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点吃,别着急,小心噎着了。”
艾蕾坐在狼吞虎咽的少女身旁,姣好的眉头轻轻地皱着,但嘴角那微微上扬的幅度,却说明了她的心情其实很好。
说起来,这个兔人族的少女,似乎是很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她几乎是完全不讲礼节地以一种要将面前的一切吞入肚子里地气势将十五灌入嘴中。
“慢用。”
这里的大厨端上了一盘青紫色地糕点,我脑海中并没有点过这个的记忆,是艾蕾点的吗?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视线,艾蕾朝着我摇了摇头。
“赠品,最后吃。”
说完她放下餐盘就离开了,连道谢的时间都没有留给我,还真是一个我行我素的人,不过或许这是料理人所必须的某种特质?
“这么问或许有点蠢,艾蕾,在塔瓦罗,兽人会被歧视吗?”
“嗯。”
艾蕾在听到我的询问之后,像是很痛苦似的闭上了眼睛。
如果我记得的没错的话,这个国家应该是在之前已经彻底废除了奴隶制才对,不过果然千日之病,绝无可能在朝夕之间痊愈。
“谢谢你们,两位姐姐,你们是小翼的恩人。”
我因为听到了熟悉的名字而愣了一下,她甜甜的笑容,和记忆中的那张脸重叠了,又是相同的名字吗,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人。
我甚至感受到了一丝莫名的气愤与懊恼,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涌出。
“海伦?”
艾蕾的声音将我唤回了现实,她正担忧地看着我,我转头看向兔人少女,她的身体正因为害怕而有一丝颤抖。
“对不起,我失态了,我想起了一些事情。”
我摆出了微笑,我的脸似乎早已经熟悉了这份微笑,完全没有别扭的感觉。
她似乎还有些心惊,但是好歹脸已经没有那么僵硬了,我继续说了下去。
“说说你自己吧,他们说得你欠她们钱,是则么回事?”
“不必担心,尽管如实道来吧,我一定会为你伸张正义的,我以骑士的名誉向你保证。”
艾蕾将右手放在了左胸口,我记得这是某种骑士的礼节,只有在宣誓的时候才会用到。
兔人少女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颤颤巍巍地开口了。
“我以前是古洛斯家的奴隶,从‘解放日’那天起,古洛斯家就强迫我在薪酬十分微薄的契约上刻下了魔力,不过即便如此也比以前好了,我真的很感谢天使大人。”
“天使大人?”
这个名称听起来实在是玄幻。
“嗯,天使大人,则么了吗?”
“啊,没事,不好意思打断你了,请继续说吧。”
“嗯,虽然工作还是很辛苦,但是虐待少了,好歹也能忍受下来,可是从几个月前,主人……主人就强迫我帮他处理性欲,还说这也是工作的一环,我反抗了,但是……”
她哽咽了,豆大的泪滴从她的眼角滑落,艾蕾紧紧地握着双拳,闭上了双眼。
我用魔力做出了一块手帕,轻轻地替他拭去眼角的泪花。
“已经不要紧了,要和我们一起走吗?这位骑士小姐,会带你去安全的地方的,对吧?”
艾蕾吃惊地睁开了眼睛,我微笑着与她对视了一会。
“嗯,我保证。”
声音并不算响,但是足够止住她的泪水。
或许是因为想起了以前的敬礼,她对住在警备队的房间表现出了极其强烈的抗拒,不得已的,艾蕾将她带到了一座学院样式的建筑群内一幢看起来像是宿舍的楼里,给她安排了一间现在是无人居住的房间。
“这里是?”
“这里是你以前住的房间,海伦,你还有印象吗?这里的陈设,从你离开以后就没有变过。”
她的眼中,有着一种我说不清楚的光芒,如果要形容的话,就像是含着阳光的碎片一样。
我在房内转了转,脑中果然没有任何记忆浮现出来。
“我没有印象。”
我摇了摇头,那一缕阳光晃动了一瞬,就好像是有朵白云飘过了一般。
“我今天可以住在这里吗?或许我会想起些什么也说不定。”
“嗯,当然,这里本来就是你的房间,海伦,我就在隔壁,有事的话敲我的房门就可以了。”
“嗯,晚安,艾蕾,今天谢谢你了。”
我笑了出来,脸颊却感觉有些僵硬,就像是,我好久都没有笑过了。
艾蕾走到门前又转过身来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还有什么事情吗?艾蕾。”
“……没事,晚安。”
她摇了摇头,轻轻地笑了出来。
“嗯,晚安。”
艾蕾走后,房间再次陷入了沉寂,我俯下身来,将手覆盖在在地板上,将自己的魔力朝着四周放射开去,然而它们在接触到墙壁之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像是从没存在过一样。
我站起身来,走到墙边,试着在手中汇聚出魔力,魔力还没有凝聚成型,就又消散在了空气之中,从腰包中拿出的魔力水晶,也失去了往常的光芒,只是微微透着黯淡之光。
“果然啊……”
我喃喃着,走到了床边坐下。
这里与其说是我原来的房间,不如说是一座新的牢房罢了,艾蕾并没有全然信任我,这也是当然的,我现在并不是海伦啊,并不是那个,值得被她救下的海伦啊。
不想让我去妓院,一定有她的理由,那是某种比她心中坚守的正义,更为重要的东西,而想要知道她所隐瞒的事情,我就只能单独行动了。
不过话虽如此,我现在显然是已经穷途末路、别无他法了。
我将水晶放回袋子中,却看见了那枚红宝石,那枚我与自己过去唯一的联系,此时正闪耀着诡异的光芒,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将它拿在了手中。
那血红色光芒几乎在被我拿起的一瞬间,就转变成了晚霞般的橙红色,然后爆发出来将我整个人吞没,等我回过神来,光芒却已经完全消失了,那枚胸针也变回了普通的红宝石模样。
我感觉身体有些发冷,这才发现我已然不在房内了,四周都是相当陌生的景色,面前的像是欧洲中世纪古堡的精简版本的建筑物几乎挡住了我全部的视线,而转过身去,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原来此刻我正位于一座悬崖之上。
又是这样,没有选择。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回过身向门走去,到大约还有一米左右的位置时,大概是铁制的大门便随着沉重的吱呀声和嗡嗡声打开了,屋内通道的灯也一盏盏依次亮起,就像是在迎接我的到来。
在我进入房内之后,深厚的门便缓缓地闭合了,我试着在掌心汇聚出魔力,然而体内的魔力却完全不听我的使唤。
“呼……”
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将心中的不安一同吐出,然后沿着通道向前走。
走廊并不算太长,尽头是一个大厅,大厅之中没有其他的摆设,唯独有一个石质立柱,两旁是向上延申的阶梯,这实在是太过像是陷阱了。
我走向石柱,石柱之上,镶嵌着一枚血红色的宝石,它此刻正闪耀着诡异而又妖媚的血光,我将包中的胸针拿出,它却没有任何的反应,这两个一看便是同源,也极有可能是我被传送到这里的理由所在,莫非是因为这个胸针上宝石中的魔力已经用尽了吗?
我将它放在了石柱之上,似乎是在验证我的猜想一般,宝石又淡淡地闪耀起了光芒。
“莱伽若,此次唤醒吾,又为何事?”
莱伽若?
从石柱中传来了一阵悠长而又苍老声音,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愣在了原地。
“等等,汝并非莱伽若,为何持有莱伽若的血徽?这份魔力……啊,汝乃预言中人啊,神之子,吾问汝,汝已经作出选择了吗?”
我完全不能明白这个声音到底在说什么。
“什么选择?”
“莱伽若未曾知会与汝吗?嗯,那确实是他的失职。那就由我代为询问汝,汝,是否准备好,成为血族的一员,将神之恩泽留于血族?”
“神之恩泽,那是什么意思?”
又是预言又是神的,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原来如此,看来汝对自己的存在一无所知。”
“你知道些什么吗?”
“吾自是知晓,但并无告诉汝之义务,神之子。”
这是追回我记忆的绝佳时机,我则么可以放过,不能免费告诉我也就是说需要报酬吧。
“与这个情报相应的代价,是什么?”
“汝之发。”
“我的头发?”
“正是,只需一根置于石柱之上即可。”
“你要这个做什么?”
“吾并无告知的义务。”
我只犹豫了一下,就用力地扯下了一根头发,放在了石柱上。
“原来如此,这便是创世之力吗……”
“我已经给了你我的头发了,请告诉我我的身世。”
“不满现世的创世之神将会对此世降下天罚,仅有神子所选之族能够幸免,将作为新世唯一之主宰,而你正是神所生之神子。”
“假如我是神子,为什么刚刚不趁机要求我选择血族?”
“并非诚心之选的话,有何意义?再者,吾乃血族之始祖,已度过了千万之光景,时间生死对吾来说毫无意义,吾既无愿望亦无义务替后辈眷属铺好将来之路,稍稍寻求真理之解无非是打发这漫长而又无聊的岁月罢了。”
时间的长度对我们来说似乎完全不是一回事情。
“那请问老前辈,您能否将我送回去呢?”
“汝所来之处?当然可以,只是也有其代价。”
“我之后会再来的,到时候我会把我所知的告诉与前辈您的。”
“哦?好生狂妄的口气,不过也罢,神之子,虽不知你与莱伽若有何因缘,但吾依照契约再附赠汝一件事吧。”
“请问是什么?”
“风暴将至了,对汝来说,所剩抉择之时已所剩无几了,倘如不知该如何抉择的话,风暴之中,汝愿自现,待汝做出决定之后,再来见吾吧。”
石柱上宝石的光芒突然一下子爆发出来将我包围了,我的意识就这样断片了。
“此次风暴,想必就是这世界的终唱了,与昨日的混沌之战相比,此役又将如何呢?不过倘若……”