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能是我在这里的最后一篇日记了,所以可能会长一些。
假如有一天,我死去了,会有人感到伤心吗?
我每天都在问自己这个问题,小时候,我会觉得父母会伤心,可是自从父母去世以来,我就再也不能在我这短短的二十余年人生中给出肯定书答案了。
毕竟,我也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甚至我死了,这个世界也不会变得寂寞一些,毕竟,我只是被冠以了娼妇之名的商品而已。
会说喜欢我的人太多了,不过那只不过是谎言,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兽欲,让自己的暴行变得心安理得,就好像是大多数人在伤害了别人以后,假惺惺的一句“你没事吧?”
其实只是希望对方回答“没事”而已,对方真的有事也好,没事也罢,你真的在意吗?自欺,也欺人。
因此,周围与我有着相似境遇的女孩子们,大多也放弃了思考,毕竟,什么也不想,过得会稍微开心一些吧。
当然还有像是夜前辈这样的人,拼命地工作,期望着哪一天,有一个人可以替自己赎身。
我想,我大概是早就放弃了的那一类,迟早,我会死在这里吧,就和这里大多数的命运相同。
然而,即便是这样,我也遇见了那束扫开了厚厚灰尘的阳光——托露露和翼。
热情似火的托露露,温柔似水的翼,我想,有些鸟儿是关不住的,假如这么爱笑的她们死了,这世间,总该寂寞些了吧。
虽然她们可能不这么想,但是自从遇到她们以后,我就把她们当做我的家人了,因为我明白,我们的心中有着相同的寂寥,只不过,我的缺口,已经被她们所填满了,那么我这个丢人的姐姐,起码也要为她们做点什么才是。
她们都喜欢星星,就和小时候的我一样,所以大概也和那时候的我一样,将思念寄托在了浩瀚的银河之中,而她们喜欢的星座都相同——天鹅座。
真的是相当偶然的一次,我在床上反侧难眠,熟睡的翼,说出了“辇道增七”之名,本以为是什么人名,而在问过研究星座的占卜师客人之后,才知道了这原来是天鹅座的一对双星,还从他那里得到了这张魔法卡片,只要放到热水之中,就会显现出天鹅座的排列。
听他说,假如有足够的魔力供给,就会投影出美丽的星空,但是我并非魔法使,所以还没有实际见过。
我打算把它当作生日礼物送给翼,假如我这次能成功活着回来的话,我要带着她们一起走,逃到别的国家去,最好是离这里很近的洛特兰。
凭借我的刺绣手艺,在那里一定也可以过活,我们可以一起当“传颂星星之人”。
日记到这里就断了,后面的一页被整齐地撕了下来。
头上缠着绷带的英气少女,静静地将日记本合上,放到了一旁的文件堆之中。
“咚咚。”
“请进。”
门被打开了,金色的绸发反射着白色的灯光靠近了少女。
“艾蕾,你该休息了。”
“没事,我要把这些都看完。”
“你没必要这样。”
“但是这里可能有海伦的线索。”
“换句话说,也可能没有。”
“但是已经追查到这里了,假如还是没有线索,那线索就全断了。”
“假如你的身体垮了,谁还会替你去找她?”
“我一定要带她回去,莫璃,这件事情我也有错。”
来者毫不留情地批评着艾蕾,但是艾蕾也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又埋首于文件之间。
“这次已经触及到了很多人的利益了,虽然暂时还没事,但也只是暂时的,你明白吗,艾蕾。”
“我知道,可是……”
“先去休息吧,艾蕾,我来替你看。”
在莫璃含着悲伤的注视之下,艾蕾最终还是妥协了。
“好吧,莫璃,我听你的,我就在旁边躺一会,如果发现了什么,就叫醒我。”
可能是太累了,艾蕾靠在沙发上没多久,就发出了沉稳的鼻息声,莫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摇了摇头,替她披上了一条浴巾。
“真是个笨蛋,这明明不是你的责任。”
她翻开文件,仔细地搜索着可能有用的信息,脑子里想得却是别的事情。
距离皇都被毁已经过去了三周了,在皇家建筑师和魔法使的努力之下,皇都已经几本重建完成,然而经历过那件事的人们的恐惧,是无法修复的,他们半是恐惧半是愤怒地提出要严惩凶手,给这场浩劫中丧生的人们一个交代。
不过就是想要睡得安稳而已。
莫璃嘴角微微上扬,勾画出了一丝嘲讽的弧度。
吹嘘自己的受害程度时一个比一个义愤填膺,可是当皇帝问出谁去负责追拿凶手海伦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出声,只有自己这正义感过强的妹妹,主动接下了这个任务。
这笔账,迟早要和他们算的。
她抬头看向正熟睡着的艾蕾,似乎是梦见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她的表情有些痛苦。
她又一次叹了一口气。
她的脑海中也浮现出了那位银白发的少女的面容,半张脸是天使,半张脸是恶魔,就好像那异色的双瞳一样。
她如同预言中的一样救了很多人,这次却又不知为何产生了魔力暴走伤害了这么多人,她现在在哪呢?她到底是则么看待自己的所作所为的?
其实她一直不觉得海伦会逃走,毕竟之前都愿意替忒图扛罪,即便是因为自己是预言中拯救世界的关键也好,她也不会逃走,莫璃坚信着这一点。
所以她和艾蕾有着不同的想法,或许海伦已经死了,死因可能是体内魔力暴走爆体而亡,或者是魔力耗尽衰竭而亡,不论是哪种死法 她的尸体都不会留下来,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没有找到海伦的尸体。
毕竟正常来说,不论是多厉害的魔法使,也没有办法在体内积蓄这么多的魔力,能够连带着多年以来由皇家魔法使不断倾注魔力的魔力屏障一起毁掉。
皇帝给出的期限是两个月,两个月之后要是没有结果,自己到时候就拉着阿洛一起给她向皇帝求情吧。
“咚咚咚。”
“进来。”
“报……”
“嘘……”
莫璃对着进来的士兵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在熟睡的艾蕾,士兵立刻点了点头,一边行礼,一边轻声地做着报告。
“报告队长,有一位原娼妇的猫妖声称她见过这样一位银灰发红蓝异色瞳的少女,所描述的其他特征也大致吻合。”
“辛苦了,这边的领主这两天有动静吗?”
莫璃用平静地声音掩饰着自己的惊讶。
“没有,还是一样闭门不出,只是派下属来配合我们的工作。”
“好的,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做好问询的准备,我马上就过来。”
她的声音中起了一丝焦躁。
“是。”
士兵退出了房间,轻声地将房门带上。
莫璃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看着天花板,然后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莫特·格林,你到底在做什么?现在最着急的,不应该是你吗?
对于这个一直以来都捉摸不透的人,她罕见地产生了一丝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