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啊啊——！菿御——！！！”

就在【无相天驰】即将命中菿御的奥利维尔的那一刹，咆哮的培斐驱动卢伽露飞扑至奥利维尔身前架起双刀，挡住蜂鸟的头部。相撞瞬间产生的冲击波直接震碎了束缚着奥利维尔的结界，也让卢伽露的唐刀刀身布满裂痕。

尽管奥利维尔仍被连续不断的爆风压得难以动弹，但若不是有卢伽露在前边挡着，她早已被这蕴藏着无穷力量的魔导技给彻底蒸发。

“唔——！”其实作为攻击方的诺雅在这对峙中也是无比吃力，她对培斐还拥有如此强大的防御力而震惊。

培斐与诺雅都是几乎在以消耗自己的生命力为代价维持着这势均力敌的胶着，旁人根本无法插手这等高规格的交锋，只能瞠目结舌地望着那道光芒逐渐膨胀并分解两台机体。

“给——我——滚回去——人类——！！”

最终，培斐的潜力似乎还是更胜一筹，在唐刀应声而碎的同时，【无相天驰】被破解，威扎德被卢伽露推飞出去，驾驶舱中的诺雅解除变身，尖叫着撞上舱壁。

“赢……赢了？”仍是一脸茫然的菿御难以置信，培斐竟然真能挡下那招威力惊人的魔导技。

“快撤退——！”培斐大喊。

“现在正是……”

“快点——等她醒了就晚了——！”

培斐的怒气驱使思维混乱、犹如木偶的菿御本能地执行它的指示，余力尚存的奥利维尔释放波动，将自身和重伤的卢伽露一同传送回遥远的【圣所】。

至此，诺雅等人总算暂时脱离险境，而那梦寐以求的AXIS水晶正静静地悬浮于塔中，等候着胜利者的摘取。

诺雅走出驾驶舱，满目疮痍的景象让她心有余悸之余也倍觉凄凉与哀伤，就在她准备张口呼唤同伴的名字时，熟悉的女声打破寂静——

“诺雅——！”

诺雅循声望去，米娅正好飞扑过来，将自己一把拥入怀中。

“你没事就好……真的……真是太好了……”米娅此刻找不到任何言语来形容自己的喜悦，唯有以源源不断的泪水来抒泄积压至今的哀伤与苦痛。

受米娅的情绪感染，诺雅的心防也随之崩溃，手心贴上米娅那温暖的背后，陪她一同放声大哭起来。

福克斯和法尔科站在这对“姐妹”两侧，虽然他们也为这重逢的场景深受感动，但好言“男儿有泪不轻弹”，二人倒未像诺雅和米娅那般流泪，只是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对男人们来说，只要大家都平安无事，便是最好的结局。

小皮与吉鲁站在威扎德的肩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感人的重逢场景，吉鲁本想见大家平安无事，就能借机大肆对小皮批判一番，但在看到小皮那满是深意的眼神后，脑中突然冒出一个令自己汗颜的念头——

“这就是你的计划？把我也当成了你的棋子之一？”吉鲁轻叹口气，“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出这种考虑，又是打算什么时候执行的？竟然不惜让诺雅冒着魂飞魄散的风险……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这是苦肉计？还是一盘大棋的一个阶段罢了？”

对于吉鲁那机关枪般的提问，小皮只是转过头来，盯了它好几秒，而后才露出可疑的笑容，语气随意地说了句：“你想多了。”

吉鲁当然不会接受这种说法，但它也清楚，只要小皮自己不肯说，没人能逼它。只是吉鲁愈发对小皮心生猜疑，甚至有了一丝恐惧。

吉鲁实在捉摸不透这位“同伴”的看法，毕竟它连自己的主人都能拿来做赌注，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的？说不准那天自己就成了它计划中的牺牲品呢？

不安迫使吉鲁又多嘴了一句：“我们……算同伴吧？”

“当然~你帮诺雅复活并变强这事我会永远记在心里，谢了。”小皮的笑容倒是非常真诚。

然而，队伍里任谁都可以露出这种笑容，除了小皮，因为它是最不可能也最不该这样做的。

吉鲁因这一笑而战栗，这是它多年没有体会过的情绪——当恶魔微笑着对你报以感谢时，能有多少人可以坦然接受呢？

与此同时，回到【圣所】的培斐与菿御也迎来了人生的转折点。

如果说诺雅等人是重逢的喜悦，那这两只高级坏兽便是离别的悲伤，败者与胜者的界限因此模糊——谁赢了什么？谁又失去了什么？

“我马上去找歌德兹博士过来救你——！”

面色惊恐、强忍泪水的菿御正要起身，却被培斐一把拉住。

菿御扭头望去，培斐脸上带着生无可恋的苦笑，然后指了指自己失去了下半身并在不断蒸发的身躯，慢慢摇了摇头。

菿御的五官因悲伤而扭曲成一团，但她又哭不出声，只能茫然地跪在培斐的身前，发出“呀啊——呀啊——”的诡异凝噎声。

“不也挺好的嘛~”培斐心满意足地笑着，同时仍不失他平日里的放荡不羁与从容，“我总算是……找到了……”

“找到了……什么？”菿御不解。

“当然……咳……想做的事啊……”培斐竭尽全力地将手伸向菿御，轻抚过她的泪脸，可当他的手掌刚为她拭去泪水，新的热泪便又顺着泪痕缓缓淌下，“能保护你，我……可真是……死而无憾了，呵……”

“你在说什么傻话啊？！！”不知此时该作何反应的菿御只能顺应本能暴跳如雷，“都这时候了还……”

“是嘛……你不明白啊……”培斐的笑容里多了一丝苦涩与遗憾，“那就……这么说吧……我爱你……菿御……”

“……”菿御愣了好一会，才慢慢垂下头，轻声地自言自语起来：“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想……自己到底是什么……”培斐的身体已经蒸发得只剩胸口以上，但他仍凝视着菿御的泪脸，“自诞生的那天起……接到第一个命令的那时起，一直在想……然后，你出现了……我恋爱了……”

“这算什么……”菿御已经泣不成声。

“我发现了……”培斐将手伸向菿御脸，打算再次为她擦掉泪水时，手指却率先一步蒸发了，粒子拂过菿御的刘海，照亮着她的面庞，让她看起来显得是那么白净、美丽，就像传说中的天使一样。

“是傀儡？还是坏兽？或者是高级生命体？进化后的物种？那都不重要，做你想做的事就够了，你所做的事会成为你是什么的证据，所以尽管放手去做吧……”

“培斐……？”

“去做……你自己……就好……”培斐的声音与他最后的目光一同消逝于空气，只留下无数光粒与菿御擦身而过。

“培斐——！！！”菿御的恸哭回荡在机库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