将目标的‘灵魂’转移到预先准备好的肉体里,装置只能使用一次,作为预定使用者的雷德夫人早些时候宣布自己要追随雷德先生而去,因此放弃了使用权。”中年男人严峻的表情渐渐过渡为温和的微笑。

“从现在起,梦想的持有者便是你……珐利·艾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