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比特军旗舰:审判者号舰长室——
坐在舰长位上的朱比特眼神清澈淡然,而与之对视的光神色复杂,两人间弥漫着一股沉重氛围。
“怎么?独自与敌军首脑会谈让你觉得很可怕?”朱比特靠在椅背上,十指交叉置于腹前,展现出更加松怠的姿态。
不过这试图缓和氛围的让步并未获得光的认可,被欧罗巴欺骗乃至操控的事实令他至今心存芥蒂,对行星家族更加方案,而他之所以愿意忍气吞声地站在这里面对朱比特,纯粹是出于对所谓“战略”的考量——
朱比特的军队依然是自己打倒EGO的关键,倘若在这时耍脾气乱了方寸,无疑会令双方撕破脸皮,最糟的情况便是被灭队,眼下必须利用欧罗巴的失误作为谈判筹码,纵使不能完全争取到朱比特的联盟,起码也能讨要些赔偿,有助于今后局势发展。
“我知道欧罗巴设计我的这事你并不知情。”深思熟虑后的光松口道,“不过这对我们双方的关系依旧造成了恶劣影响,事到如今我很难再用以前的状态面对你们。”
“噢?中计后的警戒心我倒能理解,可你这政治家般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你想嘲讽我就随意,但别以为我和以前一样天真。”
“呵,想玩政治你还需要磨练。”朱比特起身绕到光的身前,以深邃目光俯视道,“在这百次轮回里,你没有一次是当政治家的结局,我想这一次也一样。”
“你到底想说什么?”
“做你该做的事就好。”
“我已经在这么做了。”
“你不过是在让其他人担心。”
“那也是因为你们。”
胶着双方陷入短暂沉默,半响过后,朱比特紧锁的眉心才缓缓松开,“不要努力过头了。”
“你懂什么?”光的敌意没有丝毫减弱。
“你还记得你问我的那个问题吗?”
“……”光的脑内浮现出那天,同样在这个地方的记忆——
“我问的是你!不是行星家族也不是军队指挥官,不是为了替谁报仇也不是为了获得荣耀,就是名叫朱比特的个体对这场战争的想法!”
“我现在就履行承诺,告诉你我的想法。”
光屏息凝神准备倾听这迟到已久的答案。
“虽然你要我舍弃身份与立场来考虑这个,但如果我真那么做了,那就没有所谓的答案。”朱比特双手别在腰后走向挂在墙上的军徽,抬头凝视道,“不管我怎么思考,怎么否认,我都是行星家族的一员,是军队的指挥官。”
“所以你还是想为了替父亲报仇,为了获得荣耀而战?”
“那你又是为了什么而战?”
“为了阻止这种战争,为了让被卷进其中的人回到他们该回的地方。”
“你一个人做得到吗?”
“我有伙伴!”
“但你在那个时候舍弃了普露托,选择一个人面对恶魔。”朱比特转过身,将目光投向光的后背,“你的潜意识仍认定自己是名孤高的斗士,无论有什么理由,比如普露托仍有行星家族的血统,亦或是不想把伙伴卷入其中,你舍弃了她,就是事实。”
“……我不能让所有人跟我一起陪葬,必须有人能够继承这份理念。”
“父亲和我也是一样。”朱比特立刻反答。
“……”
“那时我和父亲一起在战场上奋战,直到最后一刻,我们本可以联手一睹打退敌军。”朱比特黯然垂头,“然而在渺茫的概率面前,父亲选择了要我继承理念,纵使我无法再次站上沙场,起码家族的荣耀不会在那时就断绝。”
“人类的士兵以力量夺走了我的家人,你又以‘和平’的信念带走我所剩不多的依靠,父亲乃至整个家族的一切,都落到我身上,我必须一个人承担起所有。”朱比特望着自己的掌心,语气沉重,“我不是因为想复仇或荣耀才战斗至今,我是为了把这份理念继承下去,就像你对普露托的感情,父亲对我,我对欧罗巴都是……”
光依然保持缄默。
“但我们都错了,父亲错了,我错了,你也错了。”朱比特放下手臂,再度看向光,“作为个体,我们得不出正确答案,也无法做到想做的事,你,我,还有父亲,我们都不是发自内心地相信寄予厚望的那个人,我们不过是在自我安慰,在设立一份保险,然而最终还是想靠‘最强的自己’去解决所有难题。”
“赛德琳说过……”光轻声道,“我们很像。”
“旁观者清,她早就发现了这些,所以才带你来见我。”
“可这又能怎么样?牺牲还是存在,战争没有结束,这不恰恰正好说明我们对现实根本无可奈何吗?”
“一个人做不到,所以要一起。”朱比特走到光面前伸出手掌。
“……你这是?”光完全没想到这一刻竟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突然,他本以为这需要漫长的唇枪舌战,亦或是武力威慑,甚至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来达成这难比登天的目标。
不过事实就是事实,朱比特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内心仍存有疑问的光克制住激动情绪,用力握住那只手,这时他才发现那手就像孩子般脆弱,不过是徒有其表。
“昨天的那一击已经耗光了我最后的力量,无论愿意与否,我就是上了战场也发挥不了任何作用。”
“为了……救我?”光抬头看见的是朱比特的深意微笑。
“我并非认同你们的理念,但行星家族不能因为我的赌气而消失,与普露托不同,其他人仍有回归的可能性,到那时,主张大局的他们会做什么,就不是我这个失去力量的人能决定的了。进攻地球消灭人类文明,还是去到地球建立合作,未来在你们手中。”
“谢谢你……”光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对朱比特说出这句话。
“呵,你果然不适合做政治家。”朱比特苦笑,“这么快就放松对我的警惕了?”
这提示立马把光逼回最初的紧张状态,但同时他又多了一份不安的疑虑,他难以猜透朱比特这句话的真心究竟为何。
“为了表示合作诚意,我就告诉你件事吧。”朱比特的口吻变得严峻,“行星家族的所有残余军队都在向这里集结,准备发动最后战役,然而我们和EGO的数量仍不在一个级别,为了打倒共同的敌人亚特拉斯,只有采取闪电突袭,直捣黄龙的战术。”
“爱丽丝发挥本事的时刻到了,对吧?”
“昨天在疗养区闹出那么大动静,EGO却没有半点反应,根据后来派去的侦察兵回报,那里早就人去楼空了。”
“什么?那么大个地方没有半个人?!不可能!至少伤兵……”
“要么他们提前转移了,要么压根就没有伤兵。”
“怎么回事?”
“处理伤员有多种方式。”朱比特皱起眉头,“但最方便快捷的手段就是舍弃。”
听到这答案的光先是一惊,可考虑到之前在居民区的战况,他很快就理解了朱比特的猜疑,进而变得愤怒。
“亚特拉斯已经疯了,不能用一般的战争思维来推测他的行动。”朱比特挺起胸膛再度望向军徽,“是时候该决一死战了,为了不再出现无谓的牺牲。”
“也为了夺回重要的东西……”义愤填膺的光握紧拳头。
两人的心由于共同的愤慨而共鸣,紧密团结在一起,发誓必将打倒那最后的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