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洞内部的异空间情势危急,外面的世界同样是形势严峻。面对帝国舰队的猛攻,巴诺军光是要维持阵线就已很不容易,着实没有精力再去详细分析黑洞以及相关的救援计划,杰德蒙特等人只能望着那黑洞,心中焦虑不安。

而对莫妮卡来说,她也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了【圣所】的强大,即使面对多于数倍己军的兵力,这座巨大的要塞仍未有会被攻陷的迹象,而一旦【贝卡萨斯】的主炮蓄能完毕,多半一发即可扭转局势甚至结束这场战役,因此巴诺军只要能坚持到那时候就够了。

莫妮卡最为担心的,其实还是和那些置身于战场上的战士们一样——黑洞内部情况究竟为何,法尔科等人是生是死?

外面的人焦急万分,里面的人却几乎没有多余心思去考虑外面的事,法尔科光是要对付福克斯和尤拉帕变成的那头大怪物就已经竭尽了全力,即便用上了【暗渊】这套目前最强的凭依装甲,法尔科和吉鲁也只能是勉强抵挡住福克斯的攻击。

倘若战斗有足够的时间持续下去,法尔科倒未必真找不到胜机,可现在他最缺的偏偏就是时间——诺雅和米娅的身心状况急转直下,同为元素神的吉鲁可以感觉到二人和小皮的生命力已如风中残烛了。

面对这种绝境,一时难以制服怪物的法尔科只能一边战斗一边对福克斯喊话:“你的情敌是我,你想杀的人也是我,没必要为难她们吧?替她们解完毒,我自然会和你好好单挑的,福克斯!”

“哈哈哈哈哈哈——!你在说什么傻话?”福克斯那癫狂的笑声甚至让法尔科怀疑他是不是福克斯本人,“杀了你又能改变什么?这是天罚,对诺雅·赛科莱丽拒绝我的爱的天罚,如果她想活命,你就让她乖乖服从于我!”

“福克斯……!你就没有半点人性吗?!”【塞布里德·暗渊】正要扑向怪物的头部,却被它的巨掌一把抓住,“唔——!”

“我是……神——!”福克斯扭曲的脸部肌肉颤抖着,他的声音也逐渐变得离散,就像泛起了无数的回音,“神是不会怜悯凡人的!”

话落,福克斯用力一捏,【塞布里德·暗渊】当即被爆炸吞没,【暗渊】的装甲碎片射向四面八方,但怪物凭借着强大的力场将它们尽数挡下,而在爆炸结束后,翠绿色的光束自怪物掌心中飞出,换上【雷岚】装甲的【塞布里德】以超高机动拉开与怪物的距离,并转身使出范围辽阔的风系魔导技。

“在风之神面前,那点小风不过是在挠痒痒——!”福克斯仅是凭借一声怒吼,怪物释放出的声波冲击便将【塞布里德·雷岚】的魔导技完全反射回去,甚至威力较法尔科释放的版本还要强大,直接震碎了【雷岚】装甲。

再次变回原版形态的【塞布里德】飞出去老远,驾驶舱里的法尔科更是头晕眼花,难以动作。

“哈哈哈哈——!你看到了吗?诺雅,这就是我的实力,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法尔科不过是个任我鱼肉的蝼蚁,别说是他,就算是整个巴诺,所有异民,都得臣服于我——!”怪物挺直上半身,昂起头颅高举双臂,“啊~你不是想拯救巴诺拯救异民吗?来吧,我给你最后的机会,成为我的人,只要牺牲你自己世界就能得救,多么完美的交易啊……”

然而此时的诺雅别说回答,就连福克斯的声音都听不到了,尤拉帕的恶毒不但侵蚀了她的肉体,就连她的精神与灵魂都没放过。

而此时的福克斯根本不知道也懒得知道尤拉帕的毒性有多强,已经完全沉浸于自身幻想的他眼中早就失去了人的光辉,也看不见任何喜爱或效忠的事物,诺雅、帝国,世间万物对他来说都已经只是自己心中的一个小小幻想,被尤拉帕高度洗脑的他如今只想消灭所有进入这怪物双眼的一切事物。

【塞布里德】静静悬浮在异空间的高处,趴在地上、伤痕累累的法尔科无能为力地看着屏幕中脸色苍白的少女,他心头的绝望丝毫不亚于十一年前的那个时刻,甚至更甚。

“这样……不就跟一万年一样了吗?”法尔科捏紧拳头,他的内心无比愤恨,但愤恨的对象是自己——一次又一次地目睹着诺雅的死,无论她投胎转世还是奇迹般的生还,自己从未能起到什么作用,这算得上什么战友?

在诺雅的内心深处,她的意识和灵魂一样变得支离破碎,什么都想不起来,什么声音都发不出,她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不断漂浮过身旁的那些记忆片段,那些场景,那些人。她似乎隐约有种感觉,自己应该知道这些,但如今这些记忆只是变成了如同“既视感”一般的存在,甚至连“既视感”都在迅速消失,令这些珍贵的过往沦为与她毫不相干的“人事物”。

可为什么……

诺雅自己也不知道的是,自己为什么会流泪。

她无意识地抬起支离破碎的手臂,将其伸向一个古老的记忆片段,那是发生在距今一万年前的古老画面,画面中的人是劳拉,而在劳拉身旁还有一位长得和法尔科很像的青年,他们脸上写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对彼此的忠诚与爱情。

诺雅的指尖穿过那记忆片段时,那片段也如玻璃般应声碎裂,残骸变成的粒子纷纷坠入她的灵魂,就像是在用最后的力量维持着“诺雅·赛科莱丽”这人一样。

其余的记忆片段跟着纷纷自爆,转瞬之间,这些“记忆”就像“活”了一样,都在尽自己所能拯救着它们的主人。

随着越来越多记忆流入体内,诺雅的灵魂和意识停止了分解,甚至重新成型。侵蚀着这一切的“黑暗”目睹到这种场景后,与其链接的尤拉帕也感应到了这变化。

“果然‘创世神’不容小觑,竟然还藏有这样的力量……”尤拉帕将力量注入病毒,进一步提升了病毒的威力。

紧接着,诺雅好不容易恢复的灵魂与意识再次消逝,尽管速度比先前缓慢了许多,但解题过程明显已难以逆转。

“应该……应该还有装甲的……”法尔科咬紧牙关,吃力地站了起来,“能够拯救她的装甲……给我……吉鲁……”

吉鲁心疼地看着法尔科,它虽然早就知道这个男人的意志与精神远超常人,但能奋战至今的这股信念着实令人,不,令神钦佩。

“是有。”吉鲁决定追随这信念的主人,奉献出自己的一切,“那就是我自己。”

“……?”

“我是光之元素神,自然能将光之凭依装甲的力量发挥到极致,但尤拉帕也使出了自己的极限力量,极限对极限,结果只能是同归于尽。”吉鲁飞到法尔科面前,神情郑重地问道,“你要为了打倒福克斯和尤拉帕,牺牲自己和我吗?”

法尔科愣了很久,在这最后时刻面临的最后选择,他给予这位好友的答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