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部是情势紧迫的激战,位于暴走的光体内的普露托却身处于无底深渊般的黑暗。这里没有所谓的方向,沉重的氛围里到处传出少年的自责呢喃——
“如果我那时能够跟唐烁一起去。”
“如果当时我在星野同学身边。”
“我真是个无可救药的废物。”
“我根本谁都保护不了,谁都救不了。”
这些声音犹如一把把冰刃深深扎进普露托的心灵,在如此绝望的氛围中,她的意识逐渐消逝,四周的黑暗如同蠕动的史莱姆,缓缓爬上她的四肢,沿着那光滑白嫩的肌肤深入躯干乃至头部。
正当普露托的瞳孔趋于周遭的黯淡之际,正前方的一缕光线驱散了那些包裹住其身体的黑色粘稠物。
紧接着,熟悉的暖意涌遍少女全身,令她的意识重新运作。
“你不能在这里消失。”无奈的温柔笑声,如一双强而有力的手掌,将普露托托举而起,重重抛向光线的源头。
“哥哥大人——!!”
现实里光自爆后不久,普露托突破硝烟滚到朱比特身旁。
“……”朱比特似乎领会到了什么,迅速抱起她跃离那颗悬空火球。
确认暂时安全后,朱比特放下普露托,“怎么样?他还剩多少魔力?”
然而此时的普露托只知流泪,根本无心回答朱比特关注的战术要点。
见好不容易得救的普露托无法提供有效信息,身心俱惫的朱比特只得开始重新考虑撤退事宜。
“哥哥大人……救了我……”普露托哽咽道,“我现在才知道,他真正承受的压力有多重。”
朱比特一边关注火球一边聆听。
“自从唐烁离开的那一天起,他无时无刻不在自责,接着是六花,就算要和他们交手是很痛苦的事,但为了不让我们担心,硬是逞强装出下定决心的样子。”
普露托抬头看着那团火球,“他甚至做好了觉悟,只要能救回大家,就算要牺牲自己也可以……”
朱比特神情凝重。
“可是他错了啊!”普露托向火球大喊,“笨蛋!我们明明能够一起面对难关的,为什么要把我推开!我……我……”
普露托的“斥责”让朱比特陷入沉思,触景生情的他想起了刚才欧罗巴的话——
“您并非一个人在面对敌人,我愿意成为您的依靠。”
“这就是你把他带来见我的原因吧,赛德琳……”朱比特凝视着自己的掌心,隐隐作痛的旧伤如滴水般一点点侵蚀着这副随时可能崩解的身躯。
兴许这一次,真将成为自己的最后一战,那么行星家族的荣耀与使命,将失去继承者,以亚特拉斯为首的EGO会取得这场漫长战争的胜利。
倘若能趁机抹消普露托与上官光这只意料之外的“敌军”,倒也不失为最终的妙计,反正普露托在最后一刻会启动轮回之力,逝去的父亲和家族伙伴们说不定也能因此复活。
最后的力量,用于攻击眼前这个叛逆的妹妹才是最有效率的战术。
朱比特的战斗经验与理智缠绕在他心头,发出洗脑的催促声。
砰——!
远处的火球再度爆炸,这次飞出火海的是被火焰铠甲包覆全身的黑色人形物,脸上仅剩一双扭曲摇曳的血色眼窝。在失去了普露托的灵魂后,光已没有可能对抗心魔,因此肉体完全沦为破坏欲望的奴隶。
这,便是真正的恶魔,纯粹的暴力活体。
朱比特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一旦那恶魔来到自己跟前,一切就都结束了。
朱比特朝妹妹慢慢伸长手臂,而沉浸于悲痛中,浑身无力的普露托对此毫无察觉。
直到……
她被一双大手用力扶起。
“……朱比特哥哥?”普露托望着这近在咫尺,对自己露出慈爱笑容的男人感到不解。
“还有最后一个手段。”朱比特松开普露托,锐利目光直视漫步走来的火焰恶魔。“使用我最后的魔力,可以把那只恶魔抽离上官光的身体。”
“……”
“不过这样一来,现场唯一能够与那恶魔对抗的就只剩你了,力量耗尽的我无法打开次元漩涡让我们撤离现场,而且一旦失去肉体的限制,那恶魔会膨胀得更加厉害,说不定会比现在更强,普通的攻击完全无效……”
“你真的要……?”
“你要消灭的,是上官光的怨念,做得到吗?”朱比特侧头看向普露托,那刚毅的眼神充满对妹妹的期待。
“这正是……”普露托不再犹豫,斗志十足地握紧拳头,“我活着的目的。”
“说到就要做到。”朱比特深吸口气,开始将体内所剩的全部力量集中于双掌掌心。
当恶魔离两人还有几步之遥时,朱比特掌心射出红蓝两道光束,在飞出一段距离后交叉重合为螺旋波动,击中恶魔腹部,“Jupiter Adjudication(宙斯裁决)!!”
自信满满的恶魔被波动瞬间顶飞,发出痛苦嘶吼,普露托很快便看见它正在被能量扯离光的肉体。
恶魔顽强地用上四肢,试图紧紧缠住光的身躯避免被剥离,可朱比特的力量更胜一筹,恶魔越是挣扎,它被撕裂的程度就越严重,犹如处于狂风中的篝火,恶魔的火焰身躯就像火苗般被吹上高空,区别在于,这些火苗碎片不会熄灭,它们在高处一点点地凝聚成型。
“就差一点了!”紧张不已的普露托全神贯注地盯住那些黏住光背部的最后火种。
朱比特的力量已几乎耗尽,满头大汗的他咬紧牙关榨干体内的最后一丝魔力,终于将火种成功推出光的体外。
“哥哥大人——!”普露托马上冲上去夺回少年。
当精疲力竭的朱比特跪倒在地,几乎要昏迷的同时,恶魔的火种被高空火球所吸收,发出骇人的吼叫。
“普露托……?”光睁开眼睛,看到那写满担忧的可爱脸庞时,不禁露出苦涩笑容,“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没关系!没关系的……”普露托把光紧紧抱在怀中,“你能回来就好,哥哥大人……”
“毁灭!破坏!我要毁了这世界——!!”完全挣脱束缚的恶魔张开血盆大口,高举利爪劈向普露托与光。
“普露托——!”朱比特竭尽全力地发出最后的警告。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永远相信哥哥大人。”普露托扶起光的下巴,深情吻住他那发白的嘴唇,“你并非孤军奋战。”
千钧一发之际,白色雄鹰垂直骤降,抢先恶魔一步撞入两人体内,随即产生的冲击震飞恶魔。
极光诺亚自光辉中威风登场,只见她架开机械长弓,对猛扑过来的恶魔射出虹光利箭。
“唔吼吼吼吼吼——!”
被利箭贯穿的恶魔在不甘的惨叫声中爆裂为漫天花瓣,令现场降下了一场浪漫的光花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