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昙的房间——
神乐静静躺在床上,希昙则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低头盯着手枪陷入沉思。
“唔……”随着神乐迷迷糊糊的呻吟打破沉寂,希昙也将目光从手枪移到床上,正好与刚刚睁眼的她对上视线,“希昙小姐……?我这是怎么了?我刚才不是在研究室里……对了,白河博士……”
“你晕倒了。”希昙一如既往地直接给出答案。
“哎?!”这反而把神乐给吓得直接坐起,“我……?!”
“大概是太累了吧。”希昙的眉心皱了一下。
“会么?我觉得最近这段时间睡得还挺好的啊,而且吃得也不错……”回顾起自己过去数天的生活经历,神乐反而更加困惑了,但很快这份疑惑便被其他事迅速冲淡,“对了,那白河博士呢?其他人呢?”
“大概还在讨论机体的事吧。”
“这样……”神乐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你们能处得来就好。不过还特地麻烦你照顾我,非常谢谢,我已经没事了,差不多该回去工作了。”
“你觉得我们跟他合不来吗?”希昙面无表情地问正在下床的神乐道。
“呃……倒也不是啦,怎么说呢……”欲言又止的神乐笑得有些尴尬,“白河博士的气场很强,虽然他平时还挺喜欢微笑的,但总觉得让人有种距离感和敬畏感,很多人在他面前都会不由自主地害怕,所以……啊!这些话还请别告诉别人,我,我可不是在说白河博士的坏话哦,真的!”
“就是这么可疑的家伙,你们也肯接受?”希昙显然完全不在乎神乐的辩解,一个劲地追问道。
“可疑?我倒觉得白河博士没到那地步啦……”
“至少算不上生死之交吧?这可是战争,万一是敌人的间谍怎么办?就像阿斯利亚那样……”
阿斯利亚——
这不单单只是背叛者的名字,更是如今这个世界的实质统治者,就算是天然乐观的神乐,在听到这个名字后也不由得露出严峻的眼神。
“希昙小姐……您是察觉到了什么吗?”
“……”
“您是英雄,如果您真的……”
“英雄就是对的,英雄就不会犯错吗?”
“倒也不是这么说啦,但英雄毕竟……”
“英雄……是什么?”
“欸……”神乐苦恼不已,“我觉得是‘乐于助人,拯救了世界的非常厉害和伟大的人’。”
“那只要能够拯救世界,过去做了什么都无所谓吗?”
神乐明显能感觉到希昙语气里的不满,但她并不知道也无法理解为何希昙会有这种情绪,只能小心翼翼地看着她,闭紧嘴巴以免失言从而火上浇油。
其实希昙并不是在生气,也不是想知道“英雄”的概念,而是她想起过去的那些战争,街市上的那对兄弟,以及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说要帮忙的撒达,这一切都让她心烦意乱,一向冷静的她需要一个解释,一个能够说明历史为什么会是现在这样,又该往何处去的答案。毕竟【创世神】虽然能够预见未来,但那是无数的选择,并没有一个确实的答案,任何预言在没有发生前就仅仅只是预言,而非现实,所以与其说这是所谓的“全知”,更像是“无知”。
“你……是哪里人?”
“哎?”
“帝国?还是巴诺?”
“啊……严格来说哪方都不是呢。”神乐苦笑道,“我的祖国被帝国统一了,所以算是半个‘帝国人’吧。”
“原来如此,所以你并不敌视巴诺的人?”
“不不不,倒不是这个原因,巴诺的人有时会对他们以外的国家或群体发起掠夺式的攻击,我原本的祖国也吃过几次苦头呢。”
“那为什么你可以若无其事地跟他们合作?因为生存压力吗?”
“这当然是原因之一,但我觉得与其说是有‘合作’的理由,不如说是没有‘对抗’的理由吧?”神乐若有所思道,“我们都是人类,原本就不应该自相残杀才对,巴诺的人虽然劫掠过我的国家,但并没有伤害任何人,反而他们一直受到帝国的压迫,所以在我的祖国被帝国入侵后,我反而开始理解巴诺了。当然,不管是谁,什么时候,我都还是希望没有战斗的好,因为不管谁输谁赢,一定会有伤亡,那份伤亡会变成新的战火的种子,永远都不会结束……”
听到这番话,希昙有些意外,她没想到这个看似天真呆傻的少女竟能说出这么一番富有哲理的话,不过希昙转念一想,这似乎也符合情理——正因为神乐是如此单纯,所以反而看得比谁都透彻。
“话说回来,为什么希昙小姐在意这个问题呢?难不成……您觉得人类又要内战了?”
“不用我觉得,只要有人,内战是迟早的事,类似的历史已经在无数世界上演了无数次。”希昙冷漠地答道。
“呜……”神乐很是失望。
“不过,最后握手言和的人也不少。”希昙起身的同时将枪收回腰间,她来到神乐面前,伸手轻抚神乐的头顶,“因为不管哪个世界都有像你这么单纯的人。”
“哎嘿嘿……”神乐羞涩地笑道,“您这是在夸我么?”
“你就当是这样吧。”希昙收回了手,“果然……比起战斗,眼下最重要的是合作。”
“嗯?您原本是打算跟谁战斗吗?”
“没错,跟白河。”
“哎?!那白河博士果然是坏人?”
“谁知道呢。”
“那,那我得赶快通知上面的人才行,白河博士要是背叛我们的话……”神乐急忙走向门口。
“等等。”
“还有什么事吗?”
“刚刚才说要合作,现在就又要引发内战了吗?”希昙凝望着神乐。
“可是您不是说……”
“我说的是‘谁知道呢?’”
“……”
“正邪二元论……”
“嗯?”
“那家伙还真是看透了一切啊……”希昙叹了口气,“不过或许也正因为这样,所以反而不用担心他会在暗地里搞些什么小动作吧。”
“唔,那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别问我,我又不是你的指挥官。”希昙头也不回地率先走出门外。
“怎么这样……”被独自留下的神乐一脸无奈且疑惑地嘟囔道。
相比于被问懵了的神乐,希昙反而逐渐找到了某条道路,尽管她还不能确定这条路通往什么终点,但她有种强烈的预感,这条路的尽头有着希望,而且与世界、诺雅、阿斯利亚三者的命运息息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