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对人和事的厌恶。
噩,不祥,惊怕。
哪个字更让人讨厌呢?
我想都一样,没有任何人会喜欢这两个字,但是又有人必须去完成恶,它们就像是一个轮回,你做了恶就摆脱不了噩,人生如此,命运亦如此。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倦意袭来,段老板依附在豪车的座椅上,他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可是不能妥协,他不能败在和自己斗了一辈子的警察手里,曾经不能,现在更不能,自己坐拥百亿资产,碾死一名警察就如同碾死一只蝼蚁。
这样想着,司机突然一个急刹车,险些让他跌下位子,他刚要开骂,已经被眼前的一切搞懵了,数辆警车已经把自己的豪车围的水泄不通,张磊从其中一辆警察上下来径直走向自己,轻轻敲了几下车窗。
“和我们走一趟吧,段老板。”
“咳,那就前面带路吧。”想要霸气又不显得胆怯,可惜却被声咳嗽毁的一干二净。
走过一个个走廊的转角,段老板终于又坐回了那张熟悉的椅子。
“上次好像也是这件审讯室吧,老张。”
“现在可不是套近乎的时候,老实交代,你是怎么雇凶杀死自己的妻子和情妇的。”
“笑话,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你怕你老婆找到你出轨的证据,然后和你离婚,这样可以分走你大量的财产。”
“那我老婆和情人杀一个就好了,为什么要多此一举两个都杀了呢?”
“不管你怎么狡辩都没用的,你的短信记录可都在我手上。”
“那又怎么样?你情我愿的事,你还能告我非法性侵不成?”
“但是这条你怎么解释?”
张磊将自己身前的文件一撇,刚好不偏不倚的滑落在段超的手旁,这里面密密麻麻的记录着所有他和情妇方薇的短信记录。
“你在5月17号下午三点的短信,明确向死者说明了你谋杀妻子的计划。”
“如果想法也算证据的话,你还能告我一个猥亵罪!”
“你在说什么?”
“我看你女儿亭亭玉立的,做我的秘书挺不错。”
“畜生……”
张磊额头的青筋瞬间暴起,一把手就揪住了段超的衣领,李警官急忙拉开了两人悄悄对张磊耳语了一翻,然后对段超说:“要不要请律师。”
“不用,现在从我进门已经过去二个小时零八分钟,你们还有不到二十二小时的时间,有什么话尽快问,不要浪费我时间,还有午饭……3A安格斯菲力牛排配现磨埃塞俄比亚黑咖啡。”
他们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控告段超雇凶,只是想用这种压迫审讯逼他认罪,可惜段超的心理素质好到能和警察对答如流,就好像真的问心无愧一样,现在只好暂停审讯。
“张队,我看还是算了吧,限制他出境就可以了,让他再多呆半天,晚饭还不知道又要吃些什么。”刘兆亮看了看身后的泡面山然后继续说道:“我们通过监视器也没有看出他有任何心虚的小动作,这个人冷静的让人害怕。”
“那就放他走吧!”
太阳已经早早下山,警局门外先前停着的那辆豪车,在皎洁的月光下透露着寒光。
“我还以为你张队会请我吃顿晚饭,这就把我放了……咳”
“注意身体啊!段老板,可别在我找到证据没抓你的时候就先死了。”张磊讽刺道。
“不会不会,对了,送些小礼物给你们同事吧,我们公司新推出的香水。”段超给司机使了个眼色 ,那小伙子就立马打开后备箱扛出大箱豪华精致的香水。
“不好意思当面贿赂警务人员,这可是重罪?!”
“我看你们局的警花个个花枝招展,水灵灵的,就当送她们了。”
“那也不……”
“爸!”刚要继续拒绝的张队被碰巧经过的张淼打断了对话:“人家好心,你就收下吧!”
“这是再受贿……”
“一盒一盒,我就拿一盒,拜托,这charm的限量款,我想买很久了。”张淼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渴望地看向父亲。
“我什么都没看见,你自己注意点。”
张磊背着手大步走进警局,他不否认自己溺爱女儿,妻子在淼淼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这个大男人无法像母亲关爱子女,只能一味的放纵,但是张淼毕竟是个听话的孩子,不仅学习出色,还考上了警校,不管怎么说这都是让老张欣慰的事情。
“谢谢爸!”张淼欣喜若狂的拿起一盒香水,奢华的包装在月光下闪着耀眼的光,爱不释手的抚摸着上面logo,这可是限量1000套的其中一件。
市面上早已经有市无价,眼看着一大箱同样的香水摆在面前,张淼明白了无奸不商的道理,这种香水已十五种梦境作为噱头,搭配上各种让人难以抗拒的独特香气,短短数年间就让无数少女为之癫狂,靠着每种梦境只出一千瓶的饥饿营销,害苦多少爱慕虚荣的女孩子走上违法的道路。
张淼手中那瓶正好是她最想要的——想梦,顾名思义,想梦,即人通过想象所产生的梦,它是人内在精神活动的产物,配合上薰衣草的独特香气,既能促进睡眠又能浮想联翩,这寓意既浪漫又带着禅意,她想不会有任何女孩子会讨厌吧。
段超呆滞的看向车窗外闪过的街景,女人越是为物质而癫狂的时候,自己也就是赚的最彭满钵满的时候。
“张,淼……”女孩的兴高采烈在他面前展漏无疑,那是她喜欢的类型,精致的鹅蛋脸,白皙的皮肤,闪亮且迷人的眸,干练的马尾,纤细的身材,还有那可爱傲娇的虎牙,无不让人爱怜,无论用什么方法,段超都要得到她,不择手段!
只有用迫不及待可以形容张淼此时的心情,刚回到家的她,就迅速打开了这瓶价值9999盒子,芙蓉色的半透明水晶瓶里灌满了香水,里面的液体像是有了黏度,他们不像清水般四处流淌,而是如同高度白酒挂在瓶壁,半天才滑落。
“真的,我用完以后,当天晚上就真的做梦了,早知道多买几瓶了。”
“我也一样,梦见了他,我们手牵着手好幸福。”
“期待尝试,老板快进货。”
沐浴后穿着上可爱的卡通睡衣,张淼一边给细长的大腿涂着润体乳,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脑,浏览记录里还收藏着她网购时的顾客评论,这些真实的评论无不证明这瓶香水是多么的稀缺,验证过防伪标识后,张淼喷了少许在自己的左右手腕处,顿时薰衣草浓郁的香味倾入心脾。
很多人会把香水喷在其中一只手的手腕后,再和另一只手搓揉。这样是大错特错的,因为这样会限制香水的持久力,正确的方式是,分别将香水喷在两只手的手腕上,然后就别揉它,待它慢慢散发魔力。也有很多人会把手举高,然后在距离自己一两步的前方按下香水,再迅速地走过去,彷彿让自己沐浴在下坠的香水喷雾里,不要这么做,因为这样即不罗曼蒂克也很浪费,你甚至不知道香水有没有落在你身上。
显然张淼懂得这些规矩,她慢慢等待手腕的香水阴干后亲亲在耳后拍了几下,这是最节省且持久的做法。
夜深了,张淼躺在床上不知道怎么去形容这种感觉,香水的气味没有减少些许,甚至还越来越弄,可能是薰衣草的作用,张淼的睡意袭来……
迷糊中睁开了双眼,我知道这不是现实,但是这地方是如此的让人熟悉,破旧的餐桌,茶几上的小鱼缸,还有那掉了漆的搪瓷茶缸,这是我小时候的家,警局发放给父亲的单位房,厨房沾满油渍的木门缓缓外开,那徐徐走来的身影……
“妈!”我一把搂住了她的腰,生怕母亲再离我而去,她温柔抚摸着我的发梢,这种真实触感几乎不像是在做梦。
“妈,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
“妈,我好想你,呜~”
“妈,你开口说话啊?!”
她没有任何回答,默不吭声继续揉搓我的发丝,突然的发力,让我的头皮渗出了鲜血,母亲居然在撕扯我的秀发。
“妈你在干什么?好疼,别这样。”
她似乎没有听见,更用力的撕扯起来,越来越用力,到了最后我大片的黑发伴随着头皮被撕下,我哭着跪在地上,祈求她不要这样,可是她不听,她继续……她疯狂……不留余力,仿佛在活剥一只没有褪毛的鸡。
“妈,不要这样,你该吃药了!”
疼痛让我浑身痛苦,我已经不知道脸上的是泪还是血了。
“妈,我是淼淼啊!”
对啊,我怎么忘了,狂躁症并附带严重的暴力倾向,我怎么能忘了!
“妈……”我昂起满是鲜血的脑袋看向她,我想要注视她的双眼,可是那里只有漆黑的双洞。
片片发丝飘落,我举起手掌想接住平时视若珍宝的秀发,可是它们却重如铅块,深深扎入皮肉,镶嵌在身体里骨头里,我刚想尖叫,一把剪刀却穿透了我的咽喉,凉气和炙热的鲜血倒灌到我的鼻腔,我无法言语,更无法动弹,我歪在冰冷的水磨石地板上蹭的到处是头发和鲜血,我知道,那是后果……
浑身是汗的张淼从床上弹坐起来,梦中的一切她已经忘了个大概,只感觉身心俱惫,她不明白这所谓的副作用会有如此显著的功效,她真的以为这就是噱头。
“淼淼,怎么了?”张磊听见动静急忙跑来询问情况,看情况他还在为段超的案子熬夜,带着老花镜,洗的发白的上衣配上零星破洞的短裤,显得父亲又苍老了许多,他把所以的爱都给了自己,连件新的衣服都不舍的买,想到这张淼突然大哭了起来。
“哎,都多大人了,动不动就哭。”
张磊温柔的将女儿的脑袋靠向自己,轻轻擦拭她的眼泪和额头的汗珠。
“爸,我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
张淼故作坚强的样子让张磊更加的心疼:“需要爸爸在傍边陪着你吗?”
“不用,爸你也快休息吧,明天我帮你一起查那些资料。”
张磊听见女儿如此关心自己,欣慰的轻笑出了声,却一直没有在意,这味道——张磊肃然站起,打开了灯。
“你手上怎么全是血?”
“哪有,你看错了。”
张淼顺势看向右侧的梳妆台,镜子里的自己早已没有了人形,一头乌黑的秀发,伴随着大片伤疤唏嘘的散落在身,活像得了黄癣的斑秃患者,就连脖子也在泉涌般的向外喷出殷红的鲜血,复满胶原蛋白的脸蛋也全是裂痕,这丑陋的女人不是自己,这到底是谁!
惨绝人寰的惨叫在黑暗中飘荡,这到底是噩梦还是恶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